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灰燼戰(zhàn)線】風雪昔影

2022-05-24 18:47 作者:大號公文包  | 我要投稿

本文是一篇偏劇情向的灰燼戰(zhàn)線同人文,希望這篇文能夠為灰燼戰(zhàn)線的世界增添一份色彩,也能夠為正在閱讀本文的您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不過在閱讀前,需要注意本文含有以下內(nèi)容:

—原創(chuàng)的人類角色,原創(chuàng)的故事,用來嘗試解釋某些事物是如何變成游戲中的狀態(tài)

—可能的OOC

—3W2左右長度的正文

—以及私貨(大量)

享受它吧

*help*


歌唱吧,歡笑吧。

沒有勛章能配得上你的傷疤。

沒有榮譽能歌頌出你的殘缺。

今后無人能取你性命,

只因你已將死亡欺騙。

?

?

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傳進了我的耳中。

這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讓我向著街道的末端的方向抬起頭來,嘗試分辨出空氣中的曲調。但那歌聲畢竟還是太小了,無論再怎么努力分辨也只能捕捉到幾個旋律——畢竟紅十月同盟的街道上總是會有多得離譜的行人。

于是我只能繼續(xù)低下頭來,在心里暗暗地詛咒著徹骨的寒風,以及在這學聯(lián)里無處不在的繁瑣手續(xù)。

得益于雷科夫為我留下的“大禮”,紅十月在建立新維修會當中貢獻了不少有生血液,讓被拆散爾后又重組的維修會勉強恢復了運作,但到目前為止,能夠直接幫助我分攤代理人日常工作的人少之又少。為了不讓我消失在桌案的文件海里,我向紅十月提出了“需要有Dolls指揮經(jīng)驗的資深軍官”的申請,而這一申請隨后被學聯(lián)批準了。

于是我現(xiàn)在就在紅十月同盟的街道上站著,等著面前的衛(wèi)兵用電話一層層地轉接到能放我進到地下的部門里。

“……是的……是統(tǒng)帥同志……是的,證件確認無誤,許可也都帶齊了……是……是,我馬上為他放行!”衛(wèi)兵如釋重負地將電話掛上,告訴自己的同伴把地下溫室的大門打開,然后小跑到我的面前,收起槍來向我敬禮,“非常抱歉讓你等這么久,統(tǒng)帥同志!我們有來自學聯(lián)的直接命令,無論是誰,都要有證件和許可才能放行,請您諒解!”

“我明白,你們做得很好?!蔽覈L試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在意拖延的時間,“那我現(xiàn)在能夠進去了嗎?”

“是!這就為您帶路!”

?

?

我跟著衛(wèi)兵的腳步進入地下設施當中,大門關上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只剩下通道里若有若無的照明燈照亮我與衛(wèi)兵的身影,而隨著我繼續(xù)向著通道深處走去,氣溫也變得越來越溫暖,身上的積雪開始融化,變成順著外套滾下的水珠,在通道內(nèi)回響起滴滴答答的水聲,就在我好奇到底還要往里走多久的時候,衛(wèi)兵在又一道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我們到了?!毙l(wèi)兵將雙手手放在大門的密閉鎖上,開始扭動門把手,“我的職責只能允許我走到這里,統(tǒng)帥同志,接下來只要一路走下去就好?!?/span>

門鎖開啟的沉重聲音在過道里回響,衛(wèi)兵用力將大門拉開,暖流開始不斷從門的縫隙當中涌出,等到太陽般的光芒將我徹底包裹,紅十月人民口中那“另一個偉大的母親”,冰封雪蓋下的人造伊甸,養(yǎng)育過無數(shù)子民的地下農(nóng)場,最終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

太陽燈的照耀下,一望無邊的作物擠在為它們規(guī)劃出的空間內(nèi),努力地想要夠到屋頂上的“太陽”,數(shù)十名工作人員則穿梭在綠色的海洋當中,確保喂養(yǎng)祖國的作物能夠茁壯生長,紅十月的嘈雜無法滲入數(shù)米厚的水泥墻下,外界的風雪也好似與這里無關,也許在這里呆上一天,就能徹底撫平在邊境上遭受的一切傷痕。

只可惜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我將視線回到種植區(qū)邊緣的過道上,沿著時有時無的路牌指引,我穿過一個個養(yǎng)育著不同品種的農(nóng)作物的隔間,終于在又一片土豆田的盡頭,找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一家掛著紅十月同盟名號的療養(yǎng)院。

?

?

在按了三次門鈴,敲了兩次門,并且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找錯地方之后,面前的療養(yǎng)院大門被突然打開了:

“是誰?這里不接受……”一個明顯沒有得到足夠休息,穿著護工衣服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但沒等她說完剩下半句話,她就立刻認出了我的身份,“啊,是統(tǒng)帥同志!請問您拜訪這里做什么呢?”

“我是來這里找一位……軍官的?!蔽覐亩道锾统鯬e-8給的地址,遞給了那名護工,“聽說他在這里接受療養(yǎng)?!?/span>

護工小心翼翼地辨認著紙片上的單詞,然后重新抬起頭來:“我很抱歉,統(tǒng)帥同志,但那個地方我和其他護工都沒有能力帶你過去,我得找醫(yī)師要到許可,請等我……”

“啊,那就沒有必要了?!被叵肫饎倓傇诮值郎系攘藢⒔粋€小時的經(jīng)歷,我趕忙阻止想要把門關上的護工,并且示意她將紙條給回我,“我想我能順著這個地址一個人找到他?!?/span>

“啊,那完全沒問題,統(tǒng)帥同志!”護工喜出望外地把門打開,邀請我走進療養(yǎng)院的大廳,她嘆了口氣,然后向我微微頷首,“請原諒,我們一直人手不足……那我先告辭了,祝您好運。”

我看著那位護工消失在某扇半掩的木門后,心想這是不是Pe-8給我的某種報復,但從走道里傳出來的嘈雜聲音卻又在不斷否認這一點,我聳了聳肩,開始順著紙條的指示向療養(yǎng)院的深處。

……

“護士同志,能再給我一針嗎啡嗎?我的傷口癢得要死!”

“謝廖沙,快把你的嘴閉上!你一喊我腦袋就嗡嗡疼!”

“你先能夠站起來再說別人吧!”

……

不出意外,這家療養(yǎng)所內(nèi)都是因傷病退伍的軍人,我一邊向前走,一邊時不時遇上幾個忙不過來的護工,像只母雞一樣在小雞當中跳來跳去,盡可能地滿足這些幸存官兵的要求。一排排整齊的小麥,透過高大的窗戶,映照在在雜亂無章的病房內(nèi),盡管空間局促、人手緊缺,但這已經(jīng)是紅十月同盟能提供給這些勇士最好的環(huán)境,在免受寒風的地下,他們能夠在生機環(huán)繞的溫室中得以棲息,以求有朝一日能夠回到地表上忙碌的人群當中。

或者是和他們不計其數(shù)的同伴一樣永遠留在地底下。

我在前進途中嘗試分辨每一位留在這里的人的軍銜,盡管已經(jīng)看到過不少軍銜較高、甚至也能說頗有經(jīng)驗的軍官,但與Pe-8給我的區(qū)域相比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我不禁好奇,是怎么樣的人需要被紅十月埋到這么深的地下?

砰!

木門被撞開的巨響打斷了我的思緒,然后我看見一個穿著下士服裝的紅十月士兵跌倒在我的面前,他的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酒氣,踉踉蹌蹌地扶著墻站了起身,然后用僅剩一只眼睛盯著我的雙眼:

“嗝……同志,你還有更多伏特加嗎?分點給我們好嗎,不要告訴這里的護工聽,她們都是一群蠢貨……嗝!”

“呃……抱歉,我現(xiàn)在沒有帶酒。”理智告訴我不應該找一個紅十月醉鬼的麻煩。

“哈!你肯定在說謊,同志……哪有人會不帶酒來到這……”

“夠了!帕維爾!”房間里傳來一聲怒吼,立馬讓那名下士安靜了下來,甚至看起來還酒醒了幾分,“你再看看你面前的是誰!”

那名下士仔細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猶如觸電一般挺直了身板,用少了三根手指的右手舉到腦袋旁:

“向統(tǒng)帥同志致敬!”

下士的話語在走道內(nèi)回響,沒當我從他雄厚的嗓音中回過神來之前,我突然意識到走道內(nèi)的嘈雜開始平靜下來,我下意識地向后看去,然后走道上已經(jīng)站滿了起身出來查看情況的軍人們。

然后,他們跟那名下士一樣開始陸續(xù)向我敬禮。

刺骨的冰寒爬上我的脊椎,我嘗試呼出一口氣,但我的喉嚨根本不聽使喚,仿佛身子內(nèi)的空氣凝結了一般。我能做的事情只有抬起手來,向他們回禮,然后繼續(xù)邁步向前,嘗試逃離這里。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走廊里只剩下我的鞋子在地磚上踏出的腳步聲,我將雙手伸到自己面前,只看見它們正在無助地顫抖。

這份嚴寒甚至白新娘都無法給予。

?

?

“你終于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我抬起頭,看見TIS正靠在我面前的墻壁上,這才意識到我剛剛幾乎沒有注意到劃在地板上的線。

“你怎么會在這里?Dolls……”

“有些工作總歸是要我們來完成的?!盩IS幫我拉開樓梯間的門,“哪怕是和人類打交道也一樣?!?/span>

我跟著TIS向療養(yǎng)院更下一層走去,等她拉開通向下一層樓的門時,我所感受到的,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氣息:

那是彌留之際的絕望。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跟緊我的腳步,不要在這停留過久?!辈活欕[隱約約傳來的呻吟聲,TIS打開了通向其中一條走道的門,示意我跟上。

“這一層……是怎么樣的人在修養(yǎng)?”盡管自從進入到地下以來,實際的溫度絲毫沒有變化過,但我依然感覺到深深的不安。

TIS瞥了我一眼:“那些不夠雷科夫元帥幸運的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會……不是說紅十月的輻射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嗎?”

“因為鈾比我們的學聯(lián)更加平等,也更加迅速?!盩IS又打開了走廊上的一扇門,地下溫室的光芒順著走廊旁的窗戶照了進來,“當鈾彈引爆的那一瞬間,紅十月就已經(jīng)籠罩在輻射的陰影下了,我們別無選擇?!?/span>

“但……明明不應該讓任何人——”

“那你認為還有誰該承受這樣的命運呢?”TIS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盯著我,“當?shù)谝幻垛檳K落在紅十月的領土上時,我們就已經(jīng)知道要做什么,你認為他們不明白嗎?”

“我……”我一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剛剛敬禮時的狀況還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沒有資格去指責這樣一群受害者?!啊液鼙?。”

“和我說是沒用的。”TIS瞇著眼,打量了我好一會,然后再回過身去,“除非你執(zhí)意要再給我添麻煩。”

我跟著TIS的腳步向前走去,一路上,我依然止不住看向背后的方向,仿佛有一個如影隨形的幽靈一直在跟著我,要將我一同拖入墳墓中一般。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要分配給你的人不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在他們被送進療養(yǎng)院前就在這里了——而且相當早。”TIS再次停下腳步,這一次,她直接拉開了身旁的木門,示意我向里走去,“進去吧,他在等你?!?/span>

當我走進房間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太陽花田正沐浴在橙黃色的燈光下,背影順著窗戶映入房間的景象。而在燈光的陰影外,一個人正坐在窗戶一角的椅子上,沉默地注視著窗外生機勃勃的景色。

“向您致敬,代理人……不,統(tǒng)帥同志?!?/span>

他馬上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向我示意。出乎我的意料是,比起紅十月同盟,他更像是來自極東重鋼的軍人,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在他轉向我的同時,從他左肩垂下的空袖口是如此顯眼,但他一點也不想去遮掩它。

“我是紅十月同盟的軍官,阿廖沙中校?!彼蛭揖戳艘粋€標準的軍禮,“看起來,為了能夠找到合適的幫手,學聯(lián)和您不得不掘地三尺了?!?/span>

“那既然如此,您會是被挖出來的‘寶藏’嗎?”

“我希望會是?!?/span>

??

?

很多人說冬天是白茫茫的,

那只是他們從未來過這里。

讓我來告訴你:

長冬是紅色的,

那是用鮮血染出來的顏色。

戰(zhàn)斗吧,那是你唯一的選擇,

戰(zhàn)斗求生——

——戰(zhàn)斗至死。

??

?

?刺耳的汽笛聲在大雪中回蕩,火車在布滿積雪的站臺旁停了下來,一名紅十月軍官混在從車廂里魚貫而出搬運工中,走上了堆滿各類結晶物資的月臺,他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月臺的狀況,然后穿過正在搬運物資的人群,走向月臺另一端火車頭的位置。

“司機同志,你是不是停錯站了?”

“怎么可能!”正在抽煙的司機咳嗽了一下,“我還能在單線鐵路上開錯路不成?”他拿煙頭指了指放在一旁堆滿積雪的物資箱,“你看,126旅的封條,他們兩個月來就一直使用這個站臺。既然這里還有他們上交的物資,就說明他們還沒挪過窩。”

“那我怎么一個人都沒看見,再怎么樣也會有確認物資數(shù)目的人員在啊?”

“不清楚?!彼緳C又吸了一口馬合煙,“也許是他們不敢承認沒有完成指標吧,自上個月來他們上交的物資就越來越少,兩個星期前他們的參謀長還會在這里跟我們找各種借口來推脫,后來就一個人也看不見了。”

“該死,我就是要去當他們下個參謀長的?!避姽俅曛约旱氖郑粗徇\工人在火車上進進出出,“以后站在這里撇清責任的可能就是我了。”

“哈,那這么一說,我得好好認識一下你了,你是極東那邊的人吧,我記得你們的名字會像是……”

“叫我‘阿廖沙’就好?!?/span>

“好,好,阿廖沙……”司機也打量了一下站臺四周,“也許你在這里呆一晚上,明天我們把軍備物資送過來的時候,沒準就能看見他們了?!?/span>

“我可不想還沒有上任就被凍成一座冰雕。”阿廖沙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根煙,交到了火車司機空出來的那只手上,“我看看能不能在站臺周圍找到他們的足跡?!?/span>

“祝你好運?!彼緳C望著阿廖沙向月臺末端走向的背影,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也許你能順著他們來的路找到駐地!”

“我怎么可能在這種天氣找到路!”

在站臺附近轉了一圈之后,阿廖沙終于瀉下氣來:在這樣的大雪下,四周果然找不到任何進出站臺的足跡。當他得知自己的目的地并不是軍部地圖上標記的那樣時,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但現(xiàn)在的狀況比他想象得還要悲觀。

在視野內(nèi)尋找任何地標的最后一次嘗試失敗后,阿廖沙失望地回到了站臺里——他還不想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來在雪原上賭生還概率。他坐在站臺的一角,看著工人將最后的物資搬到火車上,盤算著今晚如何在車站過夜。

直到他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看見了那名Dolls。

站臺上并非不應該出現(xiàn)Dolls的身影,一些后勤Dolls混雜在工人之中幫忙把較為大件的物資推到貨艙里,而工人此時也不在意City所立下的禁令,與她們一同在站臺上工作。但她卻和那些Dolls完全不同,不僅是擺放在不遠處、還在運作當中的Arms,更是她身上自下而上散發(fā)出的,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能找到的氣息。

一種莫名的沖動促使著阿廖沙站起身來向那名矮小的Dolls走去,那名Dolls馬上注意到了他,然后立刻將手上的物品塞進了自己的大衣里。隨著阿廖沙越來越接近那名Dolls,他最終認出來了她的型號。

“你好,T-34?!卑⒘紊炒_認了一下面前的T-34并不是一個同位體傀儡,“我在找我的單位,126旅的駐地在什么位置?”

那名T-34抬起頭來,瞥了面前阿廖沙一眼,打量著對方的樣貌,最后撇了撇嘴:“從這里沿著北面樹林的邊緣走一公里,穿過一條結冰的河,你應該就能在東邊看見一座廢棄的煉鋼廠,向著那里走,126的旅駐地在半途的工人宿舍群里,你肯定能找得到它?!?/span>

“謝謝。”阿廖沙準備回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但他馬上意識到了什么,轉過身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T-34,“你是126旅的Dolls嗎?”

正在爬上Arms的T-34停頓了一下,然后轉過頭來盯著那名紅十月阿廖沙:“我只是恰好在附近狩獵的Dolls罷了?!?/span>

Arms的引擎吐出黑煙,飄散進寒冷的空氣當中,T-34最后調試了一下自己的機體,看向面前的阿廖沙,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希望你不會倒在半路上,軍官通知,祝你好運?!?/span>

沒等對方有機會做出任何反應前,T-34就已經(jīng)開動了自己的Arms,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上。汽笛聲再次響了起來,與之伴隨的火車在鐵軌上漸行漸遠的聲音,阿廖沙看了一下此時空蕩蕩的站臺,沉思了一會,最終決定抓起自己的行李,向著茫茫的雪原走去。

?

?

在寒風中四處張望的少女辨認出了向著駐地靠近的輪廓,她立馬走上前去,向著正在靠近的阿廖沙揮手,直到他來到自己的面前:“向您致敬,軍官同志,我是126旅下轄的Dolls,一直在等您的到來。請問您是學聯(lián)派來填補空缺職位的嗎?”

“是,我是來接替參謀長工作的?!卑⒘紊硳咭暳艘幌埋v地的狀況,“旅指揮部在哪個位置?”

“在技術工人宿舍的地下室里。”那名Dolls為阿廖沙指了一個大致的方向,“我來帶你過去?!?/span>

在跟著面前的Dolls走過空蕩蕩的駐地時,阿廖沙感覺到了一絲不對:“Kv-1,駐地里的其他人員呢?”

“T-34已經(jīng)帶著她的同位體開始進行今天的狩獵活動了,我因為Arms故障才留在基地里維護,十分抱歉?!盞v-1在通向地下室的路口前停了下來,“這里就是旅指揮所了?!?/span>

“我的意思是……算了?!卑⒘紊硣@了口氣,“我找旅長報道后應該就能了解狀況了?!彼呦卤磺鍜哌^積雪的階梯,敲了敲指揮所的門,但嘗試了數(shù)次后,門內(nèi)依然沒有回應。阿廖沙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站著的Kv-1,嘗試推了一下門。門沒有被上鎖,阿廖沙隨后用力將生銹的房門徹底推開,然后因自己所見到的景象而愣在了門口。

雪花透過他身子的縫隙,吹入到可以稱得上是整潔的指揮所內(nèi),煤油燈在角落里閃爍,勉強照亮幾幅掛在墻壁上的地圖,擺在房間正中央的木桌,墻邊的電臺,甚至角落里的暖爐都被精心整理過,只有灌入房間內(nèi)的寒風將桌子上疊好的文件吹落,任由其灑落在地上。

但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不僅是應該留在指揮所內(nèi)的各類人員,掛架上沒有替換的軍衣,打開的暖爐沒有木炭燃燒過的痕跡,無線電前的電報本被收了起來,甚至連旅長所應坐的辦公位都看起來有一段時間沒有用過了。

阿廖沙環(huán)視了一下空無一人的指揮所,意識到了什么,然后馬上轉身跑上了階梯:“Kv-1,告訴我,126旅的旅長在哪里?”

“旅長同志……”Kv-1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將視線移到了別處,“……他在外面?!?/span>

“那副旅長呢?政治部主任、后勤官、內(nèi)務部軍官、還有旅政委呢?這里甚至連個無線電聯(lián)絡員都沒有,他們都上前線去了嗎?!”

“……”

“我被告知接替126旅參謀長的職位,但我現(xiàn)在看到的,是整個旅指揮部在我面前消失不見了!”阿廖沙看著Kv-1緊咬著嘴唇,想要逃走卻又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的樣子,稍微放松了一點語氣,“我不想隨便懷疑你們的忠誠,但現(xiàn)在的狀況我必須得到一個解釋。要么是126旅的旅長和他的軍官臨陣脫逃,而你在給他們打掩護;要么是你想刻意把我引到錯誤的位置里。無論是哪種情況,你都會因此遭受很嚴重的處分。這種事情是沒辦法的掩蓋的,哪怕你現(xiàn)在把我埋在這里的雪地里也一樣。”

“我……沒有那種意思,我只是……”Kv-1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么艱難無比的決定,最后抬起頭來看著阿廖沙的面龐,“……請跟我來。”

阿廖沙跟著Kv-1繞到了宿舍樓的背面,順著宿舍區(qū)圍墻的缺口來到了駐地的邊緣,直到他走到鐵絲網(wǎng)的邊緣那被堆起來的一個個小雪堆前的時候,阿廖沙終于找到了126旅剩下的人員現(xiàn)在何處:

每個由木板制成的粗糙墓碑上,都鐫刻著所有在這里戰(zhàn)斗過的人類的名字,那也是他們在這篇雪原上,僅剩的所有痕跡。

?

?

Kv-1登上了自己的Arms,在車庫里啟動剛剛才調試好的引擎,她所背負的機體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但就在數(shù)十秒之后,不協(xié)調的機械噪音從Arms的尾端傳來,就在Kv-1來得及停下齒輪碰撞的可怖噪音之前,傳動箱再次如同斷軸的玩偶一樣裂了開來,隨后整個Arms再次陷入沉寂。Kv-1嘆了一口氣,跳下Arms準備再次開始維。

巨大的鐵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車庫門口,披著凄冷的月光,在飛雪與寒風的簇擁下,踏入異常空曠的車庫當中。

“T-34,你回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Kv-1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來到T-34的面前,用手幫她拍掉身上的積雪,“我們旅今天來了新的參謀長,他現(xiàn)在……”

“我看到了,嘁。”T-34瞥了一眼旅指揮所外掛著的一盞煤油燈,從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塊錫紙包裝的巧克力,塞到了Kv-1的手里,“學聯(lián)怎么還不明白,他們應該不要再派人來送死?這里有我們就夠了。那家伙就應該知難而退,這里不是他一個人能夠處理好的,他怎么還沒有回去?”

“自從下午與軍部通訊過后,參謀長同志就一直呆在指揮所里了,除了兩個小時前她找我問了幾個基地周邊的問題外,目前還沒有出來過。”

“哈,太棒了!”T-34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他沒準現(xiàn)在正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面,一邊喝得爛醉如泥,一邊哭哭啼啼地咒罵著學聯(lián)為什么把自己派到這個鬼地方來。”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T-34再次瞥了一眼指揮所方向,然后她的笑容立刻在看見指揮所處亮起的第二盞燈后消失了,

“等等……Блядь!那個蠢貨以為自己在干什么?快和我來,免得那家伙還沒有參與一次作戰(zhàn)就弄死自己了!”

阿廖沙發(fā)現(xiàn)了在風雪中正向自己趕來的兩個身影,他提燈舉過頭頂,好讓自己看清趕過來的到底是誰。

“晚上好,參謀長同志?!盞v-1踏著齊膝深的積雪走到阿廖沙的面前,“這么晚了,請問為什么要出來呢?”

“我收到了軍部新的作戰(zhàn)任務。本來想出來找你們,但既然你們兩個都在這里,那就正好?!卑⒘紊痴辛苏惺?,“來吧,剩下的事情去屋里說。”

兩名Dolls相互對視了一眼。

“可是,參謀長同志,Dolls可是被明確禁止進入旅指揮所內(nèi)的?!?/span>

“現(xiàn)在這里就剩我一個人了,哪還用管什么禁令不禁令的。”阿廖沙轉身走下臺階,并且向兩名Dolls招了招手,“而且我也沒辦法在外頭跟你們說清楚任務。進來吧,外面風雪多大,別凍著了?!?/span>

指揮所內(nèi)部已和Kv-1白天打理的時候大相徑庭,從軍部帶來的各類報告和計劃在桌子上鋪開,各種比例的作戰(zhàn)地圖已經(jīng)作上了不同級別的標注,閱讀過的清單與文件被重新擺放。阿廖沙走到桌子旁邊,示意兩位Dolls可以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然后拿起了自己剛剛才整理好的文件夾。

“長話短說,不僅是軍部,整個學聯(lián)現(xiàn)在都抽不出人手填補旅內(nèi)的缺額人手?!卑⒘紊炒蜷_文件夾,開始把文件擺放在桌子上,“但我們依然需要完成祖國交給我們的任務,因此我必須承擔空缺出來的旅長職位,來繼續(xù)完成軍部剛剛下發(fā)的任務?!?/span>

“那恭喜你喔,‘代理旅長’同志?!盩-34直接拿起了茶杯,將身子靠在桌子上,“那我們的偉大任務是什么?去獵殺白新娘,拿回我們偉大的土地;還是直接去挑戰(zhàn)圖書館,收復廢都?”

“都不是,但好不了多少?!卑⒘紊硰奈募A里抽出幾分文件交給桌子對面的兩位Dolls,然后走到了地區(qū)地圖旁邊,“數(shù)日前,科拉礦洞的開采隊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所分配的任務,準備撤回City之內(nèi)。但是開采隊最近的聯(lián)絡表明,持續(xù)數(shù)日的開采行為已經(jīng)導致了廣泛的災獸活性化現(xiàn)象,給開采隊造成了嚴重的損失,迫使他們放棄原本的撤離道路。為了能夠帶著珍貴的礦物資源回到TADIS的保護區(qū)內(nèi),他們只能繞路穿越我們的防區(qū)?!?/span>

“所以我們是給這些可憐蟲去擦屁股,帶他們回家咯?”T-34看了一眼,將開采隊最初的任務報告扔回桌子上,“聽上去就像是午后散步一樣輕松?!?/span>

“沒有那么簡單?!卑⒘紊嘲咽O碌膫刹煺掌斣诘貓D邊上,“根據(jù)空中偵察的報告,如果不能把追擊的災獸殲滅,那么開采隊遲早會在夠到TADIS的光芒之前就被擊潰,但現(xiàn)在開采隊哪怕連最小規(guī)模的災獸襲擊都無法應對。”

“等等,你該不會說……”T-34看清了偵察照片上所勾勒出的災獸規(guī)模。

“沒錯?!卑⒘紊滁c了點頭,“我們需要在掩護開采隊撤離的同時,發(fā)動一次堅決的進攻,打斷災獸對開采隊的追蹤,強迫災獸的注意力轉移到我們身上來,隨后盡可能地消滅它們?!?/span>

指揮所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然后幾聲冷笑從桌角的方向傳了出來,Kv-1看了一眼同伴的狀態(tài),搶在T-34發(fā)飆之前開了口:“代理旅長同志,我相信您已經(jīng)完全了解了我們旅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盡管我對于學聯(lián)派發(fā)的任務沒有疑問,但是以我們現(xiàn)在的戰(zhàn)力,在缺少補給與增援的情況下,哪怕完成其中一項任務都相當勉強,更不要說同時完成兩項了,而且如果我們發(fā)動進攻,不止是正在追擊的災獸,很有可能整篇地區(qū)的災獸都會活性化。我們不懼怕傷亡與犧牲,但如果作戰(zhàn)難以獲得成功,學聯(lián)肯定也不會樂意看見這樣的結果。”

“這就是問題所在?!卑⒘紊滁c了點頭,“Kv-1,你們有多久沒和后方的其他同位體同步過了?”

“唔……因為作戰(zhàn)的緣故,已經(jīng)有一個月多了?!?/span>

“那已經(jīng)足夠天翻地覆了?!卑⒘紊抽_始在地圖上為兩位Dolls畫上新的標記,戰(zhàn)線在地圖上變得更加觸目驚心,“哪怕是暫緩對白新娘討伐的當下,學聯(lián)的Dolls損失依然相當驚人。就目前而言,我們已經(jīng)是距離開采隊最近,也是唯一能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的部隊。”

“哈!那看起來我們要為學聯(lián)和新上任的長官拋頭顱灑熱血了,行啊,沒有問題,如‘您’所愿?!盩-34特地加重了咬字的語氣,“那偉大的旅長同志,我們該怎么樣成為災獸們的誘餌呢?這可是一個按公里計算長度的車隊,就算我們不分兵,幾十個Dolls可填不滿他們的胃口。”

“我們不行,但篝火并不需要活人作燃料?!卑⒘紊持赶蛞惶帢俗R,“這里,我之前已經(jīng)找Kv-1了解過了,盡管在災變后它一直處于TADIS保護外,但307號煉鋼廠的主體結構大體完好,我們將會進行一次小規(guī)模攻擊,在煉鋼廠建立陣地,同時啟動其中其中一兩個設施,就能夠產(chǎn)生的熱量吸引災獸轉移他們的注意力?!?/span>

T-34的下一句風涼話被憋了回去,她放低了自己的杯子,好讓自己能夠更加仔細地打量著阿廖沙不斷掛上的各類地圖上的標識。

在將自己的所有安排全部掛到地圖架上后,阿廖沙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的兩位部下:“雖然這的確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但軍部要求我們在這之后能夠繼續(xù)作戰(zhàn),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有意識地保持自己戰(zhàn)力,回去清點裝備物資,這項任務沒有失敗一說?!?/span>

“да!”

等到兩名Dolls轉身離開的時候,阿廖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正準備離開指揮所的部下:

“T-34,你先留下,我現(xiàn)在來分配你的部分……”

??

?

致我未能瞑目的同胞,

也致所有不朽的衛(wèi)士。

請允許我用足以融化堅冰的鋼鐵,

在這片雪原上鐫刻出無言的墓碑,

為了無法再見陽光的逝者,

為了終將葬身于此的生者,

為了……

……這無可避免的偉大悲劇。

??

?

“紅十月總參軍事學院畢業(yè),26集團軍副參謀長,北方面軍126機動旅旅長……”

隨著我越往下讀,我越來越覺得我的期望開始變得遙不可及。

“……之后只執(zhí)行過一次作戰(zhàn)任務,上任一個月后就因傷殘退役,之后未擔任過任何職位?”我合上了阿廖沙的作戰(zhàn)履歷,“說真的,中校閣下,這就是紅十月能給出的最好答案嗎?”

“這么說不太準確,學聯(lián)在三個月內(nèi)給不出任何答案。”

我將那張紙條從衣服里拿了出來:“那為什么我能得到這個消息?”

阿廖沙只是坐在位置上微笑著,一句話也沒說,就在我想要繼續(xù)追問的時候,身后敲門聲打斷了我的話語。

“中校同志,代理人同志,打擾了?!盩IS端著茶具走進門內(nèi),“你們的茶準備好了?!?/span>

我看著TIS走到我們兩人之間的桌子旁,就像個通常的仆人一樣在桌子上擺放著茶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也就是說,這其實不是紅十月官方的答復?”

“人也許會忘記別人施舍的小恩小惠。”在答謝過TIS后,阿廖沙將目光重新移回到我的身上,“但是Dolls永遠不會忘記。關于這一點,我相信您肯定會有比我更多的心得體會。”

我稍稍放低了拿著茶杯的手:“所以說,這原來是Pe-8給我的意見……”

“不全是,更合適的說法是……雷科夫元帥同志的遺產(chǎn)?!?/span>

“那看起來,你的故事有聽的必要。”我拿起了茶杯,將自己靠到椅背上,“讓我看看Pe-8這次有沒有看走眼吧。”

??

?

阿廖沙推開了格納庫的房門,看了一圈正在待命的Dolls同位體,穿過一個又一個還未啟動的Arms,最后來到了蜷縮在墻角里休眠的Kv-1面前。

感覺到有人靠近,Kv-1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然后她立刻認出了面前的身影是誰,趕忙從地上站起來:“非常抱歉,代理旅長同志,我……”

“我明白,T-34和我說你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有合過眼了?!卑⒘紊成斐鍪郑瑤兔v-1從地上拉了起來,“不用說和人在某種程度上相似的Dolls,就算是Arms,長時間運作也會磨損。只可惜不能讓你休息更久了,補給列車馬上就會到來,把你的所有同位體全帶上,我們現(xiàn)在立刻出發(fā)?!?/span>

“收到?!盞v-1轉身登上一旁剛剛修好的Arms,在她準備啟動機體引擎的時候,她從Dolls的鏈接中感覺到了什么,“我沒有見到T-34,她去哪了呢?”

“T-34已經(jīng)出發(fā)了,按照計劃,我需要她所有的單位全部參與開采隊的護衛(wèi),而我會和你留在這里,完成作戰(zhàn)中更為艱巨的那部分?!卑⒘紊晨粗鳮v-1的Arms在他面前啟動,將手搭到了車庫的大門開啟把手上,“他們的安危全靠我們來決定了,你能做到嗎?”

“嗯……”

引擎提供的澎湃動力從動力艙涌出,Kv-1試探性地向前邁步,而Arms就如同她的肢體一樣,忠實地將她的意志具現(xiàn),她抬起頭,看見大門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冬日的陽光順著門縫灑進車庫之內(nèi),讓Arms上正在流動著的紅色光芒變得更加耀眼。

“……這樣的話,沒問題?!?/span>

??

?

高爐頂端冒出了一縷白煙,飄入到凍結的大氣中,附著在高爐外壁上的冰霜開始融化剝離,順著墻壁向著大地流去,未至半途就被壁內(nèi)傳來的高溫直接蒸發(fā)成了水蒸氣。隨著文明的遺跡再度蘇醒,整座高爐被自己親手創(chuàng)造出的煙霧所包裹,再任由水汽在冬日的照耀下消散進空中。

“現(xiàn)在測試一下無線電,聽得到嗎,Kv-1?”

“是,聽得非常清楚,旅長同志?!盞v-1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望向剛剛重新啟動的高爐,“如果有什么事的話,可以告訴留在您旁邊的同位體就好,Arms上的無線電經(jīng)常出故障,相比之下,同位體之間的通訊可靠得多?!?/span>

“作戰(zhàn)開始之后可能就沒有這么方便的狀態(tài)了,所以還是要測試一下?!卑⒘紊硨⒆约嚎吭谘b甲雪橇的外壁上,仰頭看著自己數(shù)個小時來的工作成果,“攻擊效果做得如何?”

“附近的災獸已經(jīng)活性化了?!盞v-1將剛剛拖到雪原上的的拖拉機發(fā)動機打開,然后放到了一只剛玉的遺骸內(nèi),“這片區(qū)域在我們獵殺區(qū)內(nèi),所以災獸總數(shù)并不多,它們要么已經(jīng)逃進雪原里,要么已經(jīng)被摧毀了。但旅長同志,我的防線遠比煉鋼廠本身大得多,如果之后災獸真的被吸引過來的話,我不一定能夠將它們攔在煉鋼廠外頭?!?/span>

“我們的任務不是死守,而是為友軍撤離爭取時間。所以我要你盡可能活下來,這里沒有任何內(nèi)務人員,不用被學聯(lián)的口號束手束腳,敵人過多的時候就趕緊撤到煉鋼廠的陣地里。我們生存的時間每多一秒,開采隊就越有可能安全回來。”

“您與我們上一任旅長對作戰(zhàn)有不一樣的看法?!?/span>

“也許我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來保衛(wèi)祖國而已?!?/span>

對講機里再也沒有傳來Kv-1的聲音,阿廖沙將對講機放了下來,仰頭看向冬日罕見的晴空,雪霽上一片靜悄悄,就像是恭候即將到來的暴風雪一般。

裝甲雪橇后的螺旋槳開始轉動,阿廖沙在鉆進雪橇里之前,示意一旁做護衛(wèi)的Kv-1同位體跟上雪橇的腳步。

“Kv-1?讓護衛(wèi)跟上我,我要到行政樓去建立觀察哨?!卑⒘紊晨粗z毫未動的同位體,懷疑她是否與主人格斷開了,“Kv-1,聽得到我——”

就在阿廖沙準備去拿對講器的時候,他的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立刻扔下手中的對講機,不顧地平線上正在閃爍的光芒,離開尚未發(fā)動完全的雪橇,去尋找最近的掩蔽。

但有一個身影比他來得更快。

四散的光束轟擊在煉鋼廠的每一個角落,擊穿了空無一人的樓宇,將管道撕裂成碎屑,硝煙從這座文明遺址的各處升起,然后在下一輪打擊下變得更加變得支離破碎,在不斷倒下的高樓與管道中間,被點燃的高爐也顯得搖搖欲墜。

天邊的炮聲打斷了冰長石的獨奏,被吹散的雪花再次開始回落到地上,阿廖沙從掩蔽當中起身,看向依然屹立在他面前、為他抵擋住數(shù)發(fā)流彈的身軀,Arms上的道道彈痕昭示著它的主人曾經(jīng)歷過何樣殘酷的戰(zhàn)斗,但依然無法撼動與它身上象征著生命的光芒。就在炮擊產(chǎn)生的硝煙還未散去之前,他眼前的這位提線木偶就已經(jīng)完成了屬于它的蛻變。

“Kv……”

“旅長同志,請躲在我的背后。”那名同位體偏過頭來,示意阿廖沙盡快開始行動。有那么一瞬間,阿廖沙感覺面前的這名Dolls已不僅是“埃普西隆”的傀儡。

“我會死守這里?!?/span>

?

?

慘白色的光束擊穿了凝結的大氣,順著殘破的墻壁一路向上撕裂混凝土鑄成的樓宇,文明的遺址在蠻力的拉扯下四分五裂,廠房倒塌時揚起漫天的煙塵,下落的瓦礫被四散的光束擊飛,但絲毫無法蓋住災獸垂死時發(fā)出的哀嚎,還在掙扎的塔菲石扭動著自己的身軀,試圖從瓦礫當中掙脫出來,最終與它的同類一起在四周的炮聲當中歸于沉寂。

“旅長同志!我與同位體斷線了,您沒事吧!”

“我沒事?!?/span>

阿廖沙打開了無線電的對講器,看向樓下被染成大塊黑色的積雪,就在七零八落的災獸殘骸中間,矗立著半截Arms的殘骸——那便是那些黑色“血液”的來源,阿廖沙不想去猜那個Arms的主人現(xiàn)在還剩點什么。

“你的傀儡與突入17號樓的災獸群同歸于盡了,它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突破到煉鋼廠里,從管道站撤離,轉移至3號高爐,在那里作最后抵抗。”

“收到,Kv,前進?!睙o線電里的聲音很快就被炮聲和白刃武裝的聲音所掩蓋,阿廖沙關閉了對講器,然后將無線電的功率開到最大,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臨時觀察哨,順著房間破口上留下的繩索,踩著外壁向下滑去。就在阿廖沙的雙腳沒入齊溪深的積雪的時候,數(shù)道光束射向他原來所處的房間,將整棟樓的樓頂化為齏粉。直到橫飛的磚瓦盡數(shù)落到地上之后,阿廖沙從地上爬起來,向著3號高爐的方向徒步前進。

精心規(guī)劃的廠區(qū)此時早已不是原來的那般景象,通道被各種各樣的塌方所阻塞,災獸碾過冰封的墻垣,在數(shù)十秒后又被炮火打成碎渣。阿廖沙踩著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在文明的遺址當中穿梭著,哪怕完全徒步的人類幾乎無法引起災獸的注意,他還是一邊小心地與路上見到的游蕩災獸保持距離,一邊與這些災獸一同向著高爐的方向跑去。

廢墟中挺立的高爐越來越宏偉,光束與火炮轟鳴的聲音也越來越震耳欲聾,廠房的間隙不斷飛過慘白的光束,抽走了阿廖沙周圍空氣的色彩,他看向街道的兩旁,也許是拜Kv-1的奮戰(zhàn)所賜,盡管已經(jīng)無比靠近正在不斷冒出黑煙的高爐,但這附近就如同臺風的風眼一般還沒被交火所封鎖。阿廖沙掏出鑰匙,想要打開面前控制室的房門,生銹的鐵門此刻因為形變而卡在了墻上,他于是放棄了繼續(xù)拉開門的想法,一腳把搖搖欲墜的鐵門踹了下來。

大地產(chǎn)生了震動,但那并不屬于那塊鐵門。

道路盡頭的硝煙扭曲著身形,為雪原的挑戰(zhàn)者讓出道路,凈水晶踩踏碎將數(shù)人高的殘垣撞塌,災獸頭頂無機質的“雷達”旋轉著探尋著文明的跡象,最終它的頭顱昂向街道末端的高塔,將自己結晶的軀體拉向文明跡象的中心。阿廖沙躲在控制室的陰影當中,看著那只災獸由礦石組成的身軀離他越來越近,然后忽視自己的存在,向著熱源更高的高爐方向前進。當他再次看向無人把手的街道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沖動涌上他的大腦,他掏出自己的配槍——他甚至奇怪自己為什么在見不到一個活人的地方帶著這塊金屬——走到大路上,向著那只凈水晶的背后開了幾槍。

阿廖沙看見幾發(fā)子彈奇跡般地在災獸身上迸出了火花,然后看見事情正如同他預料中的一樣發(fā)展了:絕緣層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這些子彈,但災獸肯定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文明的跡象,他看見凈水晶的“雷達”再度轉動起來,然后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阿廖沙看著面前的凈水晶轉過身來,用余光測量著自己與身旁廠房之間的距離,等待著災獸向自己發(fā)起攻擊,他不清楚自己能否比災獸的攻擊更快,但只要為自己的部下拖延哪怕一秒鐘,整件蠢事便有那么一點意義。他看著凈水晶的頭顱向他俯下,頭頂?shù)睦走_開始發(fā)出黯淡的光芒,于是他邁開腳步,想要嘗試躲避能將他直接蒸發(fā)的裂隙光束——

——然后街道另一側的墻壁直接飛到了他與災獸的之間。

災獸率先采取了它的反應,“雷達”向著飛散的磚瓦之間發(fā)動攻擊,光束射在同樣慘白的裝甲上,如同水流一般四散成無數(shù)道細小的弧光,厚重的Arms咆哮著從硝煙里沖出,抓著凈水晶撞向街道另外一側的墻壁上。KV-1將機體的火炮舉了起來——白刃武裝正閃耀著赤紅色的光芒,直接刺入了正在扭動的災獸體內(nèi),絕緣層防護下的礦石身軀被白刃光束洞穿,熔化成亮橙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滴下。Kv-1將那只災獸死死地壓在外壁上,看著它的掙扎變得越來越無力,懸浮著的軀殼無助地從災獸身上剝離落向地面,最后化為一堆碎裂的礦石,她將Arms依然鉗著的那塊災獸碎片扔回到地上,將白刃武裝關閉,轉過身來向著阿廖沙:

“旅長同志,您怎么還在這里?”

“因為戰(zhàn)場就在這里。”阿廖沙將手槍收回槍套,“它們會追蹤無線電信號,我現(xiàn)在不可能找到它們沒辦法夠得著的位置,所以只能這樣來繼續(xù)發(fā)布命令?!?/span>

“我明白了……”Kv-1調整自己機體,讓她能夠將阿廖沙的身影隱藏在自己背后,“既然旅長同志也留在這,那我會繼續(xù)堅守這里?!?/span>

“不,你已經(jīng)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T-34要么已經(jīng)成功,要么我們也沒必要接著在這戰(zhàn)斗……”阿廖沙掏出了自己的懷表,看著秒鐘在表盤上轉動,直到它重新回到整點的位置,“……時間到了?!?/span>

高爐的基座傳出兩道駭人的巨響,甚至連四周由爆炸構成的交響樂都顯得黯然失色。隨著鋼鐵扭曲斷裂的聲音傳遍每一處角落,那座高聳的文明遺址轟然倒塌,重力讓塌向地面的高爐在半空中斷成數(shù)截,爐內(nèi)未能成型的鋼水灑向霜凍的地面,將數(shù)尺深的積雪直接汽化,水霧在煉鋼廠的廢墟中彌漫,掩蓋了地面上如同熔巖般流淌的鐵水。坍塌的高爐對四周千瘡百孔的廠房宣告了最終審判,大地在它們崩塌的時候顫抖起來,揚起的硝煙與水霧將整座煉鋼廠籠罩在迷霧當中。

而上一秒還在廠內(nèi)四處橫行的災獸,此時被在無處不在的熾熱與迷霧所遮蔽了感覺,反常的高溫讓在冰原上進化出的身軀駐足不前。它們迷失生物本能般的恐懼當中,讓步步緊逼的包圍圈此刻被打成了一盤散沙。

“……怎會這樣?”Kv-1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旅長同志,這是……?”

“這只會拖它們幾分鐘,快把你的無線電借我。”不顧Kv-1的反應,阿廖沙攀上了她的機體,“我要下達攻擊命令,現(xiàn)在是殲滅這些災獸的唯一時機?!?/span>

“但我們是這里唯一的部隊,還有誰……?”下意識將通話器遞給阿廖沙的Kv-1再度愣住了,“難道是——?”

阿廖沙點了一下頭,打開了通話器。

“T-34,聽得見我說話嗎?”

“非常清楚,看起來我正好趕上了!”通話器中的聲音透露出獵手般的渴望,“下攻擊命令吧,旅長同志!”

“立刻發(fā)起突擊,不要讓它們有機會重整!”阿廖沙將通訊器交回給Kv-1手上,拍了拍她的Arms,然后跳回到地面上,“Kv-1,你也轉入進攻,為T-34擴大攻擊的窗口,不要讓一只災獸離開這里。”

“……Да。”大地開始再度震動起來,從遙遠的天邊到咫尺的迷霧中,炮聲在四處響起,那是T-34開始沖鋒的象征。Kv-1轉身看向被迷霧籠罩的廠區(qū),機體上的履帶重新放回到地面,“如果這是您的命令的話……我一定會完成它?!?/span>

?

?

雪花再次飄落到大地上,將戰(zhàn)斗的殘骸懷抱在永眠的墳墓之中。阿廖沙踩在一堆曾是災獸的礦石上,眺望著四周已經(jīng)停歇的戰(zhàn)場,煉鋼廠林立的建筑幾乎被夷為平地,只有遠處還有數(shù)處斷壁殘垣拱衛(wèi)著其他兩座尚未啟動的高爐,而那些高爐也已傷痕累累了。

他呼出一口熱氣,看著戰(zhàn)爭造成的瘡痍,一種可悲的想法爬上他的心頭:也許有生之年,包括今天他有意摧毀的這座煉鋼廠在內(nèi),再也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一名Dolls拖著一塊結晶碎片走過阿廖沙的身旁,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他看了一眼那名Arms被擊穿多次,渾身是傷的T-34同位體,意識到戰(zhàn)場還沒有清點完成,于是跳下那堆礦石,向著廠房殘骸的最邊緣走去。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分辨出煉鋼廠與四周雪原的邊界了,曾經(jīng)的圍墻與邊緣的建筑被徹底地夷為平地,而散落到雪地里的殘磚碎瓦此時也混雜在星羅棋布的災獸殘骸當中,阿廖沙繼續(xù)向前走著,時不時看見向他規(guī)定的集合地靠攏的Dolls,但她們最多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沉默地繼續(xù)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腳下的遺骸越來越少,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個被徹底損毀的Arms與碎成幾塊的Dolls,最后,在鋼廠已經(jīng)遠遠拋在身后,也幾乎看不見戰(zhàn)斗的痕跡的時候,阿廖沙找到了他的目標。

T-34正坐在雪地上,一手挽著一副殘破的紅旗,另一手則抽著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煙頭,在她的腳邊,躺著一具同樣能稱得上是T-34的遺骸。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T-34抬起頭,看見阿廖沙正向自己這邊走來。

“我從來還沒有聽說過學聯(lián)軍官對Dolls的作戰(zhàn)有興致的,還是旅長同志特別喜歡這這片雪原?”

“我只是認清了事實而已,”阿廖沙走到T-34面前坐下,從自己的大衣當中翻出了一包煙,抽出了一根之后,又示意T-34拿走一根,這讓T-34愣了一下。

“我的職責就在這里,那我也不可能逃離這里的一切,無論是你們,還是雪原?!卑⒘紊程统龌鸩駷樽约狐c煙,當他打算給T-34也點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T-34已經(jīng)抽起了自己給的煙。

“哼,說得倒輕巧。之前那個旅長跟你說了一樣的大話,最后還不是精神錯亂地大晚上跑到雪地里頭把自己凍死了?”T-34將之前那個煙頭扔到腳邊的遺骸上,“我們都會死在這里的,或早或晚。我們Dolls不怕死亡,因為我們早就已經(jīng)死亡過無數(shù)次了,你們‘人類’呢?當死亡追上你的腳步的時候,你還會在這里悠然自得地說大話嗎?”

阿廖沙看向那名倒在雪地里的T-34,災獸的光束將她的整個肩膀融化,整條右臂不見其蹤,光束帶來的高溫甚至立刻讓她身上的創(chuàng)口熔合結痂,以至于黑色的“鮮血”也未能灑向大地。他伸出手,蓋住了將那名T-34無神的雙瞳,將半睜的眼睛緩緩合上。

“紅十月的軍官在服役的時候早就立下了自己的誓言,不會因為聲明的次數(shù)而動搖。就算沒有可以無限量產(chǎn)復制的身軀,你又怎么確定我與那些已經(jīng)倒下的人類當中,不會有與你一樣,向著超越個體的理想而獻出自己的人呢?”

T-34的動作再一次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再次開了口。

“那只白色的怪物不擊敗之前,多少次犧牲都不會帶來改變?!?/span>

“勝利不是幾次努力、幾次犧牲就能扭轉的現(xiàn)實。”阿廖沙看著T-34的腦袋別過一邊,他也轉頭看向雪原的邊緣,“甚至可能不會是我們能夠達成的目標,但在最終戰(zhàn)勝災變之前,每一次犧牲都不會失去它們自己的意義?!?/span>

地平線上,一輪殘陽正從天上緩緩落下,將日間所有的死亡與色彩一并從這永劫的地獄中帶走。

???

出生于籠中的人類們,

是否還能記起祖先們曾經(jīng)所擁有的一切?

當高塔的燈光伴他們?nèi)胨瘯r,

他們是否還會做一個古老的夢,

夢到自己在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夢到自己不用生活在絕望之中,

無憂無慮地在陽光下奔跑?

?

??

在聽完阿廖沙講的故事之后,我笑了起來。

“中校同志,您的故事也許可以給學聯(lián)的報紙一份不錯的頭條文章,或者是給哪位大人物的演講上多添幾筆色彩。但既然我都來到這里了,我希望您可以坦誠一些?!?/span>

“統(tǒng)帥同志,我說的經(jīng)歷如假包換?!卑⒘紊辰z毫沒有改變自己連上的神情,好似我對于他吹噓的指控根本不存在一樣,“您大可直接問下我提到的那幾位Dolls這些事是否真實,你也知道她們對于學聯(lián)宣傳的態(tài)度?!?/span>

“那么,你怎么解釋你的左手?總不能是哪天喝醉了酒躺雪地里不小心被Arms碾碎了吧?”

“這一點,我可能無法……”我看到阿廖沙的眼神突然偏到我的身旁,之后他的臉色徹底變了了。那句話語停在半截,直到數(shù)秒之后,阿廖沙再重新開了口:“……我大概明白了,統(tǒng)帥同志的過人之處。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擔憂學聯(lián)的禁令了?!?/span>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房間一角的柜子上,從里頭又拿出了一套茶具。直到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身旁發(fā)生的異動,我猛然偏過頭去,發(fā)現(xiàn)面前的光線早已扭曲,憑空多出來的一把椅子上,王座正饒有興致地坐在上頭,打量著面前為她到上一杯茶的阿廖沙。

我發(fā)覺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當我準備詢問的時候,阿廖沙搶先開了口。

“統(tǒng)帥同志應該知道,紅十月學聯(lián)將自己領土上的TADIS塔全部改造了的事情吧?”

“當然?!蔽荫R上回憶起那天Kv-1帶我去看高塔的情景,“我還記得,所有參與者都被要求噤聲了?!?/span>

“絕望時期自然需要絕望的手段,尤其是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卑⒘紊秤挚戳艘谎畚疑砼缘耐踝?,“但是,對于危機暫時解除的當下,我認為全City的大英雄,有資格夠知曉這些令人不齒的過去,也有資格了解它是怎么開始的。”

“那是一個寒冷,還飄著茫茫大雪的日子……”

?

?

阿廖沙打開了裝甲雪橇的艙門,抬起頭,看見又一艘空艇冒著滿天大雪,降落在剛剛投入啟用的空港上。他又看向原來高爐的位置,那座高聳建筑的遺跡早已被清理干凈,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屹立在地平線上的潔白高塔,它的威嚴訴說著文明保衛(wèi)者的威嚴,只是這座還未建成的高塔還未來得及裝上保衛(wèi)文明火種的明燈。

一位軍官站從臨時建造的營房鉆出,和傳令兵交談了幾句,然后轉向阿廖沙的方向,向他招了招手。阿廖沙關掉裝甲雪橇的引擎,踩著被清理出來的道路,向著臨時調度站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是什么材料?”阿廖沙來到監(jiān)督建設的同僚面前,“不止是火車,這周已經(jīng)有至少5班空艇靠港了,要是部隊也能靠這個頻率補給,我們也不用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干耗著了?!?/span>

“電路設備,主要是建立起火種回路的晶體管?!蹦敲姽俳舆^阿廖沙遞來的煙,借著對方的火抽了起來,“沒有它們,這塔也就是個高一點的水泥墩子罷了?!?/span>

“我一直有個問題……”阿廖沙看了一眼營房里邊焦頭爛額的工程師們,再確認四周并無其他人靠近,往前靠了兩步,“……TADIS的建設不一直是教會方面負責的嗎?畢竟他們才是把握著TADIS技術核心的家伙?!?/span>

“有問題可不是好事,”軍官皺起了眉頭,“尤其是周圍全是學聯(lián)的監(jiān)督人員的情況下,你可不是因為忠誠而被選來保護它的,你應該很清楚才對?!?/span>

“我當然知道,我們都是簽過保密令的,不是嗎?但目前的下發(fā)命令對我的任務毫無幫助,如果我不知道學聯(lián)在干什么,就不能預估防衛(wèi)的規(guī)模與時長,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卑⒘紊骋蔡痤^看向空港的另外一端,但他看的不是在設施四處到處巡邏的內(nèi)務人員,而是遠處拉起防線的Dolls們,“而且現(xiàn)在我手下那幫‘埃普西隆’都坐不住了,最近附近TADIS的塔功率都減小了很多,以至于昨天她們在駐地不到兩公里的地方打掉了幾只災獸,而且塔的功率還有繼續(xù)減小的趨勢,再這樣下去別說我的旅,連這座空港都要暴露在外。按我目前的補給率,前景可相當不樂觀?!?/span>

對方盯了阿廖沙好一陣,然后嘆了口氣,示意阿廖沙向自己靠得更近些:“看在只有你能夠保證我們安全的情況下,我就告訴你幾點:我們就是在自行建設TADIS塔,來抵抗白新娘的災害,這是上頭一致通過的決定,為此,還有相當高級別的人來直接負責這個項目?!?/span>

“高級別?”

“吶,你看,雷科夫大將。”軍官指向從飛艇上走下的人群,其中一個穿著灰色大衣的身影尤其顯眼——如果還不加上他身后跟著的那個女子的話,“你也知道他在最近學聯(lián)全線收縮的狀況下一路高升的經(jīng)歷,可以說是學聯(lián)能派來的最好的人選了,不過有人說他想借著這次機會登上第一元帥的位置,當然也只是傳言而已?!?/span>

軍官抽了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扔到腳下踩滅:“我該過去向他報告了,你最好也別愣在這,跟我一起過去,免得讓自己惹上麻煩?!?/span>

“行,但還有一件事。既然學聯(lián)如此重視,那為什么我連一點人員補充都沒有?來個政委也好啊,就多了幾個天天在指揮所里抽煙的內(nèi)務人員,他們根本幫不上忙。”

“你又不是不知道學聯(lián)的難處,你不是已經(jīng)把你們軍剩下的‘埃普西隆’全部拉走了嗎?我甚至連一個T-34或者Kv也沒拿到。聽說學聯(lián)會派來一些直屬單位,估計他們的信心就放在這些家伙上邊吧?!避姽夙樖职寻⒘紊车哪前鼰熑约旱拇笠吕?,“沒準事成之后你就能當軍長了,現(xiàn)在就再辛苦辛苦吧?!?/span>

阿廖沙苦笑了一聲,拍了一下軍官的肩膀,和他一起上去準備向雷科夫大將報告,就在他們的背后,未完成的高塔正屹立在寒風之中,無情地看著自己視野中來來回回的人群。

?

?

“嗚哇哇哇哇哇!”Bt-5被遠遠走來的人影嚇得跳了起來,甚至將面前的KV-1也嚇到了,

“我、我我我什么都妹……沒拿!”在Bt-5看清楚那是一名紅十月軍官后,她的聲音變得更加顫抖了,強忍住哭出來的欲望,向著靠向他們的軍官自暴自棄地大喊著,“我、我先去頌興了!嗚噫噫噫噫噫噫!”

在說完那句話后,Bt-5就扔下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Kv-1,飛一般地逃向了空港的方向,甚至在身影消失之前在雪地里栽了個跟頭。Kv-1后知后覺地轉過身來,看見阿廖沙已經(jīng)幾乎走到跟前,剛想要敬禮就被對方阻止了。

“繼續(xù)讓你的同位體站崗就好,我反正也就是過來呼吸下新鮮空氣而已?!卑⒘紊吃贙v-1的陣位旁隨便找了一塊比較平整的殘骸坐下,“接下來的任務很重,某種程度上關乎到學聯(lián)的未來,我需要你們好好盡責。T-34在接上主意識之后變得更加暴躁了,我希望你沒有收到更多影響?!?/span>

“是?!?/span>

“那就好。”阿廖沙坐在那塊殘骸上,掏出水壺喝了一口,酒精帶來的暖意在他的身子里流淌,他回過頭去,看著點點火花正從高塔的頂部落下——那是工程部隊在安裝TADIS最后的設備。

“旅長同志,請問我能和您說幾句話嗎?”

Kv-1的聲音將阿廖沙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他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Kv-1已經(jīng)離開了Arms,站在他的面前。她臉上往常的拘謹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Kv-1冷淡而又堅定的眼神——他只在作戰(zhàn)中見過這種眼神。

阿廖沙擺了擺手,示意Kv-1說下去。

“旅長同志為什么要炸掉那座高爐?您應該知道它對于祖國有多重要?!盞v-1將手搭在胸口上,上前了一步,“它是祖國的財產(chǎn),是工人們用汗水與熱血鑄就的豐碑,為了能夠在災害面前保衛(wèi)它,不僅是Dolls,連人民也做出了數(shù)不清的犧牲,不僅是上一任的旅長同志,和他一同工作的其他軍官,甚至是曾經(jīng)用雙手構筑、運作這些建筑的工人同志們。他們的遺體甚至沒能夠送回到City里去,旅長同志來這里的時候,應該也見到了他們的墓吧!”

Kv-1停頓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激動。于是將視線移開,降低了自己的聲調:“我和T-34一個人也沒有救下來,只能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被雪原奪去生命。但是,直到最后一刻,那些同志還在跟我們說總有一天,這里的冰雪將會退去,到那時,就會有新的同志們來重啟這些工廠。他們還告訴我,哪怕以后這里只剩下我們,也要替祖國好好守衛(wèi)這些財富,不要給后來的同志們只留下一片廢墟。但是,旅長同志,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Kv-1咬了咬嘴唇,不想再說下去,她低著頭,看著雪花飄落在地面上,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阿廖沙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嘆了一口氣,然后他站起身來,扶著Kv-1的肩膀讓她抬起頭來,好看到她的雙眼:“我與機動旅收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為友軍撤離創(chuàng)造機會,為此,我們必須窮盡一切手段達成任務。而死亡,只是最無用的價碼。”

阿廖沙將手收了回來,向一旁退了兩步,好讓Kv-1能夠看到高塔下煉鋼廠還僅存的遺跡部分:“我們正在戰(zhàn)爭當中——這是一場無窮無盡的生存斗爭,它從來不給予,它只奪去,奪走我們珍惜或者不珍惜的一切,直到勝利為止。我們不及要面對如此的殘酷的事實,我們身上所背負著的,更不只有逝者的遺愿。為了再多活一天,我們只能不斷將自己擁有的一切一件件拋棄,就算遍體鱗傷,就算不成人形。只有這樣,祖國、City、整個文明,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若文明的火種熄滅了,那又有誰來點燃它們呢?”

阿廖沙將手從Kv-1肩膀上收了回來,看著她繼續(x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許久,Kv-1才再度抬起頭來:“我明白了,您對于很多事物果然有不一樣的看法。但是……如果這是‘人類’活下去的方法,那也太殘酷了?!?/span>

“這就是我們我們面對的事實,在勝利之前還有永無盡頭的寒冬。如果我們不認清現(xiàn)實,不把握住每一次機會,就會被自己的幻想吞噬?!卑⒘紊晨嘈α艘宦?,將帽子戴了回去,“人啊,有什么好呢?”

他坐回到那塊殘骸上,又喝了一口酒,一言不發(fā)地望著雪原中聳立的高塔。Kv-1也沒有在說話,她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默默地站在積雪之中,直到四周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最后是回到Arms上的Kv-1打破了寂靜:“旅長同志,空港那邊正在找您,我想您是時候回去了。”

“嗯?!卑⒘紊硨⒖樟说乃畨厝拥窖┑乩?,起身向高塔的方向邁步,“你通知下T-34,讓她留一個同位體在空港外等著,你也是。如果正式作戰(zhàn)任務不再做變動的話,我就會立刻向你們下作戰(zhàn)部署?!?/span>

“了解。但旅長同志,我能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什么嗎?”

“以往學聯(lián)會指示指戰(zhàn)員用一場堅決的反攻打斷災獸的前進矛頭。”阿廖沙回頭看向自己的部下,“但現(xiàn)在不一樣。這一次,輪到我們等著它們來進攻?!?/span>

?

?

Pe-8將房門拉開,然后讓出自己的位置,好讓來客進入空港的指揮所內(nèi)。阿廖沙踏入屋內(nèi),發(fā)現(xiàn)平時一直圍繞在雷科夫身邊的各類幕僚卻不見人影,只有站在窗戶旁的背影,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向您報道,大將同志!”

“你回來了。”面前的身影背著手,看著窗外空港大雪紛飛的景象,“部隊的狀況如何?”

“她們依然在執(zhí)行外圍警戒任務,考慮到工兵部隊依然騰不出手來,我已經(jīng)命令她們提前構筑了一部分防線?!?/span>

“很有先見之明,看起來我要求不替換原指戰(zhàn)員的命令是正確的?!崩卓品蚧剡^頭看了阿廖沙一眼,然后繼續(xù)看向窗外的風雪,“你提交給我的防御部署我已經(jīng)看過了,你的計劃還有很多問題,需要大幅更改,要不然會產(chǎn)生很嚴重的后果。”

阿廖沙此時注意到一旁的地圖架上掛著的是他上交給雷科夫的地圖,從新增的標記數(shù)量來看,雷科夫和他的參謀們一定仔細參考過自己的計劃。

“你的防御縱深太短,陣地布置過于分散,而且對于次要方向的投入太多。僅憑這樣的防線,根本攔不下任何大規(guī)模災獸群?!?/span>

“恕我直言,大將同志。我的部署目前都是圍繞著具體情況安排的,經(jīng)過上次的戰(zhàn)役,該地區(qū)的災獸數(shù)量已經(jīng)減少到一個相當可控的水平。也正是因為這樣,到目前為止,整個工程項目沒有遭受過有組織的災獸襲擊。但是在最近這段時間里,原本負責保護這片區(qū)域的TADIS影響衰減過大,不得不考量到小股災獸從這些空白地段滲透的威脅?!?/span>

雷科夫轉過身來,盯著面前的阿廖沙,他的眼神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必須重新部署你的部隊,將防御陣地設立在西北方向,縱深需要達到至少25公里,同時放棄掉次要方向的防御,你不需要關注那些地段,將精力對抗放到即將到來的大規(guī)模進攻上?!?/span>

“我……不明白?!?/span>

“那是因為你對于學聯(lián)在這里的工程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痹诶卓品虮澈蟮拇皯敉猓忠凰绎w艇降落在空港上,“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們正在教會眼皮子底下,讓自己掌握火種的秘密?!?/span>

雷科夫示意阿廖沙拉開面前被蓋著的沙盤,當阿廖沙掀開帆布,看到沙盤上那座已經(jīng)象征著高塔的小模型,以及由各種棋子編排成的新陣地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雷科夫顯然很滿意阿廖沙的反應,他看了一眼沙盤上的布置,然后重新回身對著窗戶:“兩天之后,這座塔就要投入到全功率運作試驗,來確定我們是否具備了建造TADIS的能力,而最為有效的試驗者,便是在雪原上游蕩的災獸。為了讓實驗變得更加直觀,Pe-8會在明晚進行一次轟炸任務,將更深處的災獸大規(guī)模活性化,它們會沿著TADIS的缺口一路涌向你的防線。而你的部隊的職責,便是在高塔全功率運作前,盡可能把來襲的災獸釘在防線上?!?/span>

阿廖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要面對什么級別的敵人:“我明白了。但如果是那種規(guī)模的災獸,我不確定以我手頭上的資源能否攔下來,并且,次要方向上的災獸……”

“工程隊配屬的部隊會幫你攔下其他方向來襲的災獸,你只要面對主要攻勢就好?!崩卓品虼驍嗔税⒘紊车脑?,“至于其他支援,祖國現(xiàn)在處于困難時期,你已經(jīng)拿到了這片區(qū)域最好的資源。此外,航空兵會竭盡全力幫你限制災獸的進攻路徑,而且學聯(lián)在這里已經(jīng)投入新式武器來支援你?!?/span>

“是那座塔本身嗎?”

“遠不只是。”

話音剛落,作戰(zhàn)室的房門被打開,進來的卻不是Pe-8或者是其他學聯(lián)的軍官,而是一名不起眼的白發(fā)女子,她待在房門的陰影里,向兩人敬了一個簡潔的軍禮。

“她的代號叫‘K’,如果你能在作戰(zhàn)當中提供災獸大量聚集的坐標,她就會為你提供火力支援,最大程度地消減災獸的數(shù)量?!北M管沒有轉身去看,但雷科夫貌似已經(jīng)知道進來的是誰。雷科夫點了點頭,于是阿廖沙能夠聽見作戰(zhàn)室房門再度關上的聲音,他不確定身后那名女子是否已經(jīng)離開,還是繼續(xù)留在房間里。

“事已至此,你還對學聯(lián)交給你的任務抱有任何疑問嗎?”

“沒有了。”阿廖沙如釋重負般地出了口氣,“我會盡自己的力量完成祖國交給我的任務。”

“那就好,這件事就到此解決了。至于下一件事……”

雷科夫給了阿廖沙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然后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從柜子里拿出了一份檔案,不好的預感讓阿廖沙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我看過你的資料,為什么一個由內(nèi)務部養(yǎng)大的孤兒沒有被培養(yǎng)成內(nèi)務人員,反倒是去了總參謀學院?”

“在我上軍校的那年,祖國與其他學聯(lián)的關系正處于低谷期,而由于我的民族基本分布星塵聯(lián)邦境內(nèi),內(nèi)務部決定不吸納我進系統(tǒng)內(nèi)。幾經(jīng)輾轉后,我進到了參謀學院里。”

“那你會選擇與你的民族切割嗎?”

“不會?!?/span>

“哦?”雷科夫的眉毛抬了起來,他抬起頭,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廖沙,等著他作出一個解釋。

“因為無論我做出何種聲明,無論對自己的民族做出什么評價,無論如何嘗試去擺脫它,我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不會因此而改變,我對于學聯(lián)的忠誠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卑⒘紊痴痉€(wěn)了自己的腳跟,嘗試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緊張,“在一切開始之前,我的民族正處在最為灰暗的時刻,她的兒女被當作動物一般看待,她的政權腐朽不堪。而就在無數(shù)兒女為拯救民族而流血犧牲的時候,災獸到來了,它們將我們付出的一切悉數(shù)摧毀,將整個民族推入到無底深淵,我們幸存的人民如同牲畜一般被趕到了City里,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在各學聯(lián)的陰影當中茍且偷生。”

阿廖沙感覺到面前一片暈眩,他甚至被自己說出的話嚇到了,但他的聲調沒有一絲顫抖:“我絕大多數(shù)的同族,都曾是旅居于北美大陸的華人們,隨著舊時代的難民潮來到了City,所以他們也追尋著舊時代的腳步,在星塵聯(lián)邦里生活。但是,這并不代表著我們這類人因此效忠于星辰聯(lián)邦,我們在City里,并沒有一個稱得上是家園的地方。支撐著我們生存至今的,是一個夢想——人類掃清一切災獸,重歸故土的夢想,只有那樣,我們民族才能真正有機會被拯救,而紅十月,為我們指明了實現(xiàn)這一夢想的唯一道路。為此,直到人類戰(zhàn)勝災獸為止,我會將我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紅十月,為了紅十月、為了City、為了全人類,戰(zhàn)斗到最后一口氣?!?/span>

“你知道嗎?你剛剛說的話足夠讓你被送去槍斃了?!?/span>

雷科夫的嘴角揚了起來,那是勝利的笑容:“當我來到這里的時候,我第一個問題就是,為什么這個指戰(zhàn)員不想著借這次的勝利從邊境脫身,反倒是要求將自己更加陷進去,現(xiàn)在看來,我找到答案了?!?/span>

他將身子靠在椅背上,以讓自己能夠更好地打量著面前的阿廖沙:“可惜的是,你這樣的人在學聯(lián)里活得并不長久,甚至可能活不到下個星期。一個不被內(nèi)務部相信的民族,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報紙上的,而你現(xiàn)在正在越過他們的紅線,他們會帶走你,讓你在另外的人面前講出你剛剛講的話,然后把你扔進亂葬崗里。”

“但是湊巧的是,我是一個實用主義者,而且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在什么地方用處最大?!崩卓品蚰闷鸢⒘紊车臋n案,在上面寫著什么,“如你見到的這件空空蕩蕩的指揮所一樣,我需要一個熟練的參謀,但是以學聯(lián)目前的狀況,找到一個盡職的參謀如同大海撈針,更不要說是有過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了。而你,需要一個安全的職位來發(fā)揮你的才能?!?/span>

阿廖沙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冷汗在順著脊椎往下流去,他十分清楚這段話意味著什么,但雷科夫說的話讓他根本無法拒絕——他甚至不知道拒絕算不算一個選項。

“……我愿意接受任何學聯(lián)給我安排的角色?!?/span>

“很好?!崩卓品虬岩环庑艎A到阿廖沙的檔案里,然后合上了它,“那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算答案了。”

指揮所的房門被打開,Pe-8的身子探進了房門內(nèi):“雷科夫大將同志,工程隊那邊已經(jīng)宣布完工了,他們希望您到場,來立刻進行一次低功率測試?!?/span>

“很好,告訴他們我馬上就去?!崩卓品蛘酒鹕韥恚刂氐嘏牧艘幌掳⒘紊车募绨?,幾乎讓他整個人垮下來,“你也該回去了,24小時內(nèi),我希望你能夠按照我的計劃完成部署,你應該知道現(xiàn)在你身上到底背負著多少東西?!?/span>

等到阿廖沙失魂落魄地從指揮所離開時,他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fā)抖,他將自己的雙手握拳,長呼了一口氣,想要放松自己。

“旅長同志,能聽我一句話嗎?”

阿廖沙猛然抬起頭,發(fā)現(xiàn)Pe-8還在自己身旁。

“請照顧好自己,不要讓自己被學聯(lián)的愚鈍所埋沒了,不僅是雷科夫同志,我們也希望您能夠繼續(xù)戰(zhàn)斗?!?/span>

她拉開房門,走進了指揮所內(nèi),阿廖沙靠在墻上,不斷地回味著剛剛聽到的一切,直到勤務兵走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他擺了擺手,用手支著墻壁讓自己站直,然后向著航站樓的出口走去。

他需要把所有的承諾扔到腦后去,因為他還有一場戰(zhàn)役需要打贏。

?

??

在地獄之外慶祝吧,

這些Dolls被你們制造出來,

代替你們被送上毫無希望的戰(zhàn)場。

但當把自己領入死亡的大門時,

請一定要想起這一點:

本應面對最深邃的恐懼的人,

就只有你們?nèi)祟惗选?/span>

??

?

低沉的隆隆聲從地表下傳出,讓大地都為之顫栗,地表的積雪被再度揚起,圍繞著潔白的巨塔向上飄去。在高塔的塔頂上,冷峻的紅光忽然亮起,穿透了四處飄散的雪花,向大地的彼端宣告著自己的蘇醒。

積云開始籠罩太陽的余輝,那是雪原對踏足禁地的人類的回應,嘯叫聲從地平線的另一端傳來,那是災獸帶來的信使,揚起的飛雪混在天邊的雪暴中,交織成吞噬一切的雪墻,壓向正在閃爍著紅光的高塔。

最先出現(xiàn)在火力網(wǎng)里的災獸,是分體構造的β石英,這些較為輕型的捕捉種災獸懸浮在地面上,在前進時將數(shù)米深的積雪直接吹飛,炮火穿透揚起的飛雪射向災獸的軀殼,將它本就破碎的構造炸得更為稀碎,接踵而來的是最為常見的凈水晶,它們踩碎了地上同伴留下的遺骸,同樣撞碎在最外圍的防線上,第一道防線上的T-34忠實地扮演著絞肉機的角色,不斷在有效射程內(nèi)消耗著災獸先頭部隊的規(guī)模,直到重型的藍剛玉們?nèi)缤坏篱L城一樣加入戰(zhàn)場,強行將戰(zhàn)斗拖入更為殘酷的白刃戰(zhàn)中。

高塔下的控制站中,紅十月的工程師正在不斷跑進跑出,監(jiān)視著高塔的運作效率,將各項參數(shù)調整至理論數(shù)值。阿廖沙站在為他清出的一個指揮角上,一邊等待著從工程隊那里要來的電報員接收發(fā)到他這里的海量信息,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戰(zhàn)局的狀況。

“T-34,災獸主力上來了?!彼闷鸫笮蜔o線電臺的對講器,對照著剛剛遞到手上的電文通知著自己的部下,“按照計劃,逐次向第二道防線撤退。”

“讓這些災獸好過可太可惜了!”T-34的回應因距離而變得斷斷續(xù)續(xù),而嘈雜的炮聲更是讓聽清她的話難上加難,“我還能繼續(xù)消減它們的數(shù)量!”

但幸運的是,阿廖沙不用猜就知道她會在講什么:“這是命令,你還有殺更多災獸的機會,撤出陣地,與Kv-1匯合!”

“嘖……收到!”

一次堅決的反沖鋒將陣地上的災獸殲滅大半,剛玉高聳的外殼堵塞住了下一波來襲的災獸,讓T-34得以帶著的同位體從防線后的樹林撤出。但災獸并不會給予對手太多機會,傷痕累累的透輝石從雪墻中撕出一片口子,在天空中宣告著災獸的存在,緊隨而來的蒼榍石立刻俯沖下去,在冰封的樹林中捕捉著任何正在散發(fā)的熱源,用光束將目標以及藏身的樹木一同分解。地面上的災獸此時已經(jīng)跨過了堆積在樹林邊緣的障礙,遠射程的冰長石坐在自己同僚的遺骸旁,向著森林的方向進行炮擊,干枯的樹木被光束攔腰折斷,帶著熊熊烈火倒塌在雪地里。死去的森林被點燃,硝煙直沖向天際,再被冰寒的大氣凍結。

?

?

控制站里的絕大多數(shù)人慌了神,他們手頭上沒有任何對付空中災獸的Dolls,阿廖沙的部隊里也沒有,雷科夫承諾的空中力量看起來遠遠不夠,哪怕有一些災獸在俯沖時會因為自己傷勢過重摔向地面。阿廖沙坐在無線電臺旁,想要讓樹林里的T-34直接放棄掩蔽,進入第二道防線的工事內(nèi),但就在他看見空港送來的報告后,阿廖沙決定相信T-34的能力,讓她繼續(xù)按照計劃行事。

正如偵察機傳回的氣象預報一般,雪原不再對正在進行的劇目置之不理,積云呼喚著它們的主宰,讓狂風將它們扯到地面上,在戰(zhàn)場的一角完全遮蓋,揚起的風暴驅使著冰雪,以無人能及的速度襲向擋在它路徑上的一切事務,幾只災獸不小心進入到了暴風雪的領域,隨即被氣流野蠻地甩在在地上,剩余的空中災獸識趣地開始從戰(zhàn)場撤離,躲避著雪原真正的主人。如同大地對高塔的回應一般,風雪將正在燃燒的林火熄滅,氣勢洶洶地沖向防線的更深處。但這場暴風雪并沒有減少任何戰(zhàn)斗的殘酷,地面上的災獸將自己的身影融在暴風雪之中,重新集結起致命的矛頭向高塔進攻。

林子內(nèi)的一切事物早已被炸得不成樣子,災獸在剩余的枯木間暢行無阻,氣勢昂揚地向林地的邊緣沖去,但當它們還沒有來得及沖出林地,又一輪炮火將它們直接擊碎林線內(nèi),磷螢石鉆入地下,用它們那致命的尾部向林外還擊,打在火力點前加固的土堆上,揚起的雪花讓對方暫時啞火。迅猛的石英抓住了機會,裹挾著充當著矛頭的凈水晶,撞翻了林地邊緣層疊的鐵絲網(wǎng),沖出了林地,一邊射擊一邊向陣地上的火力點發(fā)動了第一次沖鋒——

——然后落進了數(shù)米深的反災獸壕溝里

落入壕溝內(nèi)的災獸掙扎想要起身,但之前掛在身上的鐵絲網(wǎng)讓它們的動作變得無比遲緩,而分體構造的石英更是在沖鋒的過程中將這些鐵絲網(wǎng)甩得到處都是,甚至還會將同僚一起拖入到壕溝中,僥幸沒有陷進壕溝里的災獸,發(fā)現(xiàn)對方陣地上的飛雪早已經(jīng)被狂風吹入到空中,而Arms的炮口正對準著它們。又一輪炮火打向沖出林地的災獸們,將災獸的軀體炸得到處都是。就在第一波災獸開始逃竄的時候,長石將又一輪炮火打向Dolls的陣地,然后是第二波的災獸涌出了林線,剛玉繼續(xù)充當著堅固的攻城錘,抵擋著來自正面的炮火,踏著填滿了溝壕,甚至還在掙扎著的的同胞的身軀,掩護著跟在身后的末境獵犬沖向紅十月的陣地。

Kv-1指揮著她的所有同位體發(fā)動引擎,堅固無比的Arms沖出射擊位,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頂著迎面而來的火力和暴風雪,亮出熾紅的白刃,向著涌向她們的災獸沖去。

“旅長同志,第二道陣線已經(jīng)和災獸交火,方位是49 00 06!”

“‘K’,進行火力打擊?!卑⒘紊晨粗慌詷琼斏嫌糜跍y量風力的棋子被直接吹飛到空中,打開了擺放在一旁老電臺。“方位,49 00 06!”

“了解,急速射,18 18 03!”

那臺看起來已經(jīng)壞掉的老電臺突然傳出了答復。刺耳的呼嘯聲從樓外傳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神了一下,看著幾乎被暴風雪遮蓋的窗外,一群群火箭拖著耀眼的軌跡從高塔附近升起,如同流星雨一般飛向戰(zhàn)場的方向。鐵雨灑向正準備沖出林地的災獸頭上,將已經(jīng)被熄滅的林火頂著暴風雪再次點燃,因為壕溝而堆積在樹林邊緣的災獸遭受了滅頂之災,一輪又一輪的火箭撕碎了它們當中最為堅硬的外殼,進退維谷的災獸在壕溝里燃燒,沒有被立刻摧毀的幸存者發(fā)現(xiàn)它們被火焰所包圍。災獸的生力軍被直接截斷,陷入混亂當中,而在陣地上的Dolls們,將會不會讓它們?nèi)魏我粋€溜走。

Kv-1將蓋在自己身上的剛玉殘骸整塊甩到地面上,重新在地面上用火炮逐個點殺還在移動的災獸們。趁著災獸火力間隙撤回的T-34們已經(jīng)做好了重組,她們從正在清掃落單災獸的Kv-1間穿過,向著樹林的更深處沖去,她們的目標,是要擊殺射程更長,能夠從遠距離威脅到高塔的后排災獸們。剛剛還在火力支援的冰長石以及還沒進入陣位的塔菲石剛想撤離,就發(fā)現(xiàn)亮著紅光的刺刀直沖向它們,T-34如同惡狼一般撞進災獸的隊伍中,將任何嘗試逃離的敵人撕成碎片。

暴風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掐滅再度燃起的火焰,漆黑的光束從視野之外射出,無刺絕鱷的狙擊將幾個T-34的同位體連同Arms一起炸得粉碎,剩余的T-34反應過來,扔下正在解體的災獸,利用自己的正面裝甲彈開從暴風雪里射出的光束,用手上的76mm炮向暴風雪中若隱若現(xiàn)的亮藍色辮子回擊。

“旅長同志,那幫雜碎又上來了!是第二波,規(guī)模更大!”

“‘K’報告,裝填需要更長的時間,暫時無法進行火力支援?!睕]等阿廖沙接通,那個老電臺就響了起來,就像對方已經(jīng)知道前線部隊的通話一樣。阿廖沙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然后,他轉向身后,叫住了正在工程師中來回穿梭的主管軍官:“高塔還需要多久投入運作?”

忙得焦頭爛額的軍官從儀表盤上抬起頭來:“還要一個小時,就能夠開始逐步產(chǎn)生影響?!?/span>

“那我就給你一個小時,之后我們就撤離這里。”阿廖沙打開了固定式電臺,“所有人,放棄第二陣線,退回到最后陣地進行防守!”

“旅長同志,請我直言,那會讓高塔處于狙擊種的射程內(nèi)!”第一個響應呼叫的,的是還在陣地上廝殺的Kv-1。

“我不會讓它們危害高塔運作的,執(zhí)行命令!”阿廖沙切換了一下頻率,“T-34,你肯定聽得見,按照預先部署行事!”

?

?

暴風雪中射出的炮彈越來越稀疏,災獸們捕捉到了Dolls們的潰散,發(fā)出了勝利般的嚎叫,它們再度從戰(zhàn)場的殘骸之中向更深處挺進,時不時踩碎擋在路上的同胞或者是Dolls的遺骸。

第三道防線在已經(jīng)被放棄的村落之間打響,Kv-1藏身于被積雪幾乎完全淹沒的木屋之間,對災獸作最后的抵抗??刂剖覂?nèi)已經(jīng)亂作一團,軍官們已經(jīng)開始驅趕完成工作的工程師準備開始撤離,勤務兵跑進跑出,將各種各樣的材料搬到室外停放著的卡車上。阿廖沙依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窗外已能從風雪中依稀分辨出的炮火與災獸發(fā)出的光芒。在確認K能夠聯(lián)系到空港之后,他就已經(jīng)讓電報員將設備拆走撤離,此刻陪伴在阿廖沙身邊的懷表,他抬起頭,看見高塔的紅光再增強了一分,如同雛兒一般試圖掙脫周圍飛雪的束縛,而它的最終考驗即將到來。

一道光束擦著高塔的邊緣飛過,然后是第二道,災獸的攻擊讓工程隊的神經(jīng)變得更加緊張起來,衛(wèi)兵們將基地周圍顫顫巍巍的BT-5趕出去,讓她們?nèi)L試襲擊在遠處的狙擊種們,阿廖沙抬起手,讓想要到他面前討說法的軍官停下來。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懷表,看著秒鐘逐漸走向自己最開始的位置。

“……時間到了?!?/span>

呼嘯的暴風雪中傳來發(fā)動機的尖嘯,正在射擊的無刺絕鱷昂起了頭,想要尋找新出現(xiàn)的熱源方向,但沒等災獸反應過來,亮紅色的刺刀已經(jīng)插進了它脆弱的腹部中。陣位周圍的Dolls“遺骸”活了過來,冷啟動時揚起的飛雪幻化在暴風雪中,讓爬起身的Dolls們?nèi)缤眵鹊挠撵`一般,T-34抖落覆蓋在Arms上的積雪,沖向毫無近距作戰(zhàn)能力的災獸們,將它們再度死得粉碎。

“這里是T-34,第二道陣地上的狙擊種與防衛(wèi)種全部報廢了!”

“做的好,往陣地靠攏,同時把沿路的家伙都打成碎片!”阿廖沙同時打開了那臺老電臺,“‘K’,再度攻擊上次的坐標,阻斷下一波災獸,然后你就開始轉移到空港方向?!?/span>

背后的人群傳來了歡呼,那不是因為正在的狙擊災獸被擊潰或者是火箭彈再度升空,阿廖沙轉過身來,被告知高塔已經(jīng)正式投入運作,盡管目前的影響范圍還很小,但已經(jīng)可以完全自行運作了。工程師們與軍官們開始一起收拾任何帶的走的設備與數(shù)據(jù),開始準備撤離的最終程序。

還在戰(zhàn)地上鏖戰(zhàn)的Dolls們接到了撤離的指令,Kv-1帶著哭哭啼啼的BT-5向著另一個方向脫離戰(zhàn)斗,她們還需要在撤離途中盡可能地把災獸吸引到自己身上來。T-34沖出雪丘,從一只凈水晶的頭上碾過,與其他同位體一同加入到了撤離的隊列之中。

然后她正好看見了高塔被光束擊中的那一瞬。

在卡車上的軍官們驚叫起來,看著高塔在暴風雪中燃燒,又一發(fā)光束打在了高塔上,硝煙幾乎將塔頂?shù)募t光掩蓋,阿廖沙停下他的雪橇,看著屹立不倒的高塔,意識到了什么,等到第三發(fā)光束射中高塔的時候,他推斷出了災獸的方位,發(fā)動了自己的裝甲雪橇,脫離了還愣在原地的車隊。

從高塔被攻擊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T-34開始向著光束發(fā)生的方向沖去,但她們吸引到的災獸遮蓋住了她們面前能看見的一切,被災獸拖住的她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塔一次又一次地被擊中,一點點地把她們手邊的勝利奪走。

就在這時,Dolls們的電臺里傳來了聲音,在這種距離上,只有大型的固定電臺才能聯(lián)系到她們。

“Kv-1,T-34,能聽見我說話嗎?”

“非常清楚,旅長同志!災獸正在攻擊高塔,快撤離那里,讓我們來處理!”T-34向著電臺大喊,“我們馬上就擊碎這幫怪物過去!”

“不需要,繼續(xù)你們的任務,我能夠處理這些災獸。”

“怎么可能,別開玩笑了!”

“我現(xiàn)在就在這堆黑曜巖中間跟你們說話?!卑⒘紊晨戳艘谎鄣叵率彝庹诎l(fā)射光束的災獸們,“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目標,殲滅了全部有遠程威脅的災獸,現(xiàn)在它們是在用對空用的災獸向高塔這個足夠高的目標射擊,而它們的陣地就在我們原來的駐地上。”

“……您想干什么?!”T-34意識到了一絲不對,“不要干傻事!讓我們……”

“它們就快要摧毀高塔,聽從指令!”阿廖沙打斷了T-34的話語,“我會引爆留在駐地的所有干涉彈藥,哪怕不能殺傷災獸,這也會讓他們來不及摧毀高塔?!?/span>

“你這傻子!不要去送命!”

“不要擔心我,繼續(xù)戰(zhàn)斗?!卑⒘紊匙诹俗约涸?jīng)用過的椅子上,將帽子放在了桌子上,他笑了起來,向無線電的那端說了最后一句話。

“我現(xiàn)在向你們下最后一個命令,保衛(wèi)祖國母親的一切,直到勝利的那天到來?!?/span>

懷表上的指針歸零,安裝的炸藥將整座彈藥庫引爆,在暴風雪之中升起了一個奪目的火球,毫無準備的黑曜巖被沖擊波震倒在地,然后被飛散的磚瓦掩埋。

紅光擺脫了四周的硝煙,突破了風雪的封鎖,四周的災獸被這道冷峻的紅光驅散,逃竄進了暴風雪之中,滿身瘡痍的高塔挺立在風雪之中,向大地驕傲著宣布著自己的初生。

它高舉的光源,便是文明的火種。

???


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我們所有能做的事情,

哪怕它最后不是我們所想的那個美好結局。

我們會將我們的希翼交給下一代人,

讓他們帶著我們的遺產(chǎn)繼續(xù)前行。

在這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之中,

人類永遠不會消亡。

??

?

阿廖沙看見了幻覺。

他看見了一片沒有風雪的大地,來自東方的朝日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照耀著生機勃勃的萬物;

他看見了這片雪原的主宰,看到自己的部下一次又一次地沖進共生種的領域中,直到從天而降的火焰將她們救出;

他看見了那座搖搖欲墜的高塔,塔頂?shù)臒艄庖呀?jīng)熄滅,災獸在它的腳下肆意游蕩,隨意地摧毀著文明留下的一切痕跡。

阿廖沙猛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片廢墟之中,他茫然地塌陷了一半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jīng)死去。知覺先他的思緒一步回到他的身子上,阿廖沙立刻感到了自己的左臂傳來的疼痛,他轉過頭去,看到了自己鮮血淋漓的左手,而手肘以下的部分正卡在一臺絞車的殘骸當中。他轉頭看向地下室的出口,發(fā)現(xiàn)洞口竟然沒有被堵上,但風雪中高塔的燈光,反倒比他失去知覺前還要黯淡。

我需要去重啟它。

一個念頭鬼使神差般地涌入了阿廖沙的大腦,他掙扎地想要坐起身,但是他的左臂卻一直卡在絞車里無法動彈,他看了一眼那個原本用于維修Arms的絞車,將自己的身子轉了過去,低溫和飄進地下室的風雪讓他對痛覺變得麻木了起來,他檢查了一下絞車露在塌方外的部分,發(fā)現(xiàn)釋放絞車的把手早已扭曲變形,無法使用。留下的,只有將絞車啟動收緊的把手。

阿廖沙咬了咬牙,拉下了它。

絞車發(fā)出一聲尖嘯,將阿廖沙的左臂卷入其中。阿廖沙大叫起來,刺骨的疼痛幾乎讓他再次昏闕,在數(shù)秒之后,他的左臂連帶著上邊的衣服被整個折斷,他痛得向后縮去,在地板上蜷縮著呻吟。等到自己稍微能夠稍微恢復知覺的時候,阿廖沙他緊咬著牙關,在還未倒塌的半個地下室中搜出了自己原本放在著的醫(yī)療箱,將自己左臂還剩下的殘肢包上,然后無比艱難地爬出地下室,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阿廖沙看向四周的廢墟,確認了之前的災獸早已不見了蹤影,一聲巨響傳來,他再次抬起頭,看見高塔了亮光猛然地變小,幾乎消失在暴風雪之中。

必須要盡快,阿廖沙拖著自己的身子穿過四周的廢墟,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雪橇竟然還沒被毀,他跳入雪橇當中,用僅存的一只手發(fā)動了引擎,向著高塔的方向駛去。

?

?

雷科夫站在空港的平臺前,全然不顧身旁的風雪和正在發(fā)抖的幕僚,看著工程隊的車隊正在艱難地從暴風雪中開向空港。

撤離的工人和衛(wèi)兵跳下車,歡呼著與他們的同伴相擁,軍官們則如釋重負般地來到雷科夫面前,向他驕傲地報告自己的成果,雷科夫點頭以示他的贊許,然后讓他身旁的同僚一個一個將這些軍官送進航站樓里。

一個身影從空港的另一端現(xiàn)身,從人群的視線之外摸到了雷科夫的身邊:“先生,‘K’和其他斷后的Dolls回來了?!?/span>

“她知道Dolls們的指揮官的下落嗎?”

“她說那名旅長為了保護高塔,只身引爆了彈藥庫,為高塔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盤e-8嘆了口氣,“但是T-34和Kv-1堅持要去雪原找回他的遺體,為此在和空港的DOLL調度員起爭執(zhí)?!?/span>

“你去跟她們說明情況,讓她們接受現(xiàn)實。她們還需要重新調配到與白新娘的決戰(zhàn)之中,不要讓這點事……”

夾在在風雪聲中,一陣低沉的,猶如蒙古號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僅打斷了雷科夫的話語,也讓正在慶祝的人群停了下來。然后,那群人驚恐地發(fā)現(xiàn)高塔的亮光黯淡了許多,歡呼聲很快轉變成了嘈雜的吵鬧聲,軍官們慌慌張張地把負責的工程師一個個抓來,詢問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與收到的攻擊無關,高塔現(xiàn)在的出力不足,必須提升功能。我們在控制站里留有增加能源輸出的設備。但是得提升多少功率,必須重新計算合適的范圍……”被拉到雷科夫面前的工程師壓著被狂風吹起的設計圖,在上邊胡亂地寫著什么。

“沒有那個時間了,Pe-8,準備起飛?!崩卓品虼驍嗔斯こ處煹脑捳Z,“你要么五分鐘內(nèi)給我一個答案,要么我就讓她直接提到最大功率?!?/span>

Pe-8剛走了兩步,然后突然覺得腳底下傳來細微的震動,她抬起頭,正好看見高塔突然發(fā)出耀光的那一刻,塔頂紅光在短暫的爆發(fā)之后,恢復了以往的光亮,驕傲地閃耀在風雪之中。

正在和調度員爭吵的T-34看著高塔的亮光重新恢復,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甩開了Kv-1拉著她的手,直接跳上自己的Arms,不顧衛(wèi)兵的阻攔,直接沖入了雪原之中。

Kv-1在T-34離開后的幾秒鐘內(nèi)也回過神來,她也跳上自己的Arms,在衛(wèi)兵們驚愕的眼神之中,發(fā)動了引擎。

“各位同志,相當抱歉,但我們還要把我們的指揮官接回來!”

?

?

阿廖沙走出了控制站,一瘸一拐地向著高塔的腳下走去,他能夠感覺到暴風雪正在奪去他的最后一絲溫度,但他也清楚除非他把控制站拆得精光,要不然在室內(nèi)室外沒多大區(qū)別,而他絕對不會那樣干。極端的寒溫已經(jīng)把他的傷口凍上,但這依然讓他每走一步就變得更加艱難,戴著手套的右手碰到了什么硬物,阿廖沙抬起頭,看著被災獸留下幾道劃痕的高塔上,亮紅色的光芒正在無情地閃爍著。

他靠著高塔底部的外壁癱坐下來,看著高塔的紅光勉強在風雪中照耀出建筑物的痕跡,阿廖沙在身上摸出了自己的懷表,看著上面的指針已經(jīng)不在轉動,他將自己的懷表塞回到身子內(nèi),然后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全身放松下來,任由暴風雪將自己的腳印吹散,準備讓自己迎接早已注定的結局。

“汝后悔嗎?”

阿廖沙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話語冷徹似冰,但絲毫不為寒風所擾。

阿廖沙笑著搖了搖頭:“我為何要后悔?”

“汝正步入死亡,無人將為你立起豐碑,僅如草芥一般消散。”

“我不懼怕死亡,因為我已盡我所能,我已完成了我的職責,就和在這里死亡的所有人一樣,我們不需要任何石碑來紀念,因為我們已存于生者心中?!?/span>

“有趣……”白新娘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暴風雪中,“吾已得汝回答,吾將給予主與汝之禮?!?/span>

“吾攜吾主之言而來,汝將不會葬身與此,直至汝將更偉大的劇目完成?!?/span>

等到阿廖沙的眼睛再度對焦,發(fā)現(xiàn)面前白色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而嘈雜的狂風之中,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了幾聲嘶啞的呼喊。

?


Pe-8打開作戰(zhàn)室的房門,來到了窗邊獨自站著的身影旁。

“暴風雪正在擴大,需要我去找他們回來嗎?”

“不需要?!崩卓品驍[了擺手,“如果他們都回不來,那就讓她們?nèi)グ?,這都是可以接受的損失?!?/span>

“……明白?!盤e-8站在雷科夫的身邊,和他一同辨認著暴風雪中的每一個輪廓,最后,她在地平線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們回來了?!?/span>

“停下,這里是人類區(qū),你們……”

“快讓開,你們沒看他快死了嗎!”T-34將自己的Arms停在空港邊緣,喝住了想要上來阻攔他們的衛(wèi)兵,讓一旁的Kv-1繼續(xù)向空港的航站樓開去。

阿廖沙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航站樓前重新聚集起來的人群,拍了拍Kv-1的肩膀

“Kv-1,放我下來,這段路交給我來走就好?!?/span>

“嗯……”Kv-1將自己的Arms停下,將阿廖沙放回到地面上。她擔憂地看著阿廖沙搖搖晃晃地向著人群走去,自己也跳下Arms,以讓自己好及時在阿廖沙倒下的時候扶住他。

阿廖沙看著雷科夫在幕僚的簇擁下也走出了航站樓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站穩(wěn)了自己的身子,然后重新睜開眼睛,向著人群的方向走去,他的步履越走越堅定,仿佛風雪與傷痛從未摧殘過他一樣。他來到雷科夫的面前,在寒風中挺直了他的身板,向著面前的大將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紅十月同盟,第126機動旅報告!我部已擊退來犯的災獸,確保了高塔正常運作,完美完成了學聯(lián)下發(fā)的任務,請指示!”

周圍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雷科夫走上前,站在門外積雪的地面上,向著面前斷了一只手,宛如冰雕般的阿廖沙回禮。

“祝賀你,祖國不會忘記你的貢獻。去醫(yī)療點治療自己,你可以讓你的Dolls帶著你去,我會等著你從醫(yī)院里出來?!?/span>

雷科夫把手放下,頭也不回地向著航站樓里走去,他的幕僚一邊將其他的圍觀者趕走,一邊跟上雷科夫的步伐,也消失在航站樓中。阿廖沙看著走在最后的Pe-8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向他點了點頭,然后將航站樓的門關上了。他呼了一口氣,整個人直接垮了下來,在他倒在地上之前,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身子,然后他看見Kv-1再度把她攙扶了起來。

“旅長同志,醫(yī)療站還在空港的另一端,請讓現(xiàn)在我扶您過去?!?/span>

“……我一直沒能有時間謝謝你們?!卑⒘紊晨粗砼缘腒v-1抬起頭看向他,“是你們把我從死神的門前帶回來了。”

“您說過的,旅長同志?!盞v-1將頭偏回去,繼續(xù)扶著阿廖沙向醫(yī)療站走去,“要我們好好守護祖國母親的一切?!?/span>

阿廖沙抬起頭,看向在暴風雪中閃爍的紅光,也許對他來說,這道光就是他在雪原的返程票。

而對于這些Dolls來講,那只不過是下一天的入場券罷了。

??

?

Соловей,?голоси?—?всё?мне?чудится,

夜鶯啊,歌唱吧——把我的希翼唱出來吧,
Что?Крещенье?Октябрь?снова?сбудется.

祖國她經(jīng)歷風霜,定會生機勃勃。
Ещё?Октябрьская?речь?не?задушена,

紅十月的言語絕不會消亡,
Ещё?сможем?сберечь?слово?Ленин!

導師的話語將被永傳播!

??

?

熟悉的歌聲將我拉回到現(xiàn)實,我意識到這是自己在街道上聽到的曲子,而現(xiàn)在,它正從走廊外飄進房間當中。

“那就是我在邊境上的最后一天,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我就已經(jīng)在這間屋子里了。很可笑,不是嗎?尤其是在你知道了那項工程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卑⒘紊扯酥牟璞嘈α艘幌拢镱^的茶已經(jīng)涼了,但他一口也沒喝,“后來那些學者得出了結論:臨時的超載雖然能夠維持塔的穩(wěn)定運作,但它的效率會在一段時間之后降到令人發(fā)指的程度。然而這個結論在已經(jīng)發(fā)生在白新娘被擊敗,紅十月重奪邊境的時候才被提出,更不要說學聯(lián)會不會承認這樣的結果?!?/span>

他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擺在兩個空杯的旁邊,我看向一旁的位置上,發(fā)現(xiàn)結晶王座早已不見蹤影。

“可是雷科夫不是承諾過你一個職位嗎,怎會讓你在這里冷藏如此之久?”

阿廖沙搖了搖頭:“元帥同志已經(jīng)履行了他的承諾,他讓我跳過了所有調查的流程,將我放到這里來?!?/span>

他站了起身,從墻旁的書架里抽出了一個文件夾,回到桌前,將它擺到桌子的空位上。

“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為雷科夫承擔參謀的工作,時不時會有各種各樣的戰(zhàn)役資料,通過Dolls的手,送到這個房間內(nèi),有時候是以前學聯(lián)進行過的戰(zhàn)役,用于總結經(jīng)驗,有時候……是正在規(guī)劃的戰(zhàn)役?!?/span>

我拿起那個文件夾,上面赫然貼著“衛(wèi)冕行動”的標簽,隨手翻開了一頁,立馬發(fā)現(xiàn)了在進攻結晶王座時,紅十月Dolls們使用過的戰(zhàn)役路線。

半掩的門被推開,TIS走入房門之間,向我與阿廖沙報道:“學聯(lián)那邊已經(jīng)同意將中校同志轉入維修部指揮下了?!?/span>

“……我明白了?!?/span>

我將文件夾合上,站了起身:“我相信您能夠完成我的需求,而如果這是Pe-8,以及雷科夫元帥的選擇的話,我認為你將是紅十月能提供給我的最佳人選?!蔽蚁虬⒘紊惩瑯诱酒鹕韥淼陌⒘紊成斐隽耸?,“我祝我們之間合作愉快,阿廖沙中校。”

“我姓林,就這么稱呼我就好?!绷种行Pα似饋?,用他僅剩的那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們都會有揮之不去的東西,不是嗎?對于我來說,那既是我的民族,也是一個夢想——”

“——一個能夠在陽光底下自由奔跑的夢想?!?/span>


【灰燼戰(zhàn)線】風雪昔影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永吉县| 庐江县| 大冶市| 米易县| 韩城市| 安仁县| 许昌县| 来安县| 秦皇岛市| 揭阳市| 涪陵区| 山东省| 集安市| 定边县| 新野县| 新乡市| 通辽市| 深州市| 平顺县| 垣曲县| 阜平县| 新营市| 东莞市| 楚雄市| 奉贤区| 仁布县| 宝清县| 手游| 池州市| 喀什市| 枝江市| 隆安县| 云霄县| 桂阳县| 丹阳市| 特克斯县| 疏勒县| 会昌县| 抚州市| 遂平县| 蒙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