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事件開端的兩儀夫婦
“最開始,是十多年以前的正月了”
夜劫雪信(本次事件關鍵人物,家族里的天才)朦朧的雙眼,就仿佛是在注視著過去一般。
“雖然夜劫家的術者,基本上是在山中與世隔絕的,但是當家或下一任當家還是會涉及俗世生活的。那天我正好下了山,在街上行走的時候,非常偶然地遇到了兩儀家的當家。”
“兩儀的……當家……”
應該就是干也的妻子。
因為反對讓這次夜劫的事件牽扯到干也,而選擇離家出走的女性。
“雖然只見過兩儀的當家一次,但那是一個讓人有很深印象的人呢。特別是,那仿佛能直接看透我這邊生命根底的眼睛,讓人無法忘懷。我剛想著碰巧這樣在路上擦肩而過那就打個招呼吧,結(jié)果看到她正和似乎是同班同學的一身黑的男人在一起。”
十年前的街道。
在東京近郊的,某一處的道路。
一定是沒什么特別的,冬日都市所有的景象。
“……那時候的兩儀的當家,完全就,不一樣了。”
“不一樣……?”
“在我記憶里的她,就像是一把美麗的刀劍一樣。有這樣的人物在的話,那我也能得到救贖。我這樣的根本不值一提。有這樣的人在的話,由自己來繼承夜劫也無妨。我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留在了夜劫。……然而”
然而,雪信繼續(xù)說道。
“那個時候的兩儀當家……就像是隨處可見的高中生一樣笑著。”

“那是”
面對著發(fā)出聲音的我,雪信的雙唇慢慢張開。
“不管是哪一邊看起來都是非常的開心。雖然我過去所看到的奇跡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但與之相對的,我覺得她是得到了更加重要的東西吧?!?/span>
“到了讓我,看了一眼就為之所吸引的地步。”
“啊……啊……”
我沒有見到過,干也的妻子。除了知道她是兩儀的當家之外,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能理解,什么是完全就不一樣了。
名為兩儀干也的男人,就有著這樣的向心力。
和冠位魔術師·蒼崎橙子相遇,遭遇了幾次明顯就和魔術以及神秘有關的事件,然而,卻可以說是不自然地找到了平衡點。也沒有被拖入神秘的深淵中,就只是理所當然一般地佇立在那里。
或許會有人將其稱為冷漠。
或許也會有人對其發(fā)火。
但是,像他那樣的處世方式實在是太過稀少了。
就像是,在夜空的盡頭閃耀著的,無法觸及的星星一般。
“從源馬(雪信的大哥)處聽說了,你突然說著一見鐘情,就把妻子帶上門了?!?/span>
聽到師傅的話后,我睜大了眼。
只聽這一部分的話,會覺得他非常熱情吧。
但是,多半,實際上并不是這樣。
根本上就有偏差。
“那也是,為了模仿而做的嗎?”
雪信并沒有回答師傅的話,相對的,他開始說起別的內(nèi)容。
“下一次見面,是結(jié)婚的時候。雖然并不是婚禮上,但畢竟得去打個招呼呢。那時候,我就想:果然是。一點都沒有看錯。那個時候的同學——兩儀干也就是結(jié)婚的對象?!?/span>
雪信笑了起來,像是非常高興的樣子。
沒想到他會是個,能露出這樣笑臉的人。不由得會想要,和放在一旁的惡鬼面具相比較。
“我,非常憧憬,那對夫婦?!?/span>
“我想要變成他們那樣,我便思考該怎么做才好。答案很簡單啊,只要舍棄特別之處就好。因為兩儀的當家,是我知道的范圍里最為特別的人,所以我覺得只要像她那樣舍棄的話,自己也一定能變成那樣?!?/span>
“…………”
這究竟算是喜劇,還是悲劇呢。
魔術的才能最為優(yōu)異的人——卻憧憬著和自己相距最遠的“普通”,仿佛是到處都能看到的故事。
這次的事件的,開端。
“因此,就連神體(日本的神的碎片,類似魔術回路)的拒絕反應也能忍受。就算再怎么痛苦,只要能夠像那樣笑出來的話我覺得這樣也無妨。實際上,偶爾也是會這樣笑的?!?/span>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表情變得逐漸嚴肅起來的凜,這么開口問道
“那么老師,對這個人來說,一見鐘情的妻子和孩子——夜劫Mei?和Akira是”
“應該是為了變得不再‘特別’而準備的道具吧。”
對師傅得出的結(jié)論,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算得上是“普通”嗎,連魔術師的倫理都算不上。
盡管如此,夜劫雪信會這么做的理由,還是為了變得不再“特別”。
這是矛盾的。
這是相悖的。
但是,能夠慢慢接受這說法。
就像是師傅說的那樣,可以逐漸理解這說法。
漸漸接受了,這樣在至今為止所見到的動機里,也是最為本末倒置的一個。
“這也未必該是被責備的想法。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應該是個好父親吧。實際上,在提到你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斗雕源馬(雪信的大哥,過戶斗雕家而沒有了繼承權)表現(xiàn)出一副非常幸福的模樣。就算內(nèi)心和動機有那么些獨特,但這并不意味著自身會成為問題所在?!?/span>
“………………”
躺著的夜劫雪信眼中,朦朧地映出師傅的身影。
“但是,你欺騙了別人。”
師傅繼續(xù)說道。
“無論是夜劫家,還是我們,以及妻子、孩子,為了讓一切都隨自己的想法而動你都欺騙了?!?/span>
“……的確是這樣?!毖┬懦姓J了。表情變得非常孱弱,方才戰(zhàn)斗里所露出的神情就仿佛是另一個人一樣。
“我只能去騙啊。對我來說就只能這樣做?!?/span>
“但是,這是不一樣的哦?!?/span>
師傅說道。
“我和你,應該都是做了一樣的事吧。因為欺騙的做法的確是,很容易讓人相信。因為這也是和我們所在的世界相稱的做法。是的,在成為了時鐘塔的君主后,盡是在進行爾虞我詐的行為,最后在這方面變得有多在行,我是想都不敢想。那些把我叫作略奪公的人,究竟是以怎樣的口吻來說著進行抗議呢?!?/span>
師傅的話語中滿是諷刺的口吻。
過去想要成為的模樣,與現(xiàn)在的自己,究竟相差了多少的距離呢。明明一直都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但還是有多少夢想依舊無法實現(xiàn)呢。
“兩儀干也的‘普通’,在我們看來說可以說是致命一般的‘普通’。多半是因為,那個人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也沒有想要欺騙任何人,的緣故?!?/span>
“………………”雪信,又暫時,陷入了沉默。
眉間的皺紋和傷口擰在一起,變得比往常更加深了。
“………啊啊,這樣啊?!?/span>
吐出了一口氣。
沉重的、似乎很痛苦的,透澈的一口氣。
盡管如此,唯獨他的側(cè)臉,看起來就像是終于解開了在考試里初次遇到的難題的孩子一樣。
“……所謂的‘普通’……是這么一回事嗎?!?/span>
就像是做夢一般,他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