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ana月色很美 （嘴叔）

編輯：大楊叔

　　大圣堂地下密室。

　　先知們圍坐在圓桌旁，死一般的沉默使得空氣都有點凝滯。暗淡的燈光根本無法讓他們互相看清各自的樣貌。

　　“所以我說過，我們應該把行動提前。“較為年輕的灰袍先知說道。

　　“我反對，根據(jù)我們之前的經驗，我們從來不是錯過了時機，而是準備不足。”褐袍先知略帶嘲諷地說。

　　“我同意你的說法，現(xiàn)在我們正處于歷史上最好的時期，但是比起上次來，我們的位置是否已經足夠有利，我表示懷疑?！彼{袍先知附和道。

　　“難道就看著那些老鼠們重新集結嗎？”灰袍先知反駁道。

　　“當然不?！奔t袍先知回應道，“但是我建議我們應該先觀望，順便看看他們到底隱藏了多少，在目前的階段動手可能會使得沒被發(fā)現(xiàn)的老鼠們變得更加難以捉到。”

“而且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們能動用的資源如此有限，我們卻已經無處不在。甚至可以讓他們先發(fā)動進攻，再輕而易舉的打敗他們，讓他們的理念變成禁忌。要知道，無論消滅多少老鼠，也比不上讓所有人都討厭老鼠更加有效?！焙峙巯戎吡艘宦?。

　　“而且我收到消息，我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一處藏匿地點?！彼{袍先知拿出一個信息存儲晶體放在圓桌正中央的播放端凹槽上，一幅地圖顯現(xiàn)出來，“就在這個位置?！?/span>

　　“我馬上派人去消滅他們！”灰袍先知握緊了拳頭。

　　“不，派人監(jiān)視他們，如果可能，混入他們之中，但是一點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都不可以冒。一旦確定他們是唯一的一批，就消滅他們，否則就只監(jiān)視不行動?！币恢背聊陌着巯戎l(fā)話了，“你還有很多要學習，耐心，才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被遗巯戎Ь吹氐拖骂^，表示默許。

　　“但是缺乏果斷的耐心只是懦弱，一定不要錯過時機?！卑着巯戎D向藍袍和褐袍先知，后者朝他躬了躬身。

　　“無論如何，這次我們會成功的。為了真正的神意！”白袍先知站起來。

　　“為了真正的神意！”其他人也站起來。

　　小會議室里再次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隱約傳來的誦經聲。

　　……

　　與此同時。

　　演算者一號正在悠然自得地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今天天氣非常不錯，陽光和煦，海風輕柔，沖浪的人們和帆船星星點點地散布在遠處的海面上，讓人看著看著就有睡著的沖動。

　　九點零五分三十七秒，一個提著褐色皮箱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先生，這個位子是我預定的……”

　　“沒錯，我就是在等你，演算者十九號?！?/span>

　　年輕人一聽這句話表情立刻嚴肅起來，畢恭畢敬地在演算者一號身邊坐下。

　　“說實話，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北M管試圖顯得正式一些，演算者十九號還是難以掩飾自己臉上的激動，“這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到現(xiàn)在都還根本無法理解，那都只偶然啊！”

　　“冷靜點，年輕人?！毖菟阏咭惶栁⑿χ鴶[擺手，端起手中的咖啡晃了晃，“你覺得這杯咖啡有什么特別的嗎？和你那一杯相比?！?/span>

　　演算者十九號搖了搖頭，對方想聽的肯定不是口味不同這種形式的回應。

　　“舉個例子，如果，你能知道最初的咖啡豆產地，甚至每一?？Х榷沟乃诘?，那么你就可以知道種植園主的位置，進而知道他們?yōu)槟囊患铱Х裙竟┴洝６绻愀幼屑氁恍?，你還能確定這些咖啡豆將會被在哪家工廠加工，而這家工廠又主要為哪些地區(qū)供貨。”演算者一號抿了一口咖啡，“不過，只有這些還不夠，但是如果連每一個分裝工人習慣用哪只手來裝箱，又或者這里的客人們對口味的喜好都能知道，我們就有極高的概率能夠在無限的可能性中搭建起這杯咖啡到南美洲那幾?？Х榷怪g的橋梁?！?/span>

　　“當然，我們不會做這種演算的，因為那毫無意義?！毖菟阏咭惶柡吞@地笑了笑。

　　“不可思議！”演算者十九號驚嘆道。

　　“我剛剛加入的時候也覺得難以置信?！毖菟阏咭惶柾b遠的海平面。“但其實我們也不是一直如此，因為受到演算資源和技術的限制，最初的元演算者提出這個構想的時候，幾乎沒有實踐意義，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歲月，我們看起來更像一個專注于科學研究的俱樂部——雖然有時候我們也會忍不住利用所得到的知識試著干涉一下現(xiàn)實世界，但是直到真正意義上的高算力電子計算機誕生前，這些嘗試大多都失敗了。三百多年前，我們才成功搭建了現(xiàn)在的聯(lián)絡機制——動態(tài)隨機聯(lián)絡機制?！?/span>

　　“那是怎樣的機制呢？”

　　“具體來說，就是掌握目標盡可能多的個人信息，包括性格，成長經歷，喜好甚至包括有幾顆蛀牙這樣的內容，高一級的演算者掌握低一級的演算者的全部信息，這樣在他需要聯(lián)絡自己的下級節(jié)點時，只需要進行合適的運算，就能夠知道對方會出現(xiàn)在哪里。而演算者權限的高低其實就是對元演者方程掌握的完整程度，只要有了完整的方程和足夠的計算資源，甚至可以知道世界上每一件將要發(fā)生的事。”演算者一號笑著說，“不過說實話，一開始演算者們只能居住在同一個不大的城市里才能完成這種聯(lián)絡，否則變量太多就會超出算力能保障的實用性。到一百年前，我們才突破了地域的限制，但是要求成員必須保持一些奇怪的戒律，比如隔天刷牙或者在路上走著不要踢到石子，這樣刻意的改變某些可以改變他們生活軌跡的因素。也就是在五十年前，我們才終于不必再遵守這些戒律了。感謝上帝，我剛加入的時候他們一直要求我每天吃五成熟的牛排，我根本不喜歡那樣?！?/span>

　　“當然，有時候我們也不完全是一個科學研究俱樂部。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的組織里有著為數(shù)眾多的非數(shù)學家。因為隨著對元演者方程的研究深入，我們計算出人類有很大概率會因為一部分人的瘋狂而陷入自我毀滅?！?/span>

　　“扎拉……”

　　“別那么大聲，雖然經過計算這里只有0.5‰的概率會出現(xiàn)教派的爪牙，但是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毖菟阏呤盘枒M愧地低下頭。

　　“所以你看，如果人類滅亡了，我們的俱樂部也就沒法子繼續(xù)存在了。基于這樣的原因我們成立了守望者議會?！毖菟阏咭惶枃@了口氣，“說實話我不喜歡這樣，不過我也得承認，純粹的科學研究是不存在的，它們遲早要和政治經濟扯上關系。所以與其等著別人毀滅我們，還不如主動出擊。”

　　“所以……天盾騎士團也是你們的杰作？”

??????? 演算者一號呵呵笑起來“我們也不是全能的神啊……雖然我們挫敗了教派好幾次，但是騎士團是一個計算范圍之外的變數(shù)——這主要是由于我們當時的技術還不夠先進，他們?yōu)槲覀兲峁┝艘淮螌氋F的完善元演者方程的機會?，F(xiàn)在我可以說，已經沒有什么東西會在我們的預料之外了?！?/span>

??????? “我……我不明白，明明有這么強大的力量，為什么不干脆站到臺前來領導這世界呢？完全的理性和秩序可以避免很多災難?！毖菟阏呤盘柕穆曇粢驗檫^于激動而有些顫抖。

??????? “這也是我要和你強調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演算者一號啜了一口咖啡，神色嚴肅起來，“在我們漫長的歷史中有不少成員產生了這種想法，但是最終無一例外的都導致了災難性的后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從原理上講守望者是無敵的，那么為什么我們很難徹底消滅扎拉爾教派呢？”

??????? 演算者十九號困惑地搖了搖頭。

?????? “因為他們和我們有著相同的根源?！毖菟阏咭惶枃@了口氣。

??????? 演算者十九號的身體因為過于驚詫而顫抖起來。

??????? 演算者一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鎮(zhèn)靜，“那是我們的組織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分裂，我們失去了元演者的遺骸和相當數(shù)量的元演方程的概念手稿。我們不知道他們想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我們期待的事情。謝天謝地，我們奪回了大部分元演者的手稿。但是那被盜走的一部分讓教派發(fā)展出了和我們相似卻不同的技術，根據(jù)歷次交手的結果來看，他們似乎發(fā)展出了一種準確性更低，但是更適合小范圍內干涉預測結果的技術。所以我們雖然總能在大勢上占據(jù)上風，但是在具體的交鋒中有時候會出現(xiàn)意外?！毖菟阏咭惶枃@了口氣，“所以，不要有利用我們的技術去成為現(xiàn)世的神的想法，越是掌握強大的力量，越是要保持謙卑。對這個世界能不干涉就不要干涉，這是我們的行動準則。世界的發(fā)展水平還遠沒有到達能隨意使用這項技術而不招致毀滅的程度。我們最好做安靜的觀察者和保護者，就像我們組織的名字一樣?！?/span>

　　“我……我感到無比榮幸，能夠加入這樣一個組織。老實說，當初接到通知和定時補貼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就是一個有錢人的惡作劇?！毖菟阏呤盘栐诰薮蟮呢熑胃星奥晕⒂X得有些氣短，不得不深呼吸了兩次，“但是現(xiàn)在我全都明白了，我愿意遵守組織神圣的教條，為了科學和理性奉獻自己的一生并嚴守秘密。”

　　演算者一號慈祥地笑了，隨即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最近議會面臨了一些麻煩。一個牛津大學數(shù)學系的教授如果維持他現(xiàn)在的研究方向，那么將會有32.75%的概率得到元演者方程的最初形式。我們并非想要獨占這一恩惠，但是現(xiàn)在的人類還不適合掌握這樣強大的力量，根據(jù)計算如果最終得到了正確的方程并且公開發(fā)表，那么世界將會有超過16%的概率在一百年后滅亡，相對于將要付出的代價，即使是1%的可能性也是不可接受的。”

　　“我們已經計算出，你對牛津大學的學位申請將會被接受，而超過99%的可能性你將會成為他的學生。你的任務就是，試著在不被他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引導他的研究走向錯誤的方向?！?/span>

　　“議會不能吸收他成為我們的一員嗎？”

　　“很遺憾，根據(jù)運算結果，這么做成功的概率低于1%，而且有超過70%的可能性會導致我們的存在將會被公之于眾?！?/span>

　　“我明白了?！毖菟阏呤盘桙c了點頭?！暗蔷唧w要怎么做呢？”

　　“到時候你會得到通知的?！毖菟阏咭惶柵c對面的年輕人握手，“祝你好運?！?/span>

　　年輕人起身準備離開。

　　“喔對了，你不用繼續(xù)在吃飯之前嚼口香糖了，對你的行為預測誤差已經永久降低到可忽視范圍內了。我們不會失去與你的聯(lián)系的?！?/span>

　　要趕快，年輕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