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姐你給我站住

　　掐時間，要掐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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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城的城堡是賽蕾絲蒂婭親自設(shè)計的，而且她還在里面住了一千年，對這地方她可是了如指掌。不過其實對指掌她也沒啥了解，畢竟人家根本只有蹄子。即便如此，每天在宮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像是什么密道啊，密道里的密道啊，她都清楚，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怎么偷偷從一個地方溜到另一個地方。而她妹妹才來了幾年而已，地方都認(rèn)不全，智勝露娜并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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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露娜也有一個難以匹敵的優(yōu)勢。賽蕾絲蒂婭的日程表每一分鐘都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她清楚，她妹妹也清楚。平常這時露娜不是準(zhǔn)備要睡就是已經(jīng)睡了，不過今晚的事情似乎使得她異常興奮，不讓露娜抓住那是相當(dāng)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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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掐時間，要掐好時間。稍微提早結(jié)束一個會議，稍微晚點去簽法律草案，同時將露娜引開，突然調(diào)換兩次見面日程的順序，又突然按照原計劃舉行，等等此類。只要不讓露娜把她逼到角落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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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娜魯莽幼稚，幾乎不在意他馬的隱私，但賽蕾絲蒂婭清楚妹妹的腦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她嘲笑自己姐姐的時候，不希望周圍有任何小馬，只有她倆，這樣她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嘲諷姐姐之上，而不會有馬能讓姐姐拉來做擋箭牌。露娜想要的，是賽蕾絲蒂婭落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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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早朝結(jié)束還有60秒，賽蕾絲蒂婭稍微加快了進(jìn)度。于是早朝提前三十秒結(jié)束了。賽蕾絲蒂婭用既不會破壞自己美好形象，又快得恰到好處的速度走到門口，貼到門開之后不會撞到自己的地方。下一剎門砰的一聲開了，露娜沖進(jìn)來，王座廳里的地毯在她試圖減速的蹄子下鼓起了好幾個大皺褶。而當(dāng)露娜終于剎住車的時候，賽蕾絲蒂婭早已從門旁溜了過去，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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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小時，不知道又在開什么會。幾千年來，要是把賽蕾絲蒂婭開會的時間都加起來，人家也確實是開了幾個世紀(jì)的會了?，F(xiàn)在的賽蕾絲蒂婭已經(jīng)練出了一種特異功能?？梢蚤_會，可以說出各種有價值的意見，而她本馬卻同時完全不需要去聽，心里想別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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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不要碰到她妹妹。突然想到小時候，日與月之公主在城堡里相互追逐的場景，她臉上一直掛著的微笑略微放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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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次被追到代價可就大了，所以賽蕾絲蒂婭一定要贏。只要今天躲過去，她就安全了；今天白天露娜要熬日，那接下來幾天人家都起不來了。再之后，露娜就會忘了這事，不行的話賽蕾絲蒂婭就說句，唉，記不得幾天前的夢了，最近的夢真的記不住了呢，陪笑兩聲然后轉(zhuǎn)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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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結(jié)束了，小馬們紛紛起身走出門外。賽蕾絲蒂婭沒動。她知道露娜正在外面等著。這間會議室只有一個出口，于是賽蕾絲蒂婭等著心跳了兩下，然后金黃的閃光當(dāng)中釋放了傳送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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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露娜捕獲到了這次傳送，于是順勢在藍(lán)色的閃光中搭上了賽蕾絲蒂婭的傳送，消失了。光芒逝去，賽蕾絲蒂婭依然在會議廳，她再次釋放傳送魔法，這次方才傳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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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沒有直接把自己傳送到下一個日程的地點，而是傳送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好透過窗戶看著露娜氣鼓鼓地從皇家池塘里爬出來，頭上頂著賽蕾絲蒂婭濕透了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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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一想，似乎把妹妹套路到皇家池塘里這一步走的有點過了?，F(xiàn)在的露娜早就氣昏了頭，忘了自己一開始追賽蕾絲蒂婭是為了啥了，只是想著抓到姐姐，復(fù)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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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蕾絲蒂婭正在講課，偶爾講講道理，偶爾親自示范一兩個魔法。但她總能不時捕捉到露娜的一點蹤跡。比如窗外閃過的一抹夜藍(lán)，教室門口下方飄過鬃毛的閃爍，隔壁蹄子跺地，還有憤怒的響鼻聲。這一次要跑掉有點難了，她……得找只小馬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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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了，學(xué)生們從前門走出。一只淡綠色的公馬被留了下來。賽蕾絲蒂婭清楚，這孩子上次考試用懸浮魔法和幾桶顏料賣弄的時候搞砸了，學(xué)分沒修夠。賽蕾絲蒂婭對他說了兩句，他急切地同意了，朝走廊外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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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露娜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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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之公主朝身下的小獨角獸看了一眼，然后又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盯著教室門口，“怎么了，小家伙？有什么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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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的。陛下，能告訴我分神兩個字要怎么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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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這個太簡單了！”露娜本能地仰起頭，高貴地閉上眼睛，講道，“先是一撇一捺，下面一個刀，然后是神啟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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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眼睛滿帶驚恐地睜開，她意識到自己上當(dāng)了，轉(zhuǎn)眼看見一抹虹色的鬃毛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空氣中開始劈起道道響雷，小獨角獸緊張地開始向后退。那一天，小獨角獸想起了被夢魘之月支配著的恐怖，還有被賽蕾絲蒂婭當(dāng)做擋箭牌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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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身后傳來的怒吼和慘叫聲，賽蕾絲蒂婭閉上眼睛，齜了齜牙。這動靜是皇家口音被開到最大才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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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賽蕾絲蒂婭會確保那孩子再也不用為學(xué)分發(fā)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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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蕾絲蒂婭暗暗罵著自己。剛剛疏忽了，在完成對皇家圖書館的每月例行視察后她差點被露娜抓到。不過超大號的盆栽植物擺在走廊里可不僅僅是為了裝飾——也是為了讓賽蕾絲蒂婭能藏到這些植物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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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透過植物樹葉的縫隙，她看著銀色的蹄鐵從面前經(jīng)過，然后順著走廊一路下去，然后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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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蹄鐵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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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蕾絲蒂婭好一下子才意識到蹄鐵消失意味著什么，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把面前的盆栽猛掀到空中，擋住露娜飛來的必經(jīng)之路。破碎的盆栽沒能讓夜之公主慢下來多少，但也給了賽蕾絲蒂婭足夠的時間轉(zhuǎn)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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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特么給我站??！”露娜吼道，蹄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擦出火花，一個一百八十度轉(zhuǎn)體便朝姐姐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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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蕾絲蒂婭看似沒頭腦地跑著，不時轉(zhuǎn)向，鉆進(jìn)鉆出密道。然而這些密道恰好都是露娜知道的，于是最后她終于把賽蕾絲蒂婭逼進(jìn)了一個密道的死胡同里。這次贏了，通道很窄，但畢竟是以賽蕾絲蒂婭的體形設(shè)計的，只剛好夠她轉(zhuǎn)過來看向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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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賽蕾絲蒂婭，”露娜喘著氣，“終于逮到你了，心里藏著什么東西你都得跟我說。不過在此之前，我要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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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蕾絲蒂婭的后蹄輕踢向墻上的一塊地方。她蹄下的地板消失了，她落入一個又長又黑的斜槽中。露娜的怒吼從上方傳來。這個機關(guān)露娜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開關(guān)的，時間足夠賽蕾絲蒂婭再次消失，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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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強光閃過，賽蕾絲蒂婭頭頂?shù)牡匕迤崎_了，碎石和塵土順著滾了下來，露娜的怒吼聲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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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粚β赌葋碚f還是炸掉陷阱門更省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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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槽底部，寬度開始擴大，給了賽蕾絲蒂婭足夠的空間展開翅膀減速，于是落地的時候便不會傷到地板了。當(dāng)然，下一刻賽蕾絲蒂婭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妹妹并沒有那么愛惜地板。對環(huán)境的熟悉讓賽蕾絲蒂婭領(lǐng)了先，而露娜不得不跟著一個一下左轉(zhuǎn)一下右轉(zhuǎn)一下又往密道里鉆的姐姐到處跑。終于取得足夠優(yōu)勢后，賽蕾絲蒂婭跑向早已確定好的目標(biāo)暗門鉆了進(jìn)去，沒有把門完全關(guān)上，正好讓自己妹妹能夠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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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娜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個剎車，轉(zhuǎn)頭拉開暗門沖進(jìn)去，卻差點一頭撞到墻上。暗門后只是一個封閉的密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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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帶著懷疑的目光四處看著，敲敲墻壁想要找到中空的地方。最后露娜確信姐姐壓根就沒進(jìn)來，她返回主走廊，不再全速奔跑，憤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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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會后，密室里，天花板上的暗門打開，賽蕾絲蒂婭爬了下來，鉆出密室，往回來的方向走了兩步，打開另一道暗門，進(jìn)了另一間密室，踢了墻壁一下，一道樓梯出現(xiàn)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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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連開會都沒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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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開會開的是預(yù)算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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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賽蕾絲蒂婭不講禮儀，實在是預(yù)算會議上的任何東西都不可能聽進(jìn)去。馬國經(jīng)濟如此健康，沒啥必要做如此細(xì)致的預(yù)算編制，但總有某些小馬喜歡省啊省的。當(dāng)然，賽蕾絲蒂婭也承認(rèn)，能避免的浪費還是避免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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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開會簡直不要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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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整天了，忙著套路自己的妹妹，剛剛還在走廊里跑了好幾公里，現(xiàn)在的她真的沒狀態(tài)去聽某馬嘮叨有關(guān)玉米銷量的市場預(yù)期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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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緩慢，悠長的眨眼。然后是一個個忍不住的呵欠。然后頭開始點啊，點啊，沒一下她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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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片星空中，賽蕾絲蒂婭疑惑地向四周看去，突然身后傳來一聲大叫，“總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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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轉(zhuǎn)身，看見露娜帶著惡毒的笑容沖過來，“這一次你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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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千年的漫長生命能讓馬學(xué)到不少東西，倒不是為了繼續(xù)活下去，更多是為了不讓自己瘋掉。當(dāng)你的馬生里有無序，有邪繭女王，有黑晶王，有提雷克，還有你的親妹妹化身夢魘惡魔，不得不由你親手送她上月球呆個一千年等等這樣那樣的破事，要是沒法主動從噩夢里醒過來，你壓根就撐不到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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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辟惱俳z蒂婭尖叫著直起身，雙蹄猛地一拍桌子。她搖搖頭試圖清醒一點，然后發(fā)現(xiàn)周圍的小馬都在盯著她看?！澳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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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之前我第一次聽說大豆產(chǎn)業(yè)的遠(yuǎn)景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yīng)，”黑墨點點頭，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表格，“但是如果你看看表格2-丙，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

　　

　　賽蕾絲蒂婭躺回自己的座位上。壓力太大了，她需要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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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終于到了，賽蕾絲蒂婭咽了咽口水，推開門，看向面前桌上擺好的盤子和一旁的手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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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坐在桌子對面，得意地笑著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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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門口等賽蕾絲蒂婭發(fā)出一聲可悲的哀鳴，往前看看椅子上的空位，和身后安全的走廊。急得跺蹄之中她的哀鳴聲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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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她垂下頭，帶著一聲失敗的嗚咽，坐到了桌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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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露娜壞笑著，“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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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聲哀鳴在管家開始上蛋糕的時候止住了。她要堅強。這一次對話是必然的犧牲，是為了更加美好的馬國。不論這一次與露娜說話有多么恐怖，會帶來怎樣的后果，她都會做好心理準(zhǔn)備的，因為不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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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地大，蛋糕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