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的眼睛還沒能適應(yīng)室外的陽光，小歐根就自遠(yuǎn)處奔來，一躍而起，撲到他身上。

“啊……好好好，快下來……”

她摟著指揮官的脖子，像只午后曬太陽的小貓一樣舒服地哼哼著，“爸爸……”

懷里嬌小的女兒，讓指揮官不能不心生憐愛，“等久了吧？咱們這就走，好不好？”

“還好啦……”盡管艷陽曬得小歐根的腦門上滲出了一層細(xì)汗，但她還是笑得十分燦爛，“爸爸本來不就答應(yīng)我和媽媽了嗎……”

“嗯，工作做完了，剩下的時間當(dāng)然要陪著你們啊。對了，媽媽呢？”

“那邊……”

順著小歐根纖小的手指看過去，歐根親王兩只手小心翼翼地端著三盒冰激凌，正從遠(yuǎn)處撐著傘的冰激凌攤走過來。指揮官把小歐根放到地上，她就又迎著歐根親王跑過去了。

“吶，你的，還有你的?！?/p>

一人一盒，歐根還順手摸了摸小歐根的頭。小歐根接過來，“謝謝媽媽！”

歐根蹲下身子來，輕輕一笑，“好孩子，是姐姐。”

“是媽媽，爸爸和媽媽！”

“好啦，你就順著她來吧。”指揮官笑著打開冰激凌盒，用小勺子舀出一塊送到嘴里，剛才會議中的不快和焦躁也隨之煙消云散了。

小歐根跟歐根的主要區(qū)別大概只在于體型。雖說這孩子有著莫名的成熟，不過往回追溯還要說到明石的折騰，指揮官也懶得管了，只要別真搞出什么倫理問題就行?，F(xiàn)在看來，性格頗為相近，有些地方卻截然相反的大小歐根，相處得倒還不錯。歐根并不像指揮官原先料想得那樣不善于跟孩子相處——事實上，一看到了小孩子，幾乎所有女孩子都會母性泛濫的。

陽春時節(jié)，艷陽高照，五月柳絮飄飛，眼見一片雪白的柳絮要飄進(jìn)冰激凌的盒子，指揮官就伸手將它捉住，輕輕撇到一邊。忽然一扭頭，看見小歐根銀白的頭發(fā)上又落了幾片柳絮，指揮官就笑笑，頗小心地一片片拿下來。

小歐根正往嘴里送冰激凌，忽然感覺到了指揮官的手，抬頭一看，眼睛亮晶晶的，看見了指揮官手里的柳絮，就又低下頭去，專注于自己的冰激凌了。

歐根親王又上前來，幫指揮官摘掉衣領(lǐng)上的飄絮，“工作做完了？”

比起小歐根，婚后的歐根親王更溫柔體貼，原本淡靜的眼神中滿都是對指揮官的關(guān)心。

“雖然有點麻煩，不過還算順利，”指揮官笑笑，“你給她綁頭發(fā)了？”

歐根親王還真沒想到指揮官能覺察出這些，“是啊，又跑又跳的，頭發(fā)都讓風(fēng)吹亂了?！?/p>

“小女孩子嘛?！?/p>

小歐根平時在家里看書畫畫，早就無聊慣了，偶爾跟指揮官和歐根一起出來，倒也真活力滿滿，是個十足的少女了。何況今天天氣這么好，讓她撒撒歡，沒什么壞處。

“一會去哪兒？”

歐根點著下巴想了想，盒子里的香草冰激凌在陽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先去吃個飯，然后……再逛逛嘛，讓她也玩?zhèn)€盡興，晚上的話，去看個電影也好。”

“就這么辦，”結(jié)束了工作的指揮官一身輕松，“在港區(qū)里待久了，好不容易出來，也該放松放松了?！?/p>

“何況今天還是假期呢，你也要來司令部把工作匯報完?！?/p>

聽出了歐根的埋怨，指揮官有些尷尬，“我的工作畢竟確實是為了大家嘛……”

“爸爸，那個就是司令部嗎？”

“嗯？”指揮官伸手擦掉小歐根嘴邊沾上的冰激凌，然后才回過頭，“是啊，那就是海軍司令部，小歐根乖，咱們不去，里面全是怪人和聽不進(jìn)話的老爺爺。”

小歐根聽著，忙往歐根身后縮了縮，“我……我跟爸爸媽媽在一起?！?/p>

歐根頗憐愛地摩挲著小歐根的頭，“好了，你就別嚇唬她啦。咱們走吧，有家餐館挺不錯的，披薩和香腸都很好……”

“之前咱們倆去的那家？是挺不錯的，口味蠻正宗，也難怪你喜歡。走吧！”

街道上人來人往，小歐根就在中間牽著指揮官和歐根親王的手，挺胸抬頭的，看著似乎有種莫名的驕傲。穿著海軍制服的指揮官，歐根在連衣裙外面套了件風(fēng)衣，看著賢惠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帶著小歐根的緣故——兩人中間的她嬌小可愛，左顧右盼，滿是好奇。一路上引人側(cè)目，怎么看都是讓人羨慕的一家三口。

“就是這家了。”

這家店坐落在一條街邊，街對面就是城里的公園，蒼翠的草地將一片小湖圍在中間，水面隨風(fēng)微微蕩漾。店外的裝修線條鮮明卻不華麗，沉穩(wěn)時尚。

小歐根拉著指揮官和歐根親王踏進(jìn)店里。開放式的設(shè)計顯得落落大方，鋼琴的音符在空中輕柔飄蕩。黑白灰相間的德式色調(diào)從容不迫，既適合約會，也適合像這樣，一家人來吃頓午飯。

小歐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歐根坐在了她身邊，指揮官則坐在了兩人的對面。看見歐根跟小歐根相處得不錯，指揮官由衷地高興。

“請問來點什么？”

指揮官看了眼服務(wù)生，笑笑，“讓她們先點吧。”

“那么，兩位女士？”

小歐根望望微笑的服務(wù)生，又望望歐根。

“點吧，”歐根親王柔聲細(xì)氣，牽來她的小手，“想吃點什么？”

“我……”小歐根乍一來這種地方，還有些拘謹(jǐn)，但看著大家都圍著她轉(zhuǎn)，也揉揉小腦袋，只好翻起了菜單，“這個吧，還有……還有這個，嗯……”

“再點個披薩吧？”

指揮官點點頭，“我沒問題，反正我也餓了……”

“那就，”歐根親王想了想，“兩份咖喱香腸，兩份炸豬排，一份番茄醬意面，披薩就要芝士培根的吧，加香腸碎……還要紅酒嗎？”

本來趴在窗邊看風(fēng)景似的小歐根忽然條件反射般地彈起來，轉(zhuǎn)過身，“不許喝酒！”

小臉氣鼓鼓的，雙眉緊皺，還挺有歐根親王的嬌態(tài)。指揮官忙哄起了小歐根，“好好好，不喝酒，果汁就好。”

歐根親王反倒是對小家伙來了興致，臉也湊過來，調(diào)笑著，“不喜歡嗎？”

“一點都不喜歡！真是不懂有什么好喝的……”

“好啦好啦，”歐根拍拍她的小腦袋，“按爸爸說的來，不喝酒?！?/p>

“嗯……”

相處這么久了，歐根親王自然知道小歐根的喜好，只是她實在是忍不住想逗弄這樣一個小家伙，就像獨處時也忍不住逗弄指揮官一樣。

“有茶嗎？”這餐廳指揮官來過了幾次，還真當(dāng)成萬事屋了。誰料服務(wù)生點點頭，“有的，馬上給您送來?！?/p>

指揮官點點頭。不多時一壺?zé)岵韬腿槐颖闼偷搅朔阶郎?。指揮官斟上一杯，吹吹氣，小品了一口，“挺不錯的，以后也常來吧。”

“是啊，他們家的咖喱香腸特別好，豬排的肉也很嫩……嗯？你也要嗎？”

這股茶香吸引了小歐根。她坐在沙發(fā)上，堅定地點點頭，兩條小腿隨意擺動著。

“嗯！”

“好吧，”歐根親王寵溺地給她倒上半杯茶，吹了又吹，確定不燙了，這才送到她手里。

指揮官本來是折騰了一上午有點困了，想先喝兩口茶提提神，此刻他也不自覺地笑著，想看看小歐根究竟感覺如何。

兩只白嫩的小手捧起茶杯，輕輕抿一口，小歐根似乎沒嘗出味道，感覺不燙了，就喝了一大口，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怎么了？”

“嗯……有一點苦，不過感覺還挺香的，也很新鮮……”

“茶嘛，具體我嘗不出，不過應(yīng)該是口味輕的，”指揮官端詳了一陣清綠的茶水，“他們泡得也比較淡。”

“感覺還是自己泡的好？”

指揮官可擔(dān)待不起歐根親王的打趣，笑了笑，“你泡的咖啡也挺好的嘛。還有脆皮肘子，今天沒點吧？”

“沒有，咱們吃不了那么多的，你要是喜歡，下次等你有空我再做，咱們?nèi)齻€一起。”

“嗯。”

正是午餐時間，餐廳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了人，周圍人聲漸起，但依然是悠揚的音樂聲襯著午后的陽光。不久飯菜上桌，小歐根在豬排上切下一塊肉來放進(jìn)嘴里，似乎很享受這道美食。

“我還怕你吃不了黑胡椒呢?！?/p>

“不會啊，我很喜歡……”小歐根又笑得跟個大人一樣。但她畢竟還是小孩子脾氣的，靠在歐根親王身上，愜意得不得了。大小歐根挨在一起，弄得指揮官都有點羨慕了。

歐根親王看出了指揮官的想法，用餐巾紙擦掉嘴邊的油，“不如吃完飯去對面的公園走走怎么樣，指揮官？你呢？”

“我當(dāng)然沒問題。”指揮官也跟著歐根親王一起望向小歐根。

小歐根一聽見歐根親王的提議就興奮得不停點頭，“要去要去！跟爸爸媽媽一起！”

“好，先吃飯，慢點，別噎到了……”

歐根無微不至地給小歐根切豬排和披薩，幫她在杯子里倒?jié)M果汁，仿佛這樣一個小家伙的存在真的讓她感受到了作為母親的幸福。

而指揮官也只好嘆口氣，獨自享用盤子里的咖喱香腸。對于大小歐根，他頂多是有些無奈罷了，有她們陪在身邊，自己的壓力也畢竟緩解了不少。至少家庭的溫暖和歐根的愛，就讓他有耐心一點一點解決問題了。

不過話說回來，歐根這副樣子，還真不多見。平日里除了指揮官什么都不怎么上心的她，也能因為小歐根忙前忙后，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女兒。不得不說，也挺好的。

“干嘛呢，”歐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快接一下嘛，指揮官?！?/p>

“嗯？”指揮官一抬頭，才看見歐根已經(jīng)把一塊披薩送到了他眼前。他忙接下盤子，“不好意思，有點走神……”

歐根似乎愣了愣，但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指揮官的頭。此刻滿是母性的歐根親王，也同樣在意著他。放在平時，或許是心底里的大男子主義作祟，指揮官是不怎么喜歡女孩子摸他的頭的——然而今天畢竟特殊，他只是感到溫暖。

“老夫老妻了……”

“指揮官害羞了嗎？”

“爸爸害羞了？”

連小歐根都跟著起哄，指揮官的臉竟紅了，“好啦，快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一個歐根就夠受的了，現(xiàn)在大的小的都在身邊，一妻一女，還不把他逗弄得團團轉(zhuǎn)。

——也難怪歐根愛來，這家餐廳的飯菜，不論是原料還是烹調(diào)手法都是實打?qū)嵉模瑑r錢小貴，不過好不容易妻女都在身邊，算不得問題。小孩子精力過剩，小歐根吃飽了飯，就忍不住要張望外面的風(fēng)景。看久了，她揉揉眼睛，目光就落到指揮官的制服上。

“爸爸肩膀上的星星，我能看看嘛？”

“你說這個？……肩章可不能隨便摘。來?！?/p>

歐根一側(cè)身讓出路來，小歐根就來到飯桌另一邊，坐在指揮官腿上，撥弄著他的肩章。她總是對這些東西好奇——指揮官身上的勛略和肩章，都成了她的把玩對象。既然她不搞什么破壞，指揮官也就不在意了。小歐根也明白這些勛章和軍銜對指揮官的意義，小心翼翼地望望，偶爾抬起手指戳戳，金屬的質(zhì)感自指尖傳來。

指揮官切下一塊肉，用叉子叉起，送到懷里小歐根的嘴邊，“來。”

她飽得快餓得也快，折騰了一會，看見肉送到嘴邊，就不假思索地咬住，大口嚼著。

“慢點，小心叉子啊……”指揮官邊給小歐根擦嘴邊嘮叨著。

“別弄到爸爸衣服上了哦?！?/p>

“不會的！”小歐根十分自信地回應(yīng)著歐根親王的提醒，從指揮官的腿上滑到里面的座位上，伸手拿來桌子對面自己的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果汁。

“小心點，別把爸爸的衣服弄臟了……”

“孩子嘛……”

點的東西多了些，但時間多的是，何況早上指揮官也沒怎么吃東西，最后到底是吃得干干凈凈了。小歐根這時候早躲在了歐根親王懷里，安安靜靜，瞇著雙眼，似乎是有些困了。

“吃飽了？”歐根輕聲問道，反復(fù)生怕吵醒了懷里的小歐根。

“嗯，”指揮官一樣輕聲回話，“下回真得試試他們的肘子，有這水平的餐館可不多見?！?/p>

“下次有空再來嘛。走吧？”

“我去結(jié)賬……要把她叫醒嗎？”

“嗯……”歐根親王低下頭，望著懷里的小歐根，“乖乖，別睡了，該走了……”

小歐根揉揉眼睛，“我，我沒睡覺……”

“是嗎……”歐根親王幫她扣好衣服的扣子，語氣里滿是寵溺，“那就清醒清醒，咱們該走啦。”

“嗯~媽媽……”小歐根伸手就抱住了歐根親王的脖子，弄得歐根不由自主地拍拍她的背，一個勁兒地安撫著，“好啦……”

等到指揮官結(jié)賬回來，小歐根也終于愿意從歐根親王腿上下來了。歐根給小歐根整理好衣服扣子，指揮官也就幫歐根系上風(fēng)衣的帶子。這時候，歐根就抬手整理一下指揮官的衣領(lǐng)。

衣領(lǐng)需不需要整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愛人才能給彼此整理衣領(lǐng)。這是指揮官的歸屬權(quán)問題。至于問題的答案，自然顯而易見。

?三人一同出門，穿過街道，踏入這個完全開放的公園。這是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了，太陽實在有些曬人。指揮官領(lǐng)著大小歐根來到湖邊，找了一片樹蔭，“在這坐會兒吧，剛吃完飯，別做太多運動了?！?/p>

公園不大，只是一大片綠草地，連帶著草地間穿過的幾條石子路也被太陽曬得溫?zé)?。先是小歐根靠著樹坐了下去，然后是歐根親王也坐到草地上，小歐根就順勢鉆進(jìn)她懷里，兩個人咯咯笑個不停。

“怎么了，”歐根親王笑盈盈地望著指揮官，“快來?！?/p>

“爸爸，來嘛！”她懷里的小歐根也招著手。

雖然還是有些在意這身軍服，但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孩，指揮官也只好放棄矜持，跟她們一同坐在了樹蔭下。

“明明是春天，天氣卻已經(jīng)這么熱了……”

“是啊，”指揮官摘下帽子，倚著枝繁葉茂的大樹，“今天天氣實在太好，好得我都有點困了。先消消食，一會兒咱們?nèi)ジ墒裁?？?/p>

歐根親王笑呵呵地?fù)ё×诵W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之前媽媽不是說去看電影嗎……”

“也好，晚上可以去小吃街之類的地方……怎么樣？”

“我？我肯定跟著你們啊。我保護(hù)你們安全?！?/p>

聽著他那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話，歐根終于忍不住上前去，靠在他身邊，幾乎是枕著他了。小歐根也有樣學(xué)樣，拉著歐根親王的手，小腦袋卻枕在了指揮官身上。

一左一右都撒著嬌，搞得指揮官有些哭笑不得。左邊是歐根親王，獨處時嫵媚異常的她現(xiàn)在倒是很老實，似乎真的是枕著指揮官睡覺了，只是手還牽著小歐根。而右邊的小歐根，頭發(fā)里都是一股奶香味，小手抓緊了指揮官的衣服，此刻也有些困倦。她還沒睡飽呢。

“乖，睡吧?！彼]上眼，安心地言語著，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微風(fēng)和煦，水波粼粼。草地清新而溫暖，陽光透過成片的枝葉，在三人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封面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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