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經(jīng)典解讀欄目，是一個旨在向科幻入門讀者提供幫助，用最短的篇幅，快速向讀者講解歷史上的科幻經(jīng)典小說的解說性欄目。

我們精選了世界科幻史上最為經(jīng)典的數(shù)十部小說，每期一部，讓讀者們在大約5分鐘的閱讀時間里，快速了解到這部科幻經(jīng)典的內(nèi)容和特色。通過這個欄目，讀者們可以了解到科幻史的演變發(fā)展，各種科幻想象的類型和源頭，為自己的將來的科幻閱讀提供指導。

本文首發(fā)于未來事務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眾號

《黑暗的左手》

The Left Hand of Darkness

作者 | 厄休拉·K.勒古恩

首版?| 1969

在遠未來，不同星球的人類組成了一個叫做愛庫曼的聯(lián)盟。特使金利·艾被派往格森星，邀請格森星人加入聯(lián)盟。

格森星異常寒冷，所以也被稱為冬星。

格森星人的性生理周期很特殊，在每輪26天的性生理周期中，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沒有性別的。在周期的第22天之后，他們會進入一個叫做“克慕期”的發(fā)情期，在此期間，他們?nèi)绻龅搅硪晃煌幙四狡诘母裆?，身體就會發(fā)生變化，近乎隨機地變成男人或者女人。

艾在一個主要國家卡亥德進行游說，當?shù)丶夹g(shù)水準并不低，有電力機械，卻仍維持一種中世紀的統(tǒng)治模式。卡亥德的首相伊斯特拉凡是推動格森星接受聯(lián)盟邀請的中心人物，但隨著他在國王面前失勢，艾不得不到另一個國家“歐格瑞恩”試試運氣。

但在那里，艾被捕，并被收押在志愿農(nóng)場。好在伊斯特拉凡只身來救，之后兩人試圖翻越大雪原回到卡亥德。在這場孤獨而艱苦的旅行中，兩人相互了解，建立了跨種族的友誼。

在伊斯特拉凡犧牲之后，艾成功回到卡亥德，使國王接受了邀請，允許聯(lián)盟的飛船降落，而艾卻發(fā)覺自己看待事物的眼光變得和格森人一樣了。

無論是今天，還是女性主義運動剛剛興起的18世紀，甚至在更早之前，關(guān)于性別的問題都是既難解又敏感的，很難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解決辦法。于是有時不禁會想，如果本來就不存在性別，這些問題是不是都可以解決了？

01

沒有性別之分的冬星人

冬星人在每個月的大部分時間里是沒有性別的，直到進入一個叫“克慕期”的生理周期，他們才會根據(jù)外部條件近乎隨機的變成男性或女性。

也就是說，在克慕期之外，冬星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在克慕期中，他們既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冬星人永遠是雙性同體的。

所以，在格森星上，性別的差異和對立不再是一個難題——這個問題被他們的生理特性解決了。

這似乎會是一個非常美好的世界。

憑借這個驚人的設定和優(yōu)秀的文本質(zhì)量，《黑暗的左手》一出世便引起轟動，獲得了1969年的星云獎和1970年的雨果獎，并一直暢銷至今。而勒古恩本人也在2014年拿到了在美國和諾貝爾獎、普利策獎并稱的國家圖書獎。

02

好設定扎根于現(xiàn)實

沒有任何一種思想是憑空而來的。

二戰(zhàn)后，性科學的發(fā)展和由此引發(fā)的社會思潮的變動對生活在這個時代之中的勒古恩必然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在1952年，一位前美國大兵通過激素和手術(shù)由男變女，這雖然不是第一例變性手術(shù)，但由于大眾媒體的傳播，卻讓人們了解到性別是可轉(zhuǎn)變的。

50年代，金賽將量化調(diào)查研究引入性學。在1966年，性學著作《人類性反應》出版，指出在生理上男性和女性的性反應非常相似，隱約給出了在生理上自然轉(zhuǎn)換的可能性。

而《黑暗的左手》出版于1969年，大膽設定了一種雙性同體的文明。

當時正值第二次女性主義運動風起云涌，勒古恩并未直接參與其中，但《黑暗的左手》作為一部暢銷作品，無疑也對社會觀念產(chǎn)生了相當影響。

到了80年代，社會性別連續(xù)體的概念被學界廣泛接受，這個理論認為社會性別如光譜一樣是連續(xù)的、可變的，可以說這個概念本身就是一種性別同體。

從性別變動的克慕期到性別連續(xù)體的概念，是巧合，還是一種思想路徑上的必然，在這里沒法說清。不過，無論如何，今天的人們對性別認同已經(jīng)相當包容了。和冬星一樣，解決性別的問題，似乎指日可待。

但是，冬星真的是一個完美的“烏托邦”嗎？

03

黑暗是光明的右手

冬星也有黑暗面。

在艾的旅行中，我們看到了卡亥德森嚴的等級制度，在那里，技術(shù)的發(fā)展對普通人的生活沒多大改善，封閉的社會結(jié)構(gòu)更是帶來了一種短視，他們甚至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想發(fā)明飛行技術(shù)……而在歐格瑞恩，戰(zhàn)爭正醞釀。

這個世界遠稱不上完美。

事實上，完美的烏托邦本就不可能存在，《黑暗的左手》的意義也不在于指引人類改造出一個“克慕期”，進入雙性同體的演化之路。

正如重版時的序言所說，有一類科幻小說并不是預言未來，而是描述現(xiàn)實，是一種思想實驗，幫助我們更好的思考，更好的去看待當下。

不是取巧回避，而是直面問題，然后找出解決辦法。

在小說中，艾和伊斯特拉凡原本互不信任。但當他們進入大雪原，雪原使他們和整個世界分隔開來，于是，諸如性別、地位、種族等等的差異在這里都消失了，他們只將對方看做同樣的“人”。

在這里，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而艾也完成了使命。

將對方看做同樣的人，這個解決方法是如此簡單，又如此有效。

故事里的雪原幫艾和伊斯特拉凡抽剝掉了無意義的外部因素，顯露出問題的本質(zhì)，而諷刺的是，問題的本質(zhì)正是那些無意義的外部因素——那些無意義的外部因素干擾了他們。

思想實驗的優(yōu)勢也在這里，它可以清除掉干擾項，放大需要觀測的目標，讓問題明白顯形。

可以說像《黑暗的左手》一樣的思想實驗系科幻小說，就是我們的雪原。它們可以將現(xiàn)實中難以厘清的問題置于極端環(huán)境下，尋找問題的本質(zhì)。而真正的問題一旦出現(xiàn)，解決之道，往往也會緊隨而來。

正如光明的右手是黑暗，問題的左手亦是答案。

金句?

01

在我們的社會里，一個男人想要別人認為自己陽剛有力，一個女人想要別人欣賞自己柔弱溫婉的女性氣質(zhì)，不管這種認可同欣賞表現(xiàn)得多么間接、多么微妙。而在冬星，這兩樣都不會有。尊重一個人、評價一個人，都只是將他看作是一個純粹的人。這種體驗的確匪夷所思。

02

一個正常人在克慕階段轉(zhuǎn)化為兩種性別的概率相等。他們事先無從知曉自己會變成男性還是女性，而且也無法自行做出選擇……好幾個孩子的母親很可能同時又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

延伸思考?

不妨現(xiàn)在就來做一個思想實驗——有研究預測，人類的Y染色體會在一千萬年內(nèi)消失，這意味著在未來，男性可能不復存在?，F(xiàn)在，假設這一天會在百年內(nèi)到來，而人類的科技又能保證單性繁衍不會斷絕，那么，這個大事件會對平權(quán)運動和社會觀念造成怎樣的影響？

作者 | 布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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