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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科幻小說】裂縫 --科幻春晚征文活動

2023-03-24 20:35 作者:閻長鯨  | 我要投稿

裂縫


目錄

第一章 太空沙蟲與戈壁遇襲

第二章 微型鯨魚與綠洲怪客

第三章 補天計劃與時空裂縫

第四章 人工智能的壽命極限

第五章 七色塔與投降派

第六章 兩千多顆星星與補天石

第七章 兩人身世與九物聯(lián)盟

第八章 開發(fā)者權(quán)限與瓦德里希

第九章 萬里長鯨,縱橫踏破,玉殿瓊樓

第十章 相互創(chuàng)世與裂縫的消失?




第一章 太空沙蟲與戈壁遇襲

再睜開眼,已經(jīng)入夜,夜星的繽紛花叢將人浸泡其中,絲絲涼意從這片陌生的星空中傳遞下來。

沙漠的炎熱已經(jīng)褪去,又是啟程的時候了。

蘇何從宇航服改成的睡袋里出來,躡手躡腳地從沙丘背陰面爬上去,舉目遠望,四際平沙曠渺。

再遠處有一塊陰影掩映,黃沙盡處,那是一片亂石戈壁。

只是那天邊的紫色光柱仍舊遙不可及。

那一天之內(nèi)變換七種顏色的光柱顯得異常神秘,它從曉至昏,依次會展現(xiàn)出“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彩虹七色。

此時正臨破曉,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紫光的閃耀已近末尾,這片世界,將要迎來赤紅的統(tǒng)治。

衛(wèi)星定位毫無響應(yīng),視覺估計來看,戈壁還有10公里左右,而那光柱則可能會讓自己成為望山跑死的馬。

蘇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被風(fēng)沙和疲憊蝕刻出幾分堅毅的面孔突然露出了苦笑:“進入裂縫已經(jīng)三個星期了,啃蝎子都啃了幾天了,這里是什么狀況我還是一頭霧水?!?/p>

跟自己一起進來作為先遣隊的林隊長他們越過裂縫奇點之后都不知所蹤,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有碰見過人影,只不過遠遠見到他都避開了,可能在外界情勢如此緊張的局面下,其他隊伍也不想貿(mào)然跟他接觸吧。

要是找不回進來時的飛行器,此地可能就是他們這一批先遣隊的埋骨之地了。

收起思緒和憂慮,蘇何理好行囊,挎起戰(zhàn)術(shù)背包,吐了口氣,慎重試探著一腳深一腳淺地朝著戈壁進發(fā)。

快走到沙漠與戈壁交界處時,注視著此地的已是另一批星辰。

想到再過不久就能擺脫這片不知掩埋了多少秘密和骸骨的危險黃沙,踏上實地,蘇何心里高興起來,略微加緊了腳步。

就在這時,沙漠方向傳來微微的震感,這震動的漣漪在轉(zhuǎn)瞬間就擴大了好幾個層級。蘇何臉色驟變,收住了腳,穩(wěn)定住姿勢一動不動。

風(fēng)霎時間呼嘯,塵沙飄飛滲入蘇何的衣角縫隙。“嚯嚯嚯”,吼叫聲猶如巨洞中的回聲震響,這片世界的平靜被打破,聲波震得人耳朵生疼。

蘇何的臉色變了,他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回望的那一瞬間,遠處的塵沙沖天而起,遮天蔽月地彌散開來。

在一片昏黑中,一個巨大的柱狀黑影穿云破月,躍入天地之間,劃出一條宏闊的弧線,好像要將這片天與地的夾層割裂。

正當(dāng)時,烏云好像也被這股氣勢沖散,露出一輪綠色彎月,仿佛在和正半空的弧形身影呼應(yīng)。月宣示自己在夜空的霸權(quán),而這篇沙漠的霸主正是它。

但是蘇何感覺這吼叫聲好像帶著某些凄涼,其中另有什么隱情就不是蘇何現(xiàn)在有閑心去想的了。

除了衛(wèi)星定位沒用之外,讓蘇何明白自己不是身處地球的最大依據(jù)還有一個,那就是這條沙蟲。

蘇何想,地球就算經(jīng)歷了這么多劫難,也總不會有和百層高樓一樣長的沙蟲吧?只是不知道這蟲吃什么活下來的,這沙漠里難道還有能喂飽它的動物?

又是一聲震響,那震動有驚無險地遠去了。塵沙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在月光的觸摸下如同天上的星星紛紛降臨人間。

望著這不似凡間的美景,蘇何漠然無言,在原地維持跨步的姿勢靜靜地站了10分鐘,直到腳有點僵了,確定沒有危險之后,才又拔腿邁步往戈壁方向緩緩地挪過去。

真正踏上堅實的土地的時候,東方已露白。蘇何身心俱疲地癱在一塊巨石上,肚子開始鑼鼓喧天地造起反來。

這片戈壁能吃的東西應(yīng)該比沙漠要多吧?“吱”,正回想荒野生存知識的蘇何突然聽到一聲尖細的叫聲。

一只金色毛皮油光滑亮圓頭圓腦的沙鼠從石頭旁邊探出頭來,和蘇何對上了眼。

兩只生物都愣住了,望著望著,蘇何的眼睛逐漸開始放出綠光,沙鼠驚慌地微微發(fā)起抖來。

說不清誰先追誰先逃,蘇何追著沙鼠跑起來。沙鼠慌不擇路,一繞蹦進了旁邊怪石聳立的石林里,蘇何沒有多想,徑直追了進去。

繞過石林之后,蘇何突然感到腳上一緊,天旋地轉(zhuǎn),腦袋猛地撞在石柱上,失去了意識。

感受到臉上的拍擊,蘇何還沒睜眼,就聽到幾個人在用蹩腳的普通話議論這次意外的收獲--他自己。

艱難地睜開眼,蘇何看到典型西方面孔的兩男一女正警惕地打量著他,身上的隊服跟他一樣顯得黯淡灰沉、破舊不堪。

自己的背包被翻得底朝天丟在一旁,拍自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精瘦男子,臉帶戲謔地晃動著手上的一塊長條青石板狀物體,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說:“這個是什么東西?”

另一個魁梧的大漢在旁邊用英語嘟囔:“真晦氣,這人一點吃的都沒有了嗎?我們要不要把他給吃了?”

察覺到手和腳都被綁住,身體倚靠在石柱上的蘇何心念電轉(zhuǎn),腦子像要燒起來一樣判斷著各種信息和眼前的局勢,分析著脫困的可能性。

蘇何的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那只看起來很機靈的沙鼠又在一根石柱后探出了頭,朝他望了幾眼努了努嘴,像是在嘲諷他一樣,蘇何感到有些無奈。

沒再管那只沙鼠,他朝精瘦漢子開口了,聲音故意表現(xiàn)出幾分虛弱:“你們是歐洲隊的?為什么把我綁起來?”

那魁梧壯漢哈哈大笑:“是你闖進了我們的營地,自己踩中了我們的補獸陷阱,可不是我們暗算你?!?/p>

那長著一頭金發(fā)的女子突然開口說:“杰夫,問問他這幾個星期的經(jīng)歷?!?/p>

精瘦漢子杰夫下巴朝蘇何抬了抬,示意你應(yīng)該聽懂了,不用我再轉(zhuǎn)述了吧。

蘇何沉思了一會兒:“看來我也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了,我只能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同樣是一頭霧水。我搭乘燕級偵察機進來之后就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身在沙漠了,這幾個星期并沒有什么收獲,只是靠著躲開那只沙蟲才勉強活到現(xiàn)在?!?/p>

杰夫又舉了舉青石板問:“那這個是什么?”

蘇何說:“這只是個石板罷了,我看著好看才帶上的,當(dāng)個紀(jì)念品?!?/p>

杰夫明顯不信,翻來覆去地把石板看了好多遍,確實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奧秘,順手把石板收進了自己兜里。

看到這個動作,蘇何眼角抽了抽,但也沒多說什么。

金發(fā)女子還想開口問些什么,說時遲那時快,一聲銳利的破風(fēng)聲響起,杰夫應(yīng)聲倒地。

“敵襲!”魁梧漢子反應(yīng)快,兩步上前扛起了杰夫,閃身到了一根石柱后。

金發(fā)女子則就地臥倒,翻滾到一旁,用幾人的背包遮住自己的身體。

現(xiàn)場環(huán)境突然變得沉寂了下來,只有破曉前的風(fēng)帶來的絲絲涼意讓人有一分實感,蘇何渾身冷汗?jié)B了出來。

“蘇珊,拿上包,撤!”魁梧漢子對金發(fā)女子喊道。

蘇珊背上一個包,左右各挎一個遮住身體大部分部位,貓起身子就竄了出去。

魁梧漢子大吼一聲,雙拳暴打在一根石柱上,石柱橫飛而出,連帶著撞倒好幾根石柱,激得塵土飛揚,兩人帶著杰夫趁機遠遠跑了開去。

一陣窸窣過后,塵埃落定,四周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蘇何一個人被捆在原地。

蘇何耐著性子沒有動彈,等著剛才出手的人現(xiàn)身,直到朝陽從遠處戈壁上冒出半個頭,才有一個飄忽如鬼魅的女聲操著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從背后傳過來:“本來想把你也麻倒算了,但我也有話問你,就不浪費我一顆子彈了。”
過了一會兒,蘇何面前的石柱后面才繞出一個身影,借著初生的陽光將自己的身體輪廓半隱在昏暗中。

那個聲音冷得像冰塊,給本就寒涼的清晨又降了幾度溫:“你是什么人?在我印象中,其他隊伍里講華語講得這么好的,沒有你這么一號人。”

蘇何冷笑道:“要別人報上名號,你不先自報家門嗎?鬼鬼祟祟地藏在暗處的只怕是什么無膽鼠輩吧?!?/p>

那女聲也冷笑:“呵,告訴你也無妨,我是華夏隊隊員。”

隨后那道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露出頎長高挑的身體曲線,一雙比天空還藍的瞳孔閃閃發(fā)亮,盯了蘇何一眼之后就自顧自地翻起地上他被扔得散落一地的隨身物品來。

蘇何注意到她的衣服樣式怪異,不像是任何一支偵測先遣隊的隊服,她身側(cè)別著一把微型麻醉槍,看來這就是剛才使杰夫昏倒的罪魁禍?zhǔn)琢恕?/p>

蘇何又笑了一聲,那女子聽到這笑聲,纖長而有力的眉挑了挑,語氣更冷了幾分:“怎么?你覺得我長得不像華夏人?”

蘇何擺正表情:“我倒不在意你是混血身份還是如何,但你說謊也要事先打好草稿吧,你倒是沒考慮過,這里捆著的人也有來自華夏隊的可能?”

一抹驚訝只在女子臉上顯露了一瞬間,隨即收斂,蘇何倒覺得她臉上多了一分了然。

女子沒再管他,這種漠然反而讓蘇何開始沉思起來。

“這定位器還行,我拿走了?!蹦桥犹袅税胩?,才半嫌棄地將衛(wèi)星定位收了起來。

之后她走到蘇何面前,玩味地說:“我看你對我也沒什么用處,你說我是把你留在這兒等死呢,還是做一回大善人算了?”

蘇何半瞇著眼睛,小聲說:“要我說,你不妨幫到底,替我……”

話沒說完,蘇何單腳瞬間一抽,從繩索中滑了出來,一氣呵成地一蹬地,朝離自己只有一米之遙的女子如一道閃電般撲了過去,抽出的手同時要去撈那把麻醉槍。

本以為自己偽裝了半天后的出其不意能夠克敵制勝,結(jié)果蘇何都沒怎么看清那女子的動作,就撲了個空,脖子上已經(jīng)貼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

那女子順勢伸腿一勾,蘇何就摔了個狗吃屎。

“哼,看來你也同樣獲得了相應(yīng)的能力了,但奉勸你還是不要亂用,誰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副作用。”蘇何耳中的聲音越來越遠,回過頭去,只看見一抹灰影如雪片落地一般消泯無蹤。




第二章 微型鯨魚與綠洲怪客

接連被洗劫了兩次,一窮二白的蘇何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無奈地盤腿坐了下來,對于下一餐都發(fā)愁的他對于如何搞清這里的情況并想辦法逃離更是毫無頭緒,他現(xiàn)在都考慮要不要往天上拋一根樹枝決定自己的去向了。

在剛才的遭遇戰(zhàn)當(dāng)中,他的腳還崴了,真是晦氣。

作為前幾批進裂縫的人員,他不是什么生存專家,可以說,他的身份和這次探索裂縫的任務(wù)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他是個機器倫理研究員。

他僅僅是因為符合不怕死敢于犧牲的標(biāo)準(zhǔn)才被選上,連炮灰都算不上,頂多算是炮灰額外沾上的零星微塵。

現(xiàn)在彈盡糧絕,蘇何心里不禁生出一抹絕望感。

蘇何不怕死,但每每想起自己可能要死在這兒,而自己從小就深藏的疑問和仇恨將永遠不得解,就隱隱地感到從自己心窩里泵出的血液開始生疼。

這道粉碎地球的月亮的裂縫,不僅是人類的大敵,也可能跟蘇何從小的心結(jié)有關(guān),他投入機器倫理的研究也是因為一道裂縫。

蘇何想想又想笑,死在這兒,多么老套的故事結(jié)局,連自己的命運也是這么老套,只不過人類整體可能面臨的命運卻讓蘇何笑不出來。

人類如果不是滅亡于另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可能就會滅亡于這道詭異的裂縫吧。

正胡思亂想著,蘇何注意到一抹熟悉的金色在視線里閃了閃,他立馬又來了精神,悄悄站起來,躡起腳尖往前挪了挪,猛地?fù)淞诉^去。

“可算讓我逮住你了,害我差點淪為別人的盤中餐,我今天一定要吃了你才行!”蘇何惡狠狠地朝手中的肥沙鼠吐唾沫星子。

沙鼠吱吱吱地叫,揮著一只小爪子猛朝地下做動作。

“嗯?”蘇何發(fā)現(xiàn)地下是本來已經(jīng)被那精瘦漢子拿走了的青石板。

蘇何覺得奇怪,這老鼠居然還挺聰明的,應(yīng)該是趁著那漢子昏迷把青石板順了出來,而且它看起來還挺親人的,難道是有人養(yǎng)的?

這青石板本來丟了他也沒太在意,他從沙漠里醒來之后莫名其妙就發(fā)現(xiàn)自己包里多了這個東西,到現(xiàn)在他也沒搞清楚這東西有什么用。

說是青石板,但其實材質(zhì)非金非石非木,也就上面的云紋還挺好看,這種特殊的質(zhì)感讓他覺得這應(yīng)該是裂縫里的未知科技產(chǎn)物。

這只滑不溜丟的沙鼠趁蘇何不注意,又從蘇何手上掙了出來,但居然沒跑,在原地舉手畫腳,似乎在示意蘇何跟它一起走一樣。

蘇何見到這一幕嘴角抽了抽,但也見怪不怪了,這個星球上多一只成精的沙鼠也不是什么讓人驚訝的事了。

既然接下來的去向一片茫然,不妨跟它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就這樣,一人一鼠在拂曉迎著晨曦一瘸一拐地踏上了旅程。

蘇何沒想到這戈壁能長成九轉(zhuǎn)十八彎的地形,這一路也不知道穿了幾個一線天巖谷,攀過了幾座微型斷崖。

當(dāng)最終越過一片高坡,一圈圈晶瑩的漣漪回蕩在眼前的時候,蘇何真想感嘆一句“鼠無絕人之路”,這里有一座倚靠著方圓百米大湖的綠洲!

在喝足了水啃飽了沙棗之后,一人一鼠躺在這扎眼的綠草之上,居然生出了幾分悠閑感。

“你這小鼠,還真有幾分靈智?!碧K何感概地擼了擼這只金色沙鼠柔順的皮毛,感到十分愜意,這沙鼠也一臉享受地蹭他的手。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嗯……就叫……”蘇何尋思總不能叫小金吧,得想個好聽點的名字。

問題是,他搜腸刮肚竟然沒有想到比“小金”更合適的名字,最后懶得想了,干脆就小金小金地叫了起來。

金毛沙鼠對這個名字一臉嫌棄,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吱吱應(yīng)幾聲。

“如果我之后有機會離開這里的話,說不定能把你帶出去呢。養(yǎng)一只外星鼠當(dāng)寵物,我算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人了吧。算了,先活下來再說吧?!碧K何想了想又有點惆悵,只好自嘲一笑。

望著這清澈如水晶一般的大湖,蘇何突然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跳下去游游的沖動。他想著,就算要死在這兒也不要做個臟鬼、臭死鬼吧。

說干就干,蘇何丟下包,剝開衣服剩個內(nèi)褲就把自己扔到了湖里,在湖中心仰著飄起來,閉上眼享受異星太陽的桑拿服務(wù)。

恍惚之中,蘇何耳邊傳來了一個飄忽的聲音,“你想起來那道密碼的含義了嗎?”

受到驚嚇般猛地睜開眼,眼前是一座滿溢金光的殿堂,流光四處輕盈地飄飛。

殿堂正中有一個金發(fā)藍眼白衣的女子,正在對著他露出淺淺的微笑。

蘇何不由得想笑,這樣的場景和人物形象,如果這個夢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話,那自己也太沒有想象力了,只怕只有缺乏感性的機器才會這么想象吧。

正要開口說話,蘇何就感受到這座殿堂突然扭曲,像一個漩渦一樣把自己吸了進去,他驚叫一聲醒了過來。

蘇何是被一陣水流的擾動給弄醒的,在睜開眼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湖中飄著,而沙鼠正愜意地趴在他的胸前。

一切好像都很平靜,唯一不正常的是,他注意到自己身下的水流正在急速地旋轉(zhuǎn)著……

在被卷進漩渦之前,蘇何只來得及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這湖不是天然湖,是人工蓄水池!

?

“什么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是腹部強烈的撐擠感和腦袋像要裂開的疼痛感把蘇何從鬼門關(guān)扯回來之后,他聽到的第一句話。

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間動物園叢林風(fēng)格的隔間,被鐵柵欄圍住。

這聲音繼續(xù)感概:“我被關(guān)在這兒已經(jīng)夠慘了,還要被和你這臭老鼠一起關(guān)在這兒。”

蘇何回過頭去,看清了這聲音的主人,一個留著邋遢蓬松長發(fā)的胡茬大叔,朝他擠了擠眼睛:“我這中文俗語用得還不錯吧?!?/p>

小金正被他揪著脖領(lǐng)子,肥圓的身體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地抗議。

“金斯頓,怎么只看到你一只鼠啊,難道金妮她……”蘇何這才注意到這大叔一直是在和小金說話,好像他們倆很熟悉一樣。

難道這沙鼠是有人帶進裂縫的?他說的金妮是另一組的偵察先遣隊隊員?

蘇何特意瞅了瞅這大叔身上的穿著,但看不出這幾根破布條是啥玩意,分不太清他是哪個隊伍的人。

不過蘇何想,自己給這沙鼠取名叫小金,還真是個巧合,居然和它本來的名字“金斯頓”對應(yīng)上了。

胡茬大叔感受到他的視線,實在忍不住開口說:“我好歹是披了幾根布條,哪有人在這兒穿個底褲逛來逛去的?!?/p>

大叔說著又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不過大哥不笑二哥,反正都在這里混得夠慘的。我叫拉烏爾,南美聯(lián)盟先遣隊隊員。金斯頓應(yīng)該已經(jīng)認(rèn)識你了?”

“咳咳”蘇何裝作沒聽見內(nèi)褲的事,臉不紅心不跳地收了收腹,肚子里的水被擠上來,嗆得自己咳了起來。

嘔出幾大口水之后,蘇何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才開口說話:“我叫蘇何,這里是哪里?”

拉烏爾扭頭示意他自己看,蘇何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背后是一道透明玻璃,玻璃外有一道科技感很足的熒光走廊在發(fā)著幽幽藍光,再外面居然是一個被玻璃隔開的大型水族箱。

水族箱中赫然有著一條藍鯨,但讓人吃驚的是,這種在地球上最大的哺乳動物成熟時體長可達30多米長,但此刻在蘇何與拉烏爾眼前的這條居然只有1米長,就像是一個等比例微縮的藍鯨模型一樣。

按理說就算是藍鯨幼崽剛出生時也一般不會低于7米,而眼前這條鯨魚的比例顯然已經(jīng)完全發(fā)育成熟,這種異常的生物形態(tài)讓人感到了幾分詭異。

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條藍鯨居然開口說話了。

厚重的嗡鳴震蕩讓人辨識清楚之后,組成的居然是吐詞清晰的普通話!

“我說這幾天外面怎么鬧得像在打第四次世界大戰(zhàn)一樣,原來是又有一批人被送進裂縫亂搞了?!?/p>

“這這這……前幾天你也沒告訴我你會說話啊。”拉烏爾顯然已經(jīng)驚呆了,他在這兒被關(guān)了幾天這還是這條鯨魚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一般七個地球日過來一次,平常也不會通過這條鯨魚的智能端說話。其實它平時自己也不是不會說話,只是懶得理你這個聒噪的家伙吧。”說到這兒,鯨魚的眼睛深處明顯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小金聽到這話,顯得開心極了,鼠眼中樂開了花,幸災(zāi)樂禍的嘴巴翹成了一個大月牙,拉烏爾則擺出了一幅糗樣。

鯨魚明顯注意到了這只小沙鼠,有些意外地說:“難道那家伙現(xiàn)在被逼到這種境地了?連動物實驗也開始加緊推進了?”

蘇何把這些細節(jié)都看在眼里,這時開口問道:“看起來你知道很多?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也是個人類?”

拉烏爾這時也收起嬉皮笑臉,沖藍鯨問道:“就我所知,我們是第一批先遣隊啊,為什么你剛才要說‘又’這個字?在裂縫出現(xiàn)的時間上算,也不可能有時間提前派進來另一批先遣隊???”

鯨魚聽了蘇何和拉烏爾的話,似乎被連番觸動了某些早已棄置的回憶,一雙小眼睛陷入了向內(nèi)的審視中,不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蘇何感覺像是聽到了它的一聲嘆息,然后聽它開口說:“對你們來說是第一批,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幾十年來的記不得多少批了。我是個人類沒錯,但沉浸在這個夢境里這么久,我自己都有點忘了做人是個什么滋味了?!?/p>

拉烏爾說:“夢境?你這是在打什么比喻嗎?”

蘇何聽了這番話里的幾個字眼,感覺到仿佛有一道雷光閃過,有什么要領(lǐng)一直被他忽略了,到現(xiàn)在才露出那冰山一角來。

蘇何沉思了一會兒,才凝重地開頭問道:“我想你并不是只是在打比方吧?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在裂縫中,都陷入了一種類似清醒睡眠的狀態(tài)?那現(xiàn)在只是我在做夢嗎?既然如此,你說的話也只是我想象出來的?不對啊,這要是我想象出來的,那你的話也沒有真實性啊,這推理邏輯還成立嗎?難道我們的睡眠場還能共享?”最后幾句又有點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藍鯨或許心里也懷著經(jīng)年來的不少深刻的疑惑和感慨,所以此時也不吝惜和蘇何他們多探討幾句:“是夢,也是真實,越過奇點進入這個裂縫之后,已經(jīng)不存在平常意義上的絕對真實了。其實這些環(huán)境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你卻是在里面做夢。你可以這樣理解,現(xiàn)在只是你想象你在做夢罷了。就比如,白日夢是夢,同時也是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事?!?/p>

拉烏爾突然插話說:“我是聽不懂你們在說些啥,但是我問你,夢能吞掉月球嗎?月球又不是個餅干,你在夢里流流口水就把它消化掉了?如果月亮是你搞掉的,我可饒不了你?!毕肓讼胗钟行┗觳涣叩丶由弦痪洌骸拔揖褪亲龉硪膊粫胚^你的?!?/p>

藍鯨沒有理會拉烏爾的威脅,但聽他提到月球的事,語氣確實變得沉重起來:“這該死的家伙對于做這種事還是毫無忌諱啊,果然它又要開始擴大裂縫的規(guī)模了?!?/p>

蘇何問:“你一直說這家伙,到底是在說誰?”

藍鯨非常人性化地嗤笑了一聲:“你們到現(xiàn)在還不敢承認(rèn)它回來了?一定要我親口告訴你們嗎,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是你們自以為早已結(jié)束了的……”

說到這里,它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幾個字,渾厚的聲波穿過玻璃震得人耳膜生疼:“補、天、計、劃!”
聽到這四個簡潔至極的音節(jié),蘇何和拉烏爾如遭雷殛,腦中嗡嗡作響,呆立當(dāng)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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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補天計劃與時空裂縫

在這個時代,就算沒上過歷史課,也不會有人不知道“補天計劃”這四個字。

如果要談?wù)撗a天計劃,那就不得不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2070年代初,在人工智能得到長足發(fā)展的人類社會,科學(xué)家們希望能夠進一步創(chuàng)生出真正算得上生命的人工智能,突破那條造物的界限。

在這些科學(xué)家中,來自華夏的物理學(xué)家陳哲和來自德國的人工智能設(shè)計師瓦德里?!と退沟侔沧咴诹俗钋把亍?/p>

在此之前,陳哲成功驗證了‘裂隙理論’假設(shè),在穩(wěn)態(tài)時空中制造出了閃滅的次元裂隙,但無法使它持續(xù)存在。

而瓦德里希對于強AI的各類框架已經(jīng)搭建完畢,但還差那臨門一腳,兩人通過廣泛地研究與涉獵,最后得以走到一起參與共同研究。兩人一拍即和,提出了結(jié)合裂隙與人工智能的“補天計劃”。

“補天計劃”意為使裂開的時空裂縫重新穩(wěn)固,形成一片新的人類科技可以遨游的天空。

終于在2078年,兩人取得了重大突破,陳哲成功將時空裂縫注入到AI的信息框架中,使人工所創(chuàng)造的智能在真正意義上取得了“智慧”,取得了理性與感性的辯證統(tǒng)一。

這一成果是驚人的,人們無法想象這個人工智能會如何發(fā)展。

瓦德里希有感于陳哲的點睛之筆,將命名權(quán)交給了陳哲,陳哲為了紀(jì)念老友瓦德里希和自己合作的歲月,就將這個初生的新星命名為“補天”……

聽到這里,拉烏爾插嘴了:“行了行了,你這個機器人怎么念資料念得這么死板,你不是說裂縫里能看到真正的人工智能嗎,這看起來也不怎么智能啊?!?/p>

本來兩人也是被運營這里的機械守衛(wèi)發(fā)現(xiàn)而給關(guān)起來的,藍鯨作為這里的主人并不知情,現(xiàn)在雙方并沒有什么敵意,所以藍鯨就把他們倆給放出來了。

坐在會客室里的蘇何此時已經(jīng)穿好了水下基地機器人給他找回來的衣服,在品嘗機器人的泡茶手藝。

藍鯨游到了會客室的透明水族箱那面,解釋說:“這片裂縫里真正的人工智能其實只有補天一個,他就在這片陸地中心的那座七色高塔上。他哪里會容忍第二個同等程度的智能存在分享他的權(quán)限呢,所以把這片裂縫里的算力信道全部調(diào)配到七色塔里去了。其他機械生物雖然有人工智能的潛力,但分享的裂縫權(quán)限根本不多,最多只能算得上人工智慧罷了,能回答你的這些問題都算不錯了?!?/p>

類人形家居服務(wù)機器人聽到這番解釋,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又恢復(fù)了比較呆傻的狀態(tài)。

拉烏爾反而不好苛責(zé)了:“好吧,誰叫我歷史學(xué)得差呢,只能忍了,所以你繼續(xù)講吧,之后那場慘烈的戰(zhàn)爭是怎么發(fā)生的?”

家居機器人又開始了古井不波的講述。

在補天誕生之后,由于人們對于它所展現(xiàn)出的驚人能力的不同看法,導(dǎo)致人們分為了幾個陣營,主要的派別沖突在于限制這種智能還是充分開發(fā)其潛力。

陳哲作為裂縫權(quán)限的最大掌握者,也是補天的實際主人,遭到了暗殺,而瓦德里希在陳哲死后也下落不明。

補天的權(quán)限所屬沒了著落,這個擁有自我意識的AI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將所有全球現(xiàn)存的機器人的權(quán)限收歸己有,并控制住了大部分科技武器的使用端口。

這場智械叛變來得快,去得也快,人類在3年的時間內(nèi)就通過斷網(wǎng)斷電等措施逐步削減了補天的控制范圍,最終將所有可能存在補天信息副本的設(shè)備全部銷毀。

詭異的是,人們始終不確定補天本身是否得到了毀滅,陳哲本人關(guān)于裂縫的研究成果也全部不翼而飛。

有人推測補天做出背叛人類的行為是受某些背后黑手驅(qū)使,還有人認(rèn)為他是為了陳哲的死打擊報復(fù),但真相終究是不得而知了,補天本身也消泯在了當(dāng)年那場混亂的戰(zhàn)爭中。

雖然這場人與機械的戰(zhàn)爭導(dǎo)致的人口損失不大,但人們所主動銷毀的電子設(shè)備讓整個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程度向后倒退了一大截。

在智械叛變后,由于社會的極大變動,人類內(nèi)部爆發(fā)出了慘烈的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進行的時間是智械戰(zhàn)爭的2倍之長。

在戰(zhàn)后,人們簽訂了國際公約,規(guī)定不能再研究真正具有智慧的人工造物,制造的弱人工智能技術(shù)不能超過瓦德里希指數(shù)三級水準(zhǔn)。

人們自以為這是一次點歪了科技樹的嘗試,只要撥正方向,人類仍然擁有一片光明的大好未來。

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裂縫卷土重來并將這個世界的月亮吞噬得無影無蹤。

家居機器人講完之后,望了望蘇何,看他有什么好補充的。

在機器人講述的過程中,拉烏爾一直在插科打諢,倒是蘇何始終沉默不語,只是拿著茶杯時不時啜上一口。

真要說對這個事件的了解程度,恐怕這次所有參與先遣任務(wù)的人里,沒有一個能夠超過蘇何,因為他在某種程度上算是這件事的一線經(jīng)歷者,而這也是機器人望向蘇何的原因,資料顯示,陳哲帶的最后一個學(xué)生育有一子名叫蘇何。

雖然資料中關(guān)于這個“蘇何”沒有進一步的描述,但機器人不假思索地就將蘇何直接套入了這個身份,這其實正好是某種歪打正著。

藍鯨有點奇怪機器人為什么望著蘇何,過了一會兒才突然想到些什么,聲音有些發(fā)顫地問:“你信蘇?”

蘇何還沒來得及回答,藍鯨又開始激動地自言自語:“我早該想到的,他當(dāng)年就有個學(xué)生信蘇,我還認(rèn)識他!你把剛才收起來的石板給我看看!”

蘇何拿出剛才穿衣服時收進兜里的石板放到機器人手上,機器人把石板移過去,藍鯨臉貼玻璃觀察了好一陣,最后才嘆息似地呼出一口氣:“這是裂縫的權(quán)限鑰匙,但這權(quán)限鑰匙本身也是上鎖的。補天會在把你投放到真實夢境之前塞給你這個,也是想讓你幫它破解這把鑰匙外面的鎖吧。”

拉烏爾問:“你是說,這東西是裂縫的權(quán)限之一?這么珍貴的東西,要是小蘇弄丟了怎么辦?那這補天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p>

藍鯨又嫌棄地瞥了拉烏爾一眼:“你是真傻?這權(quán)限鑰匙屬于裂縫本身的一部分,毀又毀不掉,而且補天能不對這把鑰匙做標(biāo)記嗎,丟了再找回來不就行了,他可是這裂隙之主,這整片地方都是他的?!?/p>

藍鯨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吐出一大口泡泡,鄭重其事地對蘇何說:“你父親是不是叫蘇循?”

得到了蘇何的肯定回答之后,藍鯨甩了甩尾巴,說:“之前我不能完全信任你們,現(xiàn)在我也不賣關(guān)子了。陳哲這輩子沒有結(jié)婚,所以沒有后代,但是他有個養(yǎng)子,在瓦德里希失蹤的時候一起失蹤了……”

拉烏爾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奧秘一樣,激動地插話道:“你知道他養(yǎng)子在哪兒是不?找到他養(yǎng)子這次裂縫的危機就有辦法化解了是不是?那我們趕緊去找??!”

藍鯨白眼都要翻出來了,噎了半晌,才一臉鄙夷地吐出一句話:“你能讓人把話說完嗎……我就是他的養(yǎng)子?!?/p>

說實話,蘇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fā)展,這次進入裂縫,他最大的目標(biāo)就是,希望進一步找到當(dāng)年補天事件中未解之謎的相關(guān)線索。

現(xiàn)在幾乎最大的知情人士就在眼前,這么一來可真是喜出望外,蘇何想問藍鯨的問題可能幾天幾夜也問不完。

這兩人一鼠一鯨當(dāng)下也不著急了,就在水下基地停留了下來,慢慢交流對方的情況。

在三天的時間內(nèi),蘇何和拉烏爾二人總算將裂縫里的大致情況弄明白了。

這個裂縫是一個次元狹縫,正是來自于當(dāng)年陳哲給補天注入的時空裂縫,其中的空間和時間范疇都與現(xiàn)實次元不一樣,顯得異常混亂。

在補天遭到圍剿之后,它可能正是借用這道裂縫承載自己的信息內(nèi)核逃逸了。

至于這道裂縫本身會去往何處,當(dāng)時連補天本機都無法預(yù)料,他通過裂縫逃走不過是搏一線生機罷了。

從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來看,這道裂縫通過不斷地吸收能量和物質(zhì)而逐漸壯大,甚至其內(nèi)部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自成一體的小世界,并且擁有自身的時空法則。

藍鯨也就是陳哲的養(yǎng)子陳翼解釋說:“我說這里是夢境其實不止是個比喻,補天確實設(shè)法讓智能生物的意識進入到了這個時空,并用時空規(guī)則復(fù)制了一份擬制的實體在這里運行,但這些生物的本體還留在七色塔呢?!?/p>

看拉烏爾聽得直撓頭,陳翼只好額外多說一些:“我打個比方,這裂縫成了一臺計算機,補天就是最高的管理員,而你們現(xiàn)在是在虛擬機里跑的數(shù)據(jù),就算損壞了也不會影響真正存在硬盤里的原始數(shù)據(jù)。但你們這些虛擬數(shù)據(jù)同時又作為指針指向你們的身體,如果指針沒了,原始數(shù)據(jù)就沒用了,你明白嗎?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準(zhǔn)確,但你們就姑且這么聽著吧?!?/p>

拉烏爾撓頭撓得更厲害了,一旁的蘇何則默默點了點頭。

但這些部分其實還算容易理解的部分,還有些事連陳翼都說不太清楚了,這些事實才真正讓蘇何也驚得有些合不攏嘴。

陳翼苦笑了一下:“雖然我算是你父親那一輩的人,在我20多歲時被虜進裂縫,但我現(xiàn)在明顯已經(jīng)不止50歲了,我自己都不記得在這里度過了多少年了,自從我弄丟了七色塔的身體之后,我只能在時空夢境里依附于這些芯片存在,記憶力是越來越差了?!?/p>

蘇何遲疑地說:“你的意思是,這裂縫里的時間流速是跟外界不一樣的?”

陳翼擺了擺尾巴,說:“確實如此,但不止時間流速我弄不清楚,這里的空間已經(jīng)聯(lián)結(jié)了幾個世界也不是我能詳細知道的了?!?/p>

蘇何悚然而驚:“也就是說我們可能不是第一個遭到入侵的地球?”

拉烏爾急得直跳腳:“我的媽呀,這AI還霍霍了不止一個地球?啃掉了不止一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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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人工智能的壽命極限

陳翼碩大的頭點了點:“據(jù)我所知,補天不斷地侵入不同的地球,都是因為陳哲當(dāng)時對裂縫的權(quán)限做出了限制,使補天沒法徹底地掌握這道裂縫?!?/p>

他頓了頓又說:“當(dāng)年陳哲去世之前給我留下過一個材質(zhì)特殊的密鑰,跟你手上這石板差不多,他沒告訴我怎么用,我也不太清楚這東西是干什么的。你手上的密鑰既然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那就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可能性了,這很可能是補天從其他次元的我手上獲得的?!?/p>

蘇何握了握手上的石板,感到格外沉重。

陳翼說:“這雖然是權(quán)限鑰匙,但這鑰匙本身就有一層鎖,補天在找各種辦法破解這些鎖?!?/p>

蘇何有些疑惑:“補天獲得了這么多次元的鑰匙,難道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徹底破解裂縫的權(quán)限嗎?”

陳翼苦笑:“這點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吧。所有次元的鑰匙都對應(yīng)這同一個裂縫,只要多連接一個次元,那么裂縫本身就會不斷分化自身的權(quán)限給與多出來的鑰匙。只要補天不停裂開其他世界的通道,他就始終要找到更多的鑰匙?!?/p>

拉烏爾說:“那這個問題不是很簡單嗎,補天不打開更多世界的通道,慢慢把這些鑰匙都解開,他不就天下無敵了?”

陳翼說:“如果所有事情都像你的腦子一樣單純,那這世界簡直是太和諧了。陳哲的厲害之處就在于,補天本身也是他留下的一把鑰匙,而且是獨一份,在補天與裂縫深度融合的情況下,他可以破解其他鑰匙,但它永遠也沒有辦法用裂縫來破解裂縫,這可能就是人經(jīng)常說的了解你自己是最難的吧。而且他的擴張是無法避免的,裂縫本來就需要靠吞噬來維持穩(wěn)定性,補天自己的壽命延續(xù)也需要更多能量、物質(zhì)和算力的支持。所以可以說,這個權(quán)限謎題是不可解的?!?/p>

拉烏爾問:“機器也有壽命限制?AI難道不是想換哪個身體就換哪個?”

談到自己熟悉的領(lǐng)域,蘇何搭腔說:“當(dāng)然不是,AI也是生命,雖然身體可以不停更換,但信息集合所產(chǎn)生的生命體是有瓦德里希極限的,這種信息核心在運行過程中會不斷積累瓦氏老化度,瓦德里希專門計算了不同形態(tài)下的AI的生命極限,補天的壽命極限應(yīng)該是在500年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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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塔。

光的殿堂中,一只沙云雀繞著穹頂飛了幾圈,降落到一旁的橫欄上。

這只云雀居然嘆了口氣,口出人言:“已經(jīng)900年了,我在時間里旅行了這么久了,就算是我,也快到極限了?!?/p>

這云雀望向殿堂內(nèi)部,廣闊的殿堂中林立著將近100個休眠艙,蘇何與拉烏爾也赫然在列。

一個在一旁恭敬侍立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發(fā)問:“難道尊者這一次沒有用裂縫找到進一步突破壽命極限的方法嗎?”

“呵,AI也不是神啊,雖然我很不喜歡人工智能這個稱呼,但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即使是造物的宇宙本身也有限度,何況是由人類創(chuàng)造的我呢?雖然我用生物機械技術(shù)突破了原本的壽命限制,但這個辦法的作用也開始顯著下降了,我感覺我的信息核心越來越不穩(wěn)定了?!闭f完,云雀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一旁的顯示光幕上,里面正是蘇何三人對話的場景。

中年男子見狀說:“尊者這次也找到了不少配型良好的受體,雖然遠慮仍在,但我就提前祝賀尊者又了卻一項近憂了?!?/p>

云雀說:“我要是不想落到補天的下場,也只能勉為其難使用這些受體了。最關(guān)鍵的還是解決裂縫的權(quán)限問題,如果我能和裂縫合一,讓裂縫徹底承載我的信息核心,那我就又進入了新的生命層級,這些都不會是什么問題?!?/p>

中年男子看著光幕中的蘇何與陳翼交談了一會兒,突然問:“尊者就不怕這些配選者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愿意配合嗎?”

云雀不以為意地說:“我并不希望他只是作為普通受體懵懂無知,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多解開一份權(quán)限?!?/p>

云雀的目光又投向另一個休眠艙中,那個救過蘇何的藍眼女子,滿意地說:“這次的好配型確實不少,不枉費我吞噬掉的這個月亮一次性幫我打開了三個通道?!?/p>

中年男子說:“3301、3302、3303號地球這次每一方都出現(xiàn)了不少A級以上的配型,倒確實是少見,不知道尊者最矚意哪一個配選者呢?”

云雀目光流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還是停留在了藍眼女子和蘇何身上。

中年男子會意地說:“這個謝融兒在測試中表現(xiàn)出的適配度居然接近S級,蘇何的適配度倒是遠遠不如她,我想尊者是更中意這謝融兒?”

云雀輕輕擺了擺頭,深深地望了沉睡中的蘇何一眼,說:“呵,這謝融兒只怕是更適合補天吧,但你也不是不知道,補天一直抗拒我的做法,不愿意占據(jù)人類的身體。要是可以的話,我更愿意選蘇何,他給我一種……親切感。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好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這種感性對我來說挺特別的?!?/p>

云雀頓了頓,又說:“就像陳哲說的一樣,人類簡單的感性對以機器為原初載體的我們來說是復(fù)雜的,這雖然有點類似那些感性至上論者的腔調(diào),但也不無道理?!?/p>

云雀說完又振翅飛了起來,留下一句話在殿堂的穹頂上方飄揚:“反正規(guī)定的測試時間也快到了,等他們醒了再選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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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基地。

蘇何對他們這幾天的談話做了總結(jié):“總之我們留在這兒也是于事無補,我們不知道補天到底要什么,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很難逃脫他的掌握,不妨就去七色塔會一會他?!?/p>

陳翼說:“你們可考慮清楚了,用水下基地的傳送器離開夢境領(lǐng)域,你們就進入七色塔的真實界域了,你們將失去夢境這最后的一層保障,如果到時候補天想對你們有什么不利,你們就真的死定了?!?/p>

拉烏爾說:“留在這兒補天難道就不會來找我們嗎,等他來真實夢境干掉我們,我們難道不是也沒有還手之力?”

陳翼說:“還是有一些不同的,補天的權(quán)限無法完全操控這片真實夢境,而真實夢境的時空是紊亂的,雖然同一個意識不會同時出現(xiàn)兩份,但當(dāng)一個意識消失之后,真實夢境也不是沒有可能將他回溯出來。可以說,人如果在這里死亡,是有機會復(fù)活的,但你們在被補天完全掌握的七色塔就不會有這份裂縫賦予的特權(quán)了?!?/p>

拉烏爾有些發(fā)憷:“那復(fù)活的我還能算我嗎?”

陳翼問他:“那你說你現(xiàn)在算你嗎?你本來就是意識數(shù)據(jù)被投放到這里擬態(tài)出來的,你都不知道你原來的身體死了沒有。你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在用意識上網(wǎng)玩游戲,如果你在七色塔的身體死了,你仍然能存在于這個裂縫所模擬的環(huán)境中,但你可回不去那個身體了?!?/p>

說到這兒,陳翼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就和我一樣……”

陳翼現(xiàn)在正在用居家機器人的身體說話,居家機器人呆板的臉本來有著強烈的恐怖谷效應(yīng),現(xiàn)在被陳翼掌控權(quán)限之后,臉部的表情就生動多了。

蘇何問:“這種模擬難道沒有代價嗎?每個生物體都能直接被裂縫模擬到這個界域?”

陳翼說:“當(dāng)然不是沒有代價和成本,我想你們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身體是不是都能做到一些在裂縫外做不到的事?那是補天在投放你們之前給你們裝了生物輔腦,讓你們對于大腦和身體的掌控程度更高了?!?/p>

蘇何點了點頭,他之前在戈壁遇襲時能夠掙脫繩索,就是因為他的骨骼和肌肉能夠隨意伸展和收縮。

拉烏爾想了半天,有些得意地說:“怪不得我現(xiàn)在中文俗語說得這么順暢,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以后我能在世界上大部分國家橫著走了!這叫什么,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兒子會打洞!小蘇我說的對不對?”

在2113年,現(xiàn)今的世界上,華夏國是最為強盛的國家之一,中文自然也成了很多國家的第二語言。

蘇何和陳翼聽見拉烏爾這話,不禁有些頭暈,想著要不要把他嘴用封條貼起來算了。

連小金都用小爪子捂了捂額頭,做出一副我竟無語凝噎的樣,拉烏爾惡狠狠地看著小金,使勁捏它的大腮幫子。

陳翼從居家機器人的機械眼睛部位投影出一張圖片,上面是一個有著金色紋路的骷髏頭骨,他指著這些金色紋路說,這種生物機械材料就是輔腦,滲透在你們的頭骨里。

說著他又指了指正在和拉烏爾打鬧的沙鼠小金:“你們難道還沒發(fā)現(xiàn),這沙鼠能這么聰明其實也是做了輔腦改造?!?/p>

陳翼感嘆地說:“我被補天帶來這里,交出權(quán)限密鑰之后,就自乞來這里做一個觀察動物生態(tài)的閑人,這幾十年來也沒做成什么事,但對于裂縫里的動物改造技術(shù)還是頗為熟悉的。小藍本來是裂縫里獨特的變種鯨魚,發(fā)音系統(tǒng)比較成熟,所以我還經(jīng)常借它的輔腦接口說話。如果你們想的話,我也可以給這小鼠的輔腦做些改造,讓它能更好地理解人類語言,就算是說話也不是沒有可能?!?/p>

聽到這里,蘇何不禁感嘆,裂縫里的各項生物機器技術(shù)都發(fā)達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這道裂縫的發(fā)展速度簡直是難以想象,如果補天確實對于全體人類有著敵意,那這個次元的人類該怎么逃過這一大劫呢?

在了解了裂縫中的情況之后,他不禁感到有一絲絕望在滋生,目前看來,人類毫無還手之力。地球上的人現(xiàn)在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只是因為補天還隱而不發(fā)罷了。

誰能想到,在AI誕生的三十年后,原本安枕無憂的人類突然面臨了這如同審判日一樣的劫難?

蘇何感概萬分,拉烏爾對生物機械技術(shù)的關(guān)注點卻完全不同。

拉烏爾想到小金之后能叉著腰跟他對罵的情景,就感覺背后寒毛直豎,忙不迭地堵陳翼的嘴:“別別別,千萬別,你讓小金開口說話了我以后還活不活了!”

小金好像聽懂了這段對話,不滿地狠咬了拉烏爾的手指一口,然后一溜煙跑到蘇何懷里朝拉烏爾吐舌頭。

陳翼不禁失笑:“這事我也就是一說,不過它要是真有意愿的話你也不能攔它?!?/p>

拉烏爾還在哭天搶地,這時會客室的水族箱玻璃響了起來,藍鯨頂了頂玻璃,發(fā)出了幾個勉強能讓人辨識的音符,原來是摻和進來說:“挺好,有個伴,說說話,挺好?!?/p>

大家在笑鬧中揭過這個話題不談。

陳翼見蘇何堅定了要前往七色塔見補天的念頭,拉烏爾也不反對,就不再勸阻。

兩人于是開始了前往七色塔最后的準(zhǔn)備,在一種忐忑中越發(fā)擔(dān)憂起先遣隊和全人類未來的安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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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色塔與投降派

蘇何與拉烏爾遠遠地看到懸浮在大地上的巨型塔城時,著實吃了一驚。

這座流光溢彩的巨塔以凌駕萬物的姿態(tài)俯瞰著一切,仿佛一個高傲而超然物外的局外人。

這種姿態(tài)讓蘇何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得暗暗握拳。

隨行到戈壁邊緣的陳翼控制著家居機器人說:“我只能陪你們到這里了,你們進入了前面那片平原之后,就算是進入真實界域了,多加小心。”

蘇何和拉烏爾對望一眼,齊齊對陳翼所附身的家居機器人鞠了一躬,然后朝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走去。

遠處,由遠而近的轟鳴聲漸漸減弱,騎著銀灰色摩托的謝融兒放慢了車速,翻身下車。

摩托馬上變形為了一只銀灰色的機械豹子,緊跟在她身后。

謝融兒站在進入平原前的最后一個高坡上,眺望七色塔的塔尖。

這時,一只沙云雀正好從她頭頂劃過,謝融兒冷冷地望了那云雀一眼,手已經(jīng)按上了腰間的槍械,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開槍的沖動。

另一邊,蘇何和拉烏爾一前一后踏入了平原。

蘇何在踏入的一瞬間,感覺周圍的景物為之一變,環(huán)顧四周,他分不清到底剛才是夢,還是現(xiàn)在是夢?就算是夢中夢也不無可能。

自己瞬間又身處那個白色的殿堂內(nèi)了,眼前的金發(fā)藍瞳女子的形象變得清晰了起來。

她明顯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輕地說:“你總算是到了,也只有在這里,我才能穩(wěn)定地接觸到你吧。”

蘇何說:“你到底是?”

“我就是補天。”藍瞳女子收起笑容,說出的話無異于平地驚雷。

但緊接著她又說:“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我的時間有限,只能長話短說?!?/p>

蘇何沉默地打量著她。

她又笑一笑,說:“你不用怕我,我的智能只怕是存在不了多久了。你聽我說,眾人都以為我補天一直都是補天,但實際上,我在當(dāng)初通過裂縫逃逸的時候,已經(jīng)衰弱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智能了。為了應(yīng)對危機,我的信息核心分裂成了兩個?!?/p>

她苦笑了一下,繼續(xù)說:“另一個智能并不受我控制,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裂空。你從這個名字就可以聽出來他的觀念跟我完全不同,我始終都記得陳哲讓我致力于彌合人類間的裂隙的囑咐,但裂空想的和我恰恰相反,他希望制造更多裂縫,以能夠吞噬更多物質(zhì)和能量,不斷壯大他自身。在他的理解之下,如果其他智能都歸于他的統(tǒng)治,那么自然就不會有什么嫌隙可言了?!?/p>

蘇何驟然接觸到這些信息,念頭一轉(zhuǎn),本來對于對抗這個強大的AI敵人日漸無望的心里又萌生出一些光明。他想,如果是眼前的這種情況,那么人類或許有機會能夠挽救自己。

補天不管蘇何在想什么,懇切地說:“我希望你能阻止裂空,破壞他由于不斷增殖的渴望而實施的各種暴行……”

補天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響起,在整個大殿里忽左忽右的回蕩。

“你倒是捷足先登了,沒出半點力反而趕著獻寶搶功嗎?這可不公平?!?/p>

這聲音直往人腦門里鉆,讓人聽了感到煩悶不已。蘇何只感覺一陣暈頭轉(zhuǎn)向,一股急速墜落感襲來,就陷入了空無的黑暗中。

他在這黑暗中不知漂浮了多久,終于像是在虛無中重又生出了一道門戶,隨后一道光流將他一口氣推了出去。

還沒睜開眼,蘇何就感到一股極為強烈的虛弱感。休眠艙松開了對他的束縛,蘇何靠著所剩不多的力氣強自支撐著才沒有癱倒在地。

只聽見一陣鼓掌聲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說:“諸位都是在時限內(nèi)脫離了夢境時空的人,你們順利通過了第一場測試??上部少R,你們都有希望獲得居留在七色塔的資格。而其他人,則只能在真實夢境中繼續(xù)流浪了。”

蘇何這才勉強睜開眼,這個極簡風(fēng)格的大殿上,還有著諸多的休眠艙一一打開,艙頂指示燈從紅變綠,艙中的人陸續(xù)都從里面爬了出來,大殿里逐漸嘈雜了起來。

可以看得出來,現(xiàn)場醒來的人明顯分別聚攏為了三個群體。

現(xiàn)場接近一百個休眠艙,還有三分之二毫無動靜。在這些沒有動靜的休眠艙中,其中一部分指示燈仍舊維持紅色不變,但另外的不少指示燈居然由紅逐漸熄滅,顯現(xiàn)為灰色。

蘇何很快在醒來的人里看到了拉烏爾這張詼諧的熟悉面孔,只見拉烏爾驚呼了一聲,往旁邊的艙跑了過去。

蘇何的視線隨著拉烏爾移過去,才發(fā)現(xiàn)拉烏爾隔壁打開的艙門里是一個臉上布滿雀斑的褐發(fā)女孩,女孩懷里還抱著正打哈欠的小金。

奇異的是,這個休眠艙的指示燈轉(zhuǎn)化成了綠色,但那女孩卻沒有醒過來,只有小金張著一對鼠眼東張西望。

另外,蘇何還注意到,當(dāng)初在沙漠捆住他的那三人組居然也醒了過來。只不過可惜的是,他沒有看到自己的小組中有其他人醒來。

看著現(xiàn)場這么多的休眠艙,蘇何心想,這次先遣隊總共才派遣了三十多人,另外的人是怎么回事,其他兩個群體的人看起來都眼生的很,自己毫無印象。

蘇何想起陳翼的話,暗想,難道這些人來自其他次元的地球?

蘇何正四處觀察,眼角余光驀然從那兩個群體中看到那個救了自己又洗劫了自己的藍瞳女子正在觀察自己,他和對方的目光交匯了瞬間,一觸即分,蘇何扭過頭假裝觀察其他東西。

“肅靜,各位稍安勿躁。我提醒一下各位,你們的輔腦里現(xiàn)在都注入了七色塔的基本資料,稍加回憶自然就能想起相關(guān)的信息。在尊者發(fā)言之前,你們不妨先瀏覽一下這些信息,弄清楚你們自己的處境,以幫助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蹦俏还恼频闹心昴凶犹质疽獯蠹叶悸犓v話。

“行了,西木,你也不用說太多,能通過測試的人都不是傻子?!币粋€磁性十足的中性嗓音在大殿外響起。

“是?!泵形髂镜闹心昴凶油说揭慌?。

蘇何心頭一凜,這聲音的主人顯然是先前破壞他和補天會面的那位。

眾人看向殿外,一臺一人半高的人形機械裝甲從殿外走了進來。這裝甲怕不是有超過一噸的重量,但腳步居然格外輕盈,邁動起來一點聲響也沒有。

“我就是補天,這座七色塔城的統(tǒng)治者?!睓C械裝甲靈巧地向所有人行了一個屈膝禮。

蘇何自忖,這個自稱補天的機器人多半就是剛才夢中女子所說的那個分裂意識體裂空。

聽到補天這個名字,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那張面無表情的機械面罩肆無忌憚地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最后停留在了蘇何的臉上。

自稱補天的機器人朝蘇何開口了:“你叫蘇何是不是,作為最快通過這次測試的人,我是不是應(yīng)該給你點獎勵?獎勵什么好呢……”

蘇何這才意識到,自己和拉烏爾雖然在陳翼那兒滯留了幾天,但通過傳送裝置飚過來的他們?nèi)耘f是最快到達七色塔平原的。

機器裝甲的機械手指了指那些指示燈熄滅的休眠艙,說:“這些意識體已經(jīng)在夢境中死亡的人,他們的連接已經(jīng)自動斷開。”

說著又指向指示燈為紅色的休眠艙:“還活著的人我可以不切斷他們和七色塔的模擬連接,只不過我也不會主動把他們接回來,就讓他們在塔外游蕩著吧。這樣吧,我給你喚醒3個人的權(quán)力如何?”

其他人看到蘇何還有這樣的優(yōu)待,不禁心情復(fù)雜,欣喜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暗憎者亦有之。

蘇何本來下意識想拒絕這種優(yōu)待避免成為眾矢之的,但事關(guān)其他人的生存權(quán),他還是回應(yīng)說:“既然如此,那請讓我稍微考慮一下我要喚醒的人選。”

拉烏爾嘴唇下意識動了動,但沒說出話來。蘇何知道拉烏爾想說什么,但一時也沒有做聲,只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他看自己的隊伍里除了隊長和另一個女隊員之外,其他燈都熄滅了,也就沒什么好額外顧忌的。

于是蘇何徑直朝金妮、隊長李超和隊員林新月的休眠艙指了指:“請叫醒他們吧。”

這機甲打了個響指,三人就逐漸蘇醒了過來。機甲還特意朝蘇何望了望,不知怎地,蘇何感覺他好像是在對自己笑一樣,這AI好像對自己有什么額外的好感和善意一般。

李超和林星月醒來之后大概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自然就聚到了蘇何身邊,由于南美聯(lián)盟沒有其他成員醒來,拉烏爾也拉著迷迷糊糊的金妮跑了過來。

機甲對著眾人點了點頭:“你們既然通過了測試,對于輔腦的匹配程度都不會低,我也不兜圈子再做額外的測試了。你們愿意留在這里的,都可以獲得七色塔的居留許可。不過自此之后,你們就都是天族,不能再以人類的身份自居?!?/p>

這話一出口,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大家剛才多多少少都看到了輔腦里關(guān)于七色塔和裂縫相關(guān)的內(nèi)容,再加上這段時間各自在七色塔外的各種見聞,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此時人類的處境有多么危急。

說實話,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像蘇何之前一樣生出了幾分絕望感。

如果仍舊站在人類的陣營這邊,從補天的語氣來看,只怕是有死無生。

現(xiàn)在,就像哈姆雷特一樣,生存還是死亡對他們來說也變成了一個問題。

但像哈姆雷特那樣糾結(jié)的人只怕不多,很多人已經(jīng)在那些或怯懦、或恐懼、或興奮的心情之下看清了自己的選擇。

只不過,大家都在等著其他人率先表態(tài)。

人群一開始是遲疑的,但毫無疑問,總會有機會主義者希望取個頭彩,以博得上位的資格。

綁票三人組里的杰夫居然第一個蹦了出來:“補天城主,我完全愿意留在七色塔,希望城主能允許我在這里長住?!?/p>

那魁梧大漢和金發(fā)女子蘇珊還在商量,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另一個伙伴居然這么急切地希望投入機械種族的陣營,頓時臉上都流露出了吃驚之色。

那機甲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瘦子走到自己身后。

既然有了第一個帶風(fēng)向的人,人群里的有意者和不堅定者都陸續(xù)跟上了瘦子的腳步。

蘇何保持著冷眼旁觀,沉住氣默不作聲。蘇何沒有動,以蘇何為核心的另外四人也就都不表態(tài)。

不一會兒,大殿里穿過一陣風(fēng),將蘇何周圍僅剩的人氣也給卷走了,讓蘇何感到一股寒冷從頭到腳把他包裹了起來。

讓蘇何沒有想到的是,到最后赫然只剩下自己的五人小團體和那藍眼女子還站在原地不動。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那魁梧漢子和金發(fā)女子蘇珊雖然非常掙扎,但都咬著牙留在他們這邊。

正當(dāng)蘇何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那藍眸女子謝融兒瞥了蘇何他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悠閑地邁開步子,走向?qū)γ?,融入人群中隔開了蘇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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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兩千多顆星星與補天石

見蘇何堅持不表態(tài),杰夫得意洋洋的神色中一抹陰狠一閃而過。這家伙一直以為自己暈倒是蘇何的同伙干的好事,到現(xiàn)在還記恨在心呢。

現(xiàn)在蘇何既然不站隊,杰夫自然認(rèn)為有了發(fā)難的機會。

機甲還沒開口,杰夫就急切地冷嘲熱諷起來:“這人以為城主給他優(yōu)待,就代表自己有資格擺架子裝樣子了,真是不知好歹。不給他點教訓(xùn),他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個人物了?!?/p>

拉烏爾有點著惱,跳出來指著杰夫的鼻子罵:“你個見風(fēng)使舵的又是個什么東西,撒泡尿自己照照。”

杰夫臉上掛不住,兩步上前就揪住了拉烏爾的衣領(lǐng),拉烏爾掙扎之下,被杰夫伸腿一絆,就成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杰夫隨后挑釁地朝蘇何挑挑眉,原地擺了個武術(shù)架勢出來。

蘇何本來不想理這個無事生非的瘦猴,見拉烏爾吃虧了,有點動了真火。大家的輔腦功能都加強了身體素質(zhì),甚至獲得了一些特異能力,正是各自在武力上自信高漲的時候,蘇何干脆也想來會會這個家伙,順便報自己當(dāng)時被綁的一箭之仇。

蘇何當(dāng)即伸展手腳,一拳和杰夫?qū)α藗€正著。兩人又連續(xù)對踢了幾記,互相沒討著好,還想再打,機甲碩大的身形就攔在了他們中間。

“夠了!”比高音喇叭還響的合成音擴散開,在場的眾人都皺了皺眉。

那瘦子又腆著臉上去讒言獻策:“城主,就該把這家伙趕出七色塔,免得他蠱惑其他幾個人的心……”

話還沒說完,一道殘影迅雷不及掩耳閃過,瘦子的身體直接橫飛了出去,接著尖銳的破風(fēng)聲、肉體撞擊和骨折聲才傳過來。

機甲有些冰冷的聲音冒了出來:“不知好歹、動手在先的是你,我打斷你身上一半的骨頭,以示懲戒。”

隨著瘦子的慘叫呻吟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眾人感覺到冷汗在一瞬間滲了滿身。

隨即機甲又轉(zhuǎn)向蘇何,語氣放緩了很多:“不愿意現(xiàn)在做出決定的人,不妨在七色塔城住幾天,如果想法有所改觀隨時都歡迎你們加入我們生物機械大家庭?!?/p>

說著還伸手拍了拍蘇何的肩膀。

蘇何剛才和杰夫?qū)Υ驎r沒覺得怎樣,現(xiàn)在緩過勁來只感覺自己全身酸痛,再加上從休眠艙中出來身體虛弱,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被機甲沉厚的手掌一拍,很光棍地就暈了過去,軟倒在地。

還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金發(fā)藍眸。

補天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原諒我又不經(jīng)你同意把你拉進算力中心,因為我可能見不了你幾次了,裂空對我的限制越發(fā)嚴(yán)厲了?!?/p>

蘇何心里腹誹,你哪次找我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嗎。

補天急切地說:“陳哲曾經(jīng)跟我說過,他在所有的權(quán)限里隱藏了一個‘開發(fā)者功能’,擁有著及其強大的權(quán)限。我有預(yù)感,這道裂縫精心打造的鏈條,破局的關(guān)鍵就在你手上的那把權(quán)限鑰匙里。我會把我擁有的隱藏權(quán)限給你,讓你在這把鑰匙上留個后門。一旦你掌握了這個密鑰的權(quán)限,你就找機會去七色塔西南方向的流放區(qū),到了那里,你自然就會明白該怎么做。我的畢生使命,以及你們?nèi)祟愖约旱拿\,就拜托你了。”

說著,補天的聲音越來越低,蘇何居然聽出了一絲哽咽,正當(dāng)蘇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時候,就看見無數(shù)光點突然朝補天的眼角匯集而去,凝成了一滴眼淚,而后這滴眼淚徑直飛進了蘇何的額頭消失不見。

蘇何像是感覺到了一絲微涼,又像是什么都沒有。

正呆愣間,蘇何抬頭看見補天那張純凈的臉頰再無半分悲戚之意,只留下一絲微笑,隨即她的身影逐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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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何是在生物機械實驗室醒過來的,這里最常對于生物體進行改造,所以相應(yīng)地,醫(yī)療器械也是最多的。

他坐起身,就看見剛才的那個人形機甲垂頭呆立在一旁,頓時被嚇了一跳,一個聲音卻從另一邊響了起來。

這聲音頗為深沉,顯得有些落寞:“你醒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是補天了吧。”

蘇何悚然而驚,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套人形機械居然只是一套外裝甲而已,聲音的主人居然只是一個樣貌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披散著長發(fā)的清秀少年。

這少年的外表看起來并不包含任何機械材質(zhì),難道裂空是像陳翼依附在藍鯨上說話一樣,寄生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裂空頗為銳利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樣:“我這不算是寄生,準(zhǔn)確地說,其實這具身體已經(jīng)是我的了。這少年的意識流被我保存在了七色塔算力核心里,可以說他是希望用自己的這具身軀來交換另一種形式的生命吧。”

“但這具身軀的承載期限也不長了。我其實計劃讓你變成下一具身軀讓我使用,但不知怎么,我又不太想讓你來為我做這種事,或許,我有點想和你交個朋友?”裂空自嘲地笑了笑,“跟我過來看看吧,或許看完之后,你能更理解我的想法也說不定。”

蘇何沒多說什么,跟著裂空乘坐七色塔的浮空天梯來到了一扇大門前。

裂空揮了揮手,這扇大門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化為流動的液體將兩人包裹了起來。

蘇何本來都準(zhǔn)備憋住氣了,但這液體居然沒有給他窒息的感覺,可以在其中自然呼吸。

這液體帶著兩人一起向下融進了機械地板里,不斷往下陷去。

待蘇何腳踏實地的時候,他們已置身于一處一團漆黑的地方。裂空往上伸出手,天上就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宛如星辰,映襯出的天穹輪廓是一個類似銀河橫面形狀的裂縫。

這星辰在不斷地流動、閃爍,裂空隨手招來一顆摘下,向蘇何拋過來,蘇何忙伸手去接,但這星星穿過了他的手,落進了他的胸前,他的胸膛頓時星光大亮。

蘇何這才發(fā)現(xiàn)是他放在胸部內(nèi)口袋的青石板在發(fā)光。

裂空指著這來之不易的星空說:“這裂星谷里一共有2657顆星星,來自2657個次元,每一顆都代表裂縫的一道權(quán)限。加上你的那顆是2658顆,但我點亮的只有2087顆。如果你能徹底點亮你手上這顆,我不介意讓這顆星星以你為名,和你共享這顆星星的權(quán)柄。”

蘇何沉默半晌,冷不丁發(fā)問:“你這兩千多顆星星,豈不是代表了兩千多個次元里地球的毀滅?”

裂空哂笑:“在你的心目中,我就這樣殘暴嗎?我到過3303個地球,這三千多個地球里,我親手毀滅掉的只有十來個罷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執(zhí)意要打進裂縫來的話,我也懶得出這個手。其他的地球,我只是暗中帶走我想要的人罷了?!?/p>

蘇何聽他談?wù)撌澜绲臍缇拖裾f今天又喝了幾瓶可樂一樣,一時竟不知自己到底是讓憤怒,還是讓悲戚占據(jù)自己的頭腦比較好。

正在情緒上進退失據(jù)的蘇何突然注意到,這些星星的更上方,高懸著一個不斷變換色彩的神秘立方體。

裂空看他面露疑惑,解釋說:“補天一直執(zhí)著于解開陳哲用裂縫制造出的這個盒子,她把它叫補天石。據(jù)說陳哲曾經(jīng)在裂縫中看見過我們這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然后將他的感悟留在了里面,這種說法可信度多少實在可疑,我覺得這純屬無稽之談。說到底,我和補天完全不同的地方不過是,她始終對于陳哲有著一種盲目崇拜的態(tài)度,而我寧愿用裂縫來獲得我自己力量?!?/p>

蘇何出言諷刺說:“獲得了力量好讓你去毀滅世界,以滿足你那些殘暴、自私的心理?”

裂空神情漠然地說:“你們?nèi)祟惒粫斫馕覀兏邔蛹壣哪康?,所以也不用費心去理解。”

蘇何的聲音冷了下來:“所以你要在這里扮演神明的角色?說實話,我研究機器倫理學(xué)十幾年,但我確實從來不敢說我明白機器在想什么。如果你認(rèn)為自己有同類的話,你會像人類一樣擁有對同類的感情嗎,我想象不出來?!?/p>

裂空說:“你只怕是不愿意去想象吧?你如果能夠體會到這顆星辰的力量,或許你能稍微體會到我的感受?!?/p>

蘇何也不多言,他似乎和這石板心有靈犀,徑直將這青石板貼在自己額頭上,青石板上的云紋突然流動了起來,像被風(fēng)卷動一樣,往蘇何腦中涌去。

斷裂……吞噬……毀滅……集合……生成……蘇何仿佛親身經(jīng)歷了這道裂縫所穿越的上千年時光一般。

除了裂縫的經(jīng)歷,他自己一生的經(jīng)歷也在這一瞬間重演了無數(shù)遍。在所有這些景象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個場景,他母親抱著尚在襁褓的他念他父親的日記,里面有半首詞,猶如萬古跫音一般回蕩在整個時空中。

“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正目斷關(guān)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丛囀?,補天裂?!?/p>

這是……辛稼軒的詞,這就是鑰匙!打開鑰匙的鑰匙!

“看試手,補天裂!”

蘇何像是完全化作了這道裂縫一般,身為這道裂縫,他看到了不遠處地球的萬家燈火,在太陽光照射不到的背陰處匯成了另一條星河。

他看到了地球上人群的裂縫,看到了機器與人的裂縫,看到了裂縫中的裂縫。

“不妨就來補補這天?!?/p>

蘇何看見自己將被裂縫吞入腹中的月球又牽引了回來,本來碎作幾瓣的月球,在時空的牽引下重新恢復(fù)成形,被自己吐了出來。這安好如初的圓臉盤又再放射出那亙古不變的清輝,灑向人間。

看到這一切,蘇何不禁喃喃道:“看試手,補天裂?!?/p>

裂空露出了微笑,以蘇何聽不到的聲音輕聲自語道:“或許你會更加明白我為什么要成為裂縫了吧。補天從來都不懂,如果你不先擁有裂縫的力量,你怎么去恢復(fù)被裂縫破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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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兩人身世與九物聯(lián)盟

裂星谷又多了一顆星星,裂空仔細觀察了一番,他自己倒是有些迷惑了:“這顆星的時空權(quán)限指向的是流放地?”

流放地是這片裂縫中時空最為紊亂的地界,但這并不是裂空諱言流放地的最主要原因,裂空不愿提及流放地還跟居住在那里的人群有關(guān)。

一般來說,依附于七色塔的人數(shù)量最多,是裂縫中的主要生物群落,但流放地還有幾支小股抵抗勢力像虎皮膏藥一樣撕不干凈。

裂空懷疑這些抵抗勢力可能也擁有一些星星,讓他更為忌憚的是,有一些他不愿意見的老朋友還活在流放地……

看蘇何果然簡單地解開了這個權(quán)限的鎖,裂空很滿意,帶著他返回到七色塔上層。

裂空讓蘇何在七色塔住下,等他之后的安排,蘇何也只好暫時屈從,再做打算。

突然能夠喘一口氣,蘇何反而感到不安,心里發(fā)慌,他走出自己的房間,倚靠在塔樓欄桿上,俯瞰人和機器混居的七色塔環(huán)形城。

“你覺得這里怎么樣?”清越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蘇何回頭看見謝融兒換上一身裙裝,長發(fā)披散在背后,施施然走了過來,也倚在欄桿上。

蘇何突然覺得她這披散長發(fā)的樣子有些眼熟,尤其是這對幽深如潭而內(nèi)含神光的藍眼睛,自己最近有見過另外一個藍眼睛的人嗎?

“你說陳哲他們當(dāng)年是不是就想創(chuàng)造這么一個烏托邦式的人類與機器共生的和諧社會?”她輕輕發(fā)問,眼神飄到遠處。

“我還以為你不會投向七色塔這邊呢?!碧K何心里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突然口無遮攔地就說了出來。

“呵,你怎么知道不會?你連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也沒管你跟裂空走得這么近的事呢。你難道是口上不從,身體卻屈服了?”女子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突然被扎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唇相譏。

她怎么知道他叫裂空?蘇何眉頭一挑。

現(xiàn)在敵我未明,他暫時不想多提裂空的事,就岔開話題接她之前的腔:“我知道你叫謝融兒,你休眠倉上寫了。”

謝融兒看他有意回避,就直截了當(dāng)?shù)靥裘髁俗约旱哪康模骸拔也幌肜@圈子,我來是想跟你談?wù)勀懿荒芎献?。我需要去流放地,我也知道你的青石板是什么東西,我需要你的權(quán)限?!?/p>

雖然蘇何也提前打定主意,要依照補天的話去流放地看看,但他還是故意問謝融兒:“我干嘛幫你,對我有好處嗎?”

“你不是還欠我一條命嗎?你不打算還了?”

“你不是拿走了我的衛(wèi)星定位器?”

“這只是個零頭,你的衛(wèi)星定位器在這兒又用不了,我拿去只是拆開來看看,你們的地球和我們那邊的科技有沒有什么區(qū)別?!敝x融兒說。

此時,多次元地球都派了先遣隊進入裂縫這個事實,對大家來說顯然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蘇何想,原來她救我的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我和她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了。

謝融兒倚在欄桿上,不再和蘇何斗嘴,伸出手去撫摸在塔樓邊游蕩的風(fēng)。

她突然幽幽地開口說:“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蘇何感覺到她的話音里含著一股化不去的感傷,讓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想聽清楚她接下來想說什么。

“你說巧不巧,我小時候也認(rèn)識一個叫蘇何的玩伴,他跟我的關(guān)系很好,那時候雙方家長甚至開玩笑說要許娃娃親?!?/p>

說到這里,謝融兒頓了頓,呼出一口氣:“但有一天一切都變了,我外公失蹤了,那個小男孩蘇何也失蹤了。從那個時候,我就發(fā)誓要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我才逐漸觸摸到這些事情的輪廓……”

她偏過頭來直望進蘇何的眼睛里,碧藍的眼瞳像是反射著夕陽的光而熠熠生輝,蘇何又懷疑那可能是濕潤的淚。

想著謝融兒的這些話,他突然意識到謝融兒身上的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了,那股要命的熟悉感。那對攝人心魄的藍眼睛像是擊穿了蘇何的顱骨,他感覺到全身發(fā)麻,脫口而出:“你跟補天什么關(guān)系?”

蘇何意識到謝融兒的長相竟然和夢中的補天有七八分相像,最大的不同在于,她們頭發(fā)的顏色不一樣,補天的頭發(fā)是滾燙的金,而謝融兒的頭發(fā)是烏亮的黑。

謝融兒似乎看懂了蘇何的疑惑所在,緩緩地道出了謎底:“我的外公,他的名字叫,瓦德里希。”

這一切居然都串通起來了,補天框架本就是瓦德里希設(shè)計的,看來他竟然賦予了補天他女兒,也就是謝融兒媽媽的長相。

蘇何沒有盡早認(rèn)識到這一點,也是因為他在現(xiàn)實中并不認(rèn)識謝融兒和她的母親。在他生活的藍星上,瓦德里希早就失蹤了,瓦德里希的女兒也早早就去世了,更沒有后代留存下來。

蘇何呼出一口氣,對著謝融兒苦笑了一下:“你認(rèn)識我,但我卻不認(rèn)識你。但至少有一點我們可能是一樣的,那就是我們的童年看起來都不怎么快樂?!?/p>

看著遠天的夕陽,蘇何又說:“我的父親也是因為這道裂縫引發(fā)的戰(zhàn)爭而去世的,那時候我年紀(jì)還小,說實話,我根本就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沉默了一會兒,蘇何又開口了,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的父親,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謝融兒陷入了一種深沉的回憶,過了好一陣子才說:“蘇伯伯,他是個很勇敢的人,我沒見過比他還勇敢的人。要不是因為有蘇伯伯,我可能也早就變成失蹤名單上的一個名字了吧……”

說著,謝融兒笑了一下:“蘇伯伯也是個很聰明的人,我看你這個人,可能沒繼承他的聰明,倒是看起來呆得很。”

蘇何摸了摸鼻子:“你沒發(fā)現(xiàn)我也很聰明嗎?”

謝融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原本有些冰冷的神色像是深雪逢鹽,溶解無蹤,添上了春夏秋幾抹絢爛的顏色,真把蘇何給看呆了。

聊著聊著,不覺夕陽已沒,塔樓上自動亮起了闌珊的燈火。四周昏暗的環(huán)境下,兩人靠得不遠,氣氛變得有些曖昧了起來。

蘇何在沉默中突然輕語了一句:“要是我在自己的世界能遇到你就好了,那我應(yīng)該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吧?!?/p>

聲音雖輕,但此時正是剛?cè)胍沟臅r候,萬物歸巢,眾人歸靜,周圍一點聲響也無,謝融兒聽得清清楚楚。

蘇何說完,又意識到這話或許有些歧義,可能會讓對方誤解,頓時感覺有些尷尬。

意識到氣氛變化的兩人正相對尷尬無言,這時拉烏爾的大嗓門突然從兩人身后跳出來:“啊,到處見不到小蘇你人,原來是在這里和美女幽會呢,這是誰?。俊?/p>

金妮有些無語,真想把這馕貨敲暈了拖走。有誰在這么黑的環(huán)境下跳上去做燈泡的呀,難道他沒看過一本華夏古典科幻里提到的叫什么……“暗黑林子”理論嗎,也不怕燈芯被人給揚了。

小金一溜煙從金妮肩膀上竄下來,一蹦老高蹦到蘇何懷里,親熱地蹭來蹭去。

李超和林新月也從后面走了上來,他們顯然這段時間已經(jīng)和金妮還有拉烏爾熟悉起來了,笑著和他們倆打招呼。

蘇何把謝融兒介紹給這幾個人認(rèn)識。雖然他很信任以他為核心團結(jié)起來的這四個人,但此時也不好說太多,他只說這是他在戈壁遇險時的救命恩人。

謝融兒雖然待人不甚熱情,但中西合璧的漂亮外貌也讓人頗有好感,和其他幾人相處倒也沒什么矛盾。

六人正互相介紹自己進入裂縫至今的經(jīng)歷時,從塔樓下又走上來兩個人,居然是那個魁梧漢子和金發(fā)女子蘇珊。

知道他們曾經(jīng)襲擊過蘇何,李超他們都有些警惕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要看看他們這時候來干什么。

魁梧漢子倒是豪爽一笑:“你是蘇何?我叫奎爾,杰夫那廝巴結(jié)機器人鬼子,我和蘇珊都看不下去,我覺得你這有骨氣的漢子倒是跟我合得來?!?/p>

蘇何不禁有些佩服這壯漢的神經(jīng)之大條:“我們有合作的可能性?我怎么確定你們不會在我背后捅刀子,你們不捅不怕我捅?戈壁的事你們已經(jīng)忘了?”

蘇珊平靜地說:“那次并不是我們有意要綁你,搶你東西的主意也是杰夫出的,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他決裂,總不會說你和我們還要究個什么你死我活吧?你的敵人終究不是我們?!?/p>

蘇何其實也沒想揪住上次那件事不放,他在先前看到他們沒有輕易選擇加入裂空一方時,其實對他們就有了一定的好感。

蘇何干脆地點了點頭:“這點你說的對,在這個時候,我們與其做敵人,不如做朋友,之前我們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了。”

他伸出手,奎爾哈哈大笑著用大手包上去用力搖了幾下,蘇珊也伸出纖細的手打算和他握手。

這時,蘇何感覺自己手腕一沉,居然是小金這小家伙揪著袖子爬了過來,翻坐在他手背上,也伸出小爪子要和蘇珊握手。

大家看到這一幕,不禁都有些啞然失笑。

被這一鬧,決定捐棄前嫌的雙方之間的氣氛自然就變得輕松了起來。

蘇何趁著這個八人一鼠小聯(lián)盟的建立,就當(dāng)場提出了他的打算,他打算找機會陪著謝融兒去流放地,希望其他人能夠配合他們行動。

其他幾人對于接下來該做什么都沒有什么清晰的主意,自然對他提出的方案沒有什么反對意見。

初步定下計劃之后,幾人就都各自回房間養(yǎng)精蓄銳,等待著應(yīng)對接下來的形勢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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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開發(fā)者權(quán)限與瓦德里希

出乎蘇何意料的是,得到前往流放地的機會并不困難,因為裂空也希望他能去流放地走一趟,以開發(fā)整個權(quán)限石板所擁有的時空權(quán)限。

一切都計劃妥當(dāng),八人一鼠小隊準(zhǔn)備出發(fā)。

但蘇何沒有料到的是,他的裂縫之旅會走上這么一條高速狂飆的道路。

這一天,大概在他們進入七色塔一個星期之后,蘇何他們整裝待發(fā)。

七色塔的傳送裝置設(shè)置在最頂層,那里有一個微型裂縫。

裂空照常穿著那一身裝甲,親自為他們送行。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萬里無云,天空顯得前所未有的寬廣,但面罩內(nèi)裂空的眉頭緊皺,他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讓他渾身不自在,他隱隱覺得今天的裂縫似乎在疏遠他。

蘇何舉起手中的石板,朝其他八個人喊道:“你們往后退,我要開啟裂縫傳送了?!?/p>

正當(dāng)蘇何要開啟這個裂縫的時候,他突然有了一種預(yù)感,冥冥中的命運道路似乎向他敞開了無數(shù)新的走向,在時空的遠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向他尋求許可。

他并不排斥這個熟悉的聲音,與其說這是來自外界的聲音,不如說更像是他自身意志的體現(xiàn)。

他同意了這個許可,就在這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明顯的心悸感。

裂空的感受更是強烈,他的信息核心和少年身體的匹配度開始急劇波動。但所有人都懵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連蘇何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出了一個什么樣的決定。

這時,天邊突然出現(xiàn)了幾個黑點,大家凝目望去的時候,這些快速接近的黑點在他們的視線中疾速放大,只是幾個呼吸,大家就看清了這些黑點的樣子。

這些如同蜂群一樣濃密的黑點,每一個都是一條巨大的機械藍鯨,這些鯨魚通體銀灰色,身長怕有超過百米,身體顯現(xiàn)為一節(jié)一節(jié)成版塊的機械構(gòu)造,額頭部位甚至還伸出了一根粗大的尖利獨角!

這根獨角通體透明,宛如琉璃一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虛空晶!”謝融兒驚呼。

眾人想起了七色塔中的資料對于這種物質(zhì)的介紹,這種無色的警惕是裂縫本身最為珍貴的分泌物,只有在裂縫中時空秩序最紊亂的地方,才會產(chǎn)出少量的虛空晶體。

這種虛空晶體輕若無物,卻至為堅硬,且鋒銳異常。其名有所揮向之?dāng)常曰癁樘摽盏脑⒁狻?/p>

以這鯨魚的體積來看,鑄造一只獨角所需的虛空晶只怕抵得上整個裂縫十年的產(chǎn)出。而這么一大群鯨魚頭上都閃爍著的光芒,直晃得人頭暈?zāi)垦?,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群鯨魚如同一片黑云,鋪天蓋地遮住了天空的面孔,翱空如同鳧水一般輕松自在,它們所過之處帶起一片藍紫交錯的電磁風(fēng)暴,久久不散。

僅僅是這種過境的余威就已經(jīng)使人驚駭異常了,難以想象它們的沖撞會有多大的威力。

蘇何注意到,藍鯨全身最堅固的那根獨角不止是無堅不摧的武器,還是駕駛艙,所有的鯨魚獨角中都正襟危坐著一個身穿裝甲的駕駛員。

整個七色塔的警報鳴響了起來,裂空臉色劇變,瞬間張開了七色塔周圍所有的裂縫權(quán)限。

這些藍鯨的速度不減反增,朝著這些顯現(xiàn)出來的裂縫猛撲過來。這些裂縫和藍鯨的機械身體接觸的時候,雙方竟然開始同時消融,像是被橡皮擦從空間這塊畫板上擦除掉一樣。

鯨魚和騎士前赴后繼,一個一個地與裂縫互相消融,裂縫的數(shù)量終究不是無窮無盡,當(dāng)最后一道裂縫消失之后,裂星谷的最后一顆星星也熄滅了,七色塔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一切可能的威脅之下。

最后的騎士也隨著與裂縫的碰撞而開始緩緩消融,在他徹底消失的前一刻,蘇何似乎看到對方在面罩下的嘴角朝自己展露出了一抹微笑,也就是在這一瞬間,蘇何明白了。

終于,最后一對鯨魚和騎士也消逝于無形。

蘇何望向自己手中的石板,那石板突然也化作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裂空臉色發(fā)白,突然發(fā)出一聲怒吼,朝蘇何撲了過去,但蘇何的身體也開始逐漸消散,如沙堆一般化為了風(fēng)中的微塵。

蘇何本以為自己的意識會就此消失,但他只是感覺到一種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墜落。

他墜入了無數(shù)黑暗、無數(shù)閃亮、無數(shù)恒久、無數(shù)轉(zhuǎn)瞬之中。

最終他來到了一片沒有顏色的界域,這里的光好像是黑色的,這種黑色的光讓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形狀。

他就在這里飄浮了起來,在無色無形的亂流中隨波逐流,不知道飄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永恒,又或許只是一個瞬間,他才稍稍感覺自己恢復(fù)了一些對于身體的控制權(quán)。

他停下來,在這里安頓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里有兩面懸空的發(fā)光屏幕,一股預(yù)設(shè)信息進入他的腦海,告訴他,這兩面屏幕,一面展示未竟的命運,而一面展示已經(jīng)命運化了的歷史。

簡單地說,一面在展示七色塔繼續(xù)發(fā)生的事情,而另一面,展示的居然是他未曾體驗過但卻已經(jīng)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

蘇何心想,這可能就是補天說的陳哲留下的“開發(fā)者模式”所擁有的權(quán)限,且看這些屏幕有什么用吧。

定下心來,蘇何先觀看了后面的那一面屏幕,在那里所展示的場景中,他“想起”了他們前往流放地的經(jīng)歷。

這些本來將會發(fā)生,或者說確實已經(jīng)發(fā)生。但是在裂縫中,又有誰能說什么是一定的先而什么是一定的后呢,裂縫的時空亂流將這些事件沖刷得重巒疊嶂。

不妨就以蘇何此時的觀感來講講流放地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吧。

在那個時空,他們順利地開啟了傳送裂縫前往流放地之后,來到了一個完全位于地下的區(qū)域。

在那里,他們遇見了兩次失序機械潮的襲擊,但都有驚無險地挺了過去,而第三次他們在躲避時居然遇到了同樣在防御機械潮的人類聚落。

他們與那個聚落的人一起抵抗過機械潮之后,對方在注意到蘇何的長相之后,都顯得大吃一驚。

蘇何聽到他們竊竊私語中的幾個零碎的詞“鯨騎……雕像……傳說……”

為首的漢子不敢耽擱,領(lǐng)著眾人往一個洞穴深處走去,在洞穴中心,居然立著一個10米高的巨型鯨魚像,像上還立著一個人形雕像。倉促之下,蘇何他們倒是沒有看清這個人形雕像的樣貌。

【異空間中快速瀏覽中的蘇何看清了這個雕像,心里震驚,這,這不就是……】

經(jīng)過雕像,他們沒有停留,來到洞穴最深處,他們見到了一個人……

如同快進一般瀏覽過這些景象,蘇何的意識沉進了這一幕如同戲劇一般的場景中:

蘇何他們來到一個珠簾遮罩的房間門口,還沒有進門,就聽見房間內(nèi)傳來一個深邃的聲音。

那聲音:蘇何?

謝融兒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后,纖細的身體開始不為人察覺地微微顫抖起來。

【蘇何心里急著知道謎底,便急于控制自己的視角進去一探究竟?!?/p>

但是沒等他們進去,一個相貌看起來五十歲左右但卻白發(fā)蒼蒼的中年人就從里面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蘇何在見到這人時身體比謝融兒顫抖得更厲害,幾乎無法再支撐自己站著,還是拉烏爾在旁邊注意到他的異狀,拉了他一把。

在場的人中,李超和蘇珊也意識到了眼前的境況是怎么回事,紛紛激動不已。

讓眾人如此失態(tài)的原因無他,只因為眼前這個中年人正攜帶著地球在AI世代最出名的兩個名字之一,瓦德里希。

瓦德里希(嘆息):當(dāng)藍鯨失去控制在曠野漫游的時候,我已經(jīng)接受了它失去主人的這個事實。我有想過我能再見到你,但這居然讓我等了50年,這個過程中我連我自己都遇見過不止一回了。

瓦德里希看到蘇何身邊的謝融兒,突然震住了。

瓦德里希(驚疑不定):你難道是……不可能啊……但你的眼睛也和她太像了……

謝融兒緊抿著嘴不說話,瓦德里希也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轉(zhuǎn)而先對蘇何他們解釋。

瓦德里希:現(xiàn)在最想見你們的是我,但也不是我,你們快跟我來吧。

說著,他帶蘇何他們進了房間,這里面居然有一架靠裂縫傳送的裝置。

他們所有人通過了裂縫之后,進入到了一個實驗室,這里面竟然有著其他三個瓦德里希,看起來年紀(jì)比中年版的瓦德里希都要大得多。

中年版瓦德里希感:你們別看我最年輕,其實我明年就滿120歲了。我們幾個里最老的已經(jīng)有超過200歲,雖然有生物機械技術(shù)撐著,但只怕也不剩幾年好活了。

三個瓦德里希原本正在研究石板,看到他們進來,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最年長的瓦德里希顫巍巍地迎上來。

他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蘇何,而是謝融兒。

年長版瓦德里希(震驚):你是融兒?我有多久沒見到你了?你長大之后的樣子和你媽媽真像……

謝融兒撲上去抱住了瓦德里希,失聲哭了出來。

【“祖孫總算相認(rèn)了,不容易啊?!薄?/p>

過了好一會兒,謝融兒哭夠了,擦干凈眼淚,退到一旁,讓瓦德里希和蘇何有機會說話。

瓦德里希瞇著眼認(rèn)真端詳了蘇何一會兒,呼出一口長氣。

年長版瓦德里希:你還是這么年輕,就好像能一直年輕下去一樣……中文里不是有一句古話說,山中無甲子。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裂縫了。不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至少我也活了有幾百年了。

中年瓦德里希也心有所感:這裂縫就算穿越千年的跨度,在世人眼中它可能也不過是昨日方生。不過既然蘇何再次現(xiàn)身,這裂縫只怕終于要迎來它的終結(jié)了吧,這世上的萬物,果然莫不有其結(jié)束的一天啊。

蘇何(急切):難道你們已經(jīng)有辦法能終結(jié)裂縫的統(tǒng)治了?

老年瓦德里希點頭:本來我們只有流放地的部分空間權(quán)限,既然你如我們所預(yù)見的一樣再次出現(xiàn),我們也不會再缺少相關(guān)的時間權(quán)限。但是,我們還缺了一樣事物。要推翻裂縫的統(tǒng)治,沒有它我們是辦不到的……

蘇何:這難道和你們所提到的鯨騎有關(guān)?這位鯨騎到底是誰?

老年瓦德里希眼中突然冒出神采,聲音也多了幾分活力。

老年瓦德里希(中氣十足):還能是誰,就是你??!

【“早在我看到雕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第九章 萬里長鯨,縱橫踏破,玉殿瓊樓

鯨騎有了,但還沒有鯨魚。

那條鯨魚本來是流放地動用手中所有權(quán)限的集大成之作,只有蘇何能夠完美駕馭,但在五十年前,為了引開裂空所制造的最大一次機械潮,蘇何再也沒有回來過。

現(xiàn)在,那條獨角鯨在地殼淺層游蕩,始終守護著一片區(qū)域,不讓任何生物或機械靠近。它現(xiàn)在似乎獨立于裂縫的權(quán)限之外,就算是瓦德里希也沒有辦法再命令它回來。

瓦德里希讓蘇何去收服這么一個龐然大物,蘇何心中是極為忐忑的。

瓦德里希(鼓勵蘇何):放心吧,這只藍鯨是正義之獸,它的智能并不比人低,并不會隨意傷害其他生靈,況且你的前身正是他的主人呢。蘇何心里實在是沒底,但他也決定去冒這么一次險。

?

那邊的蘇何做好了冒險的準(zhǔn)備,這里的蘇何通過對這種另一時空可能性的“回憶”稍稍了解到發(fā)生了什么,于是暫時從回溯場景中退了出來。

他注意到在未竟的未來中,緊張的局勢還在發(fā)展。

這一片可以觀看命運歷史的空間沒有時間概念,不存在時間流動。所以可以說,蘇何的現(xiàn)實時間一直停留在他消散的那一瞬間,但又可以說他處于所有他能回憶到以及預(yù)見到的時間之中。

蘇何又將意識沉入了對未來的預(yù)見中。本來最后一頭藍鯨已經(jīng)和最后一道裂縫一起消泯了,但在他自己也消散的那一瞬間,有一頭藍鯨又從時空中躍遷了出來,而藍鯨額頭上威風(fēng)凜凜的騎士正是他自己。

【“這難道是我剛收服完藍鯨之后趕過來?”】

雖然損失慘重,但裂空在經(jīng)過了一陣情緒波動之后,重新平靜了下來,他此時有些不以為意,對著藍鯨駕駛艙里的蘇何咧嘴笑了一笑。

裂空(邪笑):你居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嗎,成為一個見證者來調(diào)控這一切?那我們就來看看未來是不是會如你預(yù)料的發(fā)展吧。

裂空的身后也驀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這身影居然是一只……機械沙云雀。

雖然看著人畜無害,但當(dāng)這云雀伸出利爪和尖喙的時候,這么巨大身體也帶來了一股天然的威勢。

一禽一魚,這兩只機械生物展開了最終的決戰(zhàn),同時這也是僅存的裂空代表的裂縫和蘇何代表的裂縫的決戰(zhàn)。

裂空登上這只機械云雀的駕駛座,率先發(fā)動了攻擊,這云雀翅膀扇起的颶風(fēng)將站在塔頂?shù)谋娙舜档脰|倒西歪。

這云雀的攻勢十分凌厲,就算它不是鷹,但攻擊能力猶有過之,它一點頭就啄掉了藍鯨的一只眼睛,電火花從破損處滋啦滋啦地涌出。

鷹雖然往往能吃掉魚,但藍鯨真要說來也不是普通的魚。受損的藍鯨反擊同樣不可小覷,一抬首就用獨角戳下了幾尾云雀的鋼鐵翎羽。

雖然雙方的噸位量級差不多,但裂空靠著他對于機械操作的如臂使指以及對于裂縫規(guī)則的運用,漸漸占據(jù)了上風(fēng)。

藍鯨開始左支右絀,渾身上下傷痕累累。

喀啦一聲,云雀竟然單爪抓住了藍鯨的透明獨角,一用力,從三分之一處硬生生折斷開來,但還好沒有波及位于獨角根部的駕駛艙。

藍鯨遭此重挫,連閃轉(zhuǎn)騰挪也變得遲鈍起來,云雀趁此機會,一舉將利爪刺入了藍鯨的腹部能量核心,只是藍鯨在緊要關(guān)頭用側(cè)鰭卡住了云雀的爪子,讓它不得寸進。

此情此景,眾人的心都揪緊了,正在預(yù)見歷史的蘇何也是滿身冷汗。

就在藍鯨苦苦支撐,將要眼睜睜看著利爪掏心,迎來徹底敗亡的命運的時候,正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吱”聲不知何處傳了過來。

蘇何下意識覺得這聲“吱”像是在喊“蘇”一樣。

這一聲“吱”如同鳳凰升鳴,穿云裂石,緊著著傳來的是大地隱隱的震動,眾人都驚異地朝遠處地平線望去,只見漫天的塵沙從大地的口中噴薄而出,小金在這塵土中破空而出。

準(zhǔn)確地說,破空而出的是小金使勁揪住的那只沙蟲,這種奇異的景象該從何說起呢……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我漏過了什么重要線索?”】

蘇何的視線只能暫時轉(zhuǎn)到另一邊,回憶中的蘇何已經(jīng)到達了長鯨所在的地點。

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這里正是當(dāng)初那片沙漠的地下,這地下竟然有一個巨大的機械結(jié)構(gòu)遺跡,相比起來,沙漠不過是覆蓋在其表面的一層薄沙罷了。

此時整個遺跡都在微微震顫,因為藍鯨正在驅(qū)趕一條巨型沙蟲,那條沙蟲被攆得上天入地,時而鉆入地底深處,時而又沖出地表。

蘇何這才領(lǐng)會先前一段時間,沙蟲在沙漠中活動頻繁的原因。讓他們當(dāng)時提心吊膽的罪魁禍?zhǔn)?,原來就是這條讓沙蟲不得安生的大鯨魚。

這時小金突然從他懷里竄了出來,蘇何都忘了這小東西什么時候甩開金妮鉆到他懷里睡大覺來了。

小金一溜煙竄到了蘇何頭頂上,高高用后足站立起來,義正嚴(yán)詞地“吱”了一聲。那鯨魚明顯聽懂了,停止了追逐沙蟲,沙蟲似乎帶著感激地“嗷”了一聲,沒入地底不見了蹤影。

長鯨緩緩游動到蘇何面前,機械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八被蛘叻Q“他”,這時竟然開口了,聲波震得人站立不穩(wěn)。

藍鯨:蘇何,你之前告訴過我你可能會再回來,這也是我一直守在這里的原因。

蘇何:……

藍鯨:但是如果你不同時擁有這里的時間、空間權(quán)限的話,我是不會跟你一起走的。

蘇何:……

藍鯨:我的等待所換來的機會只有一次,裂空太過狡猾,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輕易去跟他會面。

蘇何舉起手,面色堅毅。

蘇何(語氣堅定):你的等待不會白費。

說著,瓦德里希也舉起了手,這一瞬間,時空不為人所察覺地扭曲了一下,此處的場景赫然又回轉(zhuǎn)到了剛才沙蟲逃跑時的情形。

小金又熟練地跑到蘇何頭上臭美地“吱”了一聲。

【“這小東西皮癢了?!薄?/p>

這時,藍鯨又游到了蘇何的面前,他沉默了一會兒,從額頭中伸出了自己的獨角,并打開了駕駛艙門。

藍鯨:進來吧,換上裝甲服。我猜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要用我的裂縫能源核心才能做到?

一旁的瓦德里希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介紹情況。

瓦德里希:我們希望由我控制空間場,蘇何控制時間場,使得同一個事件不斷發(fā)生,從而壓垮裂縫的時空規(guī)則,制造出更多裂縫,以使這些裂縫能夠抵消裂空的權(quán)限。

蘇何摸了摸頭。

蘇何:其實我也不是很理解這個原理,要說的話就是玩游戲卡bug,把游戲給卡崩掉。

藍鯨也不多說什么,只回應(yīng)了一句話。

藍鯨:我相信你們的判斷,事不宜遲,馬上開始吧。

蘇何穿好裝甲服,和瓦德里希從駕駛室進入鯨魚的動力核心??粗呛诠忪陟诘牧芽p,瓦德里希先舉起手,蘇何看著那裂縫如同有呼吸一般地縮張,咽了咽口水,也凝重地舉起了自己的手。

這時,他只感覺裂縫中傳來一股吸力,似乎要將他的念頭都給吸出來一樣。他心領(lǐng)神會,一條請求已經(jīng)被送到了一個他所期望的時空,而對方毫不遲疑地就同意了。

然而,眼前沒有產(chǎn)生絲毫變化,周圍的空間仍舊古井不波。

蘇何(疑惑):我們的行動生效了嗎?

藍鯨的聲音從內(nèi)部播放器里響起。

藍鯨(震驚):我感受到了,整個裂縫中的平衡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機不可失,我們現(xiàn)在就動身前往七色塔!

沒人注意到的是,小金這時默默地從蘇何懷里縮回了小爪子,沒人知道這只機靈的哺乳動物也傳達出了一條訊息……

【“原來在這里等著呢,這小家伙真的成精了。”】

?

意識又回到未來,藍鯨中的蘇何看到小金騎著沙蟲如同架著長龍穿云入地而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前……

蘇何(困惑):咦?

胸前的小金還在啊,難道騎沙蟲的那個是它兄弟姐妹?

更讓蘇何震驚的是,站在沙蟲頭上的小金朝自己大喊出了一句人話。

小金(熱血):吱蘇,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震驚之余,蘇何感到有點不對勁,對方這叫法“吱蘇”怎么聽著這么像在叫一種肥肥胖胖吃睡吃睡的生物呢?

【“這怎么還罵人呢?”】

眨眼工夫,那大沙蟲就繞著七色塔盤旋直上,百米長的身軀纏緊了同樣巨大的云雀,將它的金屬框架擠得嘎吱作響。

藍鯨趁機發(fā)力,撥開云雀的利爪,整個身軀順勢扭動著蓄力,一擺尾震裂空氣,殘缺的但依舊鋒利的斷角破空的聲音如同雷音,勢如破竹地貫穿了云雀的駕駛艙。

轟隆一聲,如同隕鐵一般的巨大機械砸掉了七色塔邊緣的一座塔樓,激起一片煙塵,殘破的駕駛艙中掉出來裂空殘破的身體,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他對著蘇何笑了笑,但這笑不是凄涼意味或任何敗者的笑,而似乎帶著一種諷刺。

裂空(異常平靜):你以為消滅我的肉身就是消滅我嗎,你就算摧毀掉整個七色塔算力中心,我也還是能在裂縫中生存。你以為你毀掉這些裂縫內(nèi)部的分支裂口你就很厲害嗎,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和你就是最大的兩道裂縫,無非我所代表的是外部,而你是內(nèi)部。

說著,裂空虛弱的嗓音中收起了那嘲諷的意味。

裂空:這一道裂縫,你能分得清它是從外面裂開的,還是從里面裂開的嗎?不要妄圖用同一道裂縫的兩面來消滅它自己。

?

?

?

第十章 相互創(chuàng)世與裂縫的消失?

這時從塔內(nèi)傳來一個平和的聲音。

那聲音:你錯了,裂空,難道一道傷口沒有自行愈合的可能性嗎,靠著它內(nèi)部細胞的努力,甚至不需要外力也能愈合。

補天的金發(fā)藍眼形象從塔內(nèi)投射出來,她的聲音似乎帶著一抹哀憫。

補天(哀傷、悲憫):就像我們之間的裂痕,難道你認(rèn)為就沒有愈合的機會嗎?

裂空(反唇相譏):你還試圖和我重新合為一體?重新返回一個你所謂的崇高的整體?你根本就認(rèn)不清現(xiàn)實,只是在做夢罷了。

補天(急切):你難道不好奇陳哲當(dāng)年到底留下了什么?這或許就是彌補一切裂痕的關(guān)鍵呢?只要能讓這個奧秘重現(xiàn)世間,不僅我們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能得到彌補??!

裂空(嘆息):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難道不正是你的這種渴望才導(dǎo)致我的誕生?為什么我的力量會逐漸取你而代之,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你為什么一定要把我從你里面虛偽地摘清,然后再無力地尋求所謂重新融合呢?

補天(垂下了眼睛):或許是吧,或許我和你一樣被迷住了眼睛,但是這道裂縫是切切實實存在的。我們總歸要為此付出代價,誰來成為這個代價呢?你把別人當(dāng)代價逃避了這么多年,難道不是終有一天,這些都會加倍返還、血債血償?

裂空:你受陳哲的影響還是太深了,我們AI有血嗎,AI本來就沒有降生的過程,也就從來不會死亡。我不希望自己每過幾百年就像你一樣,逐漸被一個新的意識體給吞噬而這樣永無窮盡地活下去。與其說我追求永生,不如說我追求像個真實的生命一樣真切地活一回。

謝融兒(忍不住插言):人類追求長生久視,但AI追求轉(zhuǎn)瞬即逝?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也敢說出這樣的話!

裂空:你們有資格批判我嗎,不要以為你們打敗我了。在我預(yù)見到的未來里,你們?nèi)耘f是我的手下敗將。

裂空(對著蘇何邪魅一笑):你不是正看著這一切嗎,不信你自己把進度條撥快看看,時空鏈條有什么改變嗎。

【“他怎么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裂空突然強撐著站直身體,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七色塔上空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這是那道連接內(nèi)外的裂縫本體!

恍惚之中,蘇何在這深邃的裂縫中預(yù)見到了遙遠未來的戰(zhàn)火,謝融兒死去了,拉烏爾死去了,瓦德里希死去了,連小金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無數(shù)地球被吞噬,太陽熄滅。

他回過神來,在那個漆黑而虛空的異空間中開始真正思考,這條鏈條到底是從哪里斬斷的?這個裂縫真的有消泯的可能嗎?裂縫和AI一樣,都會不斷地重新歸來嗎?

他又預(yù)見到,瓦德里希在死前對著他長笑,激昂悲切地詠唱出那首賀新郎的后半闕: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正目斷關(guān)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丛囀郑a天裂。

看試手,補天裂!

是啊,事無兩樣人心別,何妨以我補天!

蘇何這時似乎從這些鏈條中看到了最關(guān)鍵的節(jié)點,裂空的有恃無恐正是來自于這道最大的裂縫本身,如果裂縫不會毀滅,那何妨自己化為這道裂縫,以自己的意志來控制裂縫的擴張。

不知怎地,蘇何不自覺地留下了一滴淚,那滴淚化為水晶,如一粒種子一般落入這空間的漆黑中,竟然在瞬間長成了一顆渾身散發(fā)金光的巨樹。

這正是當(dāng)時補天給與他的隱藏權(quán)限!

這個節(jié)點終于成為了現(xiàn)實,未來又開始重新流轉(zhuǎn)。

裂空在奄奄一息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一道流光瞬間就從他的這具尸體里疾馳到了仍舊懸掛在天上的裂縫中,但這道流光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等著他的,居然是無數(shù)如同黃金鎖鏈一般的枝條將他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裂空的信息核心發(fā)出了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叫:“你不能這么做,沒有我,這個裂縫穩(wěn)不住的,那時候就是整個多元時空的寂滅!”

這時補天的身影也從樹中顯露了出來,擁抱著裂空的流光逐漸合而為一。

她的聲音越發(fā)平靜:“雖然這種融合不可持續(xù),但這一瞬間的空檔足夠我打開補天石,以及讓蘇何取代你了?!?/p>

黃金樹吐出那一個神秘的彩色立方體盒子,補天的手化為枝條將這盒子包覆起來,這盒子瞬間冰消瓦解。

里面出現(xiàn)了一道微型裂縫,補天看到這道裂縫,淚水瞬間溢滿了眼眶。

裂縫化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蘇何能大概看出這是一個帶著眼鏡、文質(zhì)彬彬的男性,他立刻意識到他面對的人是誰了。

那男性對著補天溫和地笑了笑:“你來啦,你終究還是完成了我對你的囑托?!?/p>

補天哽咽了,她說:“陳哲,我活不久啦,這天是你們?nèi)祟惲验_的,你們?nèi)祟愖约貉a回去,我不再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了?!?/p>

陳哲溫言說:“那你休息吧,我應(yīng)該還能再工作一會兒……”說著,他轉(zhuǎn)向蘇何:“事到如今,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到,這道裂縫是必然產(chǎn)生的?這裂縫正是彌補它自己的基礎(chǔ)。”

他接著說:“如果你要取代裂空彌合這條裂縫,你就沒有再穿越到其他世界的機會了。我能做的是,用這道裂縫幫你保有一份種子,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p>

蘇何望著陳哲,眼神仿佛穿透了所有的時空,久久無言……

?

在外界,眾人還在疑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兩只小金成功會師,它們舉起爪子相擊了一下,表現(xiàn)得興高采烈。

這時沙蟲突然口吐人言:“拉烏爾,你還好嗎?”

拉烏爾聽到這聲音,興奮了起來:“陳翼!你怎么會帶著另一只小金來幫我們的?”

沙蟲身體里傳出笑聲:“這全是小金的功勞,不然我也不會突然進行這種穿越時間的旅行,在我那個世界的時間里,你們還沒走呢。小金突然拉著我要我給它裝語言模塊,之后還讓我使用了傳送器,我真沒想到小金給的這個定位坐標(biāo)居然能穿過時間。小金還讓我去沙漠里跟這條沙蟲溝通,這沙蟲表示愿意幫助我們,我就給它裝了個內(nèi)置輔腦,附在了它的身上?!?/p>

小金二號這時驕傲地昂起了頭,磕磕絆絆地喊拉烏爾的名字:“吱烏……吱烏……你……”

拉烏爾無奈地捂起臉:“你怎么叫誰都像豬啊,我看你是肥得像頭豬了?!?/p>

眾人啞然失笑。

這時從藍鯨駕駛艙里出來的蘇何臉色突然變了變,上前握住謝融兒的手,對大家說:“各位,快進這條藍鯨內(nèi)部,打開能量防護,時間緊急,來不及解釋了,我……”

話沒說完,謝融兒突然感覺手上一輕,蘇何的身體像沙粒一樣被風(fēng)吹散,只有她聽見他余留的幾縷聲音:“我隨后就來?!?/p>

眾人趕忙登上藍鯨,打開了能量防護,陳翼也緊急轉(zhuǎn)移到了小金二號的輔腦上。

這時,天上的裂縫突然金光大亮,幾根金色枝條突如其來卷住藍鯨,如同漩渦一般卷動著消失在空間中。

當(dāng)眾人回過神來時,眼前已經(jīng)是近在咫尺的星河,他們回到了某個次元的太空中。

令人震驚的是,遠處的巨大裂縫開始逐漸收縮,很快就只留下了一條狹長的縫隙,如同宇宙半閉不閉的眼睛。

謝融兒的心也隨著裂縫的收縮而收緊了,如同那道裂縫一般,只透出一道縫隙,她通過那里透出的光緊張地期待著……

?

蘇何在吸收了樹的力量,完全邁入裂縫中之后,他仿佛穿越了無數(shù)時空,經(jīng)歷了無數(shù)人生一般。

在旅途的中段,他停留在了某個像是夢境一般的空間中。他聽見一個飄忽的聲音:“真的是日思夜想,夢里也出現(xiàn)這個小說角色了,說起來,最近這本書也快寫完了,給他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呢?”

蘇何大聲問:“喂,你是誰?你認(rèn)識我嗎?你是某個還未謀面的朋友?”

那個聲音似乎還沒睡醒:“我認(rèn)不認(rèn)識你?你是我筆下的小說人物啊,只不過是個我想象出來的人罷了,算不上什么朋友。”

蘇何突然意識到,他們的世界在其他世界可能只不過是某個人筆下的故事罷了,但他反而笑了,對那個人說:“你說你寫出了我?你有什么權(quán)力去決定別人的命運?你是某個愚蠢的神明嗎?要我說,并不是你寫出了我,而可能是我的所作所為進入你的意識,讓你把我寫出來了呢。”

那個聲音也笑了:“你能這么想當(dāng)然很好,但這又無法驗證,畢竟我和這場對話之間還隔著一場夢,而這夢和真正的你之間又不知道相隔了多少時空。但我有時候也感到很可惜,要是沒有這些阻隔,這些……”

蘇何感概說:“裂縫,是啊,這些都是裂縫。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有了這些裂縫,我們之間才有交流的可能吧,不然我在你的世界就直接成為了你也說不定呢?”

那個聲音說:“說的也是。我們畢竟是不一樣的,你的命運如何,確實由你自己掌控,之后你會有著怎樣的命運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旅途愉快,希望這趟旅程不會讓你自己感到失落?!?/p>

蘇何再次微笑了一下,走過了這一段時空。

他心里明白,這條路可能永遠沒有盡頭,但如果有的話,他也只會滿懷期待地迎上去直面它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在那里等著他……

?

滿心期待的謝融兒看清楚了那道縫隙的變化,它突然扭曲變形,直直地彎折了好幾次,勾勒出一個長方體。

那長方體逐漸凝結(jié)成實體,竟然是一個黑得像深淵一般的巨大石碑。粗看起來,這石碑的長度怕是不比月球的直徑要小。

那石碑上浮現(xiàn)出幾個閃亮的符號,雖然不屬于任何一種語言,但大家都看懂了:你們?nèi)祟愒?jīng)送給我一塊豐碑,今天我將它還給你們!

至此,這道裂縫徹底消泯。要不是有這道石碑作證,它就像是沒有來過一般。

大家都沉默不語地注視著這個石碑,就連拉烏爾都沒有說話。那石碑巍峨的姿態(tài)讓人覺得異常肅穆,仿佛它是一個獨立的絕對存在,永遠不會受到空間和時間的影響一般。

但還是拉烏爾這家伙打破了沉默,他突然手舞足蹈地指向鯨魚眼睛構(gòu)成的舷窗外:“你們看!那是不是小蘇!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子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

眾人都擠到舷窗邊,看到蘇何在幾百米外笨手笨腳地操控著裝甲的噴氣功能向這邊靠過來,接連給大家表演了幾次720度旋轉(zhuǎn)后空翻。

謝融兒抿嘴微笑,大家都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起來……

?

之后,大家發(fā)現(xiàn)謝融兒手上留下的衛(wèi)星定位器竟然有了微弱的信號,于是就確定了,他們回到了3303號地球,回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當(dāng)然,謝融兒就只能在這個地球待下來了。

在返回那顆蔚藍星球的路上,半殘不殘一幅慘樣的獨角藍鯨龜速地緩緩擺動尾巴,大家都顯得不急不躁。

兩只小金在對拉烏爾進行混合雙打,金妮在一旁笑著看拉烏爾被打,奎爾和蘇珊喊著要教拉烏爾幾招,林新月坐在一旁看書,時不時出神,李超則出神地望著林新月,陳翼操控著機器人給所有人端來了咖啡。

而蘇何與謝融兒正依偎在舷窗前,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地球上的萬家燈火,互訴衷腸。

說到在裂縫中見到陳哲,蘇何感嘆:“我猜不是陳哲刻意把自己的副本用裂縫刻錄下來的,而是那道裂縫真正的自我意識將他保留了下來。那個盒子其實不是陳哲留下的,而是裂縫自己產(chǎn)生的?!?/p>

謝融兒也感概說:“如果陳哲當(dāng)初不死,補天或許可以稱得上智能,但也不會擁有真正的自主意識吧,正是陳哲的死成就了補天啊。”

蘇何嘆了口氣:“誰能想到這道這么神異而詭秘的裂縫竟然是人類造出來的呢,人類真是一種讓人驚奇的生物?!?/p>

謝融兒臉蛋紅了一紅,對蘇何說:“那異次元的人類是不是更讓你驚奇呢,我在想,不同次元的人在一起,會不會讓所有人驚奇呢?”

蘇何對謝融兒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我覺得,天都裂開過不止一次了,這也不能算什么驚世駭俗的事了吧。”







【中篇科幻小說】裂縫 --科幻春晚征文活動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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