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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太后是順著皇上的臺階下來了，可實(shí)際上卻把矛盾拋給了楊九郎，用孝道和親情逼著他來陪笑演完這一出戲。楊九郎不是沒看出來，所以從覺得惡心，站在勤政殿里懶得接皇上的話，而張?jiān)评缀螄L不知道太后的心思，沉默的看著案上的圣旨，遲遲無法落下玉璽。

“我不養(yǎng)?！睏罹爬捎种貜?fù)了一遍，像是更加堅(jiān)決的向皇上表明心意，可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有些動容。

一個有爭議的庶子，若是此時(shí)被所有人都舍棄，等著他的日子將會是怎么樣的呢？楊九郎稍想便知，或許都比不上自己當(dāng)初在北苑的日子。

“庶子也便罷了，敦敬王妃的嫡女還沒取名字，按照公主的規(guī)制你挑個字吧?！?/p>

楊九郎轉(zhuǎn)頭看著皇上，對于這個小公主，他還是很喜歡的，“《九章·橘頌》中說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有鮮明美好的意思，就叫淑離如何？小公主生母早亡，愿她往后的人生能美好艷麗?！?/p>

張?jiān)评卓粗读艘汇叮恢€會這個，楊九郎看出皇上想的什么，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二皇子呢？皇上想好賜什么名字了嗎？”

楊九郎不說話，張?jiān)评滓膊徽f，就這么兩個人坐著待了約一炷香的時(shí)間，前者長舒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將循親王庶子的事情應(yīng)了下來。

“玞字如何？啟玞?！?/p>

楊九郎也是會嚼文解字的，這字的意思便是讓眾人都知道，這孩子雖位為皇子，卻永遠(yuǎn)都比旁人矮上一等。楊九郎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yīng)，沉默良久，才開口謹(jǐn)慎的問道：

“一個孩童，是否太過苛刻了？”

“是啊，不過是一個孩童。那你說一個字，朕聽聽?！?/p>

聽他這樣問，張?jiān)评滓灿X得不該將這一輩的恩怨強(qiáng)加在一個小輩身上，于是讓楊九郎說一個字，自己聽是否合適。楊九郎癟癟嘴，心說自己就不該攬這個事兒，肚子里本就沒幾本書，這會子都要掏干凈了。

“玭字？我記得書中曾說，君子如天如地、如珠如玉，皇上既然覺得二皇子還需打磨歷練，不如就叫啟玭，總有一天能如他父皇所愿，成為一顆溫潤光澤的真珠?！?/p>

“說到給皇子取名你倒是會胡謅，跟朕說說，那本書里說的？”

張?jiān)评卓闯鏊请S便摘了一個字，還要故意裝作自己很有學(xué)問的樣子。不過這字倒也不錯，難為他絞盡腦汁想來了。

“如今不用遭罪就兒女雙全，滿宮里誰有你自在？”皇上抬手招楊九郎，后者撂下茶盞往書案后面走了兩步，腰上一歪，坐在了張?jiān)评淄壬稀?/p>

“原本我也不必?fù)?dān)一個子憑母貴母憑子貴的名頭，如今擔(dān)了不知往后要有多少人看我不順眼呢，皇上怎么不提？”

楊九郎拿起案上的毛筆，沾了黑色的墨汁往張?jiān)评啄樕厦杳?，畫的眉毛像是書本子里的魯智深一般。半嗔半怨的和張?jiān)评渍f話，唇齒之間都是嬌氣。

“就你鬧騰，朕還有折子沒看完呢。”張?jiān)评啄闷鹚氖峙磷尤ゲ聊樕系哪?，沒擦干凈倒是抹亂了，笑得楊九郎前仰后合，殿外等著的周延福納悶，心說鳳凰臺這位還真是靈驗(yàn)，這么一會兒皇上就高興了。

“什么折子？我能看嗎？”

后宮不許議政，這是宗室早就定下來的規(guī)矩，那是怕后妃和外戚勾連串通，可楊九郎沒有外戚，皇上也知道他懶得動那心眼，于是隨手將邊疆戰(zhàn)報(bào)的折子遞給她，順便調(diào)侃一句，問他識不識字。

“吐蕃欲以和親結(jié)束戰(zhàn)事？可當(dāng)初武帝之舉不就是為了讓宗室女不再受和親之苦嗎？推己及人，我是不忍的?！?/p>

自武帝起，朝廷便重視起邊戰(zhàn)以及武將的選拔升遷，為的就是將文臣武將位列在同等的位置，而且除了先帝送去和親的公主以外，并無其他公主下嫁和親以平戰(zhàn)事之說。如今吐蕃想將它那里的嫡公主嫁入京城為宮妃，以求朝廷對它的仁慈，這樣的買賣前朝大臣都覺得十分劃算。

張?jiān)评缀螄L不知道，可這天下就是這樣，總要相互之間有些掣肘3和顧及才好相處。

“下月吐蕃公主入京，封為……榮華？”張?jiān)评资穷櫦皸罹爬傻?，他這剛封上榮華沒兩天，這下又來了個主位，皇上怕他心里不舒服，也有所遲疑，旨意遲遲未擬定。

“皇上您定就好，這事兒我就不摻和了?！?/p>

楊九郎從張?jiān)评淄壬咸聛恚肆怂牟璞偷降钔庾屩苎痈Q新的，一去一回，張?jiān)评鬃屑?xì)盯著他的臉，面上倒是沒有一絲醋意或別扭，平素那點(diǎn)子撒嬌勁兒全沒了。越是這樣，張?jiān)评自接X得他醋的深，悶在心里不說出來。

反觀楊九郎，后宮封誰不封誰，他早就看透了，并不放在心上，他如今倒是在盤算著該收拾哪間屋子給那一對放在自己宮里養(yǎng)的孩子。

“心里不痛快？”

“沒有?！?/p>

“什么沒有，都寫臉上了?！?/p>

皇上總覺得楊九郎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暗含著對此事的不滿，楊九郎見他這樣說，抿著嘴一笑，過去打算討些補(bǔ)償。

“唉，成天糊弄朕?！?/p>

說是這么說，可張?jiān)评走€是讓周延福從庫房里挑好東西，往匯芳書院搬，順便加了些人手用來照顧小公主和小皇子。

回到匯芳書院，青梅他們正忙著登記造冊呢，楊九郎讓人將抒藻軒和涵遠(yuǎn)齋收拾出來預(yù)備著給淑離、啟玭居住，

“恭喜公子！”

小春珊機(jī)靈，見到楊九郎回來立馬道喜，眾人見此都來跪拜道喜，楊九郎擺擺手，讓人都起來了。

“青竹，你細(xì)心，去盯著他們打掃那兩處院子，尤其是抒藻軒，淑離體弱，萬事都要當(dāng)心；啟玭那里放些男孩子喜歡的東西?！?/p>

“是，公子?！?/p>

青竹領(lǐng)了吩咐出去，楊九郎轉(zhuǎn)身有叮囑起青梅。

“青梅，內(nèi)官司撥來幾個新人，你去教她們規(guī)矩，連帶著小公主和小皇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她們是王府過來的，應(yīng)該不難教。”

“是，公子?！?/p>

囑咐完青梅，楊九郎這才有功夫端起放在旁邊的梨湯喝一口，他已經(jīng)許久沒這么操心過了。一下得了兩個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好在皇上讓淑離和啟玭晚些入宮，不然此時(shí)他都得不著空收拾屋子。

“外面是怎么了？”

就在楊九郎說想歇一歇，事情都交給青梅她們?nèi)マk的時(shí)候，院子里傳來喧嘩聲音，春珊抻長了脖子往外瞧，看著像是公主、皇子貼身的嬤嬤和青梅起了爭執(zhí)。

楊九郎白了一眼窗外那些肆意喧嘩的老婆子，撂下還想再盛一碗梨湯的盞子。

“我就知道。走，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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