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流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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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處決那天是個風(fēng)沙天。陰風(fēng)怒號,北風(fēng)裹挾著黃沙,打在臉上生疼。
蕭爾穿著本地人的衣裳,寬大的布袍阻隔了細(xì)膩的沙子,兜帽遮住了他東方人的面孔,只留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混在擁擠的人群中,隨著人流來到廣場上。廣場正中央架起了高臺,小白被拴在木架上,蓬頭垢面,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氣。腳底堆滿了柴火。
看來是要被執(zhí)行火刑。
周圍不乏竊竊私語的討論聲,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有認(rèn)為當(dāng)眾火刑過于殘忍的。其中一人格外義憤填膺,當(dāng)中表達(dá)了對城主西比爾的鄙夷,蕭爾努力分辨了一些信息,大概是自城主娶了皇子以來,氣焰越發(fā)囂張,繁刑重賦不說,更是容不得半點諫言,四處打壓抓捕拿他取樂的吟游詩人,動輒擄掠平民女性,最為殘忍的是,他玩弄夠了那些女人,便會摘掉他們的子宮,避免那些平民女子懷上自己的孩子。
他的同伴害怕這番言論被巡邏的士兵聽了去,連忙捂住了他的嘴。蕭爾視線掃了一圈,確實不少士兵在人群中穿梭,但是他也有了一些別的發(fā)現(xiàn)。
比如,寬大兜帽沒能完全藏住的白發(fā)和紅眼,這樣的人,分散在人群中,至少還有四個。
蕭爾心中突然有了個猜想。
眾人突然躁動起來,順著人們的目光,蕭爾看見了廣場旁的鐘樓上,同時出現(xiàn)的西比爾和索菈。
他已經(jīng)半月沒見到夫人了。為了抵擋風(fēng)沙,索菈今天也穿著白色的長袍,只不過衣袍用金線繡著繁瑣的花紋,同時彰顯了地位與氣質(zhì)。他的兜帽并未完全遮擋住臉,幾縷紅發(fā)被風(fēng)吹亂了,索菈伸出手,將頭發(fā)別在耳后。
蕭爾眼神不錯,即使隔得很遠(yuǎn),他依然能看得清夫人的面龐,還是那么美麗。或許是蕭爾的眼神太過灼熱,對方意興闌珊的眼神似乎落在了蕭爾臉上,但又立即挪開了。
他應(yīng)該是看見我了吧。蕭爾心里有些滿足,也有一點點的激動。但很快,城主西比爾開始了發(fā)言。
蕭爾嫌棄地看向那個掛了彩的城主。西比爾看起來傷得不輕,半個月過去了,他依舊臉色有些慘白,似乎在強撐著。他憤怒地宣泄怒火,斥責(zé)罪犯的罪行,蕭爾沒有全部聽懂,但根據(jù)人群驚恐和躁動的程度來看,對方應(yīng)該還說了些什么。
因為隱匿在人群中的紅眼們明顯更加緊張和憤怒。
隨著西比爾一聲令下,高塔上出現(xiàn)一名弓箭手,他將鐵箭的一端點燃,拉開了弓,瞄準(zhǔn)了小白腳底的柴火。
可還沒等他松開弓弦,廣場上方突然傳來幾聲巨響,幾片黑灰色的煙霧迅速擴散開,遮擋了弓箭手的視線。
巨大的聲響驚擾了人群,場面頓時變得混亂不堪。蕭爾將面巾往上拉了拉,眼神四處搜索著紅眼男子,只見其中一個身手靈活,踩著別人的肩膀,幾步便攀上行刑臺,將小白身上的繩索割斷,扛起人就跑。
士兵見犯人被劫,反應(yīng)極快,立即要追。突然,人群中有人揚起大把銀錢,引得眾人紛紛擁擠搶奪,擋了追兵的去路。
藏在另外兩個方向的紅眼少年立刻砸下更多的煙霧彈,人群更加擁擠躁動。但城主的士兵訓(xùn)練有素,除了被擋的幾人,外圍追兵已經(jīng)緊緊跟在劫犯身后追了上去,擠在人群中的人也開始搜索帶頭鬧事者。
蕭爾被逃竄的人群推搡著往外撤,快要離開廣場時,他抬頭往高塔上又看了一眼。索菈依然站在原處,沒什么表情,但這一次,蕭爾確定對方在看著他,眼神帶有警告的意味。
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蕭爾垂下頭,任由身影被淹沒在逃竄的人群中。
火城每條大街小巷他都已經(jīng)爛熟于心,這是曾經(jīng)身為丐幫弟子所擁有的的一種天賦。畢竟記清楚路,才知道哪里有錢人多,哪里又適合逃跑或躲藏。
他悶頭沿著一條無人的小巷狂奔,跑到小巷盡頭的路口時,意料之中與其中一撥追兵狠狠撞到了一起。
蕭爾身材壯碩,當(dāng)場撞飛出去一個。他似是驚訝地連忙擺手道歉,但被耽誤了追捕犯人的追兵顯然十分生氣,已經(jīng)抽出了長劍。
“都說了不是故意的,怎么還要動手呢。”蕭爾掀開衣袍,露出藏在衣服里的武器,“嘶,好久沒用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沒,讓我瞅瞅,嗯,應(yīng)該沒人看見,那咱們就速戰(zhàn)速決吧。”
隱蔽無人的小巷傳來棍棒敲擊在皮肉上的悶響,緊接著是男人呻吟倒地的聲音。墻頭的野貓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看著粗壯的男人將昏睡的士兵們堆到一處,用破布蓋了起來,繼續(xù)往其它地方跑去。
蕭爾終于在某個小巷遇到了與官兵交手的紅眼白發(fā)男子們,當(dāng)即沖上去,幾棍子撂倒了那些追兵。只是他本意并不想殺人,敲暈就好,但那些劫犯明顯憎惡城主的手下,速度極快地手起刀落,砍下了追兵的頭顱,然后警惕地瞪著蕭爾。
“我?guī)湍銈償[平了兩波追兵,你的伙伴們應(yīng)該看見了?!笔挔柹焓忠恢敢粋€小個子男孩,解決第一波追兵就是為了他?!拔沂呛托“滓煌诰起^工作的朋友,對你們并無惡意,只想確認(rèn)他平安?!?/p>
遠(yuǎn)處傳來更多追兵的腳步聲,幾人互相打了眼色,知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其中兩人扛起小白,往一戶人家的屋里走去,并且沒有阻止蕭爾追上來。
屋里有個地窖,下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是一個地下水道,空間開闊,四通八達(dá),十分復(fù)雜。
他們把小白放下,其中一人趕緊上前查看小白的傷勢,去突然發(fā)出驚呼,用蕭爾聽不懂的語言急切地對同伴說了些什么。
不過很快,蕭爾便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了,因為那根本不是小白。而是精心偽裝成了小白的另一個人。或許只是個身形相似的死囚犯。
中計了?這是蕭爾的第一反應(yīng),他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武器,全憑直覺揮出一棒。隨著鐺地一聲,黑暗中猛地竄出一簇火花,他的鐵棍撞到了什么東西。
這里竟然還有別的人!
對方立即展開了猛烈的反攻。進攻者手持雙刃,身手矯健,動作靈活,像是夜行的野貓,不斷進攻蕭爾的弱點,卻每每點到即止,似乎并沒有奪取他性命的打算。蕭爾大驚,對方的動作像極了明教刀法,只不過雙刀短小,一些招式似乎也有調(diào)整。
這里會有明教人?
他無心戀戰(zhàn),既然對方不是來取他性命的,說明也可以好好聊聊。十來招后,蕭爾手里的鐵棍被對方的小刀挑飛,另一把小刀速度極快地貼上了他的喉嚨。蕭爾識趣地舉起雙手,示意投降。
而另外幾個劫犯,根本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早就被隱藏在黑暗里的人控制住了。
地下空間里亮起火光,蕭爾看著眼前拉下面巾的少女,竟是索菈身邊的那個侍女。
“你讓夫人很失望。當(dāng)初簽訂契約時,我們有說過,你不可做危險的舉動。你竟當(dāng)著夫人的面參與到叛軍劫走人犯的事件中來。”依妮仰著頭,微微瞇起眼。
蕭爾聽見叛軍兩字,心底一涼,沒想到自己只是路見不平,卻攪進了渾水里。
不過……
“是夫人換了小白。小白還沒死,對不對?”蕭爾大膽猜測,“夫人的計劃應(yīng)該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一舉剿滅叛軍,他有別的目的。”
依妮眼中露出些許贊賞的神色,但不多。
她沒再理會蕭爾,轉(zhuǎn)身對著那幾個白發(fā)紅眼的人說了些什么。其中三人似乎非常不滿,只有一個個子高挑,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沉默良久,最后點了點頭。
依妮抬了抬手,從黑暗中現(xiàn)身的“鬼魅”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幾人又說了些什么,依妮點了點頭,那幾人便對著蕭爾微微行了個禮,消失在了水道的盡頭。
蕭爾確定自己不應(yīng)該多問,索菈想做什么,要用這些人幫他做什么,都不是他有資格詢問的事。但剛剛在廣場上與對方遙遙相望,蕭爾才發(fā)覺,自己有些想念夫人的身體了。
這就是食髓知味嗎?
“夫人最近還好嗎,他……他最近都沒有召見我?!笔挔柮嗣亲樱儐栆滥??!吧洗挝姨嫘“浊笄?,他好像氣得很厲害,還在生氣嗎?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更生氣了吧……”
“你說呢?”依妮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蕭爾,“不過,夫人決定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p>
依妮在蕭爾殷切的目光中掏出一個木盒子,拋進蕭爾懷中。
“夫人會給你一次當(dāng)面解釋的機會,是否有誠意,全在于你。我會來通知你下次見面時間的?!?/p>
說完,地下水道中的火光瞬間熄滅,依妮也不見了身影。
蕭爾揣著盒子回到地上,十分高興地打開了盒子,可在看見盒子里的東西后,他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如果他沒記錯,自己曾在男妓的下體上見過這個東西。
那是一個精致的,用純銀打造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