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友情]友人已死,我獨自與她進行契約游戲

Ⅰ
“這里是哪里?”
我醒來而全然不知所處。
抬起頭,天上的銀河在有太陽的天幕里飛舞,于邊緣處化為流星砸向遠方。地上是祥和的海邊沙灘,但海里卻留著紅色的血。在視線所及之處,除了這些便再不見其他,沒有人類、沒有文明、也沒有動植物。
缺乏常識的空間。
“新的玩具來了。”
一個聲音在這片空間響起,判斷不清來源方向。
她是誰?
盡管在其他的地方,我因為擅于從未知里獲取情報而被稱為為觀測者(Observer)。 但此時此刻,我甚至沒有辦法判斷她的性別、年齡、外貌。用“她”也只是因為剛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女性。
我看不見她的樣貌,只是直覺在告訴我面前有一個輪廓。我想那應(yīng)該是她。
“自顧自想什么呢?” ?一根手指搭著我的鼻梁,雖然看不見,但這種細膩的觸感一般會來自異性的手指,我是這么斷定的。 ?
不對,我是這么期待的……等一下,這里該用斷定還是期待?
“我說!自顧自思考的家伙!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正在我眼前的,雖然沒法看見我但顯然知道我存在的?!?/span>
“等下,我需要去思考……”
“小丑(clown)先生?!??
好,我的思考中斷了。對于這類嚴謹思考的用詞,我的思考本該不中斷。 ?
但眼下破壞的欲望戰(zhàn)勝了理性,我急切地需要動用暴力來反駁。
我很憤怒。
于是我向前揮拳。 ?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yīng),在過去的日子里我一直可以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緒,然而現(xiàn)在我卻因為被嘲笑為小丑而感到憤怒。
“如果能揍她,我的心情就會好一些?!?/span>
好一些之后,邊上的人也會開心起來,因為我有很多有趣的聊天方式,也掌握著不同人相處的秘訣。
對的,我會讓周圍的人都開心起來。
那周圍的人會包括眼前這個不可觀測的她么?也許吧,只是這樣子的話似乎就有點悖論的味道了,為了讓一個開心而決定先揍她一頓,稱得上是絕妙的推理。 ?
不過這個悖論看起來沒有發(fā)生。因為在我出拳的一瞬間,拳頭所到之處沒有任何打中的實感。?
躲掉了?
腦袋疑惑著的時候,我的知覺傳遞給我的信息卻讓我冷汗直流。 ?
觸感。
她手指的觸感始終停留在我的鼻子上,未曾中斷。
換言之,她在把手搭在我鼻子上的同時,在幾乎貼身的距離里躲過了我打過去的一拳。
這是事實,所以我不打算為了順應(yīng)常識而自我欺騙。
“你,只有這么點本事么?” ?
她說話了,不同于前面的回響,我可以很清楚地判斷到聲音的源頭。
太近了,這距離甚至不是貼身的距離,而快是吻上去的距離。
然而就在我如此思考的同時,她的手指瞬間變得冰冷,冰冷到手指上的寒氣透過鼻子冰結(jié)全身。
倘若只是她的手指冰涼,我是不會有全身冰凍的感覺的。
讓我冰冷而害怕的,是另一個小小的恐懼。
我的鼻子,通過她的觸碰下的我的鼻子,性狀改變了。本該是一條直線的鼻梁,此刻被觸摸卻有一些彎曲。
我不禁自己主動把手搭在了我的鼻子上——然后發(fā)現(xiàn)它變成了圓球狀。
“提問,小丑的紅鼻頭是什么形狀的呢?”
答案顯而易見。 ?
我的心因此絕望如冰。
“這位可憐的先生啊,明明昨天還在和好朋友一起旅行,今天卻徹底地變成了小丑?!?/span>
“而現(xiàn)在,他陷入在陌生的世界里,面對看不見的東西,卻只能任由擺布。”
“這正是小丑的處境。”
聲音又一次變回了回響,響徹大地,吵鬧得常人聽到就要捂住耳朵。
但我的腦子卻只能繼續(xù)思考。我是觀測者,即使我現(xiàn)在狀態(tài)是如此糟糕,所處的環(huán)境是如此詭異,但我仍舊要堅持思考。
用詞的考量中斷了,那便去思考剛才的事實。
把手放在我的鼻子上的同時躲開我的攻擊,從人的角度上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剛才揮動拳頭的軌跡經(jīng)過了那手指的延長線,我假想之中的她的手臂。
但是我的拳頭穿了過去。? ?
這種本領(lǐng)已經(jīng)超過了人類的范圍了。
我嘆了口氣。在我為時不多的人生里,我觀測過的最恐怖的對象也只不過精神病院里的人。但這如同幽靈一般的生物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觀測范圍,簡而言之便是“超綱”。
我走到靠近那片血海的沙灘邊,探頭對著海水觀察自己的臉。 盡管這水鏡的顏色不好,但好在晶瑩清澈,還是看清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樣貌。 ?
我真的變成小丑了。
頭發(fā)變成了爆炸燙的五顏六色,鼻子也是紅鼻頭,只需別人稍微給我臉上抹上點白色的涂料,我可以即刻去馬戲團打零工。
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我愣在原地觀察著四周。
Ⅱ
我一直都只是一個觀測者,除了觀測以外我不擅長任何事情。
因為其他的事情本該都由他完成,然而他死了。
臨死之前,他緊緊拽著我的手和我說:
“▇▇▇▇▇▇”
……
…………
………………
怎么回事?
為什么他的遺言我一個字也回憶不起來?
“小丑不需要記憶?!?/p>
“你只不過是只會依靠別人的東西罷了?!?/p>
周圍的回響察覺到了我的窘境,趁機嘲笑著我。它嘲笑的對,我始終只是一個依靠別人的弱者罷了。
沒有夢想、沒有目標、沒有意義,只是看著人,看著,看著……
我還有什么活著的意義?
不如……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吧?!?/p>
回響的聲音突然溫柔。
“只要讓我吞噬你的靈魂,我就可以讓你的身體發(fā)揮更大的作用?!?/p>
它的聲音甜蜜而又溫和,仿佛前面的嘲笑從不存在;它的建議適時而又有效,簡直就是雪中送炭的恩人。
如果能這樣交給它,交給看不見的它,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
反正我也只是一個只能靠別人活下去的觀測小丑。
“不要這么去想?!?/p>
我伸出雙手正要去接納吞噬,一個聲音去在心底響起。
“我?guī)е?,不是讓你一生只能依賴著我的。只是……我需要你?!?/p>
是他曾經(jīng)和我說過的話。
“既然你那么喜歡咬文嚼字,那么就給我死死記住,我的需要 ,是‘現(xiàn)在’需要利用你。終究有一天,我會不需要你,你也會不需要我,等到那時我們便分道揚鑣。等到那時……”
“成為你自己?!?/p>
話語如利刃,劃開了軟弱接納外界的心,打倒了被人肆意妄為制造的小丑身份;而“分道揚鑣”的約定在生死兩隔后生效。
睜開眼,我向著“她”的方向往前一步。即使我也不確定到底是否是正確的方向。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打算把身體交給你了,畢竟如果交給你,約定就完不成了?!?/p>
“雖然我還不知道‘自我’是什么,但不從這里出去的話,我一輩子也找不到答案了。”
“對看不見的難題,對于看不見的人,要學(xué)會去主動介紹自己?!?/p>
我如是想到,于是我張口: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剛剛學(xué)會怎么說話,于是我的父母就經(jīng)常想讓我多表達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很可惜,大部分時候我沒有想法,只能是隨便挑揀著同齡人都在講的東西來應(yīng)付應(yīng)付他們。”
“有一天,我一個人在家里的時候,電視……你知道電視是什么嗎?”
“嗯?!?/p>
那個聲音小聲地回應(yīng)道。聽起來親切又不情愿。
但,回應(yīng)即號角,吹起反攻的號角。
“當時的電視上放著那種古早的言情劇,走投無路的女主因為失去了活著的欲望而從高處跳了下去?!?/p>
“然后那天晚上,爸爸媽媽回來了,問我今天在家想到了什么。”
“我告訴他們,我感覺我死了也挺好的?!?/p>
“然后我被揍了。”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父母能夠接受自己的孩子說出這種話吧。
“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很無趣,而且對我能夠看清你毫無幫助。如果是解悶的話倒是可能還有點意思,你還想聽么?!?/p>
她看向我,想通過讀心了解到我想說的話。
只是很快,她便迷惑地(雖然看不清五官,但我想象她是迷惑的)在原地歪了歪腦袋。
“偷偷看劇透是不好的,這位看不見的女士。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p>
為了確保勝利,要想方設(shè)法確立自己的底牌。為了不讓它知道我的所想,我拼盡全力讓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情。
效果是顯著的,對方的呼吸停滯,些微清晰的存在又變得難以察覺,不過只是一瞬。
“所以,為了讓我把話說完,可以給我兩把椅子嗎?”我笑了笑,“這是你能做到的吧?你在我面前展示了那么多‘有利于你’的能力,再加上眼前這完全不合常理的場景,這必是傳說中的‘領(lǐng)域’能力無疑。那些奇怪的回音,偷窺我想法的能力,很顯然都是你在自己領(lǐng)域設(shè)置的權(quán)限。”
“好啦,拿出椅子來吧。就算你現(xiàn)在沉默,我還是知道我說對了?!?/p>
在一聲疑似嘆氣之后,
“好吧,就讓我就聽聽看我沒法‘竊取’的心事吧,這位小丑先生?!?/p>
雖不情愿地開口,但她還是掙扎地通過這個稱謂來刺激我。
然而無用。于是我的眼前順利出現(xiàn)了兩把椅子。??
兩把用人頭骨搭起來的椅子。
Ⅲ
“呃,你這么惡趣味的嗎?!?/p>
“這你不能怪我。”那個身影,根據(jù)聲音可以判斷為少女的“人”回答我,“畢竟我創(chuàng)造的東西對于你而言不是實體,所以只能拿現(xiàn)成的東西應(yīng)付一下了?!?/p>
“實體?也就是說他們……”
“曾經(jīng)來到過這里,最后交出了自己靈魂的人?!彼α耍靶枰?guī)阏J識一下它們的名字嗎?雖然我更想要你的靈魂?!?/p>
“也許你可以在我講完故事后和我分享?!?/p>
我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平穩(wěn)的骨頭椅子坐下,但還是碦屁股,精神上也是。她找了另一個椅子,用恰好浮在其上的形式假裝坐下,也確實沒有實體。
“說吧。”
“咳咳。”我清了嗓子。
“前面和你說過了,我因為自己認為死亡很有意思而被揍了一頓。然而即使被揍了,我也依然沒有放棄過對死的幻想。當時的我認為,活著也只不過是東拼西湊同齡人的想法活著罷了。相比之下,在我那個年紀就思考死亡的,周邊則獨我一份。所以我還有點自得。”
“所以我從那之后經(jīng)常會站在高臺上,呆呆地往地上看那些車水馬龍。我經(jīng)常會去思考那些地上的人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去預(yù)測不同地方的人們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去猜測哪里會發(fā)生打架斗毆,哪里會有情侶間驚喜的私會。久而久之,我就習(xí)慣了‘觀測’?!?/p>
“這就是你在這里沒有瘋掉的理由?”
“正是如此 。現(xiàn)在你和我說這個話,我的腦子里只有對你更深的側(cè)寫?!?/p>
“哼?!?/p>
她發(fā)出了不屑的冷笑,還挺可愛。
不過事實依然如我所料,說完這句話之后,我開始能看得見她的實體,盡管只是很淡的影子。越是了解她,我就能更看得更清,這么一來前面我對于她的存在便可以越來越明晰。
“但是我還是忘不掉死亡。我有時候會站在最高的地方晃悠著自己的腳,期待自己掉下去,甚至?xí)孟胫绻宜に懒说脑?,會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
說到這里,我停頓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眼前的生物究竟該算作如何種類,但我仍然需要去調(diào)動一下對方注意力。
“所以你真的摔了嗎?”
她問我。看來我做的不錯。
“我想過,但在最想跳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我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了,他也不愛聽,所以我叫他哥,他叫我弟?!蔽艺A苏Q劬?,“哦,報紙上倒是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交涉者( negotiator),和我的外號是成對的?!?/p>
“在我快要墜落的時候,他也到了同一個天臺,看到搖搖晃晃的我問了一句話,這話讓我記憶猶新?!?/p>
我仰起頭,天上的銀河似察覺到我在看它,害羞地暗淡了自己的顏色。海水里的血色深沉,可人溺死不會流血,恐怕是獻出了靈魂之后的軀體沒有辦法自行周轉(zhuǎn)而爆炸的杰作。那些到達過這里的人,有幾個意識到到了這些呢?
再次回過神來,正準備說出藏著的話語時,“她”卻開口:
“他和你說,‘你也覺得底下的人類很渺小,對嗎?’”
“什么?”
“你被他的話語所震驚,而他則決定借用你的觀測能力。你們一起做了很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壞的。他和你說,終有一日你能夠找到真實的自己,然而在你能夠恢復(fù)獨立之前,你們在一次行動之中出現(xiàn)了大問題,你的觀測出現(xiàn)了差錯,而盲信你觀測結(jié)果的他把敵人當成了朋友,只身一人去取‘東西’的時候死了?!?/p>
“你現(xiàn)在很震驚,震驚于為什么遏制了自己的思考,卻還是被我偷聽到了你的話,對吧?”她發(fā)出不屑的聲音,“訴說自己的故事是一個好策略,我也第一次遇到有人的想法不能被我聽見的情況。但現(xiàn)在,讀你的心是沒有必要的?!?/p>
在她的邊上突然出現(xiàn)一個頭顱。僅僅是看見那個頭顱,我就已經(jīng)沒有辦法讓自己慢速思考了,所有過往的記憶像炸彈一樣在腦海里接二連三的爆炸。
“眼熟嗎?是不是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p>
“被你稱呼為哥的人,恰好是前一個在這里死掉的哦。如果你不提交涉者的名稱,我還真沒把你們聯(lián)系起來。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交出了自己所有的記憶和靈魂,所以我只要看他的記憶就可以完全了解你了,畢竟你沒有自我。”
完蛋了。
我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忽視了他也來到這里的可能性。本有的觀測沒有掌握到更多的情報,模仿的交涉則露出了破綻。
交涉的底牌被完全看穿,此刻已是死局通牒。
為什么要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呢?本來閉著眼睛觀測總有機會去抓住破綻的,現(xiàn)在彼此的了解已經(jīng)完蛋
在醒來以前,我的生活只需要觀測就行。去看、去理解、去推測每一個人的想法、理念、目標,然后告訴給某個人。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那個人會在原地聽我說完所有我看見和猜測的事情,然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離開。
然后我們就會什么東西都擁有。食物、飲料、錢、關(guān)系,做完一些所謂的“活”,我們甚至還可以出去度假。
但是旅行卻出現(xiàn)了意外,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會發(fā)生觀測失敗的慘案。
他死在了我的面前,在那一點也不算華麗的地面之上。他的血從傷口里面止不住地流,氣息也越發(fā)微弱。
我對于死亡并不陌生,也經(jīng)常觀測到死。
“好了,游戲繼續(xù)吧。難得有人主動設(shè)下游戲,作為讓我有興致的獎勵,現(xiàn)在棄權(quán)我可以把你和他的頭顱擺在一起。你看,我多溫柔?!?/p>
她看著我。即使看不清我也知道她在冷笑。
“這種游戲,已經(jīng)沒辦法繼續(xù)了……你這個惡魔……”
我的聲音很顫抖,連話都快要有些說不清。
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只能閉上眼睛,然后……
然后露出得意的微笑。
“因為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Ⅳ
當我睜開眼睛的瞬間,眼前的她露出了震驚的面孔。這一次我不需要揣測,也不用猜想,因為我已經(jīng)看清了她的一切。
灰色長發(fā)、紅色眼睛、看起來無神又有些發(fā)懵的面孔、以及……
屬于惡魔的尖角和尾巴。
“不是出于詛咒,而是已經(jīng)知道我是惡魔才那么說的?”
她盯著我,然而我卻已經(jīng)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我已經(jīng)了解了關(guān)于你的‘一切’,該認輸了?!?/p>
“認輸?我有什么必要認輸呢?誠然你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類,但只是看見我又能改變什么?”
“那可不一定?!?/p>
這次輪到我朝她走進。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如果輸贏不會影響什么的話,為什么你不懸浮起來逃跑呢?”我湊到她的眼前,“明明已經(jīng)怕到快要哭出來了,真有趣。原來惡魔也可以做出這種眼淚汪汪的表情嗎?”
“我……我不知道?!?/p>
“真丟人,這種時候就只會自己騙自己了嗎?既然不敢說的話我來替你講,惡魔想完整地吃掉人的靈魂,便要去和狩獵對象定下賭約。吃掉那么多人靈魂的你,自然是覺得人類都不在話下,自然便會越發(fā)貪心地想要去和對方制定更大的籌碼,比如……”
“互相賭上彼此的全部,當有一方認為自己無法戰(zhàn)勝對方時為輸。如果真有惡魔定下了這種賭約,那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辦法贏過人類的時候一定腦子會壞掉吧。”
天上多如銀河的粒子一個接一個地晃動,最后溫和地散去,遮掩的天幕再也藏不住晴空;血色的海洋也逐漸失去猩紅,化為碧浪波濤。和我想象里這片世界原本的模樣一致。
這片“領(lǐng)域”的歸屬權(quán)已經(jīng)開始向我傾斜。
“實體給予。”
當我說完這句口令的時候,眼前的惡魔便失去了最后一絲透明的光澤。
“你已經(jīng)不再是不可接觸的高等生物,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我們的等級會徹底反轉(zhuǎn)?!蔽疑斐鍪滞献×讼胍优艿膼耗У南掳?,“如果再不遵循契約的敗者處罰,你會死的?!?/p>
似乎是被這一句話驚醒,她瞪大了自己紅寶石般的瞳孔看著我,最后低下了自己的頭:
“我輸了。從今天開始您為吾主。依照惡魔的約定,我伊芙拉將遵守您的一切命令?!?/p>
Ⅴ
“你好,我是觀測者……哦不對,現(xiàn)在好像不可以這么稱呼自己了……等等,我原本想要說啥來著。”
“太啰嗦了?!币慌_相機對著我,舉著相機的是不耐煩的伊芙拉,“你這樣子說話相機遲早沒電,給我挑重點說?!?/p>
“啊哈,抱歉。”我撓了撓頭。
“真是的,為什么我的新任主人會是這么不干脆的家伙,把你在‘領(lǐng)域’里時候的干勁給我拿出來??!”
“閉嘴!”我生氣地指向她,“我本來想好的臺詞都被你打斷了,還有,為什么你還是不穿衣服!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這里不是你的領(lǐng)域,人類世界是不允許你赤身裸體上街的!”
“有什么關(guān)系嘛,反正只有你看得見我。”伊芙拉不滿地回應(yīng),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打了個響指發(fā)動了更衣的法術(shù)。
“咳咳,那我們重新錄一遍?!?/p>
我重新看向攝像機,聽到咔噠的一聲后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是交涉者死去的第一百天,我剛掃完墓回來?!?/p>
“交涉者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他讓我意識到了活著的樂趣。我們一起做過很多瘋狂的事情。我們商量的最后一件大事,便是去洗劫國王的秘寶庫,取得傳說中皇室一代代統(tǒng)治國家的力量。
“秘寶庫守備森嚴,交涉者便讓我去觀測所有的守衛(wèi),挑選一個可以拉攏的人由他收買。我挑選了一個很容易拉攏的人給他,而他也很輕松地從對方手上騙到了鑰匙,我們商量好,事成之后寶物歸他,而我們只想要傳說中隱藏的‘惡魔契約’。”
“然而我們低估了對方的城府。在我們深夜闖進秘寶庫時,迎接我們的是天羅地網(wǎng)。本該被收買的守衛(wèi)其實是故意裝作被收買,相信人心無孔不入的我們低估了他的忠誠?!?/p>
“我們只剩下唯一一個辦法,那就是去找到所謂的契約。好事情是,我們找到了;壞事情是,契約的惡魔已經(jīng)有了主人?!?/p>
我看著攝像頭,還有身為“罪魁禍首”的伊芙拉,她只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真傻啊,居然會有我們這樣的傻瓜,覺得會有國王不去借用這么強大的力量,讓它白白放在里面為小偷所用。但惡魔和人類也不算一條心,惡魔和我們說,她早就覺得無能的國王不適合作為她的契約對象,所以給我們一次機會,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在領(lǐng)域里不屈服于她,便單方面解約更換主人,讓我們逃出生天?!?/p>
“畢竟那個國王膽小的不行,只敢和我定平等契約,每次偷偷拿自己的國民過來喂我,根本找不到什么有趣的靈魂?!币淋嚼e著相機補充道,“但你和他的靈魂,只是第一次見面美味的讓我興奮?!?/p>
“我一直覺得,這對于我們而言太簡單了,然而當大哥獨自一人被惡魔帶走又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沒有生命特征了。”
“我看過很多人的死,也給很多人的死亡下達過觀測判決;但唯獨這一次,我希望我的觀測失靈。他臨死前狠狠地抓住我,和我說完最后一句話就死了?!?/p>
“‘走吧,接下來輪到你了。想到今天可以吃到兩個美味的靈魂,我就已經(jīng)高興的不得了了?!缡呛臀艺f道,然后我便陷入了昏睡。游戲開始了。”
說到這里,我停了下來。
“電池還有電嗎?”我問伊芙拉。
“還有很多?!?/p>
“那先給我瓶水?!?/p>
“你就不能等一會再說嗎?你是故意的吧!我就是為了聽你怎么贏我才給你當攝影師的哎!”伊芙拉氣呼呼地叫道,但還是在輕輕放好攝像機后給我丟來一瓶水??磥磉@段時間的教育還是起了點效果。
“我們繼續(xù)吧。”
“惡魔的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人和惡魔在領(lǐng)域里互相試探,當一方覺得自己必須屈服于對方的時候便輸了。這簡直就是對人類單方面的不利,畢竟在惡魔的領(lǐng)域里,你的模樣都可以是惡魔想要的樣子,而惡魔為了勝利,甚至?xí)屆總€進入領(lǐng)域的人忘掉有關(guān)游戲的內(nèi)容。這也是當初國王不敢和惡魔進行平等契約的原因?!?/p>
“如果是我和大哥一起的話,我想我們能通關(guān)的概率會大很多,但如果是依次進入,那能力便大打折扣。而就在這時候,大哥想到了一種辦法,那就是讓我和他間接地一起去參與游戲,但首先……他必須先進去、輸?shù)粲螒?。?/p>
“只是一味去輸?shù)粲螒蜃⒍ㄊ峭甑?,而且如果惡魔真的能吸取人的靈魂,那么在吸收了大哥的靈魂和記憶之后反而會對我更加了解。所以如果要戰(zhàn)勝惡魔,首先要給我傳遞信息,其次是要給惡魔有所誤導(dǎo)?!?/p>
“吼~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惡魔不是傻瓜,一定會想辦法去增大人類勝利的難度。我不知道他具體想了什么,但在靈魂將要消散之前,他故意拉著我傳達了很明顯的口頭信息?!蔽覔狭藫项^,“但是這對于他而言太魯莽了?!?/p>
“魯莽?”
“正是。我們已經(jīng)合作搭檔了三年,分開行動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所以為了能隱秘地傳送信息,我和他制定過很多種密信。然而他卻根本不想瞞著你,直接拉著我和我說話,而你也很果斷地在我進入領(lǐng)域之前消除了他傳遞的話語。”
“確實如此,可他又怎么會想到我會消除你的部分記憶呢?”
“這是陽謀。如果你不消除的話,他說的話便會直接傳遞給我;而如果你消除了那一句話,那么進入領(lǐng)域的我便會意識到記憶里的這一段空缺,從而明白這不是單純被你所玩弄的世界,至少應(yīng)該是一段解謎或者游戲?!?/p>
“為什么他沒想過我會把你所有的記憶都消除呢?”
“因為你沒有辦法。在我對你的側(cè)寫之中,你是傲慢而看不起人類的,但你并不會給人類太多機會。更何況我相信大哥一定能給你帶來威脅,如果你沒有去消除他的記憶,就說明你的‘契約’游戲并不能讓人類變成沒有記憶的嬰兒。”我撓了撓頭想著,“恐怕你也付出了很大代價吧,讓我忘掉這句話之外,我在進入領(lǐng)域的時候一度以為大哥是被國王的衛(wèi)兵殺死的,說明你還隱去了我記憶里大哥參加契約游戲的部分。也正因此,游戲從絕對的無解變成了可能為我解開的方法。比方說原本你甚至可以溶解在環(huán)境之中無處不在,但現(xiàn)在在領(lǐng)域之中必須有一個‘幽靈體’,而且隨著我對你的了解還會自動顯形?!?/p>
“事實確實如此,我現(xiàn)在理解了你和他之間的羈絆了。”伊芙拉舔了舔嘴唇,“老實說我有點期待你死去的那一天,如果能回收你和他的靈魂,我一定能完全理解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
“那可不一定?!蔽已a充道,“畢竟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理解我和他真正的‘暗號’。”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是身為溝通者的大哥先去理解狀況,而讓身為觀測者的我去打倒你呢?”
聽到這話的伊芙拉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記得換個電池?!蔽姨嵝训馈?/p>
Ⅵ
“在我進入領(lǐng)域的時候,我被你蒙騙而得知了大哥虛假的死因。但是唯獨‘順序’讓我感到奇怪?!?/p>
在更換完電池之后,伊芙拉繼續(xù)對我拍攝。
“在過往的協(xié)同作戰(zhàn)中,基本都是我先去觀測出情況,而后大哥去進行交涉或者是暴力沖突。所以,當我意識到他死在我面前時,我滿腦子都只有一個疑惑。”
“為什么不是我先死?”
伊芙拉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你會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因為你在領(lǐng)域里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這個想法?!蔽蚁蛩忉專澳阋恢币詾?,我是到了和你說故事的時候才開始進入到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狀態(tài)。然而你不知道的是,思考混亂一直都是我的天性,只要我不特地去整理思緒,我的腦子里面便會同時想很多事情,沒有邏輯,也沒有分類。從一開始,你通過讀心術(shù)了解到的事情,都只是我想要讓你知道的罷了?!?/p>
“可是……”
“可是你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件事?!蔽姨嫠f出疑問,“明明吸收了大哥的記憶,你卻還是不知道這件事。”
“很簡單,因為大哥也不知道?!?/p>
“不可能!按照記憶里的情況,你和他之間是絕對信任的關(guān)系!”伊芙拉難得激動地晃了晃相機。
“相機很貴的!”我急忙伸手,“你冷靜一點!因為這是大哥沒有必要知道的事情,他只需要從我這里得到情報就可以了,自然不會在意我是怎么處理情報的;同理,我其實根本不知道大哥這幾年是怎么能夠和那么多不同的人交朋友的,只是彼此相信?!?/p>
“你們難道不會好奇對方是怎么處理問題的嗎?”
“完全不會。頂多偶爾能看到一點表面罷了。你看,這就是你對于人性不了解的地方;惡魔因為不了解人類,所以靈魂力爭吃的完整,而人與人之間因為彼此了解,所以為了維持信任反而不過多干涉?!?/p>
“你現(xiàn)在肯定還有很多疑問,但我會一個一個給你解釋的,所以,拿好相機!”
看到伊芙拉冷靜下來后,我開始認真解釋,
“正是因為即使相互信任的人之間依然會保有秘密,大哥的真正計劃才能徹底成功?!?/p>
“因為大哥的計劃就是讓我失控。不是因為準備了完全的計劃才自己一個人前進,而是要去準備一個殘缺的謎題讓我意識到去失控。”說到這里我的語氣有些激動,“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沒有必要先去送死的……他是用他的死來暗示我沒有必要去猜測他的計劃了,而應(yīng)該是由我來思考解決的方法。只有這樣的計劃,才能保證竊取了記憶也沒有辦法了解?!?/p>
“所以你在那里和我講述故事,根本不是在模仿他身為溝通者的能力,而是你自己的想法?”
“正是這樣。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只會想別人的信息,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自己的事情。”我笑了笑,“有一說一,還挺爽的。”
“所以……我到最后,其實是輸給了你沒有計劃的行為?”伊芙拉有些震驚。
“也不能說沒有計劃吧,我多少還是有點策略的,只是在你能夠讀我心的情況下這個計劃實施的很謹慎?!?/p>
“謹慎?”
“一味地去胡思亂想肯定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故意壓抑了自己的思考速度。通俗一點說,在和你講我的事情時,我就已經(jīng)在緩慢地了解你的情報了,但那時候我故意只根據(jù)你的反應(yīng)來了解你 ——比如我特意提問你是否知道電視,你知道,那我就了解到‘你理解電視的產(chǎn)生’,但也僅此而已?!?/p>
“而直到我找到了可以一口氣推斷出你完整情報的證據(jù)后,我便讓自己一口氣釋放全部的思考能力。我漫無邊際的思考時你不能抓住全部,那我高速思考時得到的信息量你也或許無法完全讀取,這便是我唯一的打賭?!蔽倚Φ?,“我以前可是絕對不會去打賭的?!?/p>
“原來如此,那你是什么時候決定開始告訴思考加速的?”
“你露出唯一破綻的時候?!蓖nD些許我解釋,“你唯一會露出破綻的時機,就是你相信你能勝利的瞬間。這也是我和你講我的故事的真正原因,我冒著風險向你暴露我的故事,不善言辭的我一定會給你抓住什么弱點,而當你拿著弱點去攻擊我時,我就必須要抓住這破綻撕開口子,一口氣去得出結(jié)論?!?/p>
“那么,破綻是……”伊芙拉回憶著過去,“雖然我當時是很得意,但我也只是告訴你我得到了他的記憶罷了,難道這段話有什么問題?”
“沒有什么問題,畢竟你也沒說謊?!蔽曳裾J她的猜測,“你唯一的錯誤,就是使用了大哥不該說的稱呼?!?/p>
“稱呼?”
“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一直到他死,盡管他自始至終,都覺得普通人是脆弱、好騙、易于利用的,但他一直都只會稱呼那些人為‘他們’,‘你們’,而與之相對的便是我和他組成的‘我們’。”我緊緊盯著伊芙拉,“這么多年來,雖然我們做了很多壞事,但唯獨沒有做過任何殺死別人的罪惡。明明在獲得守衛(wèi)的鑰匙之后,殺死他才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但大哥依然想著用利益去留住他,這便是他對他們最后的憐憫。”
“但是你卻在吸收了他的記憶、故意接大哥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話茬時說:‘你也覺得人類是渺小的,是嗎?’”
“就是這句話,徹底讓我明白了你不是人類。而我認知范圍里的非人類生物只有這次進秘寶庫要接觸到的惡魔。得知了你是惡魔,并且還想要奪取我的靈魂后,所有之前觀察你的結(jié)果、還有所有我得知的、有關(guān)惡魔的、不論真假的傳說知識便可以全部在我腦海里待機了。最后,便是在最后一秒鐘讓這些情報全部爆炸噴發(fā),通過你的身影是否變清晰作為正確與否的依據(jù),一瞬間內(nèi)把你所有的事情都驗證出來,再快速推理,驗證、再推理,如此快速反復(fù)幾次基本就知道了?!?/p>
“原來如此,前面所有故作迷茫的時間,都是在為最后一刻的賭博提高勝算嗎。”伊芙拉按下了停止錄制的按鈕,情不自禁地拍手,“果然認同你為主人是最有趣的?!?/p>
我拿起本放下的水平,再次擰開瓶蓋一飲而盡。
“然而大哥終究還是死了?!?/p>
喝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氣補充了太多水分,我的眼眶都變得濕潤過頭,以至于眼淚都快掉下。
“有關(guān)此事,我向您感到抱歉。”
“不,你不是害死他的人?!蔽覔u搖頭,“是他對于人類的善良讓他死去的,我想這是他愿意接受的結(jié)果……我本來是這么想的,但很顯然不是?!?/p>
“所以,你已經(jīng)聽完了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F(xiàn)在輪到你遵守約定給我想要的東西了?!?/p>
“那當然,這段時間我跟著你學(xué)會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約定的重要性?!彼冻鲂θ荨?/p>
而下一個瞬間,我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即使是擁有自我的“我”也沒有理解狀況,只是呆呆地低頭往下看——
然后看到了一把插在我的胸口處的利刃。
Ⅶ
“放松。”伊芙拉邊說著握住劍柄朝里用力,“不然我怎么扎到你的心臟啊?!?/p>
“背叛?”我的腦子轉(zhuǎn)動著思考她背叛我的原因、動機、潛在伏筆,然而半秒鐘不到我又放棄了思考。
因為我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力量正在通過劍傳遞到心房,又隨著血液流動遍布全身。雖然很痛,痛到腦袋差點停止思考,但我很清楚這種力量的來由。
“你就不能先和我說一聲嗎,雖然是我要求你幫我成為惡魔的?!?/p>
“這你可不能怪我,畢竟你是我的主人,按照契約我是不可以改變你的人類身份的。如果不能出其不意,我也沒辦法刺進去,就像你當初打倒我一樣。”
“說實話,這利刃本來是惡魔用來強化自身用的,我也沒見過幾次。這次是我和惡魔王好說歹說,夸贊了你一通才借過來的,等你成為惡魔之后可要好好做出點事情來啊?!?/p>
我抬起頭瞪著她,然而成為惡魔的疼痛卻讓我遲遲張不開口。
直到我已經(jīng)沒法去掌握時間流逝的時候,疼痛才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伊芙拉貼心地拿了鏡子給我,鏡子里的自己盡管看起來還和之前相差無幾,但眼睛卻泛著紅色的光,頭發(fā)也變成了未曾染過的灰。
“看來很成功?!币淋嚼吲d地說道,“對了,既然變成惡魔了,那你……”
“你?”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伊芙拉的身體自己撞到了墻上。
“對不起。我……我以為你變成惡魔之后我們的契約便會失效的。原來我的身體依舊受到你的控制,對不起!”
“確實失效了,不過卻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我打了個響指,契約的內(nèi)容書便從不知何處飄到我的手上。
靠在墻上的伊芙拉雙腿打顫,在我靠近她的時候又一次想要逃跑卻無處可逃,和在領(lǐng)域時一樣。
“好啦,放輕松一點?!蔽野哑跫s書拿給她看,順便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惡魔之間只存在高位對低位的支配,但是我目前是比你弱的新晉惡魔,所以為了讓你接著聽從于,這個契約書現(xiàn)在的內(nèi)容——”
“變成我們之間的結(jié)婚證明了……呃,我是不是現(xiàn)在得管你叫老婆?算了,這也不是很重要。不過既然都這種關(guān)系了,我就給你揭曉最后的謎底,我成為惡魔的理由?!?/p>
伊芙拉順從地點頭。
“去成為你自己,然后支配人類吧。”
我閉上眼睛。
“當熱愛人類的大哥都已經(jīng)在臨死前對人類失去信念,對我說出這樣的遺言之后,本就無法理解人類的我,便徹底喪失重新成為人的資格了。”
“他沒有期待我成為人,而是成為自己,成為那個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只是站在天臺上觀測的自己?!?/p>
伊芙拉沉默著看著我,然后張開手抱了過來。
我接過了擁抱。
“從此,觀測者也沒有辦法再裝作人類、熱愛人類了。”
“從此,世界上只剩下觀測者惡魔(Observer Demon)?!?/p>
……
“這樣子的話,我就可以替你殺死國王了吧,大哥。”
風吹著我的臉頰,冷冽又悲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