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如何向您訴說起這段往事。親愛的先生，或是女士，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絕對是一段令人為之動容到落淚的過往。

我？我不過是混跡在這美好中的一個無名小卒，一個卑微的見證者，無言的訴說者罷了。如果您愿意在一段溫馨中稍稍駐足幾分鐘，就請勞煩您繼續(xù)看下去吧。

請容我鄭重地向您介紹照片上的人：他們是當(dāng)朝大法師奧茲瑪?shù)钕屡c艾羅雷諾家族的麗茲小姐。

當(dāng)時是一個初夏的夜晚，皇帝陛下組織了一場盛大的晚宴，而我就是在那樣一個溫暖又濕潤的夜晚中見證了這難忘的一切。

當(dāng)時我十分有幸地在朋友的引薦下同奧茲瑪?shù)钕抡f話，之后我才意識到他本人與傳聞中的形象簡直是大相徑庭。我曾經(jīng)聽家族中的親朋提起過：他們將奧茲瑪?shù)钕滦稳莩梢粋€激進(jìn)的改革分子，成天沉溺于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是個只會高談闊論的空想家。而魔法師學(xué)院中又有人說他是古板的學(xué)者，雖然在魔法研究上有所造詣，實則只是空有虛名。但等我真正接觸到奧茲瑪?shù)钕?，被他那的沉穩(wěn)的氣場與不凡的談吐震撼到時才意識到：那些流言不過是出于對他的妒忌罷了。

我可以說奧茲瑪?shù)钕率且晃怀錾募澥?。他同每一個人親切地握手，溫和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以至于在他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注視我時，我竟羞愧得想要低下頭。但他本人又是那樣地具有親和力，就連那些平時孤傲的貴族太太們也愿意走上前去同他打招呼。不過他始終和女士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對于年輕姑娘甚至不會刻意地去吻她們的手背。

后來我才知道：這是有原因的。

直到我看到麗茲小姐——哦，美麗的麗茲小姐——她是艾羅雷諾家族的長女，她那風(fēng)姿綽約的姿韻無人不曉。我曾有幸去到過艾羅雷諾城談些生意，曾經(jīng)遙望過那著名的艾羅雷諾城堡。我也曾幻想過麗茲小姐的芳顏，但直到我的雙眼親自看到她時，我才證實了我頭腦中的想法——她是一位停留在人間的維納斯，舉手投足間都是優(yōu)雅端莊。

當(dāng)時麗茲小姐同她的熟識打完招呼后就向這邊走來，而當(dāng)男士們齊刷刷地把傾慕的目光投向她時，我陡然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端倪：奧茲瑪?shù)钕碌纳裆龅囟稊\起來。只見他挺直身體抬了抬頭，微微揚眉，抿起嘴洋溢出自信的笑容，在注視著麗茲小姐走來時還不忘整理一下領(lǐng)結(jié)和馬甲。而麗茲小姐也是，優(yōu)雅地向我們點頭問好之后，那深情的目光就再也沒能從奧茲瑪?shù)钕律砩弦崎_。直到奧茲瑪?shù)钕峦衅瘥惼澬〗氵f過來的手——天吶，他們是戀人，他們就那樣牽著彼此的手，毫不避諱地向我們袒露這場戀情，盈笑的眼中只有對方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卡贊大將軍出現(xiàn)了。

我以為像他這樣忠于謀略的大人物并不屑于貴族間的聚會，但事實是這位令人敬畏的大將軍的確也來了。他和人們口中說的一樣，看起來快有七英尺高，魁梧的身材將襯衫的胸前部分撐得緊繃，脖子粗壯得甚至系不上領(lǐng)扣。他本人龐大得就像一堵墻，光是站在那里就極具壓迫力。

當(dāng)然了，卡贊將軍也是一位相當(dāng)隨和的人。那天的他把長至垂肩的金發(fā)向后梳成背頭，平紋禮服駁頭的孔上別了一支未綻開的玫瑰，袖口佩戴著綠松石袖扣，連口袋巾也是帶有花色的——這時我便不再懷疑這位武將的品味，而再看他那恰到好處的禮儀……那爽朗的笑聲簡直讓我終生難忘。他同奧茲瑪?shù)钕掠H切地握手碰肩，話語中還夾雜幾句友好的玩笑。他還把麗茲小姐輕抱起來打招呼，毫不避諱地夸麗茲小姐是全場最美的女人。他對她就像親妹妹，就連稱呼愛稱也是飽含寵溺。

我光是站在旁邊看他們交談就已經(jīng)是感到無上榮耀了，更何況他們還把話題把控得很好，就連我這種無足輕重的人也偶爾能發(fā)表自己的看法。那次晚宴對我來說真是最為輕松的一次社交了，沒有勾心斗角，不需揣摩語句，大家似乎都是熟識，只是聊些令人歡欣的生活點滴，親切又溫和。

后來卡贊將軍隨萊奧尼特殿下私談去了，撈到空隙的人們就又端著酒杯聚了過來。我在他們中認(rèn)出了安迪斯伯爵，和奧茲瑪?shù)钕乱粯?，他也在魔法師學(xué)院任教。從他們的交談中不難看出來他們之間關(guān)系還不錯，而跟著安迪斯伯爵來的還有幾個看起來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應(yīng)該是他的學(xué)生。

伯爵向奧茲瑪?shù)钕乱灰唤榻B他的門徒，而這幾個年輕人也像是見到仰慕已久的偶像一樣激動。甚至有一個面容青澀的小伙子直接表示：如果奧茲瑪?shù)钕履荛_幾節(jié)公共課，他愿意前一天晚上就搬著凳子坐在講臺下面預(yù)習(xí)。

這無疑抬高了殿下在人群中的人氣，而這時安迪斯伯爵也適時地助推了氣氛。他說奧茲瑪?shù)钕率乾F(xiàn)在世界上唯一一個具有自然親和力的魔法師。這獨一無二的特殊性的確使人震驚，而在我疑惑于原委時我的同伴向我如此解釋：人類通過煉金術(shù)提煉自然界中的魔力，靈魂能夠與魔力共鳴的人則可成為魔法師。而若想真正施展毫無攻擊性的自然魔法，恐怕只有精靈族才能做到。

但現(xiàn)在這里就有一位能施展自然魔法的人，這就足夠使他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而奧茲瑪?shù)钕聞t謙遜地表示那只是恰巧的個體差異，然后再三叮囑后生們還需按照已定程序來學(xué)習(xí)魔法，切記戒驕戒躁。但這依舊減滅不了看客們的好奇心，只言片語間都希望奧茲瑪?shù)钕履軌蛏晕⒄故疽幌滤堑锰飒毢竦哪Хㄌ熨x。

寬宏大度的殿下倒是沒有過多推辭，而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簡直讓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奧茲瑪?shù)钕驴罩智嬖诳罩?，集中精神念起晦澀的咒語，我們便感覺到有一股微弱的寒風(fēng)拂過臉頰。就見細(xì)小的霜晶在他指尖浮現(xiàn)，然后以掌心空間為中間凝聚，直到匯集成一塊肉眼可見的，散發(fā)著寒氣的冰凌。

魔法！這就是魔法！在場的男士們無不贊嘆于它的奇妙，女士們也是驚訝地小聲尖叫。我們鼓掌為奧茲瑪?shù)钕職g呼喝彩，坐在一旁的麗茲小姐也是，將崇敬的目光投向這位魔法天才。

奧茲瑪?shù)钕滦老驳亟邮芰藖碜詰偃说木囱?，緊接著一合掌，將冰藏于手中，然后在麗茲小姐頭頂一揮灑，潔白的雪花就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美麗的長發(fā)上。

麗茲小姐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奇幻震撼到了，她又驚又喜，紅潤的臉龐洋溢著歡悅。而融化的雪花被她的長發(fā)串起，成為一串閃耀著璀璨水光的珠滴。她被自然的純凈點綴著，宛若一位水澤女神。

而就在這時，奧茲瑪?shù)钕伦叩剿芜?，俯下身輕輕牽起她的雙手，又虔誠地吻了吻，眼中滿是愛意。

他唱起“I found a love for me…”，輕緩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宛若奏鳴的大提琴。他一開口，麗茲小姐就笑了。她伴著他的旋律輕輕搖擺，就連我們這些旁人也不禁屏息凝神起來聽他真摯的歌聲。

他凝望著麗茲小姐，一直深情地唱到“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而麗茲小姐也仿佛被他的愛意感染了，立刻以悠揚的女高音接起了：“Well I found a man, stronger than anyone I know.”她的聲音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人，這簡直是世間最為空靈的天籟，沒有人不為之動容。

我攥緊了雙拳，在心中呼喊著祝福他們。他們是如此深愛著彼此——他們簡直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任何外物都無法撼動他們的愛意。

他們合唱著“I know we'll be alright ?this time.”被這溫潤柔和的氣氛包裹的我都忍不住為之落淚。這從音符間流露出的愛意絕不是刻意為之，自然輕緩得仿佛是沾染在指尖的糖霜，雖然輕薄微茫，但吮上一口卻能帶來細(xì)縷的，沁人心脾的甜蜜。

原諒我的言語過于貧瘠了，我實在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美好的景象，只能將此身最為真摯的感情奉獻(xiàn)在這里。

他們唱著唱著，逐漸靠近彼此，直到眼眸中只剩下對方的倒影。奧茲瑪?shù)钕鲁癢hen?

I saw you in that dress, Looking so beautiful…”

然后微笑地打量著麗茲小姐的一襲長裙，麗茲小姐也激動地捧起奧茲瑪?shù)钕碌哪橗?，同他一起唱“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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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似乎在玫瑰的芬芳中漏跳了一拍，呼吸都在深情彌漫之中停滯。直到他們意猶未盡的余音消散在空氣中時，我的呼吸才又回歸了身體。雷鳴般的掌聲送給這對戀人，我看到有些女士握緊了男伴的手。而麗茲小姐也是，眼中閃著光，卻又帶著羞澀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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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將無數(shù)贊譽之詞送給這珠聯(lián)璧合的合唱，而奧茲瑪?shù)钕卤硎舅约翰贿^是拙劣的班門弄斧，今夜的女主角不嫌棄他的公鴨嗓，能愿意和他同唱就已經(jīng)是對他的無上垂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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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茲小姐羞澀地掩面笑著，奧茲瑪?shù)钕戮晚槃輰⑺龜埲霊阎?。這時我們這群旁人哪怕再怎么不會看情形，也都知道讓出些空間來留給這對戀人一些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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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不知誰請的攝影師來了，拎著他那奇形怪狀的機(jī)械，向人群詢問道是否需要照相。但是話說回來，這些新奇玩意總是不被保守的貴族們看好，甚至有傳聞?wù)f:這種能留下人像的機(jī)器會將人類的靈魂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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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在神通廣大的奧茲瑪?shù)钕卵壑胁贿^是服務(wù)人的器械。他上前向攝影師詢問了一些事項，然后感謝地微笑著同攝影師握手。麗茲小姐看他們談妥之后就站起身來準(zhǔn)備讓座——要知道，只有男性才有資格“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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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奧茲瑪?shù)钕聸]有，他輕摁著麗茲小姐的肩頭讓她坐回去，然后在她臉側(cè)耳語。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看麗茲小姐歡笑著嬌嗔了幾句，推搡催促著奧茲瑪?shù)钕抡驹谒磉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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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距離限制，想必他們會一直牽著彼此的手。就那樣，麗茲小姐端莊地坐在軟椅上，奧茲瑪?shù)钕抡驹谒韨?cè)。旁人都圍在一邊，向他們投去羨慕的神情，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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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各自整理著儀態(tài)，只是在不經(jīng)意間，視線又觸到了對方。溫潤的笑意彌漫在空氣中，伴隨著如星爍般的快門閃過，那永恒的一瞬就被銘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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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手中這冊被時光剝蝕得幾乎要化為齏粉的筆記本上，古老的字跡還勉強(qiáng)能辨識清。在字跡結(jié)束的尾頁上似乎有膠水留下的痕跡——看樣子那寶貴的照片已經(jīng)遺失了。

我深呼一口氣，平復(fù)被那激昂文字打動的熱切的心。破敗的艾羅雷諾城堡中依舊灰塵彌漫，只是給人以安寧的撫慰。我沉了沉心，思緒又回歸了此刻。

無論愛意多么熾熱，都無法經(jīng)受時間的澆磨。

更何況，那是殘破的愛意。

等到徹底回過神時，便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我身邊靜候多時了。

我的驚詫不過片刻，卻又立刻冷靜下來。有很多話想問，但不知從何說起。就像那大廳中的掛畫一般，不知由誰掛起，又有誰駐足欣賞。

而他只是靜默著，冰冷的雙眼中透露不出一絲情感。他在等，等我開口。

于是我下定決心問了。

“為什么……為什么不把她‘尋’回來呢？”

我小心翼翼地發(fā)問，特地沒用“奪”這個詞。

而他只是說。

“從何處尋?！?/p>

不求答案的語氣。

我語塞，但又生出一股無名的火，我不知是在替誰憤懣——或是為這遺失的照片憤懣，又或是替某個苦苦等求的女人憤懣。

“你為什么……就不肯分她一點希冀呢？哪怕只是碎片般的消息……讓她知道你……”

他立刻打斷我的話。

“那不過是人類的自我欺瞞罷了?！?/p>

我怒視著他，而他依舊是那副靜默的神色，仿佛要在平靜中催生出無言的爆炸來。

“……你懂她。”我沉重地吐氣?！暗悴欢恕Ｋ绱藧勰?，而你卻選擇拋棄！”

他的眼中閃過了什么，我無從知曉。但他似乎又是妥協(xié)了一般，輕輕合了眼。

“是，或許不是。只是你的想法如此……”他渾厚的嗓音緩緩落下去，像黯淡的星星沉入了海底。

“但那是她的選擇，而我選擇尊重?！?/p>

他輕飄飄的話語消散在空氣中，卻又酸楚了我的眼。

“她本能和你長相廝守，無論圣潔抑或混沌?！蔽覐?qiáng)壓著聲調(diào)，吞下自我感動的淚水。

而他只是將視線移開片刻，轉(zhuǎn)瞬間又溢滿了威嚴(yán)。

“那不是你該管的事?！?/p>

猶如緊弦一般，那錚鳴聲在我頭腦中轟然炸裂，我只得俯身退步，低下了頭。

“恕我冒犯，主人?！?/p>

不知他于何時離去了，只是再當(dāng)我走出城時，紅月映照的斷壁殘垣間竟落雪了。

混沌也會感到悲傷嗎？

End

(后記：前后文文風(fēng)差很大是因為不是一個時間段寫的，ooc是巨ooc。想發(fā)個刀所以就拎出來個舊文弄弄了，最近實在沒空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