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翻譯】《盲王的宮廷(The Court of the Blind King)》第3章 上

他的眼睛開始逐漸適應。
地牢的墻壁呈現(xiàn)出一種被海水沖刷過的灰色,仿佛一張被穴居魚居住啃壞的掛毯。墻壁從珊瑚礁中向上延伸,棲息在礁石中的微小靈魂閃爍著的微弱光芒,此刻已經(jīng)匯成了琉瑞恩可以用視覺以外感官察覺的清晰光線。某種程度上,這是所有伊頓尼斯都具有的天賦。只是在此之前,琉瑞恩從來不曾依賴它。
這也并非他唯一的光源。
如同隨處可見的沙子和石灰一般,魔法覆蓋在這些結構表面,經(jīng)過數(shù)萬年的沉積,被珊瑚蟲吞噬,與它們的外骨骼融為一體,一層一層地鋪就下來,令珊瑚從上到下都閃爍著晶瑩的光澤。游過它們時,會產(chǎn)生一種仿佛伊什拉蒂薩制造的笛式酒杯在光球下轉動的效果。如果層層的魔法沒有與活珊瑚的靈魂之光很好地融為一體,就會帶來了一種關于深淵的深刻維度感。他轉身時,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個宇宙的中心,而這個宇宙正隨他轉動。對于植根于直覺與魔法的感知來說,視覺在此派不上太大用處。琉瑞恩發(fā)現(xiàn),就像他能看到珊瑚礁本身一樣,他的感知也能輕易將它穿透。他看到了棲息在珊瑚礁上的小魚,這些遠不足以引起雕刻珊瑚的伊莎蘭頌筑者注意的小生物保養(yǎng),清潔著礁石。他看到它們以之為食的浮游生物,以及以它們?yōu)槭车拇篝~,還有利用珊瑚堅硬結構產(chǎn)卵的魷魚和水母。這是一個由緊密相聯(lián)的生命組成的星群,一個變化與光芒的漩渦,而琉瑞恩便置身于其中心。
*伊什拉蒂薩,前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此做一個補充,應該是指海靈的工匠
他的眼睛已經(jīng)在逐漸適應了。
這并不是說他能看到什么東西,他已經(jīng)被使自身麻木的恐怖和驚懼緊緊攫住,只能被動地接受它們的沖擊。到處都是充滿障礙的蜿蜒通道和眾多房間。藤壺瓷磚的桌子。硬質海藻的帷幕。用鉛鏈栓在珊瑚上的手銬。琉瑞恩依然無法感知到除了由活材料,或是足夠古老的,被海洋魔法堆疊而出的事物以外的任何東西。他撞到了櫥柜和凳子,腦袋不止一次地磕在那些早已耗盡了靈魂之力,被安裝它們的伊莎蘭們拋棄在此處的光球上。
“你一定要把所有東西都撞上一遍嗎?”納瑪瑞爾如同飄他的肩膀上方的一個幽靈,“我在艾爾蓋恩都能聽見你的聲音?!彼兆∷軅哪侵皇帧?/p>
?
*艾爾蓋恩,前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是琉瑞恩的姨媽拉瑞梅統(tǒng)治的淵國
他怒吼一聲,把手抽了回來。
“振作,阿凱蘭。”
“我……”
納馬提在他的知覺之中是靈魂活力與魔法組成的微光,但在珊瑚礁模糊光芒的照耀下,她殘缺靈魂的活力甚至不如她周圍的珊瑚,仿佛正肉眼可見地逐漸消逝一般。
“你對肢體接觸倒是非常隨便。”他低聲說道。
“因為我的靈魂凋零得太快,無法被縱欲無度的黑暗王子所注意?,F(xiàn)在集中精力,我的王子。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生物茂盛的通道,那里的珊瑚很厚,足以遮擋我們的身型。但現(xiàn)在我們幾乎沒有屏障了,從這里開始大部分都是死珊瑚。你必須保持安靜,停止思緒。你能做到嗎?”
“什么?”
“守衛(wèi)現(xiàn)在就在我們身后,但他們和我一樣,都是納馬提。如果你給他們的感覺與我們周圍游過的魚有任何不同,他們就會和我一樣有所察覺。”
“我……”
“你能做到嗎?”
琉瑞恩將手掌覆在額上,閉起雙眼。
將思想與軀體分離,將自我與思想分離的技巧有很多,而且每種都獨具特色。琉瑞恩已經(jīng)學會了其中的大部分,因為拉格塞天賦異稟,而且堅持要求他保持練習,盡管他很少有此意愿。他令自己的思緒逐漸遲滯。它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在不斷擴大,大洋的寒意填充了其中的空間,將它們進一步凍結。孤立地看,區(qū)區(qū)一個想法不算什么。孤立地看,即使是最焦灼的憂慮也可以被挑出,被翻看,被審視直到將其窮竭,而沒有任何情感上的風險。這就是關鍵所在。只有當想法在不受控制的頭腦熔爐中相互結合,它們才會獲得持久而令人困擾的力量。
“很好,”納瑪瑞爾說,“非常好。”他感覺到她指向靈魂之光和黑暗漩渦的手臂,“那條路?!?br>
“你有計劃?”
“離開地牢,然后離開淵國?!?br>
“然后去哪?”
“一次只想一件事,吾愛?,F(xiàn)在,來吧。有許多精靈還等著呢?!?br>
“許多精靈?”
“一次只想一件事。”
她在前面帶頭。
他緊隨其后。
當他要求自己什么都不去感受時,時間感就會被拉長。
琉瑞恩仍能意識到他在踢腿,但這是一種機械性的行為,他更像是目睹了它,而非參與其中,這是一種奇異而乏味的事物,他將在其中來回飄蕩,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還有多久。這就是像安奈爾那樣的純粹主義者所追求的狀態(tài),也是魂礁中等待著他們每個精靈的情形。兩者都能確保他們擺脫色孽的蹂躪。琉瑞恩一直認為,被允諾的死后庇護所十分灰暗無望。更糟的是,它很虛偽。完全的感官剝奪正是無度的另一種形式,是對某種恐懼的過度反應,而這種恐懼也許可以用更小的措施和犧牲來輕易地解決。
一切都要適度。
這就是拉格塞會說的話。
但那是在他于眾神面前立下誓言之前。也許吧?,F(xiàn)在,他看著正審視自身的自己(he?watched?himself?watch?himself),被一個陌生精靈依舊曲折卻不思慮任何事物的思維過程所吸引。兩次拐彎之后,他感覺到他的身體游過通道,周圍的環(huán)境擴大成一個球形的空間。他感覺到開放的水域,更新鮮的鹽分,更強勁的水流。帶著意料之外的勉強,他開始將更多的探索能力尋回意識之中。
“停下!”
男性的聲音。琉瑞恩察覺到了對方朝他走來的動作,但他的思維仍然太過分散,甚至無法反映恐懼或驚訝。一只手抓住了他。這只手以極為慵懶的姿態(tài)移動,他的思想緩慢得將世界拖到了近乎停滯的狀態(tài)。他感覺到了那精靈皮膚的粗糙,嘗到了甲縫里的鹽分,水像巖石上的波浪般涌上指節(jié)。想象畫面的組合,仿佛天空中的圖畫,刺痛了他正在擴散的感官。他的身驅迅速彈開,前臂將瞄向他的抓握打到一邊,隨后瞄準他腦海中所提示的攻擊者嘴的位置用手掌猛推。攻擊者則立刻抓住了他張開的手掌扭向一邊。他的腦中迸發(fā)一道亮光。確切來說,那并非疼痛。疼痛是被旁觀者,被一個有共情力的靈魂看到時會有所感受,并因同情而畏縮的東西。
攻擊者把他推回房間的墻上,肘部頂著他的脖子,膝蓋壓著他的腹股溝,他的背被逼得貼合在球形房間墻壁的曲線上。
精靈的喉嚨里顫抖著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放開他,莫羅蓋(Morogai),”納瑪瑞爾說道,“別傷了我的未婚夫。”
在納瑪瑞爾的命令下,琉瑞恩身體各處的壓力被勉強抽離。被這個莫羅蓋占據(jù)的黑暗水域除了發(fā)出憤怒的咕嚕聲外,沒有任何表現(xiàn)歡迎或道歉的意思,但琉瑞恩能感覺到那個身影在后退。
“那么,這就是你的朋友了?!绷鹑鸲魅嗔巳嘧约旱暮韲担趩实赜檬治孀∮偾嗟母构蓽?。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也正如拉格塞一直教導的那樣,當感官和思想共存于皮膚之下時,世界會顯得更加黑暗,“我能看出來?!?br>
“你的冥想非常深入,”納瑪瑞爾告訴他。她聽起來確實為他的表現(xiàn)印象深刻,琉瑞恩甚至從中感到了片刻自豪?!拔冶緛硪詾槟阕霾坏??!?br>
“我的母親是布里奧達的主人,伊沙蘭女王,綠色深谷最強大的喚潮者。我只是不喜歡這樣做,而不是不能。這讓我覺得自己像......像一只荊棘水母(thornjelly)之類的東西,在海洋中隨波逐流?!?br>
“這很令人印象深刻。就算游在你后面,我也幾乎‘看’不到你?!?br>
琉瑞恩瞇起眼睛看著前方暗淡的靈魂之光,莫羅蓋一定就在那里。室內的球形空間被生物毛細血管狀的昏暗靈魂之光照亮,在這些光絲的襯托下,他幾乎可以確定納瑪瑞爾的模糊影像。即使這種影像也主要是由她的聲音和他對她怪異半魂愈發(fā)不情愿的熟悉所引導的。除此之外他沒有看到任何其他精靈。
“點亮一塊石頭,烏瑞爾,”納瑪莉爾說,“在我們繼續(xù)前進之前,讓我們的王子休息一下?!?br>
敲擊石頭的聲音響起,接著是一束火花般的光亮。當一個肌肉飽滿的身影將一塊熾熱的螢火石放在一張鑲有貝殼的桌子上時,琉瑞恩嚇了一跳。他哼了一聲,在光亮慢慢地滲入黑暗時眨著眼睛。燃燒著螢火石迸射出靈魂之光,除了它下面的桌子,這個房間少有其他家具。只有散落的空架子和鑿在墻上的壁龕,以及一個幾乎被藻葉淹沒的衣柜,應該是為了供阿凱蘭衛(wèi)隊指揮官使用,但地牢顯然不需要這樣的駐軍。
三個戴著項圈的無眼納馬提“審視”著他。
其中一個已經(jīng)位于他的身側,保持著極具占有欲的距離。
他以前見過她一次,只是那時她還穿著喪服,涂著栗色的彩繪,在精靈之間為眾神起舞。納瑪瑞爾,她和他記憶中的一樣美麗,而且,可能是由于此刻的穿著更加合身,甚至顯得更美。她穿著適合旅行的海草長裙,由間隔的魚骨羅紋裝飾,下擺有粗糙的鋯石做為紐扣和配重,避免長裙影響她游泳。她的背后綁著一張象牙白的輕語木(whisperwood)弓,雙肩披著一件斗篷,其顏色足夠平淡,如果引起注意的話,她便可以根據(jù)這披風的顏色表明自己來自綠色深谷的任何一個淵國而不受懷疑。琉瑞恩知道,所有納馬提都缺乏色彩感。她的上身裹著一件綠色緊身衣,緊繃的肩帶和鼓鼓囊囊的口袋交錯在一起,裸露著肌肉結實的手臂。
在納瑪瑞爾的同伴之中,那名男性最引人注目。
他渾身肌肉隆起,就像一個披著精靈皮的獸人,考慮到靈魂移植儀式的多樣變化,他的生命很可能確實是由一個獸人靈魂所維持。他的前臂被包裹在沉重的皮甲中。一個刻著杜希里(Druhirri)死亡符文的釘冠被敲入他的顱骨。他的身軀疤痕遍布,但仔細一看便知那些都是燒傷而非刀疤。鑒于他的體格,琉瑞恩猜測他是某種鐵匠,也許是一個伊什拉蒂薩工匠的奴隸。這是一個能派上用場的隨從。鑒于這個納馬提顯而易見的強壯體格,以及琉瑞恩喉嚨和臀部仍在隱隱作痛的瘀傷,很明顯,這個精靈就是莫羅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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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ruhirri,大概率是舊世界黑暗精靈語言Druhir的變體
另一個納馬提是琉瑞恩所見過的最纖細的女孩。他甚至無法想象看起來如此脆弱的精靈會被賦予什么職責。她就像一個由陶瓷和黑珍珠制成的娃娃,只是坐在阿凱蘭的床邊,便能使他感受到半魂者的痛苦。沒有頭發(fā)的光滑頭頂使她的身材愈顯嬌小。她的奴隸項圈仿佛是墜在纖細的脖頸上的巨大鉛塊,只有靠水的浮力她才能勉強支撐。她蒼白的皮膚十分刺眼,甚至能引起琉瑞恩的不安,這使他想起過去目睹的一只蓄勢待發(fā)的利齒鰻。她用一種沒有眼睛卻令人不安的敏銳目光回以注視,仿佛正剝開精神的外殼向內里探究,卻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物。
她一言不發(fā)。
“你的奴隸項圈上有拉格塞家族的紋章,”琉瑞恩指出,“你的也是。”他轉向那個身材粗壯的鐵匠?!斑@就是你們幫助我的原因嗎?”
“我們可以遲點再說故事,”納瑪瑞爾說道,“現(xiàn)在我們立刻出發(fā)。梵格里爾總會注意到你的失蹤,我希望在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遠離布里奧達。”
“然后去哪?”琉瑞恩再次問道,“也許你作為一個納馬提并不知道,布里奧達真籍學院中的卜魂師在諸域都難逢對手。他們可以追蹤穿過納垢花園里一只蒼蠅的靈魂,而他們的喚潮者則會派遣能將它追回的戰(zhàn)陣。我無法躲過梵格里爾·落刃?!?br>
“也許不用非得永遠躲著他,躲的時間足夠長就行?!?br>
“尤其是如果他能再像剛才那樣讓他的靈魂安靜下來?!贝髠€兒精靈說道,他的聲音聽上去就像猛擊下巴的拳頭。
“我們應該去艾爾蓋恩,”琉瑞恩說,“拉瑞梅姨媽會保護我?!?br>
“太近了,”納瑪瑞爾搖頭否決道,“太容易被猜到了。而且作為你的未婚妻,我也會說這過于平庸了。”
“所以我們接下來到底要去哪?”
“等下?!奔{瑪瑞爾向兩個納馬提中個子較小的那個招了招手,“來,莫羅蓋?,F(xiàn)在是時候讓我們的王子扮演他的角色了?!碧沾砂愕呐⑦t疑地搖了搖頭,唇角向后扯去,仿佛履行這個要求對她而言就像一只帽貝虱(limpet?tick)落在她腦后。
“等等,”琉瑞恩指著那個衣衫襤褸的流浪女孩,“這個才是莫羅蓋?”
“你怎么看,莫羅蓋?”納瑪瑞爾問道,“你能行嗎?”
精靈女孩抽出一把長度與琉瑞恩的中指相當?shù)你^狀雙刃刀,咧嘴一笑。
綠色深谷的魔法洪流在布里奧達的深脊上猛烈匯聚。二十二座尖塔從荒蕪的海底升起,就像一塊破碎散落的水晶,閃爍著上古偉力。每一座都代表著一條最基本的真理,那是泰格里斯傳授給塞泰的智慧與知識,盡管最終他只能看著他賜予的光芒從他造物的心中世代消散。伊什拉蒂薩匠造的檐楣閃耀著幽靈般的光芒,刻畫著塞泰的神明和英雄,阿蘇爾的故事與傳說,高度足有一百英尺,它頂著原初的水流,巋然不動,光點在眼中如此飄忽,一如已然蒙塵的啟迪之神的教誨。這些尖塔是由三個圓環(huán)組成的壇場,每個圓環(huán)都圍繞著神靈,沒有任何一個頌筑者了解這些神靈的意義,但凝視他們時,每個精靈都可以憑直覺發(fā)現(xiàn)那浮于潛意識的啟示。十四座外環(huán)尖塔圍繞著七座內環(huán)尖塔,這些便是伊莎蘭與阿凱蘭的城堡和宮殿,坐落著真籍學院與庇刃學院。而在圓環(huán)的核心,一桿由綠松石與黃金雕琢,波光閃爍的長矛從壇場中央的錐形底座上升起,塔爾·瑪瑟蘭,至高神明之城的中心,曾經(jīng)克蘭斯托克最初的原木堡壘,如今已是耀眼的翡翠宮殿。
琉瑞恩以前從未從這么遠的地方看過它。
它很美。
他們從地牢走出時,耳邊回響著十四尖塔之環(huán)奏出的挽歌??諝庵械母杪暿羌o嵐的生命之流,在足有英里之高,構成淵國的珊瑚礁間奔流響徹。隨后,他們快速地藏身至下城區(qū)龐大市場和工藝品店之間,琉瑞恩幾乎是立刻就驚訝地迷失了方向。
即便作為一個與世隔絕的種族,海靈仍然懷有根深蒂固的貿易本能,這種渴望的滿足很大程度上是在他們自己之間進行的。海洋提供了一切:綠色深谷中的活物,魚肉,骨制品。墨水,珍珠和鯨牙。還有貴族階層專屬的奢侈品——只有憑借伊莎蘭的努力和技藝才能創(chuàng)造的定制珊瑚藝術以及發(fā)光石這類被賦予靈魂的物件。
納瑪瑞爾已經(jīng)買了一些小東西,身材魁梧的烏拉爾則任勞任怨地把這些東西裝進他寬大肩膀上的一對口袋。
在一個肉鋪前,她冒充一個訓保者隊伍的代理者,被派來交換一蒲式耳的魚粉。在一個草藥攤上,她的行為舉止全變了樣,成了一個伊什拉蒂薩調香師的奴隸,要尋找最好的感官抑制劑來釋放她主人的創(chuàng)作思維,還與一個納馬提孩子討論起了藥物。她的偽裝技巧令人驚嘆,考慮到他們相處時的種種,琉瑞恩不禁懷疑這是否涉及某種巫術。她拋下一副面孔,帶上新的面具,就像奧德里安換斗篷一樣又快又勤,輕而易舉。在每種場合她都能適合不同的角色。她側著臉,舉著鏡子,使用著每個階層不同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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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保者,embailor,前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指的是伊莎蘭的一個分支,負責馴服野獸
在走近一個販布商時,她又進入了一種新的狀態(tài)——一個伊莎蘭貴婦的女仆,輕描淡寫地和商人念叨著她的女主人如何希望給來訪的圖拉赫貴族留下好印象,以便獲得一頭出自訓保者伊瑞梅(Irimé)之手的著名野獸,海溝驥(gulchmares)。
“她最好動作快點,”商人說道,他把她買的白色,淡藍色和銀色的三條上好布料用海草葉包裝起來,“看安奈爾女王的意思,他們很快就要離開?!?br>
“在婚禮儀式(joining?ritual)之前?”納瑪瑞爾問道,她此刻的聲音與琉瑞恩新近認識的那個刻薄女巫相去甚遠,以至于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在一群群精靈間迷失了方向,跟上了另一隊納馬提。
商人答道:“我聽說她已經(jīng)在塔爾·阿納斯(Tor?Anath)的潮汐門(tidegate)備好了輜重隊?!彼寻b好的貨物遞給烏拉爾,指著女獵手尖塔(?Huntress’?Spire)的方向。
琉瑞恩瞇著眼睛看了過去。
伊頓尼斯的淵國是一種具有生命,正在呼吸的造物,具有廖闊而美麗的半神性。至少琉瑞恩一直樂在其中,他常常提著考勒普酒杯,從翡翠宮殿的陽臺上欣賞尖頂?shù)墓饷?。從七尖之環(huán)以外,塔頂之間的黑暗地帶便流溢著混亂的能量與色彩,生命享受著紀嵐的繁榮生機。納馬提漁夫們驅趕著的牲畜,脂蝸(blubbery?laurai),細鱗魚(fine-scaled?caleth),象鯨(elephantine?jagaire?whales)——它們的卵是阿凱蘭國王餐桌上的珍饈,聲名遠揚拉斯韋(La?thway)和凱勒蓋塔(Caillegaeta)的湍流之外。綠殼恐龜,龐大的巨甲龜?shù)男€后代,拉著裝滿貨物與精靈的寬鰭車??几裢–ougwai)和利齒鰻獵殺著在它們周圍徘徊的食腐獸。無論那些大型掠食者潛藏在哪里,它們都會像禿鷹撲向腐肉一般被淵國的氣息和聲音吸引,半馴化的縛魂獸成群結隊,只有在極少數(shù)情況下,它們才會因獵物過于稀少而轉向納馬提所居住的帳篷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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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生物我完全不確定意思也沒有頭緒 因為音譯效果更差 所以勉強做了翻譯 有更好的想法請隨時指正我
按照人類城市的標準而言,布里奧達是寬敞而貧瘠的。自他們從地牢出逃之后,沒有哪個精靈觸碰過琉瑞恩,但如此眾多的同族對他投來的探查已經(jīng)讓他感到不安。
“他盯著什么看呢?”商人問。
“他不太聰明。”納瑪瑞爾答道。
琉瑞恩剛想開口抗議,但他肩膀一側的莫羅蓋讓他放棄了發(fā)言。
“這很正常,”商人說,“有時靈魂不能很好地融入。沒有精靈知道這是為什么?!?br>
“我母親曾經(jīng)告訴我,他們的靈魂已經(jīng)被眾神領走了?!?br>
商人聳了聳肩?!懊總€精靈都有自己的理論?!?br>
當納瑪瑞爾表示感謝并把琉瑞恩拽回人群時,他對這個半魂精靈露出譏諷的表情。
“試著表現(xiàn)得更像一個納馬提。”她嘶啞地說道。
“我也可以這么說你。”琉瑞恩回敬著。
“別說話。別盯著東西看。你的動作要小,別引起注意?!?br>
琉瑞恩抓撓著莫羅蓋為他倉促制作的偽裝,她撕開了他的王室裹衣,并把上好的麻布裁剪成只能隱約看出精靈輪廓的東西,就像用深海魚的舌頭做成的外套,讓他皮膚發(fā)癢。在遮蔽身體方面也大有幫助——一個翻開的麻袋,上面為他的胳膊和脖子開了三道縫,甚至不能完全遮住大腿,還得讓他光著腳。如果不是莫羅蓋愉快地用刀子在他的下擺上劃走了一條薄布條,讓他戴在眼睛上,它可能還能再長一點。這塊布很粗糙,不會嚴重影響他的視力,但它確實能避免其他精靈看到他的眼睛,只要他們別看得太仔細。而他們此刻正在伊頓尼斯之間經(jīng)過——沒有哪個精靈會把他看得太仔細。
他拉了拉栓在脖子上的沉重的金屬哈德里卡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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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drilkar 哈德里卡項圈 補充一點,這其實是來自舊世界杜魯奇語的單詞,意思是Collar of sevice,因此在需要更簡練的表達時我把它譯作奴隸項圈
“不舒服嗎?”烏瑞爾咕噥著。
“你大概已經(jīng)習慣了?!绷鹑鸲髡f。
“你永遠不會習慣這種東西?!?br>
琉瑞恩皺起了眉頭,不想和那高大的納馬提糾纏這個問題,“這衣服很透?!?br>
“莫羅蓋曾經(jīng)是拉格塞家族的裁縫大師?!奔{瑪爾瑞開口道,“她的技藝受到過宮廷貴族貴婦的高度贊揚?!?br>
“這一定不是她最好的作品?!?br>
“我叫她把你打扮得像個低賤的奴隸,而不是一個王子?!?br>
“你們都可以穿正常的衣服?!?br>
“吾愛,就把它當作從頭開始吧?!?br>
琉瑞恩撓了撓眼罩,又揉了揉自己的頭皮。納瑪瑞爾毫無警告地扯下假發(fā)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她這么做的時候飽含滿足。他放下手時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她在我臉上畫的納馬斯提爾。它不是永久的,對嗎?”
烏瑞爾苦澀地輕笑著,而納瑪瑞爾則帶著他們緩慢甚至有點漫不經(jīng)心地向塔爾·阿納斯的方向走去。他漸漸意識到,莫羅蓋從不說話,或者說很少說話,這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她像個沉默的孩子一樣跟在他們后面,像只野性未脫的瓷制小獸,仿佛從沒有精靈關愛她,去教她如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