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星極盛之夜

就在忒彌諾弗斯及她的小隊自剛達巴回返的數(shù)日后，巨綠林的王歐洛費爾在時隔多年后又宣布了下一個星光盛宴的日期。

很顯然，在那段需要時刻提防黑暗卷土重來的歲月里，星光盛宴并不是巨綠林精靈的一個規(guī)律性節(jié)日。只有在時局相對穩(wěn)定，周遭環(huán)境相對安全，并有需要特別慶祝的事由的時候，星光盛宴才會出現(xiàn)。

巨綠林精靈王國的臣民們對這次星光盛宴的由頭有諸多猜測，其中大多數(shù)猜測跟他們的準王子妃忒彌諾弗斯有關(guān)。要知道，這次忒彌諾弗斯率領(lǐng)的女子戰(zhàn)隊的凱旋和豐厚的斬獲不但讓她成了巨綠林中所有女性精靈心中的榜樣（雖然那些西爾凡女戰(zhàn)士們對那場在剛達巴取得的勝利表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低調(diào)，但在眾人知道了獸人的數(shù)量之后，便不難自行想象出那場惡戰(zhàn)的殘酷和血腥），就連男性精靈們，尤其是那些自詡隨王子殿下自怒戰(zhàn)始征戰(zhàn)多年戰(zhàn)功赫赫，此前從未把這些以西爾凡族為主要成員的女性精靈戰(zhàn)士放在眼里的辛達鐵騎們，也對這些女戰(zhàn)士們刮目相看，尤其是對他們的準王子妃忒彌諾弗斯有了十足真誠的敬意。

就像忒彌諾弗斯的師父預(yù)言的那樣——巨綠林中就算曾經(jīng)有隱隱的流言說忒彌諾弗斯之所以能成為準王子妃全靠其父在曾經(jīng)多瑞亞斯的權(quán)勢，甚或忒彌諾弗斯組建女子戰(zhàn)隊也不過是歐洛費爾王準她裝裝樣子而已。但現(xiàn)在這些流言全部消失了，沒有人再質(zhì)疑忒彌諾弗斯的能力和資格。甚至就連一些曾經(jīng)覬覦過王子妃位置的辛達女子們也收起了心中晦暗的妒忌。她們甚至認為，忒彌諾弗斯或許確實是那個最適合她們王子殿下的人了。強大的王子殿下當然不需要一個軟綿綿的跟泡了三天水的蘭巴斯一樣的伴侶。

不知不覺中，巨綠林精靈王國的絕大多數(shù)居民，如果不是所有的話，都在心中接受了王子殿下和準王子妃的婚事。所以自然而然地，當歐洛費爾王宣布將舉辦星光盛宴的時候，他們能想到的由頭自然是：一，為了給忒彌諾弗斯慶功。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宣布王子殿下和準王子妃的婚期。

星光盛宴按照慣例被定在大星極盛的那晚。這不僅僅是出于精靈一族對星光的喜愛也有安全方面的考量，大星極盛之夜一般相對安全，不會因宴會導致防御可能的松懈致使獸人有機可乘。但盡管如此，巨綠林仍嚴密的部署了當晚的防衛(wèi)。塞薩爾代替瑟蘭迪爾統(tǒng)領(lǐng)他的衛(wèi)隊，而忒彌諾弗斯的副官也暫時接替了她在女子衛(wèi)隊中的角色。

今夜。

夜幕業(yè)已低垂，大希望之星緩緩移至中天。愈盛的銀輝照亮了美酒和瓜果，也照亮了林地精靈們臉上歡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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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隆德策馬馳騁于大星的銀輝之中。

他身邊并沒有護衛(wèi)跟隨，甚至連格洛芬戴爾也被他遣回了伊姆拉崔。當然他有充分的理由——伊姆拉崔的防衛(wèi)僅憑凱勒博恩是不夠的，畢竟他和格洛芬戴爾都清楚，這位出身多瑞亞斯的辛達貴胄統(tǒng)兵才能實在差強人意。這也很容易理解，曾經(jīng)被美麗安環(huán)帶保護嚴密的多瑞亞斯幾乎是中洲廣袤大地上最安全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不容易出現(xiàn)善戰(zhàn)的部族。這也是為什么，主張擴軍和加強與諾多軍事合作的歐洛費爾一家在多瑞亞斯一直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通常情況下，單槍匹馬的精靈不該在夜晚趕路。但今晚顯然是個意外。

這是大星極盛之夜。

大抵是被諸神封圣的汶基洛特載著他的父親駛出黑夜之門后，走了離阿爾達地表最近的那條航道。每當這時大希望之星的星光甚至可以與月光爭輝甚至讓月亮黯然失色。閃耀的星光會讓暴露其下的所有事物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秘銀。

或許大希望之星第一次升起時帶給所有黑暗造物的恐懼直到今天都無法消弭。黑暗造物厭惡大希望之星的星光，在星光極盛之夜它們通常避免外出活動而龜縮在幽深的地底。

埃爾隆德想要盡早抵達洛絲羅瑞恩并非是為了覲見洛絲羅瑞恩的王阿姆狄爾，他要見的精靈既非辛達亦非西爾凡。那個精靈跟他一樣擁有罕見的預(yù)知力，甚至因為自諸神之地阿門洲而來的緣故，這種力量甚至更勝他一籌。

他準備連夜穿過矮人的都靈之門。在門內(nèi)守衛(wèi)的矮人們顯然是賣了這位諾多領(lǐng)主一個面子，因他們的領(lǐng)地同在迷霧山脈之中。雖然矮人大多數(shù)時候躲在山腹的恢弘宮殿之中不問世事，但他們也懂得守望相助的道理，卡扎督姆的矮人們還想借由伊姆拉崔鉗制自迷霧山脈北方而來的半獸人。

埃爾隆德在矮人這里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在剛達巴山要塞中聚集的一小撮獸人數(shù)日前被肅清了。

“是…巨綠林的王子殿下領(lǐng)兵？”

這是埃爾隆德的第一反應(yīng)。連他也沒想到，這句話引發(fā)了矮人們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隨即，一片亂糟糟的難聽嗓音爭先恐后的說著，此起彼伏的音浪在山壁上回彈，震蕩，在埃爾隆德耳中交錯出一片嘈雜的嗡鳴。

“不是那個漂亮的小王子?！?/p>

“是他老婆?！?/p>

“不！弗迪！他們還沒結(jié)婚！”

“快了快了?！北环Q作弗迪的矮人（他是真的矮，個頭兒差不多只到埃爾隆德腰線的位置）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說，“你難道沒聽說嘛？小王子的爹已經(jīng)決定了…那個叫什么…啊對了，星光盛宴的日期了！你們知道那意味著什么？”說著他又使勁兒抽了抽鼻子。然而，他的鼻子似乎還是不怎么通氣，于是弗迪舉著根兒跟小胡蘿卜似乎的手指頭在自己的鼻孔里大挖特挖。

即便是周圍的其它矮人也沖弗迪投去了混合著惡心和鄙夷的目光。

“就是今天！”一個矮人突然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小王子跟他老婆要結(jié)婚了，哈！”當他說著的時候，那兩只小眼在一堆蓬亂的，不知道是頭發(fā)還是眉毛還是胡子的毛發(fā)里瞪的溜圓。

“哦對了卡西，沒錯就是今晚！下午來送酒的那個西爾凡小子就是這么說的?！?/p>

“蠢貨，他們還沒結(jié)婚，所以你們不能管他的老婆叫他的老婆！”

“等等等等??！”一個渾身酒氣熏天的矮人突然嚴肅起來，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吸引了其它所有矮人的注意?！八Y(jié)婚以后我們是不是就不能叫他小王子了？”矮人一本正經(jīng)的說完，再次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兒。

“那叫什么？小公主？？”

又是一陣哄笑。

矮人們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他們的話是說給埃爾隆德聽的。而埃爾隆德，除了…大概算是開了個頭之外，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這場亂哄哄的討論。但這并不妨礙矮人們的興致。將埃爾隆德從迷霧山脈東麓的出口轟出，他們便排著并不算整齊的隊列哼唱著叫人牙酸的歌兒沒入那座雄偉的山中堡壘的暗影中去了，就連大希望之星瑩白的星光都沒能讓他們對外頭的世界生出一點兒關(guān)心和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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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希望之星瑩白的星光慷慨的點亮了以它為名的盛宴。

巨綠林精靈王國里的大多數(shù)成員都在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和平與安寧，但瑟蘭迪爾例外。

他周身戰(zhàn)甲，雙刀齊整橫于案上與周圍氣氛格格不入。瑟蘭迪爾本拒絕參加這場宴會。他現(xiàn)在本應(yīng)已在前去卡扎督姆的路上，或者跟父親探討其它能夠解決巨綠林軍備短缺的方法。他不明白父親為何遲遲不給他回應(yīng)，既不同意也不拒絕。另，此刻負責王城防衛(wèi)的本該是他。他雖然相信塞薩爾的能力，但在這種大戰(zhàn)隨時可能爆發(fā)的時候，戰(zhàn)士們更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穩(wěn)定軍心的將軍。

瑟蘭迪爾右手焦躁的緊握成拳又舒張開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汗水沿著他掌心的紋路緩緩流淌帶來的微癢。周圍的歡聲笑語管弦歌聲讓他覺得諷刺，就像是在嘲笑他的心急如焚和同等程度的無能為力。

“怎么不去同他們飲酒？”

瑟蘭迪爾聽見身后歐洛費爾淡淡的聲音，聽起來并沒有多少問句該有的起伏。

“并無意飲酒?！?/p>

“或者，你可以去同加里安他們一起唱歌?！?/p>

瑟蘭迪爾咬了咬牙，“我不會唱歌?！?/p>

瑟蘭迪爾仿佛聽見歐洛費爾笑了一聲，但那笑聲短促到像極了一聲冷哼。

“你似乎很不自在?！敝茉獾男[仿佛被一層無形屏障隔開，歐洛費爾的聲雖不高，但每一個字都異常清楚，沉甸甸的壓在瑟蘭迪爾心頭。

“父親，從小您便教導我不應(yīng)耽于玩樂浪費時間?，F(xiàn)在為什么不一樣了？”

瑟蘭迪爾的聲音在漸暖的春日夜風中顯得有些冷硬，但歐洛費爾似乎并不介意。

“所以你成長的很好?！睔W洛費爾所答非所問，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人已經(jīng)走到了瑟蘭迪爾旁側(cè)。歐洛費爾稍稍停頓，“現(xiàn)在你要學的是，耐心?！睔W洛費爾的聲音很低，非常低。瑟蘭迪爾相信即便以精靈的耳力，也只有自己能聽到他說了什么。

然后歐洛費爾繼續(xù)向前走去，直至邁上那個高出地面的平臺。

就在這時，瑟蘭迪爾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種預(yù)感，他想要離開，但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將他死死釘在了原地。就在這樣的天人交戰(zhàn)中，瑟蘭迪爾隱約聽到他的父親在稱揚忒彌諾弗斯在剛達巴一戰(zhàn)中的優(yōu)異表現(xiàn)。然后瑟蘭迪爾聽見他說——

“或許我們是時候準備一場盛大的，屬于她和瑟蘭迪爾王子的婚禮了?！?/p>

在一片突然鼎沸的人聲中，瑟蘭迪爾微張著嘴，他想要說什么，他甚至想要言辭激烈的拒絕，但…他的聲音被一種名為“責任”的東西，死死的堵在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