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之人與受詛咒者》——第十一章
譯者:半自動諧星
校對:UMP9

瑟尼亞的最后榮光
兇獸之怒
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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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曼之諾號??下沉平原空域??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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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曼之諾號一路搖晃著往下降落。幾分鐘前還激動萬分的人群如今滿懷恐懼地尖叫著。引擎仿若瀕死的怪物在不甘的憤恨中狂吼,金屬部件在尖嘯聲中崩裂破損。兵團輜重配備的次級系統(tǒng)在如雨一般落下的火花中失效,隨后燃起大火。船艙內(nèi)部的溫度驟然升高,飽受摧殘的外部大氣所帶來的可怕嘶鳴于船殼中回蕩不休。從敞開的門扉中涌出的濃煙翻騰著充滿了船艙,仿佛一頭試圖窒息眾人的怪獸。所有的分區(qū)都在高聲告警,仿佛是在嘲笑眾人的尖叫。盡管船艙內(nèi)已然無比喧囂,但船艙外敵人炮火的轟鳴聲仍更加震撼,并且隨著船只的下降而愈發(fā)猛烈。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奪走了哈尼斯的聽覺。運輸船已經(jīng)嚴重前傾,摔倒的眾人和傾覆的物件如同雪崩一般壓到了其他人員的身上,徹底毀掉了他們好不容易才給自己尋來的一點點舒適空間。哈尼斯的手臂被裹挾著扭到了身后,一個男人正坐在他的頭上。他從糾纏在一起的簡易床和行軍被之間勉強鉆了出來,水和便壺中的污穢之物已經(jīng)沾染了這些被褥,讓他不由得感覺自己快要被溺斃了。于是他只能絕望地推搡擊打著自己的同僚,只求能趕快擺脫這堆爛攤子。
????????最后他終于從這些纏繞在一起的物件中得以逃脫,同時發(fā)現(xiàn)船只已在他掙扎的同時逐漸回正?,F(xiàn)在甲板只是稍稍有點傾斜,但激烈的狂風正從一處艙門呼嘯而入,將船艙中的濃煙一掃而光,而敵人炮火的轟鳴聲也因之顯得更加劇烈。
????????“我們被擊中了,我們被擊中了!”有人高喊著。哈尼斯是少數(shù)幾個沒有被嚇到哭喊的人之一。他踉踉蹌蹌地移動著,與此同時某些東西從下方沉重地撞擊著船身。彈片命中的聲音如音樂一般在某處奏響著,一次,又一次。哈尼斯往后跳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道熾熱的藍色光束從下方刺穿了甲板,離他不過四步之遙的一名倒霉蛋被這道光束切成了兩截。三次爆炸聲宣告著又一輪打擊的到來,一陣致命的炫光從甲板上跳動著橫掃艙室,又在他來得及眨眼之前消失不見。
????????一個男人抓著自己的一截斷臂,從哈尼斯的眼前匆匆跑過。
????????船只顛簸著,仿佛滑行一般略過天空。照明燈在閃爍中漸漸熄滅,外界的炮火透過船殼上的裂縫投射到運輸船底艙中,忽明忽暗。泰拉的大氣層在他們的身畔尖嘯。這是哈尼斯有生以來第一次呼吸著人類家園世界的空氣。
????????它聞起來就像燃燒的金屬。
????????最后的幾秒鐘就是一段由鮮血、恐懼與亮光雜糅而成的混亂。同時來自側(cè)面和下方的彈丸撞擊著船殼。哈尼斯牙關緊鎖著伏下身子,在地上蜷成一團。
????????從甲板下方傳來一陣蓋過一切的巨大撞擊聲。引擎的怒吼也隨之止息,然后一切都陷入了寧靜。
????????他抬頭看去,舞動的光線從船殼上的一處裂縫中投射而入,四周是枕藉的尸體,還有哭號不止的傷員。
????????船體后方的貨艙門——哈尼斯之前只看過它開啟一次——發(fā)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門邊安裝的四個警告燈如今只有一個尚在運作,而僅存的那一個也只是亮了兩下,就在一聲微小的爆破聲中熄滅了。掙扎著推擠著起皺的金屬門板, 試圖以此打開貨艙門的機械設備也中途陷入了停滯。
????????戰(zhàn)斗產(chǎn)生的光涌入了艙室。哈尼斯的目光穿過門縫,看到了一片極致的屠殺場景——著火的運輸船從天空中下降,一經(jīng)著陸便迫不及待地將船艙中的大群士兵吐到這片人造的平原上。在它們的后方,則是高聳的帝國宮墻;沖天的高塔之后,彼此嵌套的虛空盾外如一組組閃閃發(fā)光的圓球?qū)⒋笮」な卵谟谄渲?。大炮朝著?zhàn)帥的集群噴射著如火墻一般的致命能量和無盡的炮彈,同時大量的外圍工事則為對方的軍隊提供著周密的防護——他們隨時準備消滅任何進入神盾內(nèi)部的敵人。敵我雙方的飛行器正在戰(zhàn)場中上下翻飛,捉對廝殺。
????????一支兵團不慎進入了雷區(qū),被地雷爆炸的錐形火光徹底抹消。
????????忠誠派的飛行器沿低空掠過,掃射著著陸的船只。
????????一門巨大的電漿炮只是一次射擊便屠殺了百來名士兵,命中的區(qū)域唯融化的巖石。
????????一艘運輸船于數(shù)百米高的空中爆炸,火焰包裹的尸體和燃料沐浴著下方的部隊。
????????他的目光所到之處唯有死亡,死亡,以及更多的死亡。
????????運輸船又搖晃起來。城墻上的防御者們已經(jīng)探測到了船中的生體信號。
????????從船身外的走廊上傳來陣陣吶喊,兵團最后的軍官們沖了進來,搖晃著手中的驅(qū)趕棒,無情地抽打著依然幸存的士兵。
????????“起來!都起來!快!”他們高聲呼喊道。
????????哈尼斯無需刺激也無需驅(qū)趕,他環(huán)視四周尋找武器,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把槍托上刻著八芒星的步槍正抬頭對著自己。他朝它微笑著,仿佛那是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他跨過芬多的尸體,與此同時,士兵們被聚集起來,面對艙門勉強排成數(shù)行隊列。他們的校官再一次于前方帶領著他們,一如之前在63-10上所做的那樣——就是在那次戰(zhàn)役中,這支兵團贏得了荷魯斯親自授予的配色。光是看著皇宮的城墻就使得哈尼斯的胸中充滿了正義的豪氣。他的命運終于引領自己抵達了這一時刻。
????????校官并沒有發(fā)表激勵的言語,哈尼斯也不需要。
????????“為了戰(zhàn)帥!”他縱情高呼,
????????“為了戰(zhàn)帥!”瑟尼亞的戰(zhàn)士們?nèi)绱嘶貞?/p>
????????哨聲響起,瑟尼亞的戰(zhàn)士們發(fā)起了他們的最后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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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群運輸船???下沉平原空域???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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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茲莫迪再也無法識別詞句了。
????????毒氣隨著牧群運輸船的下降涌進了貨艙。它的味道苦澀,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他深吸了一口毒氣,于是僅存的理智立刻逃之夭夭。整個下降的過程中使徒的話語從未停歇過,但對于阿茲麥迪而言這些詞句已經(jīng)毫無意義。殺意充滿了他的肺部。運輸船重重地落在地上,它的乘客隨之踉蹌了幾步。隨后坡道門在爆炸中脫離了固定裝置,幾十名過于靠近艙門的野獸們也因此爆炸而喪命。
????????他們無需激勵便發(fā)起了沖鋒。阿茲麥迪完全無法理解任何東西,腦子里只有一片猩紅。他和自己的同類一起跳出了運輸艦,下墜五米之后落到了地面。盡管跌跌撞撞,但他并沒有摔倒,而是立刻沖向了前方由火焰與毀滅交織而成的風暴。一整支部落的野獸從六處坡道門中狼奔豕突著沖向戰(zhàn)場,運輸船的所有貨艙里都已空空蕩蕩。
????????爆鳴的槍聲并未讓阿茲麥迪感到恐懼,反倒使他的心跳愈加急促。他的腿腳和野獸相似,強健有力的腰腿,大大延長的足部,遠離地面的腳踝,這一切使他必須用蹄子尖端的唯一拇趾奔跑——也正是這樣的身體結構賜予了野獸人快速的移動能力。從同一艘運輸船上沖出來的純?nèi)祟惡妥儺惾撕芸炀捅灰矮F人們甩在身后。阿茲麥迪隨風狂奔,鬃毛在他的腦后四散飛揚,腫脹的舌頭耷拉在遍布白沫的下巴上。正前方是一片翻滾變幻的光幕,他悶頭撞了上去,感覺這道光幕正嘗試著將自己撕成兩截。但他還是全力往前推擠著,最終進入了皇宮神盾的內(nèi)部。
????????在他的正對面是第三道防線,由半掩埋于破損巖石之間的預制構件組成。一千名士兵在掩體后方等待著,激光槍已經(jīng)充能上膛,隨時可以射擊。
????????在距離還剩三百米時,他們開火了。阿茲麥迪左右的野獸人們在一片哀嚎中倒下,因為自身的速度和慣性而翻滾不止,最終變成了泰拉土地上一具具破碎的尸身。阿茲麥迪翻著白眼高聲怒吼,狂奔著穿過由激光射擊交織而成、向著己方戰(zhàn)線步步緊逼的火力柵欄。他呼號著自己的痛苦與憎恨——人類否定了他的人性,又將他踩踏于腳下。而現(xiàn)在,則是他復仇的時刻。
????????一道火熱的光柱灼燒著他的肩膀,毛發(fā)和血肉燒焦的氣味立刻充滿了他向外賁張的鼻子。他稍微有所痛感,但還是繼續(xù)奔跑著,為即將到來的起跳積聚著力量。他折疊起自己非人的腿,隨后以凡人無法比擬的縱身一躍跳過壁壘。在他身后,整整一打的同類也加入了進來。
????????阿茲麥迪落在一個被嚇壞的男人身上。阿茲麥迪的手中握著一柄形制簡單的大錘,纏繞著線條的錘柄末端裝著一顆和人類握拳一樣大的錘頭。他狂野地呼號著,發(fā)出的聲音并非人類的言語,更類似野獸的叫喚。他揮著錘子狠狠地砸在身下男人的頭盔上,一擊便砸碎了頭盔中的顱骨。隨后阿茲麥迪旋轉(zhuǎn)著武器,迅猛地轉(zhuǎn)過身將死人的尸首扔向射擊壕溝,砸倒了一片敵人。一名純種人盯著阿茲麥迪,扁平的臉上一對眼睛正令人厭惡地圓睜著。他朝阿茲麥迪揮舞著激光步槍,而后者則將刺刀架開一旁并低頭往前沖去,前額上突出的角刺進了那個男人的腹部。阿茲麥迪狂亂地甩頭攪動著敵人的腹腔,并在抽出自己的角的同時扯出了一段腸子。那個男人痛苦地哀嚎著。阿茲麥迪一腳把他的臉踩得陷了下去,然后拔腿繼續(xù)狂奔。
????????很快,更多的野獸人跳過堆疊的巖石和混凝巖,沖上了壁壘。他們既無陣型,也無紀律,只有積累了數(shù)年的痛苦又在戰(zhàn)斗藥強化后在他們的體內(nèi)狂涌?;瘜W物質(zhì)所制造的兇蠻已經(jīng)超出了必要的范疇。動員兵們陷入了恐慌,他們的齊射不再協(xié)調(diào)一致,也缺乏必要的瞄準。阿茲麥迪又被擊中了一次,但野獸人的退化在奪走他們屬于人類心智和壽命的同時也賜予了他們非凡的堅韌。要擊倒一名野獸人往往需要數(shù)次直接命中,甚至在遭受致命傷害之后,他們依然能以不滅的怒火持續(xù)戰(zhàn)斗,拖著殺死他們的敵人一同落入亞空間。
????????阿茲麥迪和上一次一樣抖擻精神無視了攻擊。軟弱的刺刀扎傷無法對抗他的力量。他粗大的手指將武器從顫抖的手中打飛,而他的大錘則打折肋骨,砸碎頭顱,撞進人臉,擊斷肢體。壁壘的各處都涌入了戰(zhàn)帥的軍隊,不斷擴展著由野獸人們撕開的突破口。叛逆帝國衛(wèi)軍單位的火力則使野獸人的肆虐如虎添翼。在面向正前方的防線上站住陣腳后,他們開始用重武器和集中的激光齊射攻擊第二道防線。而三百米多外的第二道防線上,指揮官們眼見第三道防線已經(jīng)陷落,便即刻下令麾下的部隊朝第三道防線的后方開火。隨著援軍涌入第二道防線,交戰(zhàn)雙方的實力對比開始急劇變化。野獸人被火力正面命中,剩下的動員兵則承受了更大的損失。阿茲麥迪將一名敵兵雙腳懸空高高舉起,后者尖叫著變成了阿茲麥迪的盾牌,抵擋著忠誠派的射擊。很快他就挺過了這段最難熬的時刻,遵循著本能繼續(xù)狂奔著,和他那支已然削減的獸群一起沖向下一群敵兵。
????????他甩手扔開死尸盾牌,抬頭對著天空狂嚎不止。折磨了他一生的自我憎恨被這狂嚎排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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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墻???太陽之門指揮中心???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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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距離指揮要塞三公里以外的第十六區(qū)已被突破?!?/p>
????????“我看到了?!崩嗦』卮鸬?,在外圍的第一個防區(qū)被突破時,他所處的位置仍然是太陽之門區(qū)域相對安全的地點?!懊钤姀牡谝痪€向第二線移動,在第二線和第三線之間組織一道火力線?!?/p>
????????他正在進行快速的心算,按照敵人從突破口向外推進的速度計算,他們的時間并不多?!暗谑逡辈恳还锿?,第十六要塞南部五百米處?!?/p>
????????“真是瘋狂?!瘪R克西姆斯·戴恩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的戰(zhàn)斗方式,他們的進攻完全不在乎自己?!?/p>
????????“我相信之前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戰(zhàn)斗?!崩嗦』貞?。
????????在神盾之上,戰(zhàn)斗機正拼死廝殺,數(shù)量之多仿佛一大群暴怒的黃蜂。轟炸機往能量盾上傾瀉雷霆之力,卻無法撼動后者分毫。在外面的平原上,無數(shù)的船只正冒著重型火力拼死降落,超過一半的船只在安全著陸之前就已被擊落摧毀,而成功降落的那些也非全須全尾。它們在極其靠近城墻的危險距離上降落——除了向東方和南方延伸的下沉山坡,周圍各個方向的喜馬拉雅山脈并沒有給他們留下多少選擇。但這個策略代價巨大:成千上萬的炮火沖刷著外圍工事之外的廣大平原,敵人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去設立營地。他們只能在降落之后立刻投入進攻——如果他們沒有在降落途中死亡的話。
????????“我們的叛徒兄弟們都尚未現(xiàn)身,”戴恩說,“荷魯斯有數(shù)量眾多的凡人可供消耗。這真令人感到惡心?!?/p>
????????他遠望著外圍工事,激光炮火的閃亮風暴標出了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點?!熬置嬷匀绱耍褪且驗槲覀儾坏貌辉诖说却?,而我們本該保護的凡人卻在獨自奉獻著生命?!?/p>
????????“我們必須留在這里,這場進攻本身就是一個詭計?!?/p>
????????“而正是這一點讓我擔憂?!贝鞫骰卮?,手指著空中戰(zhàn)場,“理論而言,神盾是堅不可摧的。但戰(zhàn)帥絕不會在無路可循的情況下貿(mào)然發(fā)動進攻。在他的艦隊中有著大量的重型攻擊艦艇,我敢說他們正在等待擊穿護盾以直接攻擊我們的炮陣。”
????????“我們都知道護盾并非完美無缺,”拉多隆說,“它還是有瑕疵的。佩圖拉博已向戰(zhàn)帥效忠,如果還有誰能找到防御的漏洞,那肯定就是他?!?/p>
????????戴恩的聲線在提到鋼鐵之主時變得有些憤怒,但他并沒有對此表示異議?!罢麄€泰拉都成了他們的降落區(qū),”戴恩接著說,“貧民、棄民和受騙者的大軍正迎頭沖向羅格·多恩的炮火。他們數(shù)以百萬計地死去,卻依然前赴后繼。荷魯斯在把他們?nèi)酉蛭覀兊臅r候并沒有過一絲介懷——盡管荷魯斯把他們當做消耗品隨意使用,卻絕不會浪費。如此的瘋狂背后必然有所緣由。”
????????“應該是,”拉多隆說,“我們暫且觀望等待,同時消滅平原上的敵人。待到他們接近城墻時,方為軍團出擊的時刻。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