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1.烈火灼冰

? ? “Ares，你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 ? “嘛，差不多吧。肖，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疫€以為你會把關于雪的一切訊息都上交組織呢！”

? ? “呵呵，那可真是遜爆了。我看起來像是那種遜爆了的男人嗎？”

? ? “噗！你要這么說，那你讓全世界其他男人怎么活??！”

? ? “所以嘛，我為什么要把......要把雪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Boss聽？他老人家公務繁忙，這點小事不足以成為打擾他的借口。”

? ? “唉，你這師父，當?shù)靡舱鎵蚩梢粤?。老爹都不能這么對親女兒。真不知道雪能不能明白你這份心?！?/p>

? ? “吶，雪不會為這種事感激我的。她只會恨我。”

? ? “放心吧！雪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思咱們比誰都清楚。你對她有幾分好，她就會對你有幾分好。她不會恨你的。”

? ? “但愿如此吧。如果......如果祈禱對我們這些人也能顯靈的話，那就......讓上帝保佑雪別再遭那種罪了吧！”

? ? “......”

? ? “Apollon，根本沒有什么狗屁上帝，你比誰都清楚?！?/p>

? ? “好吧。那么，無論是哪路神佛妖魔，只要他能讓雪不再受煎熬，我什么代價都愿意付。”

? ? “肖，別這么說了。咱們這些人，沒有哪個能真正善終的。雪......她也逃不掉這個命！”

? ? “命？Apollon從不認命！妨礙我的，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 ? “肖，你可得想清楚，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自己可就折進去了。你本來可以再逍遙個幾百年的?！?/p>

? ? “幾百年？哈哈哈哈哈......我，我現(xiàn)在就TM活膩了！如果能死在這件事上，我就破格感謝一下耶和華那個老混球好了！”

? ? “噗！我說，肖洛霍夫先生，看來你真的很不淡定?。　?/p>

? ? “哼，淡定能當飯吃？”

? ? “不能?！?/p>

? ? “那不就結了！趕快給我再檢查一遍機關，如果出了哪怕一丁點差錯，我發(fā)誓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 ? “哇哦！好可怕的威脅！實在是太恐怖了！我馬上去檢查一百遍，行了吧？！”

? ? “呵呵，你這個渾水摸魚的家伙！”

? ? “喂，人生如此艱難，有些事最好就不要拆穿了啊老兄！”

? ? 活膩了，呵呵，活膩了啊......他早就厭倦了這漫無止境的生命，他已然在這比深潭更漆黑比地獄更絕望的人世上孤魂野鬼般游蕩了197個寒暑，若是讓他繼續(xù)忍受幾百年這樣的生活，那對他來說不吝于世上最殘忍的酷刑。

? ? 肖洛霍夫。他真正的名字。迄今為止，敢在他面前直呼這個名字的人只有五個。剛剛與他結束通話的Ares是其中之一。Aphrodite和Artemis算另兩個。剩下兩個，其中之一理所當然是Boss大人Dionysus（想到這里，他嘲弄般的扯了扯嘴角）。至于最后一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

? ? ??！說起來，他這一生做過無數(shù)傷天害理的惡行，然而真正讓他打從心里感到愧疚、感到無邊的悔恨的受害者——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 ? 連他最愛的、被他害的毀容盲目的的Artemis，都沒有讓他如此憎惡自己的存在。

? ? 奴隸——他們這些人，向來都把她和她的同類稱為奴隸。

? ? 為主人奉上曼妙的軀體和尚未被玷污的靈魂的，提供消遣的可憐的奴隸。

? ? 像她這樣的姑娘其實數(shù)都數(shù)不清，她們都是Star Gate的戰(zhàn)利品。從失敗者手中掠奪女人和小孩子，這是在海盜后裔大不列顛帝國貴族中相傳的歷史悠久的傳統(tǒng)。

? ? 她的身份稍微特別一些。她的父親曾是Star Gate的死對頭，伏里昂財團的老總。

? ? 曾經(jīng)是，然而早在那時他就已經(jīng)家破人亡——那是自然的，和Star Gate作對，當然只能是這種下場。

? ? 然而還不夠，他還沒有死——老奸巨猾的約翰.伏里昂在最后一刻逃脫了，撇下了他的妻子和3個情人，還有5個女兒，逃得干脆利落。

? ? 很自然的，這些女人成為了他們取樂的首選。

? ? Apollon對這樣的事其實很漠然。既沒有絲毫興趣，也不會覺得這是罪惡而去制止。

? ? 強迫女人敞開肉體服從自己，這種事讓他覺得很多余。

? ? 只要他愿意，形形色色的女人大多都會自愿。

? ? 只是那次，Boss大人發(fā)話了，結果連他也不得不加入到這種無聊透頂?shù)挠螒蛑腥ァ?/p>

? ? Apollon是為數(shù)不多的可以獨享其中一個女孩的組織骨干之一。

? ? 他心里覺得很滑稽——蒙著眼睛，堵著嘴巴，這些姑娘看起來都一個樣，選來選去還不都是那么回事么。話雖如此，他還是耐著性子挨個觀察了她們一番。

? ? “大人，我要這個。”那個被他選中的女孩子有一頭長長的淡金色頭發(fā)，如果不細看的話，那層金色是很不起眼的，好像是銀白的一樣。和那個人相似的、美麗的長發(fā)。

? ? 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啊。再怎么相像，那也不是她。

? ? 如果想找替代品，哪天不好，偏要現(xiàn)在。

? ? 然而Boss好像很高興。他很爽快地把那個女孩的生殺大權交給了他。

（此處有刪節(jié)，想看一刀未剪完整版的朋友們，請戳https://tieba.baidu.com/p/4973843875）

??

? ? “我......我不太明白......您......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 ? 他忽的朝她投去一個混雜著憂傷和憐憫的眼神。

? ? “第一件事，自己把眼淚擦干。”

? ? 她輕輕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珠。

? ? “第二件事，至少今天一整天，不要開口說話?！?/p>

? ? 她仰視著他，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 ? “第三件事——”

? ? 他輕輕撫摸她的淡金色美麗長發(fā)，溫柔地將她摟在懷里。

? ? “以后，最好不要像今天這樣對我說話。”

? ? “我很殘酷的，我怕我會像昨晚那樣控制不住?！?/p>

? ? 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后更緊地貼在他胸口。

? ? “現(xiàn)在，睡吧。”

? ? 她蜷縮在他懷里，靜靜聆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 ?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p>

? ? “一直通往迷霧的遠方.....”

? ? 在Apollon輕柔的歌聲里，露娜沉湎于美夢，陷入了深眠。

第三章、03.鸞舞空鏡

? ? 在不久之后的每一次午夜夢回中，Apollon總會在夢與現(xiàn)實的夾縫中輕嘆：他似乎注定不能長久地擁有月亮。不管是那個真正的月女神，還是那個柔弱安靜的水中倒影。

? ? 并且，他并不能責怪命運。

? ? 那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因。

? ? 露娜三個月之后就死了。

? ? 是他親自下的手。

? ? 約翰.伏里昂不知死活地卷土重來，幻想能夠憑借華爾街幾個金融大鱷的力量擊垮Star Gate，一雪前恥?？上恢繱tar Gate隱藏在水面下的真正實力。假如他知道，他一定會恨不能把余生都用在逃命這件事上。

? ? 一代梟雄身中數(shù)槍，他再也不能逃了。

? ? 事后，Boss平靜地讓他們各自收拾掉手上可能發(fā)芽的種子。

? ? 其實他這話有些多余了。四個女人，五個女孩，現(xiàn)在只剩三個還活著。其中兩個已經(jīng)沒了神智，腦子里只剩下對肉欲的渴求。唯一還清醒的那一個，就是露娜。

? ? 他對Boss的意見向來是能做則做，不能則拖；可對他的命令，卻總是不折不扣地去執(zhí)行。

? ? 這次，他想偷個懶。

? ? 在這三個月里，露娜一直很聽他的話。與其說是怕他，倒不如說她本身就是個老實的女孩，根本沒有花樣。

? ? 她和他的月亮在性格上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 ? 一開始，這樣的差別讓他郁郁不樂，可是露娜自有另外的可愛之處。

? ? 他對她就算沒有愛情，憐憫疼惜之心總還存著幾分。

? ? 得到她的第一個晚上他沒能下手殺她，難道現(xiàn)在就可以高舉屠刀么？

? ? 他決定的事，向來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辦到；并且，他幾乎次次都成功了。

? ? 至于后果，他根本不屑于計較。

? ? 他回到房間的時候，露娜正安靜地坐在扶手椅上讀書。

? ? 他笑了笑。

? ? 女孩子抬起頭，沖他露齒而笑。

? ? “你過來?！?/p>

? ? 她合上書，走到他身邊。

? ? “剛剛看的是什么書？”

? ? “不知道?！?/p>

? ? “不知道？”像之前很多次一樣，露娜總能在無意之中逗得他笑出聲。

? ? 他拿起書看了一眼，笑容頓時不見了。

? ? 那是一個譯本。不知為什么，唯獨書名沒有翻譯。封面上是俄語的書名。

? ? 《靜靜的頓河》。

? ? “你從哪兒翻出來這個的？”

? ? “就......就是在您的書架上。第三層，左數(shù)第四個架子，這本書在最里面?！币娝樕粚?，她又開始緊張了。

? ? 她總是這樣。

? ? “這樣啊。那么露娜，你覺得這書怎么樣？”

? ? “恩......怎么說呢，開始的幾章不太好看，可是越到后面越精彩。”

? ? “是嗎？那還真是多謝了?！彼α艘宦暋?/p>

? ? “誒？”

? ? “這書是我寫的?！?/p>

? ? “哎？？？您...您寫的？”

? ? “是啊，是我還能勉強告訴自己，我大概還算個人類的時候寫的。”

? ? 他在封面上寫下英文的書名，停了停，又在書的底封上寫下一個名字。

? ? 他輕聲苦笑：“至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了。不是人類，更不是神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個什么東西?！?/p>

? ? “......肖...肖洛霍夫......”她拿起書，看著底封的字跡念道。

? ? “哈哈，發(fā)音可不太對。不過......嘛，事到如今也沒必要計較這個?！?/p>

? ? “記住，以后再不許提這個名字。不然——”

? ? 她趕忙點頭。

? ? 接著，又小心地問：“那......葛利高里，是您嗎？”

? ? “這個嘛......他是一個影子?！?/p>

? ? “聽說，東方有一種鳥，叫做鸞。因為數(shù)量極少，終其一生也難見同類。正因如此，一見同類，便會啼鳴起舞。有人在它面前擺了一面鏡子，它對著鏡子起舞悲鳴，至死方休。到死它也不知道，其實它用生命為之舞蹈的，只不過是一個虛影。”

? ? “這本書，這個人，不過也是鏡中虛影罷了。”

? ? “其實那種鳥不知道鏡中影實為虛妄，也是一種幸福。至少它認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同類，從此可以不再孤獨?！?/p>

? ? “可是我不行。”

? ? 他仰視著茫茫寒夜，再未說話。

? ? 那夜，Apollon彈了一整晚的豎琴。

? ? 在露娜的印象中，豎琴是最輕柔不過的樂器，樂音華彩悠然；然而這晚Apollon卻借這琴招來了虛無的千軍萬馬。戰(zhàn)場上兵士呼嘯不絕于耳，戰(zhàn)馬嘶鳴，刀槍劍戟錚錚作響，金鼓之聲交錯，冷月如霜般照耀這遍地鮮血，血流之處絲絲滲入大地，讓這土地變成了血染的紅薔薇。

? ? 直到東方發(fā)白，晨光熹微，他收起琴，目光決然。

? ? “Luna，信我嗎？”

? ? 她輕輕點頭。

? ? “好。聽我說，你父親死了，我的Boss要我們斬草除根。現(xiàn)在你把這粒藥藏好，一會兒我送你出去。離開這里后，什么都不要管，一直向前走45分鐘，然后把藥吃了。會有點疼，但是很快就會沒事了。醒過來后，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在遠方重新開始過正常的生活。忘了這里讓你痛苦害怕的一切。這是命令，明白嗎？”

? ? 她愣愣地看著他。

? ? “我以前有沒有說過，你這個表情真的很讓人放心不下?！彼χ鵀樗先诘耐馀邸?/p>

? ? 是做夢嗎？她恍惚地緊跟著他穿過漫長的不可思議的地底隧道。

? ? “再走一陣就能出去了。露娜，”他停住腳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對你做過的事，不求你原諒。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以后不會再見面了。趁現(xiàn)在，你若是想咒我罵我，我悉聽尊便；你若是想傷我殺我，我給你刀子?！?/p>

? ? 她呆愣了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來。

? ? 踮起腳尖，她輕撫他的眼角。

? ? “吶，我早就想這么做了呢，Apollon大人。”蜻蜓點水般的吻淺淺地印在他的眼角上，她在他耳邊說：“肖洛霍夫?！?/p>

? ? “你......”

? ? “Apollon大人。肖洛霍夫。我愛你?！?/p>

? ? “......”

? ? “我知道，雖然您是光明之神阿波羅，可您的心是冷的?！?/p>

? ? “我還知道，您的心本來很熱的，不知什么東西把它弄冷了?！?/p>

? ? “我多想暖您生生世世?！?/p>

? ? “現(xiàn)在好像不可能了。”

? ? 她輕輕觸碰著他的眉，他的眼，他面部英挺的輪廓......

? ? “......好了，摸夠了沒有！快走！”

? ? “......永別了，肖洛霍夫?！?/p>

? ? “露娜。永別了。”

? ? 他目送她消失在隧道盡頭。

? ? 好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樣收尾工作要做了。

? ? 回到總部的時候，他毫不意外地看到12神中的9人齊聚議事廳。

? ? 他絲毫沒有理會其余九人神色各異的目光，面朝正東的計算機主屏，單膝跪地。

? ? “Apollon，謹遵上喻，不負所托?！?/p>

? ? Dionysus那慣常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這次夾帶了一絲戲謔的笑：“是么。可是我怎么聽說，你把那個......她叫什么來著？Luna？對對對，就是露娜，你把那個孩子平安地送走了呢？”

? ? “大人，您好像對我有所誤會。是的，就在剛才，我把她送出了Star Gate的總部?？墒窃诖酥?，我已經(jīng)給她注射了足以致死的毒藥。算來，那藥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發(fā)作了?！?/p>

? ? “阿拉阿拉，這個死法......聽起來很溫柔嘛?！蹦菓蛑o的聲音聽在Apollon耳中分外粗糲：“怎么，喜歡上了那孩子，不忍心當面直接下手么？”

? ? “大人，明鑒。”他稍微低下頭，沉聲說。

? ? “既然是這樣的話......”意味深長的停頓。

? ? “今晚，你們都去見證一下好了。那個孩子的終結?！?/p>

? ? 出動了九個骨干，這幾乎是Star Gate最高規(guī)格的作戰(zhàn)行動了。

? ? 只為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

? ? 笑話，怎么可能。

? ? 不過，也對。視情況的變動，今夜，也許會被鮮血浸透成深紅吧......

? ? 他的，鮮血。

? ? 久違的感覺于全身血管中暗涌。不是恐懼，更不是彷徨。

? ? 那是，想要拼盡全力保護某物的，沖動。

? ? 他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 ? 不出所料，他們很輕易地發(fā)現(xiàn)了露娜。

? ? 雙眼緊閉，呼吸停止，心跳消失。淡金色的長發(fā)被強風吹起，四散飄揚。

? ? “阿勒，還真是......一個沒有任何新鮮感的終局啊。”Hades的聲音透著幾分不耐煩。

? ? “呵呵，現(xiàn)在——可不是下這種結論的好時機喲——”

? ? 就算是閉著眼睛，他也能毫不費力地猜出 Hypnos說這話時的表情：

? ? 陰森的冷笑。

? ? “能讓光明之神Apollon都變得溫柔的女孩子，很稀有吧！”

? ? 他冷冷地盯著Hypnos妖異的濃翠瞳孔。

? ? “你什么意思?！?/p>

? ? “這孩子，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呢！”

? ? “你覺得呢？Artemis?！?/p>

? ? 戴著純銀面具的女人冷冰冰地看著Hypnos。

? ? “像我怎樣，不像又怎樣？”

? ? Hypnos維持著那個陰森的冷笑，輕聲說：“不論像與不像，我都想帶著她的身體回去仔細‘研究’一番哦?！?/p>

? ? 血紅色的箭矢倏爾射出。

? ? 洞穿了Hypnos的燕尾服領帶。

? ? “在此之前，Hypnos，你難道不覺得有問一問我的箭的必要么？”他安靜地凝視在場的其他人，唇邊綻放著一絲微笑：“Apollon之箭，例無虛發(fā)。你們，哪個人愿意搶個新鮮，來試一試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

? ? “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這么護著？有什么用啊?！盚ades沉著臉說。

? ? “我只知道，死者的安寧，不應該被打擾?！盇pollon淡淡的回了一句。

? ? “啊哈哈哈哈......這孩子，到底是生是死，可還未必做得準吧！”

? ?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一齊看向了Hypnos。

? ? “不要忘了，我們的光明之神Apollon大人，可也是醫(yī)藥方面的圣手哦！”

? ? “你是說......假死？”

? ? “一點沒錯喲！”

? ? Hypnos一步步走近露娜的身體。

? ? 利箭閃動耀眼的銀芒，須臾間已將Hypnos的左腿射了個對穿。

? ? “你若是再走一步，下一箭對準的便是你那張還算不錯的臉哦！”

? ? “你！Apollon??！你是來真的么？”

? ? “光明之神，從不妄言。你難道今天才知道？”

? ? “好......好！說的太好了！那么......今天這趟，可也算沒白跑??！”

? ? 轉瞬間，在場的人有一大半將手中的武器指向了Apollon。

? ? 他看向面前這群今天為止還是“同事”的人，唇邊的笑容愈發(fā)深沉。

? ? 輕挽弓弦，美麗的朱紅色長弓滿如皓月。

? ? 久違的大敵當前孤身相抵的滋味竟是那般美妙，哪怕那愉悅要用他百歲之命作為代價來換取，他也甘之如飴。

? ? 或許他一直在期待著這么一天。

? ? 是啊，他早就想尋一個解脫了。

? ? 在這輩子比普通人漫長數(shù)倍的歲月中，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 ? 于國，他有負重托，眼睜睜看著蘇維埃衰朽沒落；

? ? 于家，他在這世上早已是孤魂野鬼，獨自一人；

? ? 于親人，他親手埋葬了待他如同再造的養(yǎng)父的生命和理想；

? ? 于愛人，他生生害得他的月亮毀去容貌，盲了雙目。

? ? 他這輩子，還有什么？

? ? 還剩下什么？

? ? 不就只有這如同吸血鬼般的，幻影般漫無止息的生命了么？？？

? ? 而今天，他要用這僅剩的生命，換取一次燃燒。

? ? 如果這樣的燃燒，至少能拯救一個他所憐愛疼惜的女孩，那還真是——

? ? 求仁得仁，此生無憾。

第四章、04.余燼

? ? 箭矢劃破蒼穹，槍林彈雨的呼嘯聲若《離別曲》般動聽，各式千奇百怪的武器散發(fā)出的光芒如日之初升般耀眼奪目。

? ? 肆意揮灑的，自己的別人的，殷紅的熱血；

? ? 酣暢淋漓的，與這最后的燃放相稱的，愉悅的戰(zhàn)斗；

? ? 美麗的深紅的，他的血他的長發(fā)。

? ? ??！這樣的燃燒，多么的美！甚至讓他感受到了某種近似幸福的東西。

? ? 贊美吧！贊美這僅此一次的燃燒。

? ? 不必留戀！沒有東西值得他回頭一顧；

? ? 不必嘆息！雖然這一生虛度，但哪個人敢說，他的一生從未虛度過？？？？？

? ? 生命就是用來虛度用來浪費的。

? ? 既然如此，請世人睜大驚懼的雙眼，來觀賞這曠古絕今的燃燒！

? ? 一對九。單單從數(shù)字上看，贏家也決不會是他。他很清楚的。清楚得就像透過自己的眼，看別人的終末。沒有絲毫恐懼，正相反，他的心竟然充盈了類似于“期盼”的柔軟喜悅的情感。

? ? 察覺到自身后“投擲”來的鋒銳鐮刀時，他已經(jīng)無法閃避。

? ? 終于要來了么？

? ? 太陽熄滅前爆發(fā)的最耀眼的光；

? ? 罪孽滿盈、一事無成的漫長、殘破的人生的終點；

? ? 一次燃放后恒久的寂滅......

——

? ? 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瞬其實非常安靜。在場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攻擊或防守。

? ? “......Luna.......露娜?。。。。。。。　?/p>

? ? 他不敢置信的回過頭。

? ? 柔弱、安靜、稍一作弄就會哭起來的怯懦少女，以原本對她而言不可能的速度，擋在了他背后。

? ? 死神的雙刃之鐮貫穿了少女嬌柔的身軀，將她以一個斜角釘在了地上，讓她變成了小孩子手中活生生被釘在標本墻上的蝴蝶。

? ? “抱歉。肖洛霍夫。我沒有聽你的話。也許是......你當時的神情......讓我......”少女努力伸出手，將還剩半粒的假死藥遞給他。

? ? 他千般算計、萬般小心，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最后關頭她竟變得如此聰慧狡黠。

? ? 聰慧得，以身相代，換他繼續(xù)這充斥著黑暗與痛苦的焦灼永生。

? ?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 ? 少女未施脂粉的慘白臉上忽的綻放出一個他這輩子見過的最艷麗的笑顏。

? ? “沒有為什么。僅僅因為......我.......愛著您。肖......肖洛霍夫......”

? ? “最后...最后的最后......我還想拜托您一件......小事......”

? ? “這鐮刀......釘?shù)梦?..好痛.......”

? ? “我...最怕疼了......”

? ? “肖洛霍夫......求您了......”

? ? 他俯下身去，親吻她漸漸滲出血絲的慘白的唇。

? ? 右手緩緩自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根通體純金的短箭。

? ? “露娜，記得吧？我對你講過，這樣的金箭，是讓光明之神阿波羅陷入熱戀無法掙脫的愛之箭。”

? ? 用盡全身的力氣，短箭透骨，穿胸而出。

? ? “露娜，聽好，就在剛才，光明之神阿波羅，肖洛霍夫，愛上了你?！?/p>

? ? 少女唇邊的笑意瞬間變成了甜蜜幸福的弧度。

? ? 而后——

? ? “光耀心頭火，戀人手中沙。還君一滴淚，照我......到......天......明......”少女輕聲的低語漸次變淺成呢喃，呢喃又合著她嘴角那抹艷麗的笑，歸于沉寂。

? ? 在Apollon懷里，露娜靜靜地、永遠地，睡熟了。

? ? 右手一揚，雙刃之鐮被遠遠擲出；

? ? 朱紅色的箭芒一閃，漫天大火灼燒破曉前最黑暗的夜空；

? ? “露娜，既然這是你的心意，那么，我便不會白白浪費?！?/p>

? ? “露娜，我會繼續(xù)活下去，哪怕靈魂被燒灼成灰?！?/p>

? ? “露娜，安眠吧?！?/p>

? ? “若有來生，露娜，請在我20歲的時候，遇見我?！?/p>

? ? 火焰伴著這最后的悼詞，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 ? 明明滅滅的火光中，他轉過身。

? ? “你們，還有誰，到了現(xiàn)在，還想殺我？盡管放馬過來?！?/p>

? ? 沉默。

? ? 似乎，那明滅閃爍的火光讓全部的圍觀者集體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 ? 不。

? ? 讓圍觀者們失語的，并非那灼燒著夜空的火。

? ? 是他的眼神。

? ? 夜色下，火光中，Apollon灰色的眼眸化身為世上最尖利的、帶著不滅火種的，燃燒的箭；

? ? 那樣的眼神，無人可阻攔；

? ? 無人，能在那樣的眼神下，說出哪怕一個字。

? ? “那孩子已經(jīng)死了，此事千真萬確。就這樣向Dionysus大人交差吧。”清冷的女聲自所有人身后傳來。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Artemis一直冷靜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觀”。

? ? 眾人像是得了赦令一般，紛紛點頭。

? ? 黎明轉瞬即至，Apollon直視著拂曉的天光。

? ? 那太陽，是冷的。

? ? 從那一天，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與露娜的身體一同燒成了灰。

? ? 他的軀體，不過是殘存的余燼。

? ? 在這世上茍延殘喘，僅僅是為了一件事——

? ? 將Star Gate，送去給露娜陪葬。

? ? 從回憶中醒覺，他用右手輕撫眼瞼。那里，似乎還殘存著露娜最后的道別之吻的甜美氣息。

? ? Eruda，清水雪姬。

? ? 我最優(yōu)秀的學生。

? ? 來吧，來找我。

? ? 我將告訴你——一個足夠傾覆Star Gate，傾覆這污穢不堪的世界的——秘密。

? ? 你，還有你愛著的那個偵探，能夠做到什么程度？

? ? 我——

? ? 拭目以待。

? ? 他注視著一面華麗繁復的雕花鏡。

? ? 鏡中人揚起了嘴角。

? ? 一笑——

? ? 燃盡百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