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罪與罰

麥加區(qū)，美軍基地

?????? 晚上十一點，軍官辦公樓的幾個房間還亮著燈，一些美軍的辦公人員正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在門前佇立著的是兩名全副武裝的哨兵，他們背對著門口，面向前方不遠處的黑暗。

?????? 沃倫上校此時正在查閱卷宗，他咬著舌尖，右手輕輕地捏著一支圓珠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的呷一口桌上的咖啡。桌子上正擺著凱伊和亞里莎兩份個人檔案復(fù)印件，二人的復(fù)印件上都寫著“terrorist（恐怖分子）”的字樣，其中亞里莎的頭像上還用紅色筆畫著一個叉。他完全不敢休息，有什么東西正困擾著他。自己除掉了亞里莎，又借此嫁禍給凱伊，整個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但卻出現(xiàn)了意料之外的狀況：那個本該是決定性證據(jù)的注射器卻不翼而飛，自己的手下也突然出現(xiàn)在波爾克醫(yī)生那里。雖然給他吃的藥能讓他準確死在晚上十二點，但是……他怎么會……難道他失敗了？

? ? ?? 不，不可能，否則就不會這么順利地抓住凱伊。難道他是被發(fā)現(xiàn)的？可是沒有士兵報告此類情況，甚至都沒有人上報失蹤，波爾克到現(xiàn)在也沒有公布消息。不過除了認為這是意外，也沒有別的能夠解釋的了。嗯……看來這基地里還有很大的漏洞，有人死了都沒人發(fā)現(xiàn)，這些兵真是一幫飯桶。警察那邊也有個自己發(fā)展的臥底，回頭讓他刺探一下消息。

?????? 自己暫時安全了，這本該是好事，可沃倫卻突然感到如芒在背。是我太累了？還是神經(jīng)過敏？都不對……一股非常強烈的焦慮感頃刻間盈滿了他的心臟，他不知道為何，但出于長時間臥底的直覺，他暗暗感覺將有大事發(fā)生。不過凱伊已經(jīng)淪為階下囚，還有誰能威脅到自己呢？

?????? 一陣很有節(jié)奏感的聲音打破了沙漠中的寧靜：一名軍官健步如飛，從黑暗中現(xiàn)出身來，他徑直走向了辦公樓。這個人目光炯炯，眉頭微皺，表情十分嚴肅。雖然年輕，但可以從士兵們的態(tài)度看出來他深受擁戴。軍官一路上收獲了不少哨兵們敬的禮，他也僅僅是輕輕地回禮，然后大步流星地邁進大門。

?????? 沃倫一把收走桌上的復(fù)印件，揉成團塞進抽屜。他剛剛拂去額頭上的虛汗，門就被敲響了。

?????? 軍官推開一扇門，對著坐在辦公桌前的上校敬禮：“您好，上校。”
原來是他……沃倫回禮，然后放平姿態(tài)，保持自然：“是你啊，勞倫斯，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上校，”勞倫斯開門見山地說，“我聽說隸屬于指揮部的凱伊·懷特中尉被指控為恐怖分子的內(nèi)應(yīng)?！?br/>“是的。不過，僅是嫌疑?！蔽謧悰]有把話說絕，一方面是在維持自己的人設(shè)，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穩(wěn)住勞倫斯。
“既然如此，請允許我提出反對意見?！眲趥愃沟脑捓锍錆M了堅定，他不卑不亢地看著沃倫的眼睛，似乎他才是軍事長官。沃倫在心底里哼了一聲，也以迷茫的眼神來回應(yīng)，二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

?????? 沃倫也猜到了他的目的：勞倫斯這個時候本應(yīng)在寢室休息，但現(xiàn)在他卻來找自己，想必一定是為了懷特中尉的事情。自己當然也知道他倆之間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勞倫斯是救人心切，暫時沒有威脅。

?????? “請講?！蔽謧愓f。
“我不認為懷特中尉是敵人內(nèi)應(yīng)。”勞倫斯說。
“你的依據(jù)呢？要知道在你之前已經(jīng)有人來過，但他們都沒拿出可靠的證據(jù)，盡管我也愿意相信他們?！蔽謧惣傩市实卣f。
“依據(jù)就是，我找到了真正的內(nèi)應(yīng)。”勞倫斯的臉上出現(xiàn)了笑容。

?????? 這一笑讓沃倫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手下原本是勞倫斯的人，而他的意外會不會跟勞倫斯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很有可能，不然勞倫斯這個時候找自己干什么？“冷靜，冷靜……勞倫斯看起來沒有帶人，自己不太可能暴露……”沃倫安慰自己道。

?????? “對了，我記得襲擊普林斯頓長官的兇手之一就是你們連的吧？怎么，另外的兇手抓到了？”沃倫撇開了話題，順便“提醒”了一下勞倫斯：就算你抓到了兇手，但他們也都是你的人，這樣一來你的嫌疑最大，還不一定會撈出懷特中尉。
?????? “沒有，不過他的幫兇是一名警察?！眲趥愃拐f。

?????? 警察，是那些國際刑警……不會是那個人吧，畢竟是他向我提供了警察們的加密頻道，如果他暴露的話，那么一定會牽扯到我！該死的！居然疏忽了……沃倫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這一次他的后腦勺全是冷汗。不過，他跟勞倫斯素不相識，又是警察那邊的人，沒理由暴露??？

?????? “警察？”沃倫像第一次見到勞倫斯那樣把他從頭看到腳，他的臉上寫滿了“我不相信”，畢竟這種事情已經(jīng)夠荒唐了，按照常理來說，誰會想到警察那邊也有內(nèi)應(yīng)？
“是的，警察?！眲趥愃拐f，“還是個女的?！?br/>“女警察？”沃倫一直懸起來的心放下了，看來內(nèi)應(yīng)是安全的……他幾乎笑了出來，然后換上一口嘲諷的語氣：“勞倫斯，你該休息了，我知道你很關(guān)心懷特中尉，我也一樣，畢竟從工作角度來說，我同樣不希望她是內(nèi)奸。所以，請回去吧，好嗎？?。浚≒lease come back, OK？Please?。?br/>“既然您也關(guān)心懷特中尉，那為何不隨我去確認一下此人身份的真假？”勞倫斯明亮的藍眼睛盯住了沃倫。
“這個……”
“如果您不太相信，我們可以安排此人跟懷特中尉見面，看懷特中尉的反應(yīng)就知道她是不是內(nèi)奸了?！?br/>“嘖……”沃倫不再為自己即將暴露而擔憂，相反，他甚至有點高興，勞倫斯雖然說此人能證明懷特中尉的清白，但最終誰來負責(zé)本案？是我自己！只要我暗中發(fā)力，你反倒會越描越黑！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了……沃倫心想，他也對勞倫斯抓到的人感到一絲好奇，勞倫斯到底抓住了誰？算了，那不重要，自己不去才反常呢。好，既然你想英雄救美，那我就讓你看看，你是如何親手把自己的女人一步步推向深淵的！

?????? “好吧，我就跟你去看看?！蔽謧愓艘幌乱骂I(lǐng)，他跟著勞倫斯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 但是走到半路，那種針扎一樣的感覺又爬上了沃倫的后背。勞倫斯這小子像是要去C1區(qū)的倉庫那邊，他抓到的人就在那里嗎？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交給士兵們，反而要把她藏起來？很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不知為什么，他還是隱隱覺得自己暴露了。

?????? “你抓到的人在哪？”沃倫試探著問。
“就在C1區(qū)的一間倉庫里?！眲趥愃够卮鹫f，“我知道您想問什么，上校，因為整件事情很復(fù)雜，我不希望搞得沸沸揚揚，這也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br/>“你覺得我們內(nèi)部還有敵人？”
“不敢否認，但小心一點總歸沒錯?！?br/>“……很有警惕性，上尉。”

?????? 勞倫斯說的沒錯，畢竟出于事情的特殊性，沃倫也找不出自己暴露的痕跡，勞倫斯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似的，他還是走在前面，頭都不回。望著勞倫斯結(jié)實的背影，沃倫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便緊緊跟了上去。

?????? 勞倫斯打開一扇小門，二人走進了倉庫里。倉庫的這一位置非常隱蔽，如果不穿過幾道交錯的貨架，你還真的找不到這里。此地空無一物，只有一把椅子，外加一個俘虜。俘虜?shù)氖直焕υ鷰Ы壴谝巫颖澈螅X袋上蒙著一個紙袋，一動不動。從身材和著裝上看，確實是個女警察。

?????? 勞倫斯把紙袋拉掉，露出一張亞洲女孩的臉。這個女孩面容清秀，橙棕色的頭發(fā)泛著暗光，即使在昏暗的倉庫里也能窺得她的幾分美麗。此時的她剛剛被二人驚醒，正怯怯地望著他們。

?????? “這就是你說的內(nèi)應(yīng)？”沃倫上校問，他發(fā)現(xiàn)這張女孩的臉有些熟悉。
“是的，我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眲趥愃故治找幻痘照聵拥男|西說，“她經(jīng)常有意無意地靠近懷特中尉，可能是想從她身上竊取情報?！?br/>“這個是……”沃倫接過了徽章，此刻他的心不能再沉重了。

?????? 月光，或者昏暗的燈光，從窗外射進來，正好照在那個小東西上，閃爍著丁點寒氣。那是一枚黃銅徽章，而沃倫對此再熟悉不過，眼下在他的衣服內(nèi)襯里，剛好就藏著這么一枚徽章。這是自由陣線的標志，它曾象征著自由陣線至高無上的信仰，忠誠，武力，但現(xiàn)在這東西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自己人？是那個人發(fā)展的嗎？

?????? “我來問問她?！蔽謧惸玫羧谂⒆炖锏钠撇?，半蹲下來，讓自己和她的目光保持平行。“你叫什么名字？”
“に……にしずみ…… みほ。（西住美穂）”女孩回答。
“你的身份是……”沃倫剛剛說出口就被勞倫斯打斷：“上校，讓我們直奔主題，”他轉(zhuǎn)向女孩，“你是不是恐怖分子滲透進來的細作？”
“不！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女孩辯解道，“兩天前你們就懷疑我，現(xiàn)在居然還在懷疑我！”
“那你怎么解釋這個？還有，為什么企圖劫持我？”
“我才沒有劫持你！我們認識嗎？”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那你昨晚找我干什么？還帶著槍？”
“我……！我……我擔心被……”
“擔心被發(fā)現(xiàn)真實身份，是嗎？！看到了吧上校，這個人的嫌疑很大?！眲趥愃箤χ謧愓f道。

????? 沃倫死死的盯著女孩的臉，沒有說話。剛剛那種感覺又出現(xiàn)了，他越想越覺得面前的女孩眼熟，好像前不久才見過似的……在哪兒呢？什么時候……等等！普林斯頓遇襲的那天下午！審訊室！這人跟懷特認識！黑暗中沒人發(fā)現(xiàn)沃倫的表情變化，他漸漸警惕起來，覺得自己剛才的針刺感是在向他報警，他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的情況很有可能是勞倫斯設(shè)下的圈套，他想要找到懷特被關(guān)的地方，然后弄死我！沃倫感覺到形勢的緊迫，眼看身份就要暴露，他不自覺的摸了摸衣底里那把袖珍手槍，準備魚死網(wǎng)破。就在這時候，他清楚地聽見了套筒上膛的聲音。

?????? 勞倫斯也掏出了槍。不過他的槍對準了被綁著的女孩，原來在自己愣神的時刻，二人的唇槍舌劍逐漸演變成了全武行，只不過勞倫斯有槍，女孩只有綁在手腕上的捆扎帶。

?????? “上校？上校？”耳邊聽到勞倫斯的聲音。當沃倫反應(yīng)過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攥著勞倫斯的手。原來剛才太緊張，出于自保，自己下意識地抓住了勞倫斯的槍，沒讓他扣下扳機。
“……你別沖動?！蔽謧愒缫驯惑@出一身汗。
“怎……怎么，你想殺我滅口？”女孩也被嚇得不輕，她的聲音可以聽出明顯的顫抖。
“還想狡辯什么？”勞倫斯厲聲喝道，“再怎么樣也改變不了你是內(nèi)奸的事實！”
“你……！好吧，我不會忘了是你在冤枉我！”女孩的頭低了下去，但她依然跟勞倫斯針鋒相對。
“怎么樣，上校？現(xiàn)在帶她去吧?！眲趥愃箤ξ謧愓f道。

?????? 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沃倫有點糊涂，如果他倆真的是計劃好的，那么女孩應(yīng)該會承認才對，可現(xiàn)在女孩卻矢口否認。難道她真是冤枉的？可那樣的話，勞倫斯為什么會胡亂抓人？病急亂投醫(yī)，想救懷特想瘋了？不對，她有徽章，而那個只有自己人才會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可以。”沃倫對她說，“姑娘，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冤枉的，但也請你配合一下?！?br/>“都說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唔！”
“閉嘴！”勞倫斯抄起破布，重新塞進女孩的嘴里，讓她只能發(fā)出嗚嗚聲。
沃倫見狀忙去阻止：“勞倫斯，沒必要這樣……”
“不，上校，有必要?！眲趥愃怪匦掳鸭埓自谂㈩^上，“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br/>“那就隨你吧。”沃倫說，心里還是有點惴惴不安。
“喂，你！站起來，跟我們走一趟！”勞倫斯像捉小雞一樣把女孩提了起來，準備帶她離開。黑暗中二人似乎還在較勁，女孩不斷地掙扎，而勞倫斯也防備著她冷不丁地偷襲。

?????? “Shit……我警告你，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勞倫斯在女孩狠狠踩了他一腳后，用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了她的后腰。這一下效果十分明顯，女孩在感覺到后腰被抵住后一下子泄了氣，不敢再輕舉妄動。等控制住女孩，勞倫斯和沃倫押著她走出了倉庫。

?????? 沃倫在前面帶路，三個人來到了關(guān)押凱伊的小地下室門前。

?????? “您好，沃倫上校，還有勞倫斯上尉?！鄙诒炊Y。
“稍息，士兵。”沃倫回禮，“開門吧，來了一位新客人?！彼钢干砗蟮呐ⅰ?br/>“遵命，長官?！币幻勘趬ι系拿艽a盤上按了幾下，只聽喀拉一聲，門開了。

?????? 沃倫接過守衛(wèi)遞來的鑰匙，幾人正要進去，卻被士兵攔?。骸昂鼙搁L官，這里不準攜帶武器進入。”

?????? 勞倫斯聳聳肩，從腰上解下手槍交給了士兵。

?????? “呃……長官，按規(guī)定我們還需要搜身，請您諒解?！笔勘f。
“這個……”勞倫斯面露難色，“一定要這樣嗎？”
“免了吧，”沃倫說，“他是跟我一起的?！?br/>“……遵命?！?/p>

?????? 士兵接到槍后便不再阻攔，三人一同走進了地下室。

?????? 地下室里昏暗無比，每走一步都會發(fā)出一聲清脆又沉重的回音，頭頂上的燈似乎年久失修，不詳?shù)亻W爍著，還不斷發(fā)出故障般的呲呲聲。看起來這是一個舊時候存放彈藥的地方，因為安全隱患而廢棄了，不過卻在沃倫手中起死回生，成了關(guān)押犯人的好監(jiān)所。

?????? 地下室并不大，才半分鐘不到的功夫，幾個人就已經(jīng)走到了一間牢房門前。沃倫打開房門，勞倫斯押著美穗走到桌子前，解開她的捆扎帶，然后又跟桌子上的橫梁拷在一起。

?????? 而桌子對面早已經(jīng)坐上了另外一人，這個人長發(fā)飄飄，在一天一夜的關(guān)押中稍顯疲憊。

?????? 二人的頭套都被揭走，她倆在適應(yīng)牢房內(nèi)的光線后，都對著面前的人張大了吃驚的嘴巴。

?????? “美……美穗？你怎么也……？”金發(fā)女驚訝地問道。
“對不起凱伊，我也進來了。（我是來救你的）”美穗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怎么回事美穗？要知道這里可是……（這里非常隱蔽，你怎么進來的）”
“那個勞倫斯上尉搞的鬼，他為了救你讓我來當替罪羊。（這是我跟勞倫斯上尉的計劃）”
“這個亨利·勞倫斯……！”凱伊氣得捶了一下桌子，“他在搞什么鬼！以為自己是誰？這么想救我，為什么不去找證據(jù)？找替罪羊，虧他想得出來！（什么鬼主意，這太冒險了）”
“就是嘛，他還冤枉我，說我想要劫持他，我從來不認識他！劫持他有什么好處嗎？那個徽章說不定就是他放我身上然后污蔑我的！（我們的計劃如此這般，不用擔心）”美穗煞有介事地編著謊話，她很高興凱伊能馬上理解她的暗語。
“徽章？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敵人的標志。”

?????? 在墻上的單向玻璃后面，沃倫和勞倫斯二人正在觀看美穗和凱伊之間的談話。

?????? “這些話貌似并不能證明懷特中尉是清白的?！蔽謧愓f道。
“審訊還沒結(jié)束，”勞倫斯看起來信心滿滿，“且看她接下來怎么說?！?br/>“你到底要聽什么？”
“關(guān)于犯人行兇的細節(jié)?！?/p>

?????? 與此同時，審訊室內(nèi)。

?????? 凱伊盯住了美穗的臉：“亨利他人呢？（他是不是在隔壁偷聽）”
“他送我來的，然后就走了。（是的，他就在那兒）”美穗假裝認真起來，她壓低聲音問凱伊：“凱伊，那些事真的是你干的嗎？（快配合我，沃倫上校也在）”
“普林斯頓長官和加西亞上士？別開玩笑了，”凱伊苦笑一聲，“我殺她們的目的是什么？（這種情況我只能否認?。?/span>”
“可是，你被指控了……（沒關(guān)系，拖延時間）”
“說真的，美穗，那種子虛烏有的指控，如果連你也相信的話，那真是……噢天哪，我太無語了……（拖延到什么時候）”
“你能自證清白嗎？（我會通知你的）”
“遺憾的是，我不能。不過他也沒證據(jù)定我的罪……”凱伊看向天花板的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 “我不明白我們在這里浪費時間的意義在哪里，如果你想撈人的話，請拿出點可靠的證據(jù)來！”在聽了十分鐘左右的廢話后，沃倫終于不耐煩了。

?????? 不過仔細想想，勞倫斯也確實有反常的地方，首先，他從哪兒抓來的這姑娘？其次，女孩的眼神充滿正氣，一點也沒有心虛的跡象，連懷特都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扯謊。再其次，勞倫斯不會亂抓人，如果這個女孩是冤枉的，那他抓人會僅僅是為了救懷特這么簡單嗎？

?????? “不好意思上校，這人我撈定了?！睅讉€自信的單詞飄進沃倫的左耳朵里，他剛剛撥下去的懷疑之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個猛子鉆出土壤，陡然結(jié)出確信的果實。

?????? 因為有一把小手槍頂在他的后腦勺上。

?????? “你在干什么，上尉？”沃倫小驚，未失色。
“我找到了真兇，正在審問他?！眲趥愃拐f。
“什么意思？槍哪里來的？”
“當然是偷偷帶進來的啊，”勞倫斯笑道，“多虧了你沒讓他們搜身?！?br/>“原來是你啊，那個內(nèi)奸，你終于暴露了?！蔽謧愌b傻。
“呵，誰是內(nèi)奸，他自己心里清楚。”勞倫斯看著沃倫的后腦勺說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證據(jù)的嗎？”
“我很好奇，你要怎么誣陷我？”
“記得馬汀·米勒嗎？找你之前，他就什么都說了?！眲趥愃挂稽c一點地說下去，沃倫背上的汗毛也一根一根地豎起來。

?????? 那個二等兵！壞事了！難怪他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

?????? “他說什么了？”沃倫周旋著。
“你指使他把某件東西放在懷特中尉的房間里，而這個東西似乎能‘證明’是懷特中尉殺害了加西亞上士，他親口承認了。”勞倫斯一步步地向著沃倫的偽裝進攻。
“那么，這個有趣的東西是什么呢？（So，what is this interesting stuff？）”
“一個裝過氰化物溶液的注射器。（It was a syringe filled with cyanide solution.）”
“哈哈哈，我不知道一個男兵怎么會進到女寢宿舍里。（I can't understand why a male soldier had got into the female dorm.）”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并沒有提到是女寢，您怎么就知道他去了呢？（I didn't mention it's female dorm，how did you know he hed been to there?）”
“！”沃倫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他馬上開動腦筋把話圓了回來：“她曾經(jīng)妨礙公務(wù)，就在普林斯頓長官遇襲那天下午，我讓她停職反省，除了寢室之外她沒有別的房間?！?br/>“嘖……”勞倫斯的眉毛皺了一下，沃倫果然難對付……

?????? 他不知道沃倫對凱伊做了什么，眼下對自己不太妙，畢竟自己只是在詐他，他不上當，沒辦法。

?????? 此時沃倫緩慢地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直面勞倫斯的槍口，信誓旦旦地說：“你懷疑我當然可以，但你的證據(jù)呢？”
“我……馬汀·米勒已經(jīng)招出是你了，你還想狡辯嗎？”勞倫斯看見沃倫居然指責(zé)起自己來，他的胸中憋出一股燜火，但是沃倫居然如此正義凜然，他也不免有些心虛。

?????? 這么明顯的破綻當然也被沃倫看在眼里，他上前一步，把勞倫斯逼到了墻角：“馬汀·米勒根本什么都沒說過，你甚至都沒理過他，他在波爾克醫(yī)生那里，已經(jīng)因為突發(fā)心臟病死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連你自己的兵都不了解，當?shù)氖裁垂菲ㄟB長！”
“我……”
“你能留在軍隊里真是羅斯準將心太軟，要你這樣的廢物，真是給我們丟臉！”

?????? 幾句話狠狠打在了勞倫斯的軟肋上。勞倫斯的陣腳被完全打亂，舉槍的手開始搖搖晃晃。而沃倫也抓住了機會，劈手奪過勞倫斯手中的槍，然后把它對準了勞倫斯。就在這時，沃倫的嘴角得意地上揚起來。

?????? “那個，你不是內(nèi)奸，對吧？”勞倫斯在墻角里問。
“不好意思，我確實是內(nèi)奸，對你們來說。”沃倫奸邪地笑道，“很遺憾，你猜對了，可惜沒有堅持下去。從這一點來看，你果然是廢物。”
“你是什么時候！”幾塊肌肉在勞倫斯的臉上聚在一起，構(gòu)出一張憤怒的臉。
“大概很久了，久到我也記不清了，”沃倫喃喃地說，“不過，自由陣線關(guān)于獨立，民主和自由的主張著實打動了我?！?br/>“你這個……”勞倫斯怒不可遏地說道，“我們的國家難道還不夠民主自由？要讓你背叛我們，去投靠那些恐怖分子？”
“住口！”沃倫也變得怒氣沖沖，“你們侵略了多少國家，掠奪了多少礦藏，扶植了多少傀儡，以民主自由的名義？這些所謂的‘恐怖分子’，不正是你們一手造成的嗎！他們才不是恐怖分子，是為了本民族未來的勇士和英雄！”
“一派胡言！如果是我們造成的，那我們?yōu)槭裁床焕^續(xù)支持他們，反而要來參加反恐？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我們?yōu)槭裁床荒艹蔀橹敢麄冏呦蛎裰髯杂傻臒羲　?br/>“哼哼，國家之間利益優(yōu)先，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敵人也會變成朋友！”沃倫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89年的時候，我親眼見證了我們和蘇聯(lián)人是怎么并肩對付阿拉伯游擊隊的①！羅斯準將的搭檔就是幾天前來基地的那個警察頭子！你就不奇怪羅斯準將為什么會跟一個俄國佬交情很深嗎？”這是沃倫的心里話，看起來已經(jīng)忍好久了。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像洪水一樣，攔都攔不住。“我們和蘇聯(lián)人不共戴天，但卻在那次行動中親如兄弟，你個毛頭小子還什么都不知道吧？”
“……”
“那些世界強權(quán)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你們，”沃倫往地上啐了一口，“說的比誰都好聽，干的比誰都齷齪！”
“你加入他們是為了什么？”
“我？當然是為了和平。美軍，俄國人，還有聯(lián)合國，他們才是世界的亂源，是造成戰(zhàn)爭的罪魁禍首！”
“可你也是美軍！你難道忘記了入伍時的誓言了嗎？”勞倫斯企圖讓沃倫浪子回頭，但現(xiàn)在的沃倫可聽不進那一套大道理。
“曾經(jīng)是，但現(xiàn)在不是了，我是自由陣線光榮的一份子！”
“你這個叛徒……”
“對啊，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沃倫好像恍然大悟，“抱歉啊，我潛意識中還是拿你當自己人的，當然這種情況再也不會有了?！?/p>

?????? 他舉起了槍，一聲爆響。槍上的火光照亮了沃倫兇惡的臉。

?????? 一股濃重的火藥味飄進二人的鼻孔，在手槍的套筒位置上，長出了一段剛才還沒有的紙條。

?????? “什么？”雖然光線昏暗，但勞倫斯還是能看到沃倫臉色的變化，“這是……玩具？”
“哈哈哈……”勞倫斯并未對這戲劇性的變化表示驚訝，他拍拍衣兜上貼著的竊聽器，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澳愎怀姓J了?！?br/>“你……！你故意讓我搶到槍！”沃倫沒想到自己居然陰溝里翻船，栽在勞倫斯手里。但他現(xiàn)在沒有自責(zé)的時間了：審訊室的玻璃突然碎掉，他的注意力還沒收回來，持槍的右手手腕便感到一陣冰涼。那把玩具槍突然變得很重，無論手再怎么用力，槍還是任性地脫手而去。幾滴帶有體溫的液體飛到自己臉上，嘴唇上，他下意識地舔了下，是咸的，還有鐵腥味。大腦隨后向他發(fā)出警告，這種感覺是……疼！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沃倫的心跳和血壓猛地上漲了幾個點，他猛喘粗氣，發(fā)瘋似的握住自己的右手腕，阻止那些血液繼續(xù)流失。不過，那都無濟于事了，他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胸口上正插著一把刀片。

?????? 玻璃的背后早已不見人影，那兩個犯人已經(jīng)踢開門，來到了隔壁的房間，順勢一腳把他踢翻。

?????? 兩名囚犯一個蹲下來檢查沃倫的傷勢，而另一個則走向了勞倫斯上尉。

?????? “想不到這么不靠譜的計劃居然成了……美穗，你可沒告訴我信號是沃倫發(fā)出的。”金發(fā)囚犯對另一個人說道。
“嘿嘿嘿……”美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指了指右耳朵上戴著的耳機，說道：“他們這里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凱伊?！?br/>“是嗎，難怪你頭上要套紙袋，袖子里的剪刀也是他塞給你的吧？”凱伊也欣慰地笑著，比起自己重獲自由，她更在意落馬的沃倫?！昂嗬?，你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勞倫斯撓撓頭說道，“你好我就好?！?/p>

?????? 凱伊感動地擁抱住了勞倫斯。她把臉埋進了上尉的胸口里，背影還微微抖動起來。美穗被這一幕羞紅了臉，她在為凱伊感到高興，也默默地祝福著二人的未來?，F(xiàn)在自己成功了，凱伊自由了，亞里莎也可以瞑目了！

??????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就絕不能放松警惕，禍福相依，樂極生悲。

?????? 就在美穗沉浸在美好的祝福中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勞倫斯突然臉色大變，他推開凱伊，正準備沖向某個地方時，他卻摔倒了，很不自然且毫無道理地摔倒了。自己身旁響起幾聲真正的槍響，把美穗剛剛高興起來的心打得粉碎。

?????? 沃倫居然還活著！而奄奄一息的他手里拿著一把袖珍手槍，剛剛打光所有的子彈。

?????? 門口的兩個士兵聽見槍聲后沖了進來，看見地上的兩具尸體后，不由分說抓住了美穗和凱伊。

?????? “你們！我們！我……”美穗剛剛打算解釋，突然感覺嘴里被什么東西充滿了。“唔？唔！”又有人把一塊破布塞進了她嘴里。

?????? 士兵把她重新綁回椅子上，然后押走了凱伊。而這一切就發(fā)生在她眼前。

?????? 凱伊！不可能！怎么回事！她是冤枉的！你們回來呀！放開我！美穗在椅子上絕望地掙扎著，“唔！唔?。?！”

? ? ?? 門關(guān)燈滅，黑暗中只留下美穗一人。

①這一點阿齊茲也有所提及，詳情參見《瀚海狼煙》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