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炎北伐（9）鏖兵遮虜障

? ? ?? 示烏哥的奮勇不但激起了蠻族骨子里的血勇，還為蠻族的抵抗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參與庫里格大會的蠻族各部在一個對時內(nèi)決定了與東陸人血戰(zhàn)到底，他們可以被東陸的馬蹄踐踏著死去，但是獅子從不對羔羊低頭。北離十年九月初八，草原上最可怕的捕獵者動了，青陽虎豹騎離開北都城，趨至鐵線河遮虜障處，收束各部殘軍，沙池部也正從火雷原上趕來，呂貴彝被舉為聯(lián)軍指揮，他們必須守住這個最后的據(jù)點，再退后一步，胤軍就能看見北都城的城頭。

? ? ?? 蠻族殘軍退回鐵線河另一邊，與青陽部合兵，雙方隔河對峙，在鐵線河的北岸聚集了三十萬的蠻族軍隊，各部精銳盡出，存亡交集的關(guān)頭，蠻族爆發(fā)出極大的韌勁，胤軍多次強攻渡河未果，雙方在遮虜障處僵持住。

? ? ?? 占據(jù)了地形優(yōu)勢的蠻族眼看就能將戰(zhàn)事拖入冬季，那時瀚州的冬天就將成為他們最強大的盟友，沒有領(lǐng)教過北陸冬季的殘酷的胤軍必將在此處潰敗，當他們潰退的時候，就是追擊的好時機。

? ? ?? 此時胤軍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渡河，遮虜障是三江分流之處，水流湍急，順著鐵線河而上的胤軍戰(zhàn)船許多需要士兵拉纖才能前行。而對岸的蠻族分出數(shù)千騎兵隨著胤軍水軍行動，不時襲擾，遲滯胤軍行動。勉強上岸的胤軍士兵很快會被蠻族的優(yōu)勢兵力圍殺。

? ? ?? 為此李凌心在帳中苦思三日，利用鐵廂車與獅門斗艦，設(shè)計出了一套“以水制騎”的陣法，因渡河之日河上風波極大，后世稱此陣為“風波陣”，李凌心也因此得了一個風波將軍的稱號。

? ? ?? 九月十八日清晨，李凌心依靠水軍的絕對優(yōu)勢親率八百廂車衛(wèi)搶渡鐵線河，在河北岸擺下百輛大車的半圓形車陣，形狀一如圍剿示烏哥之時的車陣，只是這一次胤軍士兵占據(jù)了靠河岸的這一側(cè)。隨后，領(lǐng)軍士兵在陣內(nèi)豎起風炎大旗，彭千蠡帶著三千射聲衛(wèi)與千牛衛(wèi)攜帶百余張大弩第二批渡河。豎旗的行為驚動了蠻族人，他們在射聲衛(wèi)抵達北岸之前發(fā)動了一次沖擊，但是被守在車陣中的廂車衛(wèi)擊退，李凌心陣斬十數(shù)人。在蠻族人再次集結(jié)起來之前，射聲衛(wèi)與千牛衛(wèi)已經(jīng)進入了車陣，千牛衛(wèi)更在車轅之前豎起一人高的大盾。第二批五千人的蠻族騎兵倏忽即至，占據(jù)人數(shù)優(yōu)勢的他們從三面突擊車陣，彭千蠡命射聲衛(wèi)用大弩攢射，給蠻族人以重大傷亡。蠻族騎兵十二次沖鋒，沒有一次能沖至陣前。與此同時，呂貴彝正帶著三萬虎豹騎趕來。面對逐漸逼近且越來越多的敵人，射聲衛(wèi)的弓弩逐漸失去作用，甚至有弩手“臂抽搐，不能自抑”。彭千蠡在陣中當機立斷，命射聲衛(wèi)將千牛衛(wèi)所帶的千余張大槊截斷，用鐵錘敲出，一張槊往往能穿透三四人方止住去勢。因為弧形的迎擊效果，蠻族人沖得越前，損失就越慘重，鐵線河中央的獅門斗艦上還不斷有弓箭射來，戰(zhàn)事陷入僵局。此時，近四千名的胤軍步兵已經(jīng)憑借著堅固的陣勢擊破了三萬的蠻族騎兵。

? ? ?? 在僵持了一個對時之后，葉正勛突然出現(xiàn)在青陽部本陣之后，騎兵隊直沖本陣，此時呂貴彝帶領(lǐng)的虎豹騎已經(jīng)前往河岸邊，青陽部本陣空虛。葉正勛沖入中帳后當陣斬殺青陽五老之一的鐵拔岳，蠻軍陣形大亂，而前軍仍不能突破風波陣，被迫撤退重新集結(jié)。胤軍趁機渡河。

? ? ?? 在蠻族混亂不堪之時，由于路途遙遠沒趕上庫里格大會的沙池部趕來增援了，看到最可信賴的伙伴趕到，呂貴彝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沙池部的領(lǐng)地在瀚州最西側(cè)的火雷原，向西與夸父控制的殤州接壤。由于與夸父族的長期戰(zhàn)爭，沙池部從夸父族身上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被稱為蠻族中的蠻族。沙池部男女俱強壯善戰(zhàn)，甚至沙池部的主君巴圖和真本身就是一名女性，巴圖和真的意思就是“最強壯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沙池部擁有令任何人都不能小看的強大部隊四角牦牛騎兵。

? ? ?? 戰(zhàn)況最初和呂貴彝預(yù)料的一樣，巴圖和真赤裸著上身，身上用彩色礦石制作的顏料描繪著復(fù)雜而猙獰的圖案，她將自己的雙腿綁在高大的四角牦牛身上，在四角牦牛高速沖鋒的顛簸中，將箭矢準確地釘在敵人身上。

? ? ?? 胤軍的箭矢穿過四角牦牛密實的長毛，卻不能穿透它的厚皮。被激怒的巨獸沖進胤軍陣中，瘋狂地追趕踐踏著胤軍。在兩千四角牦牛騎兵的輪番沖擊之下，胤軍陣形大亂，呂貴彝趁機命全軍出擊，將渡過河岸的胤軍向東南方迫退了三十余里。這是姬揚第一次在面對面的交鋒中失利，這次失利對未來戰(zhàn)爭的局勢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因為一百五十臺陳國鉅石車在這一陣中損失殆盡。同時胤軍在北陸的大軍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在緋云河北岸，而另一部在鐵線河南岸。

? ? ?? 翌日，蘇瑾深帶著最后的胤軍趕到鐵線河南，與蠻族軍隊隔河相望。同時姬揚也從北岸的大營中派出了一支騎兵。出乎所有人意料，這支騎兵只有幾十個人，他們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精通蠻語。他們從巴圖和真的曾祖輩開始罵起，一直罵到巴圖和真還不存在的子女。呂貴彝擔心胤軍的計謀，七次派人到沙池部陣中傳達命令，令巴圖和真約束手下不得妄動，但巴圖和真終于還是被激怒了，不顧呂貴彝的阻攔強行出擊。姬揚派出的騎兵也很知趣，轉(zhuǎn)身就走。呂貴彝只能派一隊人跟住巴圖和真，以防有失。在巴圖和真眼看就要追上前面那隊說了不該說的話的小賊的時候，她掉進了姬揚挖的陷坑，姬揚在夜晚派士兵于陣前挖了大量的陷坑，上面依舊蓋上草。牦牛沖鋒的時候，蹄子陷進陷坑跌倒，后面的騎兵來不及避讓，沖撞踐踏，敖庭慎縱兵回擊，將牦牛騎兵屠殺殆盡，呂貴彝雖然派兵搶救，但巴圖和真依然被胤軍生擒。姬揚終于把從示烏哥那里學(xué)到的東西還給了他的蠻族同胞，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北陸人，蠻族自有他們的生存智慧，可他姬揚也不是只會沖鋒的傻漢。

? ? ?? 在北岸的胤軍斬殺牦牛騎兵的同時，蘇瑾深也沒有閑著，他立在獅門斗艦最上層令士兵揮舞令旗，遙遙指揮全局。此時獅門斗艦的高度發(fā)揮了它的作用，從五層高的艦樓上看下去，戰(zhàn)場全局盡在指掌。不僅如此，整個戰(zhàn)場都能清楚地看到蘇瑾深的令旗，指揮之通暢，莫過于此。獅門斗艦五層的艦樓還不止是高而已，每一次橫跨鐵線河，樓內(nèi)的千余藏兵都得以迅速地進入李凌心在北岸布下的車陣內(nèi)，成功登上北岸。

? ? ?? 面對胤軍的強大壓力，呂貴彝知道已經(jīng)沒有再后退的余地。而堅固的車陣、遍地的雄兵、遙遙在艦樓上指揮的蘇瑾深以及戰(zhàn)陣上絕世的名將，構(gòu)成了一個堅固的鐵幕，讓他的騎兵難以突破。在這個鐵幕之中，他要尋找一個突破點，最關(guān)鍵的、能將整個鐵幕擊碎的一點蘇瑾深。只要癱瘓東陸的指揮系統(tǒng)，在這樣大的戰(zhàn)場之上，再強的雄兵也只能被各個擊破。呂貴彝需要的是一支箭，洞穿蘇瑾深的同時也就能打垮東陸人。但是橫在呂貴彝面前的是巨大的難題，別說難以接近斗艦，就是突破廂車陣都很難做到，而斗艦只有在運送士兵登岸的那一刻會在岸上的弓箭射程之內(nèi)。如果說整個蠻族只有一支部隊能做到這一點，那么這支部隊無疑就是呂貴彝手下最精銳的騎兵虎豹騎。三萬虎豹騎，青陽立身的根本，此次被盡數(shù)帶出了北都城。

? ? ?? 李凌心的廂車再次移動，又有千名胤軍要上岸了，呂貴彝知道機不可失，令鐵拔岳之子鐵镠率虎豹騎盡數(shù)出擊，拼死也要殺掉東陸的主帥。北陸最強的騎兵虎豹騎懷著必死之心沖向東陸最堅固的陣地。然而死志并不能帶來更多生機，在牢不可破的風波陣前，三面沖擊的虎豹騎也不能前進分毫。獅門斗艦載著的士兵已經(jīng)開始登岸，時機稍縱即逝，鐵镠下令在車陣之外重整隊形。眼見拼死的沖鋒也不能奏效，鐵镠將大部分的兵力放到了右翼。鐵镠只是一個“鐵牙”武士，完全不了解術(shù)數(shù)之學(xué)，也不知道弧形能將力分散，僅憑著生死一刻的武學(xué)智慧，他集中力量試圖從一點擊破廂車陣。他賭對了！在廂車衛(wèi)反應(yīng)過來以前，百余騎虎豹騎踏著戰(zhàn)友的尸體，躍過了廂車與戟盾，跳入廂車陣的內(nèi)部。他們來不及殺傷躲在戟盾之后的箭手，直沖獅門斗艦而去。他們的前面，是剛下船的千牛衛(wèi)，整齊地擋在踏板之前，意圖阻止虎豹騎登船。然而鐵镠的目的并不是要登船，他只要尋找足夠靠近斗艦的地方射出致命一箭。沖鋒中的虎豹騎陡然立住，圍著鐵镠，護住他射出那一箭。利箭自下而上，直沖獅門斗艦頂部的蘇瑾深而去。

? ? ?? 如果呂貴彝對蘇這個姓氏有足夠的認識，就會了解，他實在不該嘗試刺殺一個蘇氏的后人——刺殺之術(shù)就是他們的祖先發(fā)明的。青陽最強的武士“鐵牙”，十歲上就射死過豹子，對自己的弓箭有著絕對自信的鐵镠驚異地發(fā)現(xiàn)，在他射出一箭之后，他的獵物已經(jīng)不在他視線范圍內(nèi)。就這樣消失不見了！他沒時間再去思考這個問題，千牛衛(wèi)和廂車衛(wèi)已經(jīng)從兩面殺逼過來。倉促中失去了目標的鐵只能迅速試圖突圍。

? ? ?? 呂貴彝的必殺一箭射空了！虎豹騎損失慘重，最糟糕的是，他已經(jīng)成功激怒了蘇瑾深。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叫做刺殺之術(shù)，那就讓你看看吧。蘇瑾深的令旗變幻，呂貴彝終于體會到了鐵拔岳的恐懼，一支沒有任何旗號的騎兵再次出現(xiàn)在青陽部中帳的背后。能夠一夜之間迂回上百里，突入對方主帥營帳的，整個九州也找不出第二支來——葉正勛的狼牙七縱！戰(zhàn)場已經(jīng)混亂不堪，數(shù)十萬的士兵對撞在一起，呂貴彝不能離開中帳。守住營帳，等待鐵镠歸來。這是呂貴彝的命令。然而葉正勛從來不會給對手機會，已經(jīng)突襲成功的他，又怎會容呂貴彝等到鐵镠回來的那一刻。

? ? ?? 《風炎事錄》記載：“（葉正勛）斬酋首，余皆潰散?！?/p>

? ? ?? 蠻族堅守了一個多月的遮虜障陣地，終于在胤軍的強攻之下失守。殘余的敗兵退入了北陸瀚州最后也是惟一的一座城池，北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