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備注:

? ?? ? ?本章只保留了辯經(jīng)大會的基本設(shè)置，刪除了無悔與展昭在府衙的談話，增加了眾人勸婚的情節(jié)，將展昭與母親的相見改為在相國寺遭逢黑云。

? ? ? ? ?（注:宮墻外叫賣聲一段源于相關(guān)史實）

第十六章? 入宮當(dāng)值

府內(nèi)外眾人勸婚? 相國寺驟起黑云

晨光中的大相國寺，殿宇巍峨，金璧輝映，壯麗恢弘之氣，云霞亦為之失容。

一個年約四十，身形干瘦的灰衣僧人，腳踏青石小路，向后殿走去。此人法號“無悔”。出家之前，曾被烈火燒傷，臉上留有大片疤痕，雖然看上去形容可怖，眉目之間卻流露著慈悲與安詳。?

進入方丈的禪房，無悔躬身合十道：“師父喚弟子前來，不知有何教誨？”

了然緩緩抬眸道：“五日后的‘辨經(jīng)大會’，你準(zhǔn)備得如何？”

無悔眼中蔓上一抹擔(dān)憂道：“弟子出家日淺，且罪孽深重，蒙師父不棄，委以重任，弟子深感惶恐！”

了然道:“你慧根深厚，只要能忘卻前塵，摒除雜念，定能擔(dān)當(dāng)此任。”

無悔嘆道:“弟子所讀經(jīng)文有限，對佛理的領(lǐng)悟也不深，縱然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在辯經(jīng)大會上勝過天竺高僧。”

“佛法高深，非辨不能深明其義。”了然道：“‘辨經(jīng)’乃是為了參悟佛理，而非相較短長?！?/p>

“師父之言，弟子明白，”無悔道：“只是弟子若辨不過天竺高僧，唯恐辱沒我寺聲名。”

了然微合雙目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豈能被‘聲名’所累？”

無悔聞聽，頓開茅塞，向了然恭敬一禮道：“多謝師父指點，弟子受教了！”

未時剛過，一名小太監(jiān)便匆匆趕至開封府傳旨，命展昭酉時入宮，替因病告假的陳護衛(wèi)當(dāng)值。小太監(jiān)離開不久，吳公公便來傳八賢王旨意，邀包拯與公孫策當(dāng)晚到南清宮赴宴。

公孫策疑惑地看向展昭，心道：“王爺既要宴請我和大人，昨日請展護衛(wèi)赴宴之時，為何不邀我二人一同前往？”

包拯雖素來不喜飲宴，但與八賢王相交甚深，八賢王邀宴，豈能推辭？當(dāng)即與公孫策躬身領(lǐng)命。

吳公公對包拯道：“既然展護衛(wèi)今夜要入宮當(dāng)值，包大人此去，展護衛(wèi)就不必隨行了。”

公孫策見吳公公竟知道展昭奉召入宮之事，心中越發(fā)不解，轉(zhuǎn)眸卻看到展昭了然的目光。

皇宮位于汴梁舊城，相國寺以北，開寶寺以西，宮內(nèi)殿閣林立，處處雕梁畫棟。白日曦光上浮，但見碧瓦凌空，聳耀京城。夜間月華席地，園中名花似雪，池邊奇石如玉。

今夜，暮色尤為清潤，星辰漫天閃耀。展昭手握巨闕，肅立于崇政殿外。殿前碧湖蕩漾，泛出瀲滟水光，映照著展昭的緋紅官袍、俊朗面龐。

殿內(nèi)，仁宗身披龍袍，在火龍銜珠燈下，伏案批閱著奏章。

徐徐夜風(fēng)透過窗扉，將初夏的暖意送入大殿。街上小販的叫賣聲和勾欄酒肆的吟唱之聲，也借著夜風(fēng)越過宮墻傳入殿中。

太監(jiān)總管陳琳見仁宗停下手中御筆，抬頭望向殿外，似乎在感慨著什么，于是對仁宗道：“京城百姓此刻都在街市上縱情享樂，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卻在這靜寂的大殿里辛苦操勞?！?/p>

仁宗放下手中的奏本，起身走向大殿門口，舉目遠(yuǎn)眺道：“朕若忍受不了這份孤寂，怎能換來百姓的安樂，大宋的昌隆？”

仁宗這番話，令展昭深為感動?？v覽人間史書，歷朝之中善于治國興邦的帝王雖然不少，然而像當(dāng)今皇上這般賢德愛民的明君卻屈指可數(shù)。想到這里，展昭越發(fā)慶幸自己生在當(dāng)朝，能隨包拯一同輔佐仁宗。

直至亥時，崇政殿才熄滅所有燈燭。

展昭與陳琳緊隨仁宗身后，步行回返寢宮。數(shù)十名侍衛(wèi)及太監(jiān)、宮女?dāng)柯暺翚?，恭敬在后面跟隨。

眾人一路緩行，途經(jīng)御花園曲徑，忽聽“當(dāng)”地一聲，不知什么物件從仁宗腰間掉下，咕嚕嚕滾落在地。

一個手疾眼快的小太監(jiān)匆忙上前，躬身將其拾起，雙手高舉過頭，呈給仁宗。這時，陳琳已接過另一名小太監(jiān)手中的明黃燈籠照了過來。

仁宗認(rèn)真檢視著手中之物，用滿布龍紋的衣袖細(xì)心擦拭上面的塵土。

借著燭光，展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枚赤金打造的鏤空香囊，形狀花紋清雅別致。

陳琳見香囊完好無損，喜道：“幸好沒有摔壞！這香囊的圖樣可是普陽公主親手為皇上所繪，其中的香料也是公主親自為您挑選的，每一味都是提神醒腦的良藥?！?/p>

展昭聽他提到“普陽公主”，頓時明白了皇上今夜為何要宣他入宮，這枚香囊又為何會在他面前滾落下來。

只聽仁宗感慨道：“思恩對朕這個皇兄的確十分盡心。”

陳琳道：“皇上對普陽公主更是恩寵有加！”

仁宗仔細(xì)系好香囊，負(fù)起手，仰望星空道：“朕自小長在南清宮，深受八皇叔和皇嬸的養(yǎng)育之恩。思恩既是八皇叔之女，便如同朕之胞妹。只要她能夠開心，無論她想要什么，朕都會賜給她！”

展昭心中一驚：“莫非不論我是否應(yīng)允，皇上都要下旨賜婚？”

仁宗將話鋒一轉(zhuǎn)道:“然而有些事，朕終究不能強人所難?！眰?cè)目看向展昭道：“朕實不知究竟怎樣，才能既做一個好皇帝，又做一個好兄長。展護衛(wèi)，你可愿幫朕解決這個難題？”

展昭長睫微顫，默然垂眸，清澈眸光被朦朧月色掩入夜幕之中。

次日天明，展昭交接完公務(wù)，便離開了皇宮。一回到府衙，便帶洪老夫婦去面見包拯，包拯當(dāng)即受理了廉兒的案子，命公孫策行文徐州府，將相關(guān)卷宗呈送京城。

洪老夫婦見包拯辦案如此雷厲風(fēng)行，頓時看到了真兇伏法的希望，感激得連連叩頭。

二人告退之后，公孫策微蹙雙眉道：“想不到他二人也是徐州人士，且與王石等人臨縣而居?！毕氲搅畠号c金魚年齡相仿，皆在十八年前遭人擄劫，忽然生出一個想法，對包拯道：“王石等人既能擄劫金魚，也可能擄劫其他孩童，廉兒被劫一案，說不定和他們也有所關(guān)聯(lián)?！?/p>

包拯點頭道：“的確不無可能。待廉兒的案卷呈到府衙，有勞先生與王石一案細(xì)細(xì)比對?！惫珜O策拱手領(lǐng)命。

談罷公事，包拯想起八賢王昨日的請托，不由看向展昭，猶豫之間，終覺不好開口，于是將目光轉(zhuǎn)向公孫策。

公孫策立即會意，含笑問展昭道：“展護衛(wèi)昨日入宮，皇上可曾對你提起什么？”見展昭斂眸不語，繼續(xù)道：“八王爺邀大人與我前去赴宴，也是為了此事?！?/p>

展昭見公孫策說得如此直接，倒不知如何答話才好。

包拯沉吟片刻，抬眸對展昭道：“展護衛(wèi)的婚事，本府本不宜過問。不過，依本府所見，普陽公主端靜仁孝、靈慧嫻雅，的確是世間難尋的好女子?！?/p>

展昭見包拯提及此事，正期待公孫策幫他說話，卻聽公孫策道：“普陽公主雖身份尊貴，卻毫無驕縱之氣，反而謙和平易，這一點更是難得?！?/p>

展昭沒想到包拯只見了思恩一面，便對她如此褒揚，更沒想到公孫策早已對思恩有所懷疑，還肯夸贊于她，可見思恩在他二人眼中，當(dāng)真無可挑剔！

踏出包拯書房，展昭沒走出幾步，展忠便迎了上來，略顯褶皺的臉上，洋溢著親切的笑容。

展昭立時便猜出了他的來意，“忠伯”二字尚未出口，已聽展忠問道:“小少爺答應(yīng)了？”眼中的展昭仿佛并非一身官衣站在他面前，而是身著喜服，與思恩并立于喜堂之上。

展昭見王朝、馬漢守在書房門口，周圍又不時有守衛(wèi)經(jīng)過，于是對展忠道:“忠伯，還是回房去說吧！”

展忠卻裝作沒聽到他的話，焦急追問道:“小少爺究竟答應(yīng)了與公主的婚事沒有！”

展昭無奈一嘆，對他搖了搖頭。

展忠眼中滿是詫異:“難道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的話，小少爺也不肯聽？”

展忠會知道狄王妃請包拯二人飲宴的目的，早在展昭意料之中，然而，令他不解的是，展忠怎知大人和先生方才已開口勸他接受思恩。

展忠見展昭不答，神色鄭重起來道:“小少爺日前曾親口答應(yīng)老奴，要遵從祖訓(xùn)，盡早成婚！”

這話展昭雖然說過，但當(dāng)時不過是為了敷衍展忠，想不到展忠竟會牢牢記住，甚至當(dāng)著王朝、馬漢的面，要他兌現(xiàn)承諾。

只聽展忠繼續(xù)道:“小少爺還說，您久在京城，與其回常州擇一女子成親，不如在京城娶一個官宦之女乃至王公貴族為妻。既然如此，普陽公主豈不正合小少爺?shù)囊猓俊?/p>

展昭心想:“這話哪是我說的，分明是忠伯您自己說的！”本欲遞個眼色給王朝、馬漢，讓他們幫自己解圍，轉(zhuǎn)眸卻看到他們目光中的期許，心中更加無奈：“原來他們也希望我答應(yīng)這樁婚事?！?/p>

正在為難之際，小順子及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拱手道:“少主！奴婢有要事稟報！”

“好！”展昭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展忠道:“忠伯先回房休息，此事容后再議！”話音未落，已帶小順子轉(zhuǎn)身離去。

“小少爺……”展忠有心攔住展昭，卻哪里跟得上他的腳步，只能對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望而興嘆。

小順子隨展昭回到房中，隨手把門掩好，回身對展昭道:“西郊之事，奴婢已查出些眉目。”

“查到了什么？”展昭放下巨闕，坐在桌旁問道。

小順子道：“普陽公主那日之所以會在山中迷路，乃是山神施法所致?！?/p>

“山神？”展昭不禁想起那日他與思恩便是在山神廟相遇。

小順子道：“此處山神行事素來循規(guī)蹈矩，一心維護山中太平，從未做過半點惡事，更不曾用法術(shù)捉弄路人。”

小順子在短短一夜之間便能查到思恩迷路的真相，還能查出山神的底細(xì)，足見小順子當(dāng)年隨他下凡之時，并未失去法力。不過，既然小順子不明言，展昭索性也不說破，于是垂眸道：“山神施法令思恩迷路，想必是受人指使?！?/p>

“可無論奴婢如何逼問，他都不肯說出主使之人！”小順子蹙眉道：“可見那人神通廣大，山神根本不敢得罪。說不定還有求于他！”

“有求于他？”展昭不解道。

小順子道：“此處山神雖然忠于職守，看似無欲無求，但他法力低微，壽命有限，最多只能活三百余歲，如今壽數(shù)將近，怎會不想長生？可他身為末等‘地仙’，無法結(jié)識地仙之祖，得到續(xù)命的仙果；更沒有資格參加蟠桃大會，吃到延壽的仙桃。他若想長生，就唯有……”

“太師父的金丹？”展昭心中驚道：“莫非想讓我娶思恩的人，竟是太師父？”

初夏的傍晚，對于汴梁城而言，不是喧囂的結(jié)束，而是繁華的開始。

展昭率張龍、趙虎巡罷街市，準(zhǔn)備回轉(zhuǎn)府衙，走到大相國寺附近，見王朝帶數(shù)名衙役迎面走來，邊走邊在街道兩旁搜尋。

“你們在找什么？”展昭走上去問道。

“展大人！”王朝回稟道：“洪老夫婦午后就出了府衙，說是去逛街市，可天都快黑了，還沒回府，大人擔(dān)心他們出事，讓我們出來尋找。”

展昭想到洪員外總是隨身攜帶銀票，容易招致危險，不禁更加擔(dān)憂，無意中看到一旁的大相國寺，抬頭凝望著高懸在寺門上，太宗親書的匾額，心想：“或許他二人為了廉兒的案子，會去寺院進香?！庇谑菍ν醭蛷堼?、趙虎道：“你們帶人分頭去找，我去寺里看看。”眾人領(lǐng)命，分散離去。

此刻已將近酉時，寺門不久就會關(guān)閉，香客們正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寺院。

展昭入寺之后，便向香火最盛的大雄寶殿走去，尚未接近殿門，便看到一個身形干瘦的中年僧人從殿內(nèi)出來，盡管天色昏暗，展昭也能認(rèn)出，他就是了然方丈最得意的弟子“無悔”。

展昭正欲上前請無悔帶寺中的小沙彌幫他尋找洪老夫婦，但見一團黑云攜風(fēng)忽至，陡然將無悔席卷而起，向后殿疾馳而去，嚇得香客們倉惶驚呼，四散奔逃。展昭雙足點地，即刻飛身追了上去。

只見黑云忽疾忽緩、若隱若現(xiàn)，穿梭于各個佛殿之間，饒是展昭輕功卓絕，也險些無法追上。

直到后殿竹林，展昭才追至近前，當(dāng)即拔劍出鞘，冷冽劍氣直劈黑云。

黑云慘叫一聲，登時被巨闕的寒光劈散，慌忙拋下無悔，化煙而逃。

展昭擔(dān)心無悔受傷，忙上前喚道：“無悔大師！”見他爬伏在地，全身顫抖不已，當(dāng)即收劍回鞘，伸手握住他雙肩，欲將他扶起。

不料“無悔”猛然回身，揮手攻向他胸口，干若枯枝的五指上，指甲陡然伸長，尖利猶如刀鋒！展昭一驚之下，未及閃躲，衣襟已被劃破，掛在胸前的白玉指環(huán)已被他奪走。此刻的“無悔”已變得面如青苔，目如赤火，望著展昭的眼中，笑意猙獰。

白玉指環(huán)對展昭何等重要，豈能讓妖孽奪走，展昭正欲奪回指環(huán)，忽聽空中一聲斷喝:“大膽妖孽”，便見一條赤金繩索攜著流光破空而至，立時將妖孽緊緊綁縛。繩索的另一端握在一人手中，此人正是扶亥。

只見扶亥怒視妖孽，抖手之間，已將其騰空吊起，掌心一把利劍飛出，直刺妖孽胸口。妖孽不及驚呼，已被利劍穿心，化為灰燼。白玉指環(huán)隨即從空中墜下，落入碧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