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wù)〇：廢舊零件縫合怪

在過去某個繭繭回想不起來的時間點，出于某種不明原因，某只幻形靈完成滲透任務(wù)歸來復(fù)命時以未知方式帶回了一塊大號黑板。幾年間，它都一直這么放在廳內(nèi)，向一代代幻形靈幼蟲傳授著幻形靈基本的生存之道[18]。如今這間屋子卻被櫻桃莓莓與住家臨時征用，黑板前聚集了一批繭繭出于各種原因認定為飛行班組最佳馬選的幻形靈。[19]

住家靠魔法舉著一根粉筆代為板書，櫻桃莓莓則是主講。“女王陛下，”她開場便拋出了個問題，“建造火箭的關(guān)鍵在于什么？”

“難道不是很明顯么？”繭繭答道，“是引擎啊。能飛多快?！?/p>

“請你寫上‘引擎’，”莓莓向住家示意。住家奮筆疾書的同時她繼續(xù)講道，“非常抱歉，這個答案完全錯誤。實際上引擎幾乎能算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了。還有沒有別的答案？”

繭繭平常眼中的熒光綠霎時閃出猩紅，咆哮起來：“你膽敢在幻形靈女王面前妄言她的不是？！”

粉色陸馬面對繭繭的盛怒竟不動如山，“女王陛下，這與政治無關(guān)，”她不卑不亢正色答道，“策劃時出了差錯，就會有小馬或幻形靈因此付出生命代價。不要為了區(qū)區(qū)自傲而害得自己丟了性命。”

繭繭冷靜了下來。謹慎為上，她告誡自己，她說得沒錯。計劃必須完美無缺。我必須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保持思路清晰。不過居然被這么一只小馬滅了威風……！“這話不錯，”她最后還是強壓著怒氣說道，“請你繼續(xù)。子民們，還有別的答案么？”

面前舉起一只滿是孔洞的蹄子?！笆紫w行員莓莓，是操控，”說話的是某只翅膀比平均長度稍長的幻形靈，“空有天下無敵的速度，如果無法控制的話也是空談?！?/p>

“想法不錯，蜓蜓，”櫻桃莓莓答道，“可惜還是不對。住家，把這個也寫下來。控制的確比速度更重要，但仍然不是關(guān)鍵所在。”

蜓蜓旁邊有只幻形靈舉起了蹄子。他問道，“上的漆呢？”

剛剛在“引擎”上方寫好“操控”的住家聽罷又開始動筆。

“停，住家，那個不用寫?！睓烟逸L嘆一聲，“祉蟀先生，請問你說的‘上漆’是為了什么？”

“我們上的漆一定要超級炫酷，這樣小馬他們看到我們飛船的時候就會說，‘哇，那些幻形靈造的飛船真牛皮??！’”

“而且還得是紅色的，”旁邊的蜓蜓補充道，“大家都知道紅色車子的速度更快，所以紅色火箭肯定也是一樣?！?/p>

包括繭繭在內(nèi)的其他幻形靈一致點頭表示贊同。

“錯了錯了，”櫻桃莓莓聽了有點抓狂，“我們也可以測試一下看看是不是紅色火箭飛得更快，但是這甚至都不如引擎重要。都不對，我想要聽到的答案是——住家，這個要寫下來——生存能力。”她一蹄拍了拍黑板強調(diào)道，“如果飛行員沒法活著離開飛行器的話，其他無論什么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任何卵用?！?/p>

眾幻形靈聞此言無不瞠目結(jié)舌，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yīng)過來慢慢點頭同意。住家小心翼翼把這個詞以大號粗體字標注在最上方，保險起見還加了道下劃線以示強調(diào)。

“來自小馬谷與獅鷲巖的最新一批科學(xué)研究結(jié)果表明，一般來說，我們星球的大氣層越往高處走越稀薄。”櫻桃莓莓繼續(xù)解釋道，“根據(jù)暮光閃閃的猜想，到達一定高度之后大氣就會完全消散，只剩下宇宙空間的真空。這意味著我們火箭的座艙必須具備氣密性與溫控能力，確保內(nèi)部乘客不會窒息，也不至于被烤熟或者凍僵?！?/p>

住家沒等莓莓發(fā)號施令就自覺在旁邊另列了一組包括空氣與氣候環(huán)境的詞匯。

“目前我們尚不清楚飛行前往月球需要多長時間，”這只陸馬繼續(xù)說道，“而即便是幻形靈也至少要消耗少量的食物與水。像我這樣的小馬還需要更多——而且我們也沒法假設(shè)我會是唯一一只乘坐這種飛行器的小馬。因此我們需要食物與水，裝得進的前提下自然是越多越好，同時還要盡可能將飛船的重量保持在最低限度?！?/p>

“重量？”繭繭不解，“這跟重量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現(xiàn)在手頭沒有公式可以給您展示，”櫻桃莓莓答道，“不過大致說來就是對于飛行器而言，越重飛行速度就越慢。對于火箭來說甚至更加重要，因為在太空中不會有任何空氣流經(jīng)機翼提供保持飛行的升力。每多一磅重量，我們就要多消耗一點燃料才能讓火箭升空。如果火箭的重量太大，要么根本就飛不起來，要么燃料會很快耗盡，最終墜毀?！?/p>

“明白了，”繭繭點點頭，“比如之前你關(guān)在繭里的時候看守你的那個衛(wèi)兵到現(xiàn)在還胖得飛不起來，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

“不說了，”莓莓捂臉嘆了口氣，“接下來我們還需要一套壓力服。如果飛船船艙被什么東西捅了個洞的話，這套服裝就是我們宇航員的備用維生系統(tǒng)。壓力服在需要飛行時出艙的情況下也有很大用處?！?/p>

“出艙？”住家一驚，“我之前聽說過有個偽裝成獨角獸的滲透者為了逃脫抓捕跳下了一艘飛艇。他在空中自由落體了好久才想起來要解除他的偽裝?！?/p>

“請寫下‘壓力服’，”莓莓快要無話可說了，“是的沒錯，出艙。更不用說我們最終還要登陸月球了。注意目前沒馬知道月球上是否存在任何空氣，連露娜公主也不例外。所以我們必須假設(shè)月球沒有大氣。如果你想在月球上正常呼吸的話，你就得穿上一件太空服。都聽明白了嗎？”

其他幻形靈紛紛點頭。

“最后，”莓莓繼續(xù)講道，“住家，請你寫上‘著陸’?；鸺娘w行速度極快。那么如果有枚火箭以極快速度撞向地面的話……”結(jié)果顯而易見，她就沒有說出口。

幸而祉蟀想象這種血腥場面時沒有一點心理負擔，“那坐在火箭里的那個家伙就要倒大霉嘍?！?/p>

“沒錯。說得好，”櫻桃莓莓點頭肯定，“大家記住這個詞，‘倒霉’，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跟火箭打交道的時候可能會倒多大的霉?！?/p>

拿著粉筆的住家停頓了一秒，思考過后決定在黑板右上角寫上，“別倒霉”。

“以上這些就是你們的任務(wù)了，”櫻桃莓莓說完，向著面前簇擁的幻形靈點頭致意，“大家想象一下自己的女王身穿一套厚重壓力服，充著氣鼓鼓的有點像氣球，頭頂一頂大號頭盔的樣子。之后要造一個內(nèi)部空間剛好大到能容許她乘坐與順利出入的太空艙，這個太空艙同時還要負責維持她的生存，儲存足夠的食物與水，能夠讓她軟著陸之后安然無恙離開。記得要給控制裝置與電子設(shè)備等等留出空間，但是除此之外要盡可能把它設(shè)計得小巧輕便?！?/p>

“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彬羊亚f重答道。

看著眾幻形靈紛紛點頭，繭繭問道，“我相信你應(yīng)該不是想讓我參與建造任務(wù)對吧？”

“當然不是，女王陛下?！睓烟逸鸬?，“我需要您帶上錢包跟我一起出去招兵買馬。我們得買些科學(xué)家?！?/p>

“買科學(xué)家？”這種新鮮說法還是繭繭第一次聽到。

“沒錯。我還算是有點知識，能讓我清楚自己還有哪些方面沒有足夠了解。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建造火箭推進器，要說制造火箭推進器的飛行員控制裝置更加是毫無頭緒。我的希望是能夠吞并整個牛頭怪太空計劃——如果我們能請來華納·馮·布嘮恩的話就可以同時拿到他的那份控制套件，根據(jù)我的了解真的是非常不錯。但是別的先不說，我們這次一定要找來獅鷲戈達德，而且速度必須要快，這樣才能有機會搶在暮光閃閃之前捷足先登?！?/p>

“那這位戈達德又是誰？”

“戈達德是當今火箭科技領(lǐng)域當之無愧的先驅(qū)，”櫻桃莓莓答道，“他自我出生之前就開始宣傳推廣載馬火箭技術(shù)，卻并沒有誰表示出任何興趣。小馬們只是把他當作嘲弄的對象。即使到了現(xiàn)在，也只有少數(shù)幾位科學(xué)家正在關(guān)注他的研究。但是假如等到那群各懷鬼胎的獅鷲放下自己的小算盤開始認真起來，或者更糟糕的可能性是暮光閃閃在研究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專著的話，那登月競賽我們肯定就輸定了。我們急需戈達德與他的引擎技術(shù)，時不我待?！?/p>

“行，反正不管怎樣肯定都得花上幾天時間，”繭繭向眾幻形靈發(fā)令，“子民們，會議解散，都開始干活吧。我和莓莓小姐還有購物計劃要做?！?/p>

以下摘自馬哈頓時報：

神出鬼沒的社交名流酷飲、業(yè)余飛行員櫻桃莓莓與隱居避世的獅鷲格溫妮斯的代理律師昨日于馬哈頓正式會面，簽署一份意在解決廢土幻形靈蟲巢與兩位著名房地產(chǎn)投資者之間訴求沖突的和解協(xié)議。

盡管協(xié)議細節(jié)并未公開，根據(jù)公布消息可獲知酷飲與格溫妮斯將成為幻形靈太空計劃的重要少數(shù)投資者，推動蟲繭女王以太空競賽帶來的競爭為契機重塑幻形靈族群聲譽的努力。以此為目標，酷飲與格溫妮斯共同承諾將盡最大努力通過她們在上流社會的馬際關(guān)系支持CSP的發(fā)展……

“行行行，”櫻桃莓莓與繭繭進了獅鷲巖某間破敗小屋的門[20]之后看到的是一只老態(tài)龍鐘，弱不禁風的獅鷲，自她們一進門就開始不停發(fā)著牢騷，“都讓你們進屋了，你們到底想干啥？”

“呃，是這樣的，戈達德博士，”櫻桃莓莓開口說道，“我們是來請您擔任幻形靈太空計劃首席火箭引擎設(shè)計師的?！?/p>

一對大而突起的鷹眼惡狠狠盯著面前這兩位不速之客?！笆钦l指使你們來的？”他沒好氣地罵道，“之前三十九次我都說過了，老是玩這種把戲沒意思的！”

“戈達德博士，這可不是什么惡作劇?！?/p>

“哼，說得倒好聽。稱呼我為‘博士’的家伙統(tǒng)統(tǒng)都安不了好心！”這只獅鷲在客廳里一瘸一拐踱起步來，嘴里火力全開，“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我都在做液體燃料火箭的實驗！我是這門學(xué)科的開山鼻祖！一直往前回溯到落蘋的每個物理學(xué)家都被我打過臉！結(jié)果我得到了尊重嗎？我得到了公眾的認可嗎？政府資助與著名學(xué)府的終身教職呢？想都別想，屁都沒有！我唯一得到的是，‘那只怪獅鷲戈達德又來了，注意別跟他說話！’‘好好學(xué)習(xí)，把腦子里的愚蠢幼稚清理干凈，別落得戈達德老頭子那樣的下場?！赀_德你好啊，今天的天氣這么適合太空飛行，替我們向外星人問個好吧！’沒有一點尊重，沒有一點感激，唯一不變的只有無止境的嘲諷奚弄惡作劇……”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得到你應(yīng)得的認可？”繭繭本來答應(yīng)過自己會保持安靜，讓小馬處理談判事宜的，但是這種局面她已經(jīng)受夠了。偽裝形態(tài)下要對這種絮絮叨叨忍氣吞聲也就算了；既然現(xiàn)在是以她本馬莊嚴的尊貴形體現(xiàn)世，容忍這種行為絕對有悖于她的王者風范。

一聲怒斥暫時止住了戈達德口中剎不住車的抱怨。不過可惜效果只是暫時的?！澳銌栁蚁氩幌胍?？我當然想要了！”他怒氣沖沖回嘴道，“但又有誰會給我認可？！”

“我會?！崩O繭答道，“我沒法給你個大學(xué)教職，但是我可以請你有償為我工作。你會成為發(fā)號施令的主管。任何對你不敬的員工都會由我親自追究責任。而每次成功執(zhí)行的飛行任務(wù)都能讓你留名青史。”她惡狠狠盯著那個獅鳥獸老東西，眼神幾乎要把他碎尸萬段，“唯一的要求是請你不要再唧唧歪歪了！”

“噢?！甭犃T這番話，戈達德的語氣立馬變了調(diào)，“這樣啊，現(xiàn)在總算有誰要來給予我應(yīng)得的榮譽了，是吧？這么說吧，我還真拿不準主意。畢竟我現(xiàn)在這里的退休生活也過得挺不錯的。那憑啥要讓一把年紀的我離家千里為你辛苦賣命呢？”

“因為……”櫻桃莓莓剛想開口，卻被繭繭一只蹄子給擋了回去。她認出了這種語氣，知道這種情況要怎么對付。

“再說了，”戈達德一見情況對自己有利，立刻顯得悠閑起來在客廳里四處轉(zhuǎn)悠，“我現(xiàn)在隨時都在等獅鷲太空計劃給我打電話呢。他們沒了我簡直啥都干不成，你也清楚……”

滿滿一袋錢幣擲地有聲，干脆利落甩到戈達德跟前的地板上。

“……而且再怎么說忠于祖國也得放在首位……”

第二袋隨即又扔到他面前。錢袋墜地時袋口的拉繩松開了，幾枚金幣落出來叮叮當當灑在地板上。

“……當然了，還要算上在我這種年紀長距離搬家的各種開銷……”

第三袋緊跟其后。

戈達德見狀立刻變了語調(diào)，說完上一句連換氣都幾乎顧不上了，“月結(jié)。”

繭繭對櫻桃莓莓使了個眼色，問道，“他真就值得我們花這么多錢？”

“你是想搶先登上月球，”莓莓反問道，“還是覺得屈居第二也無所謂？”

第四袋也加入進來。“限你三天之內(nèi)趕到蘋果魯薩火車站，”她吩咐道，“鎮(zhèn)上有間全新倉庫，門牌是‘櫻桃莓莓火箭部件與雜務(wù)公司’。有間辦公室門上會標好你的名字。你會負責主持招聘、解雇與監(jiān)管工作。兩周之內(nèi)給我出一份火箭引擎的生產(chǎn)計劃排班，之后再過兩周準時交付第一批引擎。如果以上這些要求都能滿足的話，這些就是你每個月的報酬，絕對不會虧待你的?！?/p>

無論是莓莓還是繭繭都沒有料到這只年邁的獅鷲馱著這么多金幣的同時還能跑得這么快。戈達德瞬息之間就把散落一地的錢袋與金幣一掃而光出了家門，撒腿直奔獅鷲巖唯一結(jié)構(gòu)穩(wěn)固的建筑物——銀行大樓。

“他這算是答應(yīng)了么？”櫻桃莓莓問道。

“希望如此……”

沒等繭繭來得及把話說完，街上就傳來了那只老鳥的叫嚷，“你們兩個還留在我房子里干什么？！不知道我還要收拾行李嗎？！”

“……行，”繭繭翻了個白眼，“這位應(yīng)該算是被我們收入囊中了。不過我還在獅鷲巖這里安插了幾個偽裝特工。他們會一路盯梢確保他離開，之后他還會被一路跟蹤到蘋果魯薩。”她說著皺了皺眉，“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不能直接在蟲巢就地開造火箭。這樣要安全得多?！?/p>

“我們要靠鐵路才能把金屬材料運到車間，”櫻桃莓莓答道，“需要運到蟲巢的車皮越少越好。實話實說，我們說不準到最后可能還得把發(fā)射場地移到別處去。蟲巢實在是太偏僻了，無論要到哪里都不方便。運輸火箭要么走鐵路要么走水路，而在廢土這兩種運輸方式在近期都不太可能實現(xiàn)?！?/p>

“唔?！崩O繭聽完解釋還是不怎么買賬。舊習(xí)難改，而且不管怎樣，注重保密對于幻形靈來說總歸是個好習(xí)慣?！安徽f了，接下來我們?nèi)@位叫馮·布嘮恩的呆瓜吧?！?/p>

“你們欠了多少債？！”繭繭幾乎被驚掉了下巴。在她面前這份賬本上的數(shù)字幾乎一片殷紅，底部的一串總額也長得讓她深感不適。

“這我們也無能為力啊，”華納·馮·布嘮恩叫苦不迭，另三位牛頭怪太空計劃的其余團隊成員也一致點頭同意?！暗侥壳盀橹刮覀兌贾荒芸孔曰I資金維持項目運轉(zhuǎn)。為了制造原型機，我們不得不大筆借款；而且沒有火箭的話研究控制系統(tǒng)自然沒什么意義，因此我們還造了幾枚測試用的固體燃料火箭。當然了，尋找這些火箭使用的最佳燃料也需要大量的實驗……”

“總而言之，”繭繭沒耐心聽他們把故事講完，“還沒等你們造出任何能上天的東西，錢就已經(jīng)花完了?！?/p>

馮·布嘮恩點了點頭，“同時我們還在研究一種自動制導(dǎo)系統(tǒng)。畢竟眾所周知我們這里的電子科技水平很高，比如當今性能最優(yōu)異的小型音響系統(tǒng)就是在我們牛頭怪島這里生產(chǎn)出來的?；趨鶢栠壿嬰娐芳夹g(shù)，我們的系統(tǒng)設(shè)計工作目前進展順利?！?/p>

一旁根據(jù)剛才的介紹名為喬治咘爾的一位牛頭怪莊重地點頭致意。

“再進行一兩個月的研究，我們就能開發(fā)出一個能夠從地面遠程控制，并能完全自主運行的探測器了。”馮·布嘮恩繼續(xù)講解道，“我們已經(jīng)為這種用途研發(fā)出了必要的通訊系統(tǒng)——這是魔法科技，可以說是一種結(jié)合了占卜術(shù)與臨場咒的技術(shù)，附魔在護符上……”

“你們可以跟火箭通話？”聽到這里，繭繭突然來了興趣。

“倒不是說可以直接跟火箭飛行員通話，那個暫時還做不到，”馮·布嘮恩解釋道，“不過在牦牦斯坦太空計劃任職的亞歷山大·波波夫正在進行這個方向的研究，預(yù)計很快就能拿出功能驗證系統(tǒng)。但我們的這種技術(shù)……我們稱之為臨場遙測。這種附魔能讓位于地面的控制員以一種占卜幻術(shù)的形式觀察到飛行器的外部視角?！?/p>

繭繭又插話進來?！盎眯g(shù)？”她問道，“除了你們現(xiàn)在窮得叮當響之外，這大概是我目前為止能聽懂的唯一概念了?！?/p>

“與此同時我們還在研究另一種幻術(shù)，”馮·布嘮恩繼續(xù)說道，“能夠在飛行過程中為我們追蹤飛行器的位置并繪制出航跡圖。目前的困難在于我們需要一種能夠計算類似于橢圓與拋物線等圓錐曲線的系統(tǒng)?！?/p>

“完，現(xiàn)在又聽不懂了?！崩O繭放棄了掙扎。

“空間環(huán)境中的一切運動形式都能以圓錐上一段橫截面的方式進行描述，”馮·布嘮恩解釋道，“具體是什么類型的曲線還要視情況而定?！?/p>

“為啥呢？我們就不能直接把火箭對準月球走直線飛到那里嗎？”

“女王陛下，在火箭飛行領(lǐng)域一切東西都要走曲線，”櫻桃莓莓說道，“具體的運算我不會，不過我對理論的了解還是有的?！?/p>

“的確，”馮·布嘮恩點頭贊同，“正如同科里奧利效應(yīng)塑造了飛馬用于控制天氣的風系那樣，馬星、月球、太陽與眾行星的運轉(zhuǎn)也會對太空中物體的運動軌跡產(chǎn)生影響。有些情況下這種效應(yīng)可以為我們所用。請允許我舉一例說明?！迸ｎ^怪的工作間內(nèi)各種雜物堆積如山，他拾起窗邊靜置的一枚小球說道，“請您觀察我放開小球后會發(fā)生什么?！苯又砷_手，小球便順勢落到了地板上彈了兩下。

“行，它掉地上了?！崩O繭面無表情。

“萬事萬物皆是如此，”馮·布嘮恩解釋道，“引力使得一切事物互相吸引。類似于行星的大型物體對例如小球這樣的微小物體產(chǎn)生的引力更強，因此可以觀察到小球朝著行星方向墜落。那假如我把它拋出去又會發(fā)生什么？”

“還是會掉到地上，”繭繭不假思索答道，“可能時間會長一點，但是……”

“其實并不是，用時是一樣長的。”馮·布嘮恩答道，“請再看一遍?！彼弥讣鈯A起小球，小心朝前拋去。櫻桃莓莓注意到他在拋球時手部并沒有向上運動，因此小球離手后隨即便開始下落。最后小球落在幾英尺開外?！翱梢宰⒁獾剑∏蛟诘退賿伾鋾r朝地面墜落的速度與先前大致是一樣的。根據(jù)物理學(xué)家的認知，引力產(chǎn)生的加速度是一個通用常量。當然，飛馬與獅鷲，此外我認為還有幻形靈在內(nèi)的這些生物可以使用魔法對抗引力的作用，因此可以在空中飛行?！?/p>

“好好好，”繭繭回應(yīng)道，“但是如果你大力拋球的話，下落的速度肯定會變慢吧？”

“完全不會！”馮·布嘮恩答道，“想象一下我們現(xiàn)在借助一門大炮來拋球。如果我只填裝一小撮火藥的話，小球只能勉強離開炮管就會落地；如果我使用一勺火藥的話，小球發(fā)射后會飛行幾百米的距離；換上兩磅重的彈藥桶，射程可以達到半英里。但是如果馬星與古時的猜想一樣是一片平地的話，只要我們始終保持炮口水平發(fā)射，那么無論我們使用了多少火藥，小球落地所需要的時間永遠都是一樣長的。”

“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然而事實是馬星并非一片平地，”馮·布嘮恩笑著說道，“而是圓的。據(jù)我們目前所知，應(yīng)當是一個球體。因此實際情況更像是把球拋過一座山；如果小球的動量足夠讓它越過山頂，它落地的時間就一定會比只拋到山頂?shù)那蛞?，對吧？?/p>

繭繭點頭表示理解。

“因此我相信掌握太空飛行的秘訣，”馮·布嘮恩接著說道，“在于拋球要足夠大力，讓它飛行時下落的弧線與下方地面的曲線吻合。于是這枚小球只能不斷下落，墜落速度卻永遠都不夠快，到不了地面，因為地表總是會沿著曲線遠離。這就是數(shù)學(xué)家所謂的軌道，只要飛船進入了軌道，無論是什么任務(wù)都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彼男θ轄N爛起來，又補充道，“暮光閃閃提出的精彩假說認為這就是眾行星圍繞著我們的太陽運轉(zhuǎn)的原理。馬星在過去遭受的某些災(zāi)禍導(dǎo)致我們所在的世界運作方式發(fā)生了變化，需要魔法的干涉才能維持……”

繭繭扶額?！靶校衣牭囊呀?jīng)夠多了，”她轉(zhuǎn)向櫻桃莓莓，“這幫家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獨不知要怎么保證預(yù)算不會爆表。而且他們還知道如何解決我最擔心的問題——與地面的通訊。你覺得自己有能力管住他們的開支嗎？”

“讓我來是肯定沒戲的，”櫻桃莓莓答道，“不過我可以把他們交由戈達德管轄，讓他來管賬。如果連獅鷲巖獅鷲出馬都沒法遏制住非必要開銷的話，我就真的沒招了。”

“我覺得可以?！崩O繭轉(zhuǎn)向眾牛頭怪，臉上掛著她特有的笑容，“諸位先生們，”她說道，“你們對于為幻形靈宇航機構(gòu)效力存在什么道義方面的顧慮么？這么說吧，保證薪水合理的同時代償你們的一切賬面?zhèn)鶆?wù)，各位意下如何？”

“女王陛下，”馮·布嘮恩答道，“只要能夠讓我發(fā)射火箭上太空，我并不在乎資助我們的到底是誰。只要您能助我們實現(xiàn)愿望，一切都可以由您說了算——我相信我的同事們也都能夠同意?！?/p>

“那么就這么說定了?！崩O繭點頭表示成交。她又看了眼賬本，臉色有些發(fā)白。還完這堆債，王座廳內(nèi)的錢山會矮上一大截。“我想應(yīng)該可以從我們的回形針預(yù)算里抽資彌補，”她輕描淡寫帶過了這個問題，“能夠搶先塞拉斯蒂婭一步也算值得?！?/p>

以下為暮光閃閃與塞拉斯蒂婭的往來信件，采自坎特洛特皇家檔案館史料：

親愛的塞拉斯蒂婭，

這是我剛聽到的消息！繭繭居然真的把獅鷲戈達德還有華納·馮·布嘮恩兩位都挖走了！實在抱歉！都怪我自己沒想到這種情況！我之前一直都在參考戈達德與馮·布嘮恩兩位的文獻完善飛船設(shè)計，卻從來沒想過真的可以從他們各自的太空計劃挖墻腳把他們雇走！更不用說我做夢也想不到繭繭居然能找到任何自愿為她效力的員工！

你覺得會不會是繭繭在操控他們的頭腦？你也知道她是有能力做出這種事的。別忘了那次婚禮！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有義務(wù)救援這幾位著名科學(xué)家了對吧？否則全馬國都會處于危險境地！

?

您的前學(xué)生，

暮光閃閃

親愛的暮光，

我并不認為你有任何理由擔憂戈達德或馮·布嘮恩的安全。我今天在馮·布嘮恩到坎特洛特換乘火車的時候跟他聊過幾句。他的頭腦還是很清晰，我也沒有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心靈控制咒語的痕跡。雖然沒有機會與戈達德面對面交流，但我推測戈達德的情況也應(yīng)當是如此。

沒有必要因為求賢不得而怪罪自己。你自己就是個才華出色的學(xué)生，成就頗豐的科學(xué)家，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解決一切太空航行問題的辦法。你與瑞瑞設(shè)計的太空服令我印象深刻，你針對食品儲藏問題提出的解決方案也很完美。

至于繭繭，我認為當下的重中之重是要盡可能給她一切證明她所說的崇高目標的確屬實的機會。即便她現(xiàn)在只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目的，這些言論也可能在日后成為她難以祓除的習(xí)慣。應(yīng)當把握住一切能夠維持小馬與幻形靈之間長久和平穩(wěn)定關(guān)系的機會。我的建議是你們可以提議進行相互之間的技術(shù)交流，以你們的太空服與維生系統(tǒng)設(shè)計交換他們的引擎與制導(dǎo)系統(tǒng)技術(shù)?？紤]到你之前的來信中也提到過引擎系統(tǒng)一直是你未能攻克的最大難點，技術(shù)交換可以讓雙方都受益。當然我是不會跟繭繭提起這些的！

無論你最后的決定如何，我都相信你總是會盡力而為，成為小馬利亞的驕傲。將小馬國太空計劃托付于你是我最信賴的選擇。

?

塞拉斯蒂婭

謹啟

“歡迎回來女王陛下！”住家向繭繭揮蹄致意，“我的天，這回您收到的郵件可真多！櫻桃莓莓小姐也是！”他雙蹄舉著一**袋的信件，兩腿壓得有些站立不穩(wěn)，半飛半走迎向回巢的女王一行。

櫻桃莓莓微笑道，“女王陛下，信件什么的您還是慢慢處理好了，”她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了，“我去看看他們建造測試太空艙的進展如何?！?/p>

“呃，可以，你……等會，給我回來！”繭繭轉(zhuǎn)念一想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立刻轉(zhuǎn)身去追，卻發(fā)現(xiàn)甚至就連沒有飛行能力的陸馬為了逃避文書工作也能發(fā)揮出不可小覷的移動速度。

“連我甚至也收到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呢！”住家十分興奮，“坎特洛特皇家天文學(xué)會他們居然知道我在太空計劃任職，這我完全沒有料到！”

繭繭將注意力轉(zhuǎn)回那只她私底下認為是整個蟲巢中最沒用的幻形靈[21]?！八麄儺斎徊粫?，”她毫不留情脫口而出，“不過我猜他們寄來的信上地址寫的是‘廢土一號郵箱住戶（Occupant）’沒錯吧？”

“準確說是‘廢土一號郵箱轉(zhuǎn)幻形靈太空計劃住家’，”住家顯得頗為自得，“他們詢問我是否同意他們派出一位代表來我們這里視察我們的任務(wù)進度并為我們可能立下的任何太空飛行紀錄進行公證?！钡靡獾乃执蟠筮诌盅a充道，“當時您不在蟲巢，我就行使行政特權(quán)替您同意了。對方的代表應(yīng)該明天就會到蘋果魯薩。”

繭繭被這番話驚掉了下巴。正當她準備開口毫不含糊地提醒住家在蟲巢里到底是哪只蟲才有權(quán)力當家作主的時候……她的大腦及時攔下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些話，立刻塞回了喉嚨里。你就真心想要親自處理那么多文書材料么？她捫心自問，既然他平時就一直喜歡扎在郵件堆里亂翻，那就由他去吧。干脆讓他被堆積成山的材料悶死算了。說不定他還會覺得死而無憾呢?！澳恪恪北M管她心里仍然很想把他捆起來大刑伺候，最后還是費了半天工夫把將要出口的狂風驟雨換成了柔風細雨，“你……你這件事做得很棒，住家，不過以后還是把這種最重要的決定保留到我在場的時候再確認比較好。我們明天可能還來不及準備接待訪客?！?/p>

“真的嗎？”住家渾然不覺自己剛剛死里逃生，“可是我們地牢里還有一大堆空著的蟲繭呢……”

“我指的是，”繭繭氣得說話語法都七零八落，“那種訪問之后還能夠回家的來客。不用住在蟲繭里?！?/p>

“噢……”住家擺出一臉睿智的模樣點頭說道，“是那種特別的訪客啊?！?/p>

“沒錯?！睅捉鼰o語的繭繭說道，“很高興你能理解。”怒火受到了抑制，卻并未完全平靜下來，只是郁積在她喉頭不斷醞釀，深吸好幾口氣才把它們驅(qū)散出去?！叭绻憬酉聛硪獡挝覀兊娜蝿?wù)策劃的話，這一點會很重要的?！?/p>

“真的嗎？”這次住家卻沒有如繭繭預(yù)期的那樣像個智障一樣興奮得四下亂蹦，“作為任務(wù)策劃，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的主要任務(wù)，”繭繭答道，“是作為整個太空計劃面向外界的代表。以后你會負責閱讀我的全部郵件，只有真正重要的材料才有必要讓我過目——比如個馬信件或者法律文件之類?！?/p>

“明白。”住家莊重答道。

“此外你還要盡自己所能了解為太空飛行領(lǐng)域取得的成就設(shè)立的眾多獎項。不僅是坎特洛特逐星者獎，只要有提供獎勵的都要關(guān)注。”繭繭繼續(xù)解釋道，“不過在我和櫻桃莓莓親自過目之前先不要下任何承諾，明白嗎？我可能并不想在某些方向付出大把精力，而櫻桃莓莓也需要確保我們到底有沒有能力做得到?；蛘呤菓?yīng)不應(yīng)該做。聽明白了？”

“當然，”住家點頭說道，“聽起來這個職位并不輕松。比起成天守著門確保沒馬偷偷摸摸溜進蟲巢入口要復(fù)雜多了?！?/p>

“我還能怎么說呢？”繭繭狡黠一笑，“畢竟這可是你自愿的。這是行使‘行政特權(quán)’的后果之一?！彼肿炻冻鲆粚庋?，表情勉強能按字典書面定義歸類為微笑，“如果搞砸的話還會有許多其他后果等著你。明白？”

感受到威壓的住家往后退了幾步，“明……明……明白?！?/p>

“明白什么？！”

“明-明-明-明-明白了，女……女王陛下！”

“還不賴。”繭繭指向住家蹄中仍然半提半倚的那一大袋郵件問道，“那袋子里的東西你有讀過嗎？”

住家的神情很快從驚嚇中恢復(fù)過來，看起來似乎受到了這句疑問的輕微冒犯?！斑@怎么可能，女王陛下！”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齒，“這個職務(wù)代表著一份光榮而神圣的信任！私自拆閱寄給另一只幻形靈的信件是絕對不允許的，更不用說是寄給您的郵件了！”

“那如果是某只小馬呢？”繭繭又問道。

“說不準，”住家一本正經(jīng)答道，“我是覺得要在小馬上寫字挺困難的，而且誰知道到底要貼多少張郵票……”

繭繭重重嘆了口氣，重到讓住家發(fā)現(xiàn)了端倪，識趣地閉上了嘴。就剛才短短那么一會，她心想，居然出乎意料有了那么一絲能堪大任的樣子；結(jié)果現(xiàn)在沒過多久又打回原形了?！拔艺f的是，如果是寄給某只小馬的郵件呢？”她重新組織語言問道。

“噢，是這個意思啊，”住家聳聳肩，“如果是那樣的話，只要別被逮到就沒有問題?！彼诸D了頓，“除了小呆，因為小呆是蟲巢的朋友。不過我經(jīng)常偷看雙面的那些報紙，他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p>

繭繭再次扶額揉著自己的腦門，然而頭疼卻一點沒有要減輕的意思。[22]“算了?！彼詈笙铝畹?，“從今往后你要負責閱讀我的全部郵件，只需要把重要信件，我需要親自閱讀以及進行決策或回應(yīng)的材料轉(zhuǎn)交給我?！彼种钢且淮蟠]件問道，“這里面有沒有什么你沒讀過就能知道屬于這一類別的郵件？”

“這我不太確定，女王陛下?！弊〖页了贾鸬?，“我是覺得暮光閃閃寄來的信也許能夠滿足條件，不過也有可能……”

“暮光閃閃？！”

“……呃，也有可能她只是寫信來炫耀成果的；”住家繼續(xù)說道，“然后還有幾個比較厚的信封裝著給格溫妮斯與酷飲的法律文件，所以這些……”

“統(tǒng)統(tǒng)帶到會計那里讓她歸檔就行，”繭繭顯然沒心思聽完他冗長的陳述，“這些我都已經(jīng)看過了，是把我們名下的全部土地資產(chǎn)轉(zhuǎn)讓給太空計劃的合同副本！現(xiàn)在別廢話了，趕快把那封信給我……”

遠處兀然炸響一聲驚雷，從平地到溝壑，又從峽谷到山巔，無處不回蕩著莓莓的嘶吼：“這就是個TM的紙板箱子，你們是白癡嗎？！”

繭繭再次嘆了口氣?？磥碜〖医裉鞈{一己之力用完了整個蟲巢的智商余額。“帶上那封信，在路上讀給我聽吧?！彼愿赖?，“不知我們的測試飛行員又在為什么事情大動肝火了。”

幻形靈是一種體型與小馬大小相仿或略微偏大的生物，長有僅能勉強與小馬身體特征對應(yīng)的銳利膜翼與背鰭，雙眼發(fā)光無瞳孔，還有一對巨大的尖牙[23]。他們在自然形態(tài)下通常以一種沙啞刺耳的話音進行交流，或者在恐嚇受害者時會直接發(fā)出原始的嘶叫。他們能夠分泌一系列用途廣泛但外觀惡心的黏液。他們可以飛行，懸停，并使用他們的角施展幻形能力以及多種攻擊性魔法。在一只正常小馬眼里，他們至少乍一看還是十分可怕的。

于是當繭繭發(fā)現(xiàn)五六只包括她麾下兩位功勛戰(zhàn)士在內(nèi)的幻形靈被一只看起來毫無威脅的粉色陸馬吼到蜷縮在山壁一角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她被眼前這種完全顛覆了自然規(guī)律的情形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管了，她自言自語道，說實話，我其實也不怎么想恢復(fù)什么自然秩序。要是現(xiàn)在能弄點爆米花啃啃絕對是再好不過了。

最妙的是，她脫口而出的臟話還不帶一句重復(fù)的。有一句罵得極為粗鄙，甚至連繭繭都不免為之側(cè)目。我甚至都不認為小馬利亞中部會有馬知道這種說法。我之所以聽說過還是因為上次滲透過一個斑馬部落……

只可惜歡樂時光總是短暫?！拜〗?，”她平靜問道，“能問一下我的幻形靈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讓你氣得恨不得把他們碎尸萬段？”

“哦，其實沒啥?！睓烟逸镏欢亲踊鸫鸬?，“真的沒啥。他們只是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花了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搭建他們設(shè)想中的太空艙?！?/p>

“我們覺得還挺不錯的啊?！膘眢靶÷曕洁炝艘痪洌又羊蚜⒖糖昧艘挥浰哪X門提醒他閉嘴。

“哈，是挺不錯的。”莓莓說著語氣突然變得平和起來，卻更加讓幻形靈們提心吊膽；神態(tài)轉(zhuǎn)變之分明銳利如刃，等你反應(yīng)過來早已頭顱落地?！巴Σ诲e的行吧。就只有那么一個微不足道的缺點。東西就在那里，”她指向幻形靈之前用來進行煙花實驗的那片開闊場地，“您可以去看一眼，猜猜看是哪里出了問題。”

繭繭照做了。她眼前的一片焦土上放著不知是誰搬來的一個大號冷藏箱包裝盒，四周用強力膠帶做了加固。包裝盒上還頗有幫助地點綴著一些記號筆繪出的小巧圖示與標簽，例如：“艙口在此”以及“攀爬進/出的梯子”還有“窗戶？”之類。一大塊織物與大量幻形靈蹄工繩索[24]堆在盒子頂上，有些還垂在包裝盒邊沿。

“我覺得，”她小心掩飾著自己扮好馬裝無辜時的忍俊不禁，“我猜，大概，也許是因為，這就是個紙板盒子對吧？”

“當然這是個紙板盒子！”櫻桃莓莓咆哮道，“這群白癡竟然認為我們可以靠這么一個……一個……”她面對一位皇室成員，同時也是她那一旦受了言語侮辱絕對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的頂頭上司，正在絞盡腦汁和諧自己的語言，“長那樣的玩意上天！”她一蹄戳著那個肇事物體嚷嚷道。

“喂，這也能管用啊！”祉蟀不服，“能保持空氣，裝得下足夠吃一個星期的小馬食物，甚至還帶了一卷廁紙呢！不過蜓蜓說要裝一個完整的廁所實在太重了，所以只放了一個小桶。”

櫻桃莓莓的注意力轉(zhuǎn)回施工團隊，對他們怒目而視。

“別說了，”蜓蜓嘟囔著，“小祉，你這一點都幫不上忙?！?/p>

盡管旁觀這一場面實在是樂趣無窮，繭繭最后還是決定是時候幫自家馬說話了?！安贿^我還是沒聽明白，”她主動出擊，“我還以為你的第一要務(wù)是上太空呢。如果能上太空的話，就算是紙板盒子又有什么問題呢？”

有那么短短一瞬，櫻桃莓莓將自己的怒火轉(zhuǎn)向了繭繭，不過這位幻形靈女王可是曾經(jīng)親自與塞拉斯蒂婭對陣還能獲勝的狠角色。注意到繭繭面對威嚇不動如山，櫻桃莓莓識相地收斂起來?！芭醣菹?，您基本上沒說錯?！彼f道，“我的確想要上太空。這是我不分日夜孜孜以求的渴望。但是還有一件事，”她又一次指向那艘所謂的宇宙飛船補充道，“比起坐著那玩意飛上月球，對我來說另一件事情更加重要?！?/p>

“是什么？”

“是能夠活著從月球回來！”櫻桃莓莓罵道，“也請您為自己考慮一下，您是太空項目的二號飛行員！這也就意味著這群白癡認為即使是您坐著那玩意上天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啊。繭繭剛才只是光顧著看好戲，忽視了這一點。一旦把自己也考慮進來，情況就沒那么有意思了?！昂冒桑彼詈蟠蛄藗€圓場，“不過我也得替我的幻形靈們說幾句話。他們之中并沒有工程師或者五金工匠，而且無論如何在我們這里也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金屬材料。我相信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p>

“那是當然！”祉蟀又忙不迭插嘴道，“我們甚至還做了個降落傘呢！這樣就算火箭燃料用完了，它也能輕柔飄降回地面，看懂了嗎？”

“怎么就成我們了？”蜓蜓不自覺發(fā)起牢騷來，“這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好吧，我可謝謝您嘞！”

“而且就算讓你來做也不見得能好到哪里去，”繭繭又指出一點，“畢竟你也不是什么工程師或金屬工匠?！?/p>

櫻桃莓莓總算消了氣?！罢f得也對，”她說道，“不過這種情況不會再長久了。在場各位，以及任何曾經(jīng)有偽裝參與過某種形式的建造工作的幻形靈——我們都要參加一次建造太空飛船的速成培訓(xùn)課。戈達德博士與馮·布嘮恩博士將會在蘋果魯薩向我們傳授相關(guān)知識。這一次我們不僅是要正式建造一艘像樣的測試飛船，”她說道，“我們還要搞清楚飛船每一個部件的運作原理。因為這將是我們生命的依托，明白嗎？”她再一次指著包裝盒，“你們有誰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給這玩意？”

繭繭已經(jīng)猜到了他們的答案，不免無奈嘆息。

“我愿意！”祉蟀率先答道。除了蜓蜓之外的其他幻形靈也都紛紛急切地點頭同意。

“你們都愿意是吧？”情況并未按照櫻桃莓莓的設(shè)想發(fā)展，“看來你們還得親眼看看剛才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彼D(zhuǎn)向繭繭問道，“載著馮·布嘮恩那批測試引擎的貨船還要再過上幾天才會抵達馬爾的摩，對吧？”

“那還用說?！崩O繭嘟囔著。那群牛頭怪先是做了十幾種固體火箭燃料的臺架測試，之后就像發(fā)了瘋一樣投入大規(guī)模生產(chǎn)。有些地方還是值得表揚；比如他們?yōu)榱私档椭圃斐杀?，使用了廢舊大型垃圾桶和帶蓋子的加固大圓桶作為制造材料。然而還是存在欠（債）考慮的做法；這種東西他們生產(chǎn)了一百多枚，而目前發(fā)射了……總計……正好零發(fā)。繭繭與櫻桃莓莓陪同華納·馮·布嘮恩以快速運輸方式[25]帶回了其中三枚，余下的所謂“跳蚤級固體火箭推進器”由其他牛頭怪負責運送。

“但是我們還有那三枚為了研究測試提前帶回來的火箭。”櫻桃莓莓說道，“那就這樣吧，就讓這群天才們現(xiàn)在飛到蘋果魯薩，挑一枚立刻帶回來。明天我們就會用那個要命的玩意做一次無馬發(fā)射測試，”她不屑一顧瞟了一眼紙板箱，冷冷丟下一句，“讓大家好好看看到底為什么不能造出這樣的東西?。?！”

“依我看很有道理，”繭繭表示同意，“期待到時候能觀賞一場精彩的煙花表演?！苯又D(zhuǎn)向住家，“你也是，或者說本來應(yīng)該是建造團隊一員的。”

住家只是聳了聳肩?！拔乙矝]什么更好的想法了，”他表示無能為力，“而且依我愚見，這也許還真能管用呢?！敝笏麚]舞著蹄中這封剛才櫻桃莓莓對著眾幻形靈暴跳如雷時他一直都在旁邊朗讀的暮光閃閃的來信，“但是總而言之，您真的，真的很需要讀一讀這封信?！?/p>

“怎么了？”繭繭問道，“上面寫了什么？”

“暮光閃閃想要交易，”住家答道，“如果我的理解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已經(jīng)有了飛船的控制系統(tǒng)，而她有的是供氣、供水以及我們在飛船艙內(nèi)需要的太空服的解決方案。如果我們做個交易的話，”他交叉蹄子比劃了一下，“那么我們雙方就都有了建造一艘功能完整的飛船所需要的全部組件了。之后我們只需要造出艙體就完事了?！?/p>

“交易？跟暮光閃閃做交易？？？”不可能這個詞在她喉頭蓄積著亟需釋放。那個自以為是的賤民哪來這么大的膽子？！

而繭繭腦中更精于算計的部分答復(fù)道，她就是那只即將為你解決一半技術(shù)問題的小馬。也許是。

“我……是的，你說得對，”她最后說道，“我需要讀一讀那封信。然后好好思考一下。”說實話，她覺得自己最后應(yīng)該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暫時還不愿意承認。

更不用說考慮到把那個紙板盒子與某一枚書呆子牛頭怪的吞金無底洞結(jié)合起來會發(fā)生什么，她絕不希望在公主面前顏面盡失，白白給對方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機會?，F(xiàn)在的情況就已經(jīng)足夠糟糕了，她嘆了口氣，那只從坎特洛特趕來全權(quán)負責簽發(fā)獎金的小馬很有可能會在我們準備好發(fā)射之前就抵達現(xiàn)場……

那只小馬名叫往星中（Ad Astra）。她那行星與恒星主題的可愛標志懸浮在青色皮毛的背景上顯得格外醒目，淡紫色的雙眸透過兩片小小的方框鏡片放射出一種嚴謹專業(yè)的認真態(tài)度。黑色鬢毛間雜著淺灰，在她獨角上方后面扎成一個圓髻。盡管沙漠午后的酷熱威力十足，她卻仍然身著一件開衫毛衣，并且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適的跡象。

考慮到這只獨角獸正幾乎被整個幻形靈蟲巢團團包圍在一處可以俯瞰發(fā)射場地的方山頂上，這種出乎意料的嚴肅專注與對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程度實在是讓繭繭捉摸不透?！靶切〗?，”她輕聲問道，“我們?nèi)肭挚蔡芈逄氐臅r候你在場嗎？”

“我當時的確在場，”往星中冷靜答道，“您的四只幻形靈——那一只，那一只，那一只，還有那一只，”她以絕對自信指出了蟲群中四張連繭繭都很難分辨清楚的面孔，“抓住了我，正要把我塞進繭里的時候，韻律公主與銀甲閃閃的咒語就把他們擊飛了?！?/p>

“我……明白了?！崩O繭小聲嘟囔道，“那你難道就不會因為回憶而感到害怕嗎？”

“哦，當然沒有?！蓖侵姓f道，“您也清楚，他們只不過是在滿足生理需求罷了。幻形靈必須竊取愛意才能生存，而小馬則使用真愛的魔力進行反擊。這些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再正常不過了?！?/p>

我是不怎么了解小馬的正常標準，繭繭心想，但你這種絕對不是?！跋啾绕渌蠖鄶?shù)小馬，你似乎更能接受我們這種，呃，非傳統(tǒng)的生存方式?！彼龓追妓鬟^后說道。

“我的博士學(xué)位論文選題為不同環(huán)境下的外星生物發(fā)展假說，”往星中繼續(xù)說道，“之后我都一直在不斷修正完善我的理論。我身邊帶了一份最新版的帶插圖專著，您想看的話可以供您過目?！彼龔陌鞍锍槌龊窈褚豁秤命S銅書釘裝訂起來的材料，遞給了繭繭。這時她平靜務(wù)實的外表下顯露出了一絲熱情，“我一直都希望能為暮光閃閃公主展示一下我的研究成果?！?/p>

“也許以后會有機會，”繭繭對此并不關(guān)心，“不過先提醒一下，今天的測試僅供內(nèi)觀。當你被邀請時我們還沒有做具體安排?！彼唤?jīng)心翻過幾頁滿是超長單詞的蠅頭小字……翻到第一幅插圖時卻幾乎嚇得把整份論文都扔出去，“那TM究竟是什么玩意？！”

往星中瞥了一眼文章內(nèi)容，“啊，對了。這是我許多假想智能生物中的其中一種，誕生于一個徑向?qū)ΨQ結(jié)構(gòu)生物在進化中擊敗了我們這種軸對稱類型生物始祖的世界。”她一蹄指著文中圖示解釋道，“正如您所見，這種設(shè)計假設(shè)的是一種十分潮濕的環(huán)境，適應(yīng)兩棲生物的生存。盡管徑向?qū)ΨQ的結(jié)構(gòu)特征會在演化出具備深度感知能力的雙目視覺的過程中丟失，但是起支撐作用肢體的分叉形態(tài)以及體積較大的操縱肢體仍然清楚揭示了它的起源?！?/p>

“可是……在它嘴巴周圍……有這么多觸角……”繭繭倒抽一口涼氣，“還有那些傷疤……噢我的天哪，那些傷疤！”

“在我們星球的海洋中，橈足類甚至頭足類動物都具備再生缺損肢體的能力，”往星中答道，“而且鯊魚在其漫長暴虐的一生中會持續(xù)不斷替換自己的牙齒。因此我設(shè)想了一種類似的機制，在這種機制的影響下，生物進食器官的持續(xù)再生過程導(dǎo)致了需要不斷的掙扎與打斗才能為新生長的組織騰出空間。因此這一物種會演化出一種驚世駭俗的暴力習(xí)性，可能會被同類之間進行的打斗儀式取代?！泵媲斑@只小馬在講述這些文字時語氣沒有一丁點的波動。繭繭對此甚至能隱約感受到……一絲欽佩？

一只腦中可以構(gòu)想出如此夢魘的小馬，繭繭心想，是絕對不可能對我那些幻形靈的所作所為感到害怕的。她說不定還會覺得我們長得很可愛呢?！拔颐靼琢恕！彼詈箧?zhèn)定下來說道，“我認為這些知識也許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教育水平，不過我相信暮光閃閃更加能夠欣賞它們的價值?！彼樕蠋еΓ瑑?nèi)心卻獨自享受了片刻純粹的惡意，“說實話，我堅持認為你只要一找到機會就得把這篇大作展示給她看?！?/p>

“感謝您的溢美之詞?！蓖侵姓f著拿回她的專著放回了鞍包里。

“不說了，”繭繭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們是不是該談?wù)務(wù)铝耍俊彼钢谒齻儌z旁邊，正用魔法舉著寫字板與紙筆的住家。

“您說得對，女王陛下。”往星中點點頭，又從自己的另一個鞍包里抽出了更多資料，“多位贊助者請求皇家天文學(xué)會負責監(jiān)督裁定，將獎勵發(fā)放給每一個通過了特定評價標準的太空計劃?！苯又龔牟牧隙牙锶〕鏊姆萏囟ㄎ募f給繭繭與住家，“同時我們也設(shè)有限時任務(wù)合同，為眾多太空項目提供實現(xiàn)特定目標的獨占機會。設(shè)立限時合同的目的是為了鼓勵私營企業(yè)推出自己的類似協(xié)議，將太空飛行事業(yè)轉(zhuǎn)變?yōu)橐豁椨欣蓤D的商業(yè)活動?！?/p>

“了解?！崩O繭看著其中一份合同問道，“不過這是什么意思——‘從馬星成功采集到科學(xué)數(shù)據(jù)’？”

“噢，”往星中點點頭解釋道，“該合同的條款要求某太空項目成功演示一種能夠在太空環(huán)境中采集科學(xué)數(shù)據(jù)的裝置。之后在地面收集到的結(jié)果就可以與飛行途中不同條件下的各種情形進行比對?！彼謸u了搖頭補充道，“只可惜目前為止的所有太空項目都更加專注于飛行器系統(tǒng)的研發(fā)，往往會忽視科學(xué)數(shù)據(jù)的重要性?！?/p>

“唔~，噢！”這時住家突然蹄舞足蹈起來，拍打著翅膀激動不已，“這個！我們現(xiàn)在就接受這個！”他拿起其中一份合同交給往星中，對方看了一眼點頭表示同意。

“首次航天器發(fā)射，”往星中點頭說道，“明智的決定。你認為這次測試同時還能夠逃逸大氣層或者進入軌道嗎？”

“等會，”繭繭感到有些不對勁，“我們這次只是做一個無馬發(fā)射測試，連控制艙也只是個模型。我敢肯定這不算……”

一陣振聾發(fā)聵的刺耳響聲從沙漠表面?zhèn)鱽?，在周邊地區(qū)回響。繭繭俯視著下方地面上尾噴管朝下放置的火箭，紙板盒座艙就直接膠粘在頂上，最上面還小心罩著一層降落傘。一只幻形靈拍打著翅膀飛行在火箭上方，互相摩擦的雙翼聲徹云霄，而地面上的櫻桃莓莓則飛速直奔蟲巢入口?！鞍。麄円呀?jīng)設(shè)好定時器了，”繭繭試著蓋過背景中的一片嘈雜，“剛才那是弦翼在發(fā)警報?！?/p>

“啥？”

“我說的是要發(fā)射了！”

背后蟲群中成千上萬的幻形靈齊刷刷舉起了大量相機，準備記錄下這一歷史性時刻。

紙板盒制成的太空艙內(nèi)，一個上了發(fā)條的鬧鐘數(shù)過了設(shè)定的響鈴時刻之前的最后幾秒。鬧鐘響了。發(fā)條柄轉(zhuǎn)動起來，牽動一根細繩。細繩的另一端系著一個小木塊，擋在一把圓頭錘與正下方一枚紅色的糖果狀大按鈕[26]之間。

小木塊松開了，錘子隨即落下。

能夠壓過千只九頭蛇歌劇合唱的引擎咆哮響徹廢土，相比之下弦翼發(fā)出的刺耳嘯叫簡直成了輕聲耳語。矮胖的金屬圓桶幾乎是立即騰空而起，身后只留下一道火焰與煙塵構(gòu)成的軌跡。沒有任何固定措施的降落傘從紙板箱頂部滑落，拖在快速上升的火箭后面吃著尾氣。

降落傘衣落入了火箭噴流的范圍，立刻就被強大的空氣壓力吹得鼓脹開來。片刻過后紙板箱坍塌了，就像手（蹄）風琴風箱一樣壓成扁片貼在助推器頂部。

盡管身后還有降落傘在拖后腿，火箭還是在鍥而不舍地沿著直線穩(wěn)定爬升，越過了方山上觀眾[27]的視線高度?；鸺瓦@么一直持續(xù)爬升到了空中大約六百米的高度，之后降落傘就完全打開了，火箭被突然增大的阻力猛地一扯偏離了垂直航跡。

在接下來的十五秒時間里，圍觀群眾觀賞到了一場連閃電天馬都難以望其項背的精彩空中雜技?；鸺诳罩蟹瓭L旋轉(zhuǎn)自在騰躍，以完美的節(jié)奏與降落傘跳起了圓舞曲。引擎往四下噴吐著濃煙，最后形成了一團渾濁的灰云把火箭本身遮蔽起來。

接著引擎的咆哮歸于平靜。躁動的相機鏡頭懸在空中。圍觀的眾幻形靈沉默不語。

箭體在空中緩慢而莊嚴地下落，從自身營造的迷霧中逐漸顯露出來。頂上是一個皺巴巴顯得破舊不堪，基本在靠膠帶與黏液勉強維持形狀的紙箱。最后出現(xiàn)的是降落傘，在經(jīng)歷了如此一番激烈的火焰試煉之后看起來似乎并無任何損壞。

幻形靈蟲群歡呼雀躍，看著測試火箭飄落在距離發(fā)射點大約四十英尺的一側(cè)空地上，著陸時尾噴管陷入了廢土表面達幾英尺深的疏松砂巖里。降落傘繩上張力消失的那一瞬，某個機構(gòu)突然咔嚓作響，脫離了約束的傘衣隨風飄去，在發(fā)射過后留下的陣陣微風中朝著下風方向翻滾。

片刻過后，氣喘吁吁的櫻桃莓莓攀上了方山邊沿，跌跌撞撞奔向繭繭、住家、往星中以及圍觀的幻形靈宇航員大軍?！翱吹搅藳]？！”她最后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希望你們現(xiàn)在能明白這種座艙設(shè)計有多危險了吧！你們還有誰愿意坐著這種東西上天嗎？”

話音剛落，五六只幻形靈蹄子立刻舉了起來。

“我來！”

“下一輪歸我了?。╟all dibs）”

“怎么就成你的了？明明是我先說的！”

“那，我就雙倍一言為定了?。╟all double backsies dibs）這下看你怎么辦！”

“我槍（搶）了?。╟all shotgun）”

“媽的真掃興……”

“您看到了嗎？”蜓蜓的表情看起來既得意又興奮，“我的降落傘設(shè)計運作起來非常完美！它既能夠經(jīng)受住巨大的壓力，又能在不再需要時主動脫離，這樣就不會纏繞住飛船！”

“真的？”繭繭問道，“那為什么剛才它沒有一下子完全展開呢？”

“我在傘衣褶皺里縫了一些容易繃斷的細線，”蜓蜓答道，“我不想讓飛船的速度一下子減慢下來，否則就跟直接撞到一堵磚墻上沒什么區(qū)別了！放慢降落傘的開啟速度，飛船乘客的感覺也會輕松許多！”

“講真，這個想法真的很不錯，”櫻桃莓莓評價道，“我也同意，這個降落傘的質(zhì)量很棒。沒有小馬造的降落傘能夠毫發(fā)無損挨過這種程度的打擊?！?/p>

繭繭微笑道，“那也許我們以后還能向小馬出售這種東西呢。這樣的話跟暮光閃閃見面的時候也能多一個談判籌碼?！?/p>

“對了，女王陛下，說起跟錢有關(guān)的事，”往星中拿起一小片紙舉到繭繭面前，“祝賀您同時達成了首個里程碑成就并完成了第一份任務(wù)合同。”

“這又是怎么回事？”繭繭一臉懵逼，伸蹄接過了這張紙片。眼前是一張簽發(fā)給幻形靈太空計劃的支票，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雖然遠不及她為了包下那群牛頭怪花的錢多，但絕對要比這一枚火箭助推器的造價高出不少。

“您成功履行了小馬利亞首次太空發(fā)射的合同，”往星中解釋道，“同時您還創(chuàng)下了首個飛行速度與高度的紀錄……”

“等會等會等會！”櫻桃莓莓立刻貼到了往星中面前，“你絕對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小馬！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空發(fā)射！這只是一次測試！一個愚蠢的失誤！一場徹頭徹尾的災(zāi)難！這是對全世界飛行員的公然羞辱！這艘飛行器上甚至都沒有駕駛員！完全是不受控制的！這……”

“這已經(jīng)超出了其他任何小馬取得的成果，”往星中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靜，打斷了莓莓的話，“為了達成推進太空飛行發(fā)展的目標，這才是真正的重點?！?/p>

“當然不能說得這么絕對，”繭繭提出異議，“支票也很重要。為此我要向你表示感謝。住家，你還拿著剩下的那些合同嗎？”

“是的，女王陛下，”住家答道，“我建議我們接下科學(xué)數(shù)據(jù)相關(guān)的那份合同——沒有什么難度——還有入軌的那份，權(quán)當挑戰(zhàn)一下自己的能力?！?/p>

“你們倆到底在說啥？”櫻桃莓莓被他們的對話搞糊涂了。

“一會再解釋?！崩O繭轉(zhuǎn)向住家問道，“住家，為什么不把三份都接下來呢？”

“呃，我要負責任務(wù)策劃對吧？”住家答道，“但是實際上就只有我自己在蟲巢入口墻上那個小洞里忙活。我并不覺得我能夠在追蹤我們完成這幾項任務(wù)需要的一切資源的基礎(chǔ)上再關(guān)注其他事情。”

“這也許是明智之選?！蓖侵斜硎举澩?，“在此我也要感謝你們給我的這次參觀機會。一旦第一份合同被成功完成的消息傳開，我相信很快就會出現(xiàn)其他合同可供你們選擇。當然了，合同的接受與否都完全取決于你們的決定?！彼瞎卸Y，說道，“女王陛下，那我就先告辭了？”還沒等繭繭開口同意她離開，她就轉(zhuǎn)身走了，鎮(zhèn)定自若地在一群紛亂嘈雜慶賀發(fā)射大獲成功的幻形靈蟲堆里辟出一條通路。

繭繭花了些時間目送她遠去，接著便轉(zhuǎn)向太空計劃眾員工開始下發(fā)任務(wù)?！白〖遥倚枰懔⒖探o小馬谷發(fā)個口信，”她吩咐道，“請告知暮光閃閃，我們希望能夠在櫻桃莓莓火箭部件公司所在地碰個面，討論一下她提出的技術(shù)交流事宜。如果可能的話就定在明天。把這些全部寫下來，然后交給蜓蜓。蜓蜓，你帶著這個消息直接趕過去，自己親蹄交給公主，確保是她本馬收到了消息，如有可能最好還能得到她的答復(fù)，然后速速趕回，一刻不得耽擱?！?/p>

其他幻形靈只是直愣愣盯著繭繭。

“你們這群白癡老是盯著我干什么？”繭繭罵道，“不知道我們還要造飛船嗎？！我可沒多少時間能讓你們浪費！”

任務(wù)〇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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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wù)概要：測試Mk. 0型飛船控制艙、RT-5型“跳蚤”固體燃料助推器以及Mk. 16型降落傘的飛行特性。

飛行員：無馬操控，無飛行器控制系統(tǒng)（模型試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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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時長：2分鐘27秒

達到的最大飛行速度：205米/秒

達到的最大飛行高度：907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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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完成數(shù)：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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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任務(wù)結(jié)論：只要確保飛行器重量得到恰當平衡，“跳蚤”就能穩(wěn)定燃燒沿平直彈道推進。缺少推力節(jié)流閥控制的問題需要解決。Mk. 16型降落傘在實際試飛過程中的表現(xiàn)顯示其有能力承受在亞音速飛行條件下產(chǎn)生的任何負載，并能夠短時耐受超過五百度的高溫沖擊。Mk. 0型飛船控制艙完全無法為小馬或幻形靈的生存提供環(huán)境條件，在投入未來發(fā)射任務(wù)之前需要接受重大改造與結(jié)構(gòu)補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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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wù)評價：圓滿完成

注釋見評論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