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湛本來有些后悔，這么輕易的就將心里壓的最深的秘密告訴了魏嬰，可面對他，藍湛不想再有任何的隱瞞，也不想等魏嬰自己慢慢發(fā)現(xiàn)，不想像從前那樣，等到一切都晚了，才悔恨當初該死的“含蓄”。 日子過得很快，聽學轉(zhuǎn)眼就要結(jié)束，陰鐵未有現(xiàn)世的跡象，溫氏也沒有挑起事端，仙門安寧的有些不像話。 可魏嬰就要走了……要回云夢去了……要離開他了…… 他們此世沒有一同赴櫟陽查探的機緣，難道要就此天各一方么…… 他細細想過，要如何才能讓魏嬰與自己更加親近呢？如何才能心安理得跟在魏嬰身邊，又不叫人起疑呢？ 大概只有…… 他破天荒的主動找藍曦臣夜話。 “忘機，這么晚找兄長是有什么事嗎？” “兄長有沒有覺得忘機年歲已長？” “年歲？已長？” 這是何意？那他這個做兄長的豈不是更加年長？ 藍曦臣沒反應過來…… “兄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忘機到了年歲還不娶親，是否算得上不孝……” “忘機這是想成婚了？有中意的對象了？” “沒有……” “沒有……便也不急……” “可忘機不愿不孝……” “那……就成婚？” “都聽兄長的……” “可是……與哪家議親呢” “全憑兄長?！?“忘機喜歡什么樣的？” “活潑跳脫，伶牙俐齒，天性爛漫，與我截然相反的?！?“仙門……哪有這樣的女兒……” “沒有……” “沒有？所以……不是女子？” “男子……忘機也可接受……” 藍曦臣感覺自己一步步走去了一個陷阱，但話確實是從自己嘴里說出去的…… “兄長覺得魏公子應該頗合你心意，只不過此等大事，還有先告知雙方長輩，也得問問魏公子的意思才好?！?“多謝兄長……” 藍湛像被人抽了魂兒似的回到靜室，食指滑過琴弦，零碎的撥動兩下，嘆了聲氣。 魏嬰此時尚不知我的心思，也不知可會對我動情，若是不同意，我又當如何…… 魏嬰……我要怎么把你哄過來呢…… 聽學結(jié)束前日，世家子弟放燈祈福，藍湛拿齊了東西走到魏嬰面前。 “魏嬰……我與你一起……可好？” 魏嬰點了點頭，這一個月他早就習慣藍湛寸步不離跟在自己身后，他甚至連做燈罩的蒙紙都沒拿，絲毫不慌的站在一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就是知道有一個人會來找自己。 “好?！? 大家在云深的后山，紛紛找了自己的“地盤”潛心創(chuàng)作，藍湛提筆想了一會兒，看了看魏嬰已經(jīng)畫了一半的兔子，默默在墨還未干的藍氏家徽背面寫下一句，“世事如常，唯我荒唐?！? “藍湛，你看我畫的兔子，好不好？” 藍湛趕緊扣下燈罩，強裝鎮(zhèn)定，接過魏嬰手里的畫，面上淺笑，心里酸澀…… 當真是一般無二…… “你笑啦！那就是喜歡嘍！我把它送你如何？” “送我？” “對啊……我就要回云夢了……咱們要再見不知是什么時候了，留給你做念想吧……” 藍湛看著魏嬰，毫不避諱的，直勾勾的。他看見魏嬰琥珀色的眼睛里映著萬里的藍天，抽絲樣的白云，還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魏嬰……我們會再見的……” “嗯！你若是有空，可去云夢找我，我?guī)阏徟?，釀荷風酒。” “好……” 天燈緩緩升起，由近及遠，逐漸散落成滿天星火。魏嬰的眸光被映的熠熠生輝，晚霞收起了裙紗，冷光與暖光分明的雕刻著他的輪廓，藍湛看傻了眼…… 從前不是沒有看過…… 一樣的年紀，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在他身側(cè)…… 只不過，那時，我一直獨來獨往，不知如何與人交往，你與誰都能走的近，又嫌我迂腐刻板沉悶無聊，何苦非來惹我？ 我冷言冷語拒絕與你一道放燈，你卻毫不在乎，說什么習慣是可以變的，我那時只當你故意撩撥罷了?？珊髞恚疑磉厱r時有你，你的身影若不在我眼前，那便會有你的聲音自我身后來。 你又怎能在成了我的習慣之后，又狠心棄我而去？ 又要我習慣一個沒有你的習慣…… “藍湛，你許的什么愿？” 藍湛遲遲回過神，天色已經(jīng)盡暗了，零星的還能見著幾盞天燈的影子。 “愿，一生除奸扶弱，無愧于心。” “哎！藍湛！你居然跟我一樣?。∧阏f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算……” 藍湛的語氣溫柔而又堅定。 第二日，魏嬰與江家姐弟一同前來拜別藍啟仁，藍曦臣也在一旁陪著，面上掛著一種“慈愛”的笑意，時不時瞟一瞟魏嬰。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是覺得陰嗖嗖的，毛骨悚然。 “晚輩前來告辭，多謝藍先生，藍宗主照拂?！? 出門在外，這些客套禮節(jié)一向有江澄與江厭離在，用不到魏嬰，他也無意于此。手里拿著隨便敲打著自己的小腿，叉著腰探頭探腦的環(huán)顧。 藍湛怎么不在…… 沒等來藍湛，倒望見個熟悉身影，一襲紫衣…… 這是江叔叔…… 一月不見，甚是想念。魏嬰高舉起手還不夠，身子前搖后擺的，江楓眠老遠就看著他了。 “江叔叔！” “阿羨，不得無理。” “哦……” 魏嬰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看著他們長輩又寒暄起來，又無趣起來。 “藍先生的信，在下已經(jīng)收到。” 信？什么信？ 江楓眠的話拉回了魏嬰的注意力。 “那么老夫就不繞彎子了，是老夫管教無方，才讓忘機他生出這種念頭……” “藍湛怎么了？” “阿羨……不可無禮” “看來魏公子不知道，那便真是忘機的錯了，竟然想像魏公子提親?！?“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