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吧內(nèi)人頭攢動，一位軍人端著酒杯坐在吧臺旁，悶悶不樂的他和周圍躁動年輕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舞池里的姑娘們正跟著音樂熱舞，這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中有位短發(fā)的，是她們當(dāng)中最突出一個。

看著那姑娘，他入了神。

順便說一句，他很喜歡那銀色的短發(fā)。

“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一定不會來找我吧?！彼@樣想。也許是的，如果他沒坐在這么個好地方——鄰座上放著的是那位姑娘的外套。也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也許。

那位小姐的外套只有薄薄的一層，上面附有裝飾用的亮片。

“再喝一杯就回去吧，今天待得夠晚了。”他正要轉(zhuǎn)向吧臺，卻看見那女孩向他走來。

“要走大運(yùn)了?！?/p>

女孩穿的是露臍裝和短褲，顯然，這么開放的裝束讓我們的軍官先生有些緊張，眼睛不知道該看向那里。

“Hello～要來一杯嗎？我請客。”女孩的熱情讓他有些慌張。

“嗯…多謝了?！?/p>

女孩在他身邊坐下，這種主動被搭上的經(jīng)歷對他來說還是頭一次。

女孩穿上了那件布滿亮片的上衣——衣長只有三十公分。

“奧斯瓦爾多。”

“AKS，請多指教?！?/p>

“挺酷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哈，代號而已?？茨銘?yīng)該不常來吧，挺面生的?！?/p>

“嗯，我是在軍隊(duì)里工作的，今天難得出來透透氣?！?/p>

“哦～當(dāng)兵的?！彼憩F(xiàn)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演技雖然有些浮夸，但卻討人喜歡，“原來是同行嘛?！?/p>

她湊到奧斯瓦爾多耳邊，

“我是格里芬的，嗯……總之很高興認(rèn)識你?！?/p>

……

“要不要出去兜風(fēng)？我的車就在外邊?！?/p>

“現(xiàn)在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p>

“當(dāng)然啦，你都這么熱情地邀請了，我肯定要去嘍?！?/p>

“熱情”。

門外

“哦～挺漂亮的嘛。”

AKS看著眼前低矮的跑車發(fā)出一陣感嘆。

“這是944，希望你能喜歡。”

說著，奧斯瓦爾多為這位AKS小姐打開車門。

“請。”

“哈哈，服務(wù)還挺周到?！?/p>

車內(nèi)

坐在副駕駛的AKS小姐衣著有些過于開放——大腿、腰部……至少這讓我們的奧斯瓦爾多感到很不自在，或許還是因?yàn)樗贻p了。

“開車的時候可不能分心?！睕]準(zhǔn)他會這樣想。

軍官先生從后排拿來一件外套。

“穿上吧，現(xiàn)在挺冷的?！?/p>

AKS把衣服披到身上。

“這是你們的制服？”

“是啊…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

……

車子停在了一片草地的邊緣。

“來這里做什么，看星星嗎？”

奧斯瓦爾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居然被你猜出來了，可不要嫌我無聊吶?！?/p>

“哈，其實(shí)我也挺喜歡看星星的。”

兩人躺在草地的斜坡上，凝視著深藍(lán)的夜空。

“如果遇到煩心事了，我會跑出來，去酒吧玩一晚上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享受一個人的時光。”

“看來你今天是遇到煩心事了?！?/p>

“嗯…也許吧，你呢？”

“我不太喜歡軍隊(duì)里的生活，心情不好也會出來透透氣。”

“那你今天心情也不好嘍？”

“怎么會，遇到這么有意思的小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p>

“哈哈。我喜歡你的幽默?！?/p>

……

“所以…你也會去打仗咯？”

AKS醞釀了一下。

“嗯……仗是肯定要打的，不過次數(shù)很少，平時只是跑跑后勤什么的?！?/p>

奧斯瓦爾多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酒氣，之前應(yīng)該是被香水味蓋住了。

“你拿著槍指向鐵血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當(dāng)然是要開槍了，我不開槍敵人就會擊斃我，是吧。”

“我的意思是…你怎樣堅(jiān)定自己的信念的……我在面對那些人的時候……有些難以下手……”

“堅(jiān)定信念么……上面給了我命令，我就一定會去執(zhí)行的?！?/p>

……

“所以說還是要好好活著不是嗎？”

“哈哈，沒錯，沒錯，還是你說的好。對，要享受生活，享受活著的時光！敬你！”

AKS把手里的酒瓶向奧斯瓦爾多比劃了一下。

“Hey，你從哪里拿出的這東西啊?！?/p>

“在我包里啊…嗝……”

兩人躺在草地上，望著頭頂?shù)男强?，他們都享受著這短暫而寧靜的時光。

“如果哪天打完仗，我是說‘如果’，我希望能在海邊擁有一間房子。每天按自己的心情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該多好啊………”

奧斯瓦爾多把目光轉(zhuǎn)向AKS，他對她剛才的這番話感到幾分欣喜。

“是嗎……我也希望能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過一個人太孤單了，如果能有人陪著我就好了?！?/p>

“也是哦，自己一個人太孤單了。那你可得找個女朋友作伴吶，哈哈哈。”

2

“巴科，給我找個人，叫‘AKS’，格里芬的。”

奧斯瓦爾多把他的外套扔在桌上，對坐在電腦前的中年軍官說道。

“格里芬？怎么，你是看上哪個姑娘了？”

“好奇而已，你趕緊查。”

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上尉?！?。軍官巴科把電腦轉(zhuǎn)向奧斯瓦爾多，“或者說‘人形’——她是個人形。你找她做什么？”

“把她的資料發(fā)給我，別再問更多了?！?/p>

“好好好，這位姑娘長得還真漂亮。我們年輕的奧斯瓦爾多，終于……”

奧斯瓦爾多瞪了他一眼。

“好了我不說了……哦對了，過兩天有新任務(wù)，你做好準(zhǔn)備……?！?/p>

“……”

3

面無表情的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踏進(jìn)基地的大門。

“74，你回來了?！?/p>

這是一位無關(guān)緊要的人。

“……”

AKS小姐無視了她，徑直向房間走去

“別這樣，74…”男人上前拉住她。

“別碰我。”

煩躁

“74你回來了?！?/p>

房間里是她的另外兩名隊(duì)員，她們是少有的值得信賴的對象。

“這個時間你們該睡覺了?！?/p>

“你這么晚還沒回來我們很擔(dān)心嘛……指揮官也是，他一直在等你……”

AKS74沉默了一陣。

“巨浪，我需要北邊那個軍方基地的人員資料，你能不能拿到？”

“74，這是有風(fēng)險(xiǎn)的……”

“我有要緊事。”

……

“巨浪，我的匕首呢?！?/p>

“啊……大家怕你再做出傻事就把刀具都收起來了……你可別對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AKS嘆了口氣，她實(shí)在不想連累巨浪她們。

“唉……你先去睡覺吧，這些資料我想自己一個人看完。”

接下來的事想必大家并不會感興趣。奧斯瓦爾多被派去執(zhí)行任務(wù)，在外面待了十天半個月。AKS小姐和她的隊(duì)友押送物資奔赴東線，遭遇鐵血截?fù)魮p失慘重，回到后方休整。

4

“喂，當(dāng)兵的！”

遠(yuǎn)處的呼喚打斷了奧斯瓦爾多的思考。他正躺在草地上，享受著星空。

“她如約來了……”

“今天又要來找我聊什么？”

AKS坐到奧斯瓦爾多身旁。

“沒什么，只是最近有些郁悶，想找個人聊聊天放松而已?！?/p>

“哦，難道我有讓人放松的功能？哈哈，如果我真有這本事的話一定會先對自己用的?！?/p>

奧斯瓦爾多在姑娘面前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還是這么幽默，也許這就是為什么我喜歡跟你待在一起吧?！?/p>

……

6

“哈，看你這么厲害，一定打死過很多鐵血吧？”

“鐵血……”

奧斯瓦爾多陷入了沉思。

“我沒和鐵血交過手?！?/p>

“唉？軍方不去和鐵血交手嗎？”

“我不知道，至少我沒有……”

“哦……那你一直以來……”

“一直以來……都是去和我們的同類‘交手’。但根本就是單方面鎮(zhèn)壓……你知道嗎AKS，我現(xiàn)在很困惑?！?/p>

“怎么？”

“人類不想傳播生的快樂卻熱衷于讓他人‘死’——失去活著的機(jī)會，我實(shí)在想不出這樣做的原因。你知道嗎，上面跟我說他們是暴徒，沒有武器居無定所的暴徒？”

那些人是從地中海以南逃難來的。當(dāng)然了，沒有國家愿意接納他們。

“之前我竟然以為戰(zhàn)爭是羅曼蒂克的……它殺…它殺人。我恨戰(zhàn)爭…該死！那些發(fā)動戰(zhàn)爭的家伙應(yīng)該去死……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這樣做意義是什么，我受夠了……”

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智有些混亂，AKS不忍心看他陷入痛苦的倫理漩渦之中。

“奧斯瓦爾多……”

AKS上前抱住了他。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事情…但我真心希望你能振作起來……那些不是你的錯…不是……”

8

AKS站在酒吧門口漫無目的地?cái)[弄著手機(jī)，遠(yuǎn)處駛來一輛黑色跑車，那是奧斯瓦爾多。

車子在AKS面前急剎停下，副駕車門被奧斯瓦爾多打開了。

“上來！”奧斯瓦爾多這樣招呼她。

“怎么，這么急是有什么事嗎？”

“快上車，慢了就來不及了！”

……

“去哪兒？”

“我要帶你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悲慘的世界?！?/p>

“你這是…要帶我遠(yuǎn)走高飛嗎……至少讓我給隊(duì)員們說一聲?！?/p>

“別！”

奧斯瓦爾多按住AKS的手，他不想讓AKS再和那些人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至少，他不想讓AKS再記起她們。

“你說過……你會跟我一起走的對嗎……”

“我……”

“你也不想再經(jīng)歷這種生活了對吧？為什么不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遠(yuǎn)離這…遠(yuǎn)離這沒有人性的地獄……”

“……”

“我愛著你，你知道嗎，我希望這一生都與你在一起，讓這里的一切見鬼去吧！”

9

陰暗的會議室里擠著八個軍人，他們圍著長桌坐開，注視著前面的屏幕和旁邊的老家伙。

“好的，那么整個情況就如我講的，如果沒有別的問題就散會吧?！?/p>

“等一下巴科，你說你解決了他們兩個，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你要我們怎么相信你?！?/p>

這是個軍官模樣的中年人，態(tài)度有些蠻橫。

“我已經(jīng)說了，是我親手解決了他們兩個再推進(jìn)海喂鯊魚的，你要是想找尸體就去海里找吧。”

巴科敲了敲屏幕，

“散會散會。”

……

7

作戰(zhàn)開始前三十分鐘。

穿戴好裝備的巴科將裝有五十發(fā)子彈的彈夾推入槍中。旁邊坐著的是奧斯瓦爾多，他僅僅把制服披在肩上，坐在那里一聲不吭。

“喂，上尉?！?/p>

巴科碰了碰他的肩膀。

“?。俊?/p>

“別發(fā)呆了，準(zhǔn)備好了嗎。”

“我……”

“讓我猜猜，是不是想那個姑娘了。”

巴科拿掉了奧斯瓦爾多身上的制服。

“我……”

“你愛她，不是么？”

“是……我想……”

“你想，你想去救她，是么？”

“是啊，可我……”

“是啊，可我，嗚嗚，我們的奧斯瓦爾多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嘿，你是愛那個姑娘的，對吧？那你怎么能容忍待會兒將要發(fā)生的事？你在留戀什么，什么能比自己心愛的人更重要呢？”

“可我是個軍官…況且就算我救走她，她也會記恨我的……”

巴科坐在奧斯瓦爾多身旁，語重心長地說：

“好吧聽著，上尉，今晚注定是要死人的，想讓那四十多個人都活下來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畢竟你也知道上面的效率。但是，畢竟有那么多人呢，多一個少一個也算不了什么。而且我們的隊(duì)伍也好幾十號人呢，少一個也算不了什么，你說是吧？”

“巴科……你的意思是……”

奧斯瓦爾多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一絲希望。

“去吧，去找你心愛的人兒，帶著她離開這荒誕無理的地方?！?/p>

奧斯瓦爾多坐進(jìn)車?yán)?，他發(fā)現(xiàn)車廂內(nèi)不再彌漫著機(jī)油和離合片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就對這香味習(xí)以為常。這感覺…就像AKS本人坐在他身邊一樣……

“AKS……”

奧斯瓦爾多拿起手機(jī)。

5

“喂，奧斯瓦爾多，你知道嗎，我已經(jīng)厭倦現(xiàn)在的生活了。也許在以后的某個時刻我會選擇離開這里，而且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也許就像上次對你說的那樣——我會在海邊找間房子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哈，還是太遙遠(yuǎn)了是嗎？也許吧，畢竟我是人形，要服從上級的命令，況且我們那個指揮官是不會允許我離開的……我記得你說過，奧斯瓦爾多，你也想離開，如果這個想法能在將來的某一天實(shí)現(xiàn)的話，也許你可以帶上我……哈，那天你不是說想找人陪你嗎，我這人做你的女朋友是次了些，但做個好室友還是可以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