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從根本上了解你的敵人，才能真正地消滅它。

—— 夜神說話

3/5?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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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你知道如何殺死一個戰(zhàn)爭販子嗎？

那就是在他最引以為傲的戰(zhàn)場上正面擊潰它。

長谷三郎就是這么一個戰(zhàn)爭販子。

尤里烏斯不知道什么是軍國主義，但他知道帶領(lǐng)烏干達(dá)走向毀滅的非洲暴君伊迪阿明，在他看來，長谷三郎無非是一個或是大號或是小號的伊迪阿明罷了。

如果長谷三郎認(rèn)為唯有戰(zhàn)爭才能為日本帶來未來，那自己就打到他認(rèn)為這么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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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戰(zhàn)爭販子有關(guān)的勸導(dǎo)過程無非是一場拳擊比賽。

如果你不聽勸，那就給你一拳。

再不聽勸，那落到你身上的拳頭就會更多。

總會有一個勝者的，既然你認(rèn)可這樣的規(guī)則，那如果最后倒下的人不是我，就會是你。

這就是拳擊。

每一個猛烈的、能夠造成T.K.O.的擺拳背后，都是同樣巨大的被對手T.K.O.的風(fēng)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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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決定前往二樓去。

那里有酒店的自助餐廳，在日本有另外一個單詞來描述自助餐，叫做“放題”。

艾米莉亞告訴過尤里烏斯，長谷三郎獲得食材后，會前往自助餐廳大快朵頤。

尤里烏斯知道那些食材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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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但知道如何殺死一個戰(zhàn)爭販子只是成功的第一步。

想要?dú)⑺篱L谷三郎，尤里烏斯還要去找?guī)讉€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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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武野武功講的那樣，眼下的這座酒店里匯聚了各種各樣的執(zhí)念。

執(zhí)念中最強(qiáng)的幾股，變成了能夠參與選拔的地縛靈，但弱的幾股也并非毫無用處。

剪刀會被石頭砸斷，但石頭又能夠被布料包裹起來，

尤里烏斯相信，在如此多的執(zhí)念里，一定存在著那些弱小但強(qiáng)大的惡靈。

那些能夠反應(yīng)戰(zhàn)爭狂悲慘結(jié)局的惡靈是對長谷三郎特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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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6號房間門把手上取下的報紙在這一刻變得模糊。

當(dāng)尤里烏斯看向報紙，他發(fā)現(xiàn)報紙上不再是他看不懂的日文字符，而是變成了英語和斯瓦西里語的混合。

斯瓦西里語是烏干達(dá)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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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不是傻子。

很顯然，發(fā)生改變的報紙背后，一定有什么幕后黑手在推波助瀾。

但對于現(xiàn)在的尤里烏斯來說，無論幕后黑手在想什么主意，至少眼下，它和自己是站在同一線的——它樂于看到尤里烏斯殺死長谷三郎。

也許是武野武功，也許是6號房間未曾露面的神秘人。

尤里烏斯并不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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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上說，軍國主義者在童年時期往往是家庭暴力的目睹者，來自父母一方對另一方的暴力被幼兒的腦子記錄因此收到病變。

“原生家庭的暴力與冷漠是軍國主義立場萌芽的主因之一?！?/p>

一段用紅色筆跡寫下的批注標(biāo)記在版面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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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把報紙翻到第二頁。

第二頁展示，在接受統(tǒng)計的100名持軍國主義觀點(diǎn)的受訪者中，63名受訪者在青少年時期曾經(jīng)是校園霸凌的發(fā)起者或間接發(fā)起者，另有20名受訪者曾經(jīng)是校園霸凌的受害者。

“這也許證明了學(xué)生時期的校園霸凌事件會進(jìn)一步誘發(fā)軍國主義立場的滋長?！?/p>

同樣的紅色筆跡，但又在20名校園霸凌的受害者處打了個勾，添了一筆，

“存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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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頁同樣有紅色批注，批文寫在有關(guān)職場壓力的部分。

這是一段關(guān)于日本居酒屋風(fēng)潮形成原因的分析，大意是最近二十年間全日本三十代以上的男性職業(yè)者下班后前往居酒屋的人數(shù)比例顯著上升超過500%，而女性職業(yè)者下班后前往居酒屋的人數(shù)比例上升幅度也超過300%。

名為武野武功的文章作者指出背后的原因是職場壓力的過分堆積以及辦公室文化中嚴(yán)苛一面的不斷累加，并指出，“在職場生活中要求時刻穿戴正裝”“無時無刻不在規(guī)范言行的敬語體系”“尊卑有序的前輩后輩文化”都在讓整個日本社會陷入錯誤的停滯當(dāng)中。

但紅色批注卻在這段文字上打了個偌大的叉。

紅色批文說道：

“這是對于日本現(xiàn)狀的因果倒置和對于社會停滯的錯誤歸因?！?/p>

又說：

“等級制度愈發(fā)嚴(yán)苛、社會壓力增大、職場文化恐怖、尊卑氛圍濃郁的原因都是唯一的那個，那就是越來越短缺的可分配資源。”

可分配資源幾個字上被圈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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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看不懂那些寫得云遮霧繞的新聞通訊稿，更覺得那些對新聞通訊稿提出批判的紅色批注寫得更加讓人迷糊，但這并不影響他從這些文字里找到能夠破局的關(guān)鍵詞。

武野武功和紅色批注的意思是，讓自己在這座靜止酒店中尋找三種陰魂不散的執(zhí)念。

“一種，是被原生家庭暴力摧毀童年的可憐小孩。”

“一種，是曾經(jīng)被校園霸凌脅迫過的可悲中學(xué)生?！?/p>

“一種，是被職場文化欺壓到窒息的社會生存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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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和道理尤里烏斯不是很明白，但結(jié)論他懂。

只要湊齊了三種怨靈，就能殺了長谷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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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一個小孩在三樓的更衣室。

尤里烏斯折返回三樓的時候，更衣室里所有的柜子都緊閉著，一些柜子上上著鎖，另外一些被黑色的膠布封條纏著，靠近角落的儲物柜上拖把橫卡在鎖閂里，從外側(cè)把整個柜門堵上。

尤里烏斯不知道那些黑色膠條封閉的柜子里裝著什么，但他從最里口的柜子里聽到小男孩的哭聲。

在試圖打開柜門時，尤里烏斯感受到冰冷的怨氣從拖布桿子傳導(dǎo)到自己的身體里。

有關(guān)小男孩的記憶與遭遇順著媒介替換了尤里烏斯的認(rèn)知，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jīng)從一個成年人變成了事發(fā)當(dāng)日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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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上發(fā)生過什么？”

“我看見父親喝醉了酒回家，又一次打罵母親，還拿起了廚房的菜刀，追著母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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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小男孩的記憶就帶著尤里烏斯跑遠(yuǎn)了，被一只手拉著，從那個破碎的家庭里往外跑。

但漆黑的背景卻沒有變化，又或者說，先前還能夠在漆黑的幕布里看到零星半點(diǎn)的光，這之后就真正地變得漆黑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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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小男孩的那只手來自小男孩的母親。母親帶小男孩來到了浴室之中。

由于男孩的年紀(jì)太小，沒辦法自己去男浴室洗澡，母親便帶著小男孩一起去了女浴室。

但不知為何，小男孩的母親只敢偷偷地帶著小孩進(jìn)女浴室，又在腳步聲從外側(cè)傳來時著急忙慌地將小男孩塞進(jìn)角落的雜物柜里。

雜物柜里一只拖把斜斜地倚著，讓男孩無處可躲，于是母親又把拖把拎出來，倚靠在墻角的一邊。

稍后尤里烏斯終于明白為什么小男孩的母親要這么做。因為來的人是一群說說笑笑的主婦，也許是小男孩母親的鄰居，因為那些主婦與這女人都相熟，每個人都譏諷，又或是連嗤笑都不愿意嗤笑幾聲，只是短暫地對小男孩的母親上手，拍打兩句，問她她的賭鬼父親什么時候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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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小男孩的母親突然就死了。

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女浴室的更衣室里，突然就沒有了一點(diǎn)動靜。

女人留下的最后動靜，是頭朝地砸到地上的聲音，震動聲把倚在一旁的拖把震倒，跌進(jìn)雜物柜的閂槽里。

譏諷嘲笑的主婦卻也不救助，見了這樣的情境只覺得晦氣，一邊看向女人倒下的地方，一邊捏著鼻子快步地走了，連澡也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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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兒，尤里烏斯的眼前也黑了下去。

小男孩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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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個學(xué)生在二樓的衛(wèi)生間。

尤里烏斯走進(jìn)衛(wèi)生間里時，衛(wèi)生間老舊的鏡子里出現(xiàn)一個尤里烏斯從未見過的人像。

清瘦、枯槁、面無血色，年輕的眼睛里布滿血絲，那絕不是尤里烏斯自己。

尤里烏斯正要進(jìn)一步端詳自己在鏡子里的模樣，緊接著他的后腦就傳來巨大的拉扯力，好像被一個壯漢抓住頭發(fā)與頭皮，而后狠狠地把自己往衛(wèi)生間的鏡面上砸。

鏡子壞了，每一個碎片中都是小半個驚恐著顫動的瞳孔，眼白很多。

而在那眼白的后面，是更多小碎片里的笑聲。

細(xì)細(xì)碎碎的笑聲匯聚到一起，嘲笑著尤里烏斯的膽怯與無能。

后腦的抓力再一次重了起來，這一次，尤里烏斯的頭顱被砸向的地方是粘著屎的蹲便器。

尤里烏斯感覺到牙齒與陶瓷親密接觸的冰冷觸感，而后那觸感很快變得溫?zé)崞饋?，包裹他的整個口腔。

但霸凌依舊沒有結(jié)束。

穿著老式校服的學(xué)生最終溺死在了蹲便器的水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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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過來的尤里烏斯扣住喉嚨在墻角奮力嘔吐，試圖把那些灌進(jìn)胃里的穢物全部噦出來。但噦到最后也只有胃里的酸水，自己的胃里什么也沒有。

屈辱的憤怒感包裹住尤里烏斯，讓他發(fā)狂。

一個聲音在他的心里響起，“如果我能夠把自己的力量帶進(jìn)那怨念構(gòu)成的幻象，如果是我的體格……”

他一定會在那只手攥住自己頭發(fā)的同一時間，用自己的拳頭擊飛那些讓人作嘔的、霸凌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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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讓他們嘗嘗受害者所嘗受的滋味嗎？”

報紙上突然多出一條新的紅色批注，那批注寫在最顯眼的版面，尤里烏斯無法忽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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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沒有中學(xué)生能躲開一個職業(yè)拳擊手的側(cè)身擺拳，即便他在當(dāng)?shù)乜赡芤呀?jīng)作威作福了很久。

但你不相信的是，紅色批注是否真的有這樣改變怨念經(jīng)歷主人公的力量。

紅色標(biāo)注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你的視覺。

等到眼前的黑色再次變成白幕，你又重新來到了那間受害人在學(xué)生時期被校霸欺辱的公共廁所。

只是這一次，迎接那些霸凌者的，是尤里烏斯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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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只一個擺拳就輕松擺平了那個想按著自己腦袋往鏡子上砸的懦夫，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遠(yuǎn)超出尤里烏斯的預(yù)期。

尤里烏斯與受害人之間的視覺鏈接因為這一擺拳而迅速變得模糊，的確，他只出一個擺拳就擺平了欺凌者，但在原先被欺辱的男學(xué)生反手一拳砸倒了欺凌他的壯漢以后，尤里烏斯一個恍惚之間，又從男同學(xué)的視覺變成了倒地壯漢的視覺。

只是這一次，壯漢眼前的人不再是被自己欺辱的男性中學(xué)生，而是體格比自己還高一大圈的陌生面容。

熟悉的頭皮緊繃感再次從自己頭上傳來，尤里烏斯又一次成為了新的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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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三個要找的社會生存者怨念，按照報紙上的訊息，是二樓自助餐廳的廚師。

但當(dāng)尤里烏斯小心翼翼地摸到后廚的時候，看見的卻不是自己想找的目標(biāo)。

那里只有一頂廚師帽子。

拿起白色發(fā)黃的廚師帽，尤里烏斯才明白，原來那廚師已經(jīng)被長谷三郎給吞吃了。

蟑螂和蛆蟲聚集在廚師帽的下方，舔舐著滲漏出來的腦漿和脊髓液。

黑色的怨氣最后一次試圖聚攏成縷，但最后依舊散成幾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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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在廚房的另外一些地方找到了廚師的其他拼圖，雖然只有一部分。

冰箱里的凍肉塊里藏著一張嘴，尤里烏斯找到那張嘴的時候，它的上下牙分錯著，露出嘶嘶的聲音。

口條被放在冷凍柜的另外一層里，切成段，蠕動著，像是被剖開的比目魚。

喉管被切碎了和其他雜碎一起扔進(jìn)下水道，和喉管一起的還有腸子和胃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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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是不吃這些下水的?！?/p>

“他把從樓上帶來的肋排和腿肉都吃了，但依舊沒飽?！?/p>

“于是我只能給他做我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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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把廚師的嘴巴拼湊起來，把上下牙和喉管拼湊在一起，又用碎肉擠出空腔。

廚師說，他把艾米莉亞留下的那些做成了烤肉和刺身，但長谷三郎只用了一會兒就吃完了。

于是他又把自己的身體切下一半，做成新的肉排。

但那樣依舊不夠，長谷三郎把廚師剩下的一半也抓起來，丟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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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什么樣子？”

“他有七只手，八只腳，五官聚攏著堆疊到一起，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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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師長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因為墻破了。

長谷三郎的大嘴從墻后面沖出來，把廚師的嘴巴和口條也吃了下去。

尤里烏斯終于看明白長谷三郎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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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七只手，八只腳，五官聚攏著堆疊到一起，所有的五官聚攏成尖牙和嘴巴，一圈一圈地歸攏到臉的更深處。

像一只，巨大的七鰓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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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長谷三郎像一只巨大的七鰓鰻，他腦后的頭發(fā)黑亮且濃密，自兩側(cè)垂落，像是垂落的黑色瀑布。

尤里烏斯看向長谷三郎時，他正在咀嚼，屬于廚師的最后一塊拼圖最終被他吞進(jìn)了胃里。

長谷三郎向尤里烏斯張開左手，又用左側(cè)身體的第二只手指了指他身后的自助餐桌。

“你來得正是時候?！?/p>

尤里烏斯默默地看了看長谷三郎手指的方向，不說話。

餐桌上鋪滿了黑色的發(fā)絲，像是頭發(fā)織成的一張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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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越過長谷三郎砸開的墻縫，坐到了餐桌前，但長谷三郎示意尤里烏斯坐到更上面的位置。

他說，食物就應(yīng)該坐在食物應(yīng)該坐的地方。

“你應(yīng)該上桌，而不是坐上椅子?！?/p>

尤里烏斯明白了，長谷三郎依舊沒飽，他還想再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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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亞曾經(jīng)說過，吞吃掉她留下的那部分殘骸，長谷三郎會變得十分飽脹，在消化掉胃內(nèi)殘留的食物之前，都會是一個萬分虛弱的時機(jī)。

但眼下發(fā)生的一切讓尤里烏斯變得狐疑。

長谷三郎并未吃飽，非但如此，他還又額外吞吃了放題餐廳的廚師長，這之后仍有余力。

事實(shí)的發(fā)展和已知的情報截然相反，顯然不會是現(xiàn)實(shí)出了問題。

但長谷三郎的七只手臂在濃密的黑發(fā)中晃動飛舞，一圈又一圈的牙齒也在五官上伸縮張合，尤里烏斯只能先爬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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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對東京的看法?！?/p>

尤里烏斯嘗試拖延。

“我是說，日本的未來?！?/p>

“如果你吃了我，你會怎么樣履行一個勝利者的職責(z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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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說，像你這樣的廢物是不配知道答案的。

他的牙齒把尤里烏斯的半個身子都包裹，開始攪碎。

尤里烏斯感受到自己的體重正在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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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尤里烏最終從長谷三郎層層疊疊的牙齒中逃了出來。

他用一根突然出現(xiàn)的拖布桿子抵住長谷三郎的上下顎，將嘴撐開。

那桿子很快就破碎，變成四散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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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那間更衣室。”

長谷三郎閉上了嘴，回味起口腔里的余味來。

尤里烏斯喘著氣，說，

“真可惜，我以為它能堅持得更久一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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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訴我，只要找到三種與你有關(guān)的不同怨念，就可以殺死你?！?/p>

尤里烏斯試探著回旋，一邊擺起拳擊的防御架勢。

“放我走，我告訴你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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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你我一樣知道所有的答案?！?/p>

巨大的七鰓鰻又一次朝著尤里烏斯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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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再一次嘗試召喚出來自更衣室的怨念，這次展現(xiàn)的拖布有些透明，拖布頭也只剩半截。

長谷三郎的尖牙利齒如切割機(jī)一樣靠近尤里烏斯，把尤里烏斯面前的桌子切碎，吞進(jìn)胃里。

尤里烏斯勉強(qiáng)躲開，而后將半截拖布戳進(jìn)長谷三郎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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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膿血從長谷三郎的鼻翼流出，尤里烏斯趁勢翻開懷里的報紙。

“霸凌者！面見你可悲的過去！面見你原初的、無力對抗的屈辱！”

尤里烏斯找到紅色筆記寫在“霸凌者童年”的批文，像神父一樣大聲誦念。

拖布的尾端升起青煙，它在長谷三郎臉上的傷口里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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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尤里烏斯振奮起精神。

“雖然第三個來自工作環(huán)境的怨念沒有能夠找到，但只要前兩個怨念都打在關(guān)鍵處……”

尤里烏斯深吸一口氣，進(jìn)一步召喚出來自衛(wèi)生間的學(xué)生怨念。

破碎的鏡子從尤里烏斯的身邊浮現(xiàn)，無數(shù)片鏡面的碎片順著尤里烏斯手指的方向插進(jìn)長谷三郎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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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所有的傷口和怨念就消失不見了。

長谷三郎臃腫的臉慢慢湊近到尤里烏斯近前。

尤里烏斯終于注意到，那臉上有膿皰，又或者說，那臉上全是膿皰。

其中的幾粒破了，黃白色的汁水噴濺到尤里烏斯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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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對著尤里烏斯笑起來，臉上的五官擠得更深了。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把它們都用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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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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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力量，我的來源，以及，我開始和決定去做一切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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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重新變成那只巨大的七鰓鰻，所有的五官也重新變成螺旋的牙齒。

“你以為我的力量來自霸凌?！?/p>

切割機(jī)再次轟鳴起來，轟鳴聲離尤里烏斯很近。

“但其實(shí)，我的力量來自，仇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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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張大了嘴。

再次吞沒尤里烏斯的時候，尤里烏斯終于看清長谷三郎口腔深處是什么。

那是一個哭泣的小男孩。

他低矮，干瘦，像一條排骨。

他總是什么也做不到，只有一顆心，不停地旋轉(zhuǎn)著。

越轉(zhuǎn)越快，像一個，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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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尤里烏斯終于明白長谷三郎現(xiàn)在這樣狀態(tài)的由來。

也明白過來，為什么它并不像其他地縛靈猜測的那樣，在吸收掉足量的血肉后，就會陷入虛弱與沉睡。

因為長谷三郎對力量的需求和渴望從不滿足。

他總是需要，也總是不夠。

他擁有越多，他便會需要更多。

而那種對力量的畸形欲，則是來自過往被霸凌的種種境遇。

是的，他才是那個被霸凌的弱者。

在極端的壓迫、無盡的壓迫中，認(rèn)為唯有極致的力量才能換來極致的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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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弱小就會受到欺辱，那就掠奪，讓自己在掠奪的道路上比所有的強(qiáng)者更強(qiáng)！”

“如果只有強(qiáng)者才能夠不被強(qiáng)者欺辱，那就成為所有強(qiáng)者中的最強(qiáng)者，把自己受過的欺辱十倍奉還于全世界！”

“所有的忍耐都是為了爆發(fā)，所有的積壓都是為了如今一刻的宣泄……”

“而我長谷三郎，終將重新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我要喝他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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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桃體深處的那個黑色小男孩身影愈發(fā)虛幻起來，唯有小男孩體內(nèi)的那顆心臟跳動得更加厲害，旋轉(zhuǎn)的黑洞逐漸開始吞噬周邊的一切，而在自助餐廳里，長谷三郎的身影也劇烈扭動起來。

長谷三郎把尤里烏斯整個吞進(jìn)肚子里，整個人瘋狂地扭動，一邊扭動，那七手八腳拼合而成的臃腫身體又變得更加臃腫，新的手臂和腳肢迅速地在它的身體上成型，更加臃腫的五官也迅速地將它原來的肥臉擠得更加褶皺，像一頭因過度肥胖而破了相的家豬。

“饑餓……我要……喝他們……血……”

長谷三郎的身軀越變越大，大到它的皮膚之下甚至開始出現(xiàn)肉塊與肉塊之間的連接縫，像是被密布的針腳勉強(qiáng)縫合在一起的人皮外衣，脂肪和膿水進(jìn)一步從不斷增肥的身軀里流出。

“饑……餓……”

長谷三郎再一次嚎叫起來，他開始吞吃所有盤踞在他身邊的事物，乃至那些鐵質(zhì)的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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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它還是停了下來。

因為一只不屬于長谷三郎的手撐開了長谷三郎的上顎，從長谷三郎的口腔內(nèi)部。

另一只手則撐住了長谷三郎的下顎，尤里烏斯把長谷三郎的嘴巴重新?lián)伍_，探出腦袋。

只是這一次，尤里烏斯的兩個眼睛，都發(fā)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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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陷入一種奇怪的神游狀態(tài)之中。

他在冥冥之中聽到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他什么才是對的，什么才是尤里烏斯在當(dāng)下應(yīng)該做的，于是尤里烏斯便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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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從長谷三郎滿口流膿的嘴里站直了身子，他的半個身子泡在臃腫的肥肉和膿皰里，但尤里烏斯毫不在意，只是在這無法言喻的環(huán)境中張開了嘴。

尤里烏斯的嘴里也發(fā)著光，那光線的顏色與他雙眼中的光芒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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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

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從尤里烏斯口中響起，這聲音拖得很長，但卻只一瞬就傳遞到餐廳的四處。

“你說唯有不斷積聚的力量才能帶給日本未來，我且問你，這力量從哪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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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在聽到這樣的聲音后，長谷三郎的整個軀體都平和下來，它不再蠕動，身軀也不再暴漲。

“回老師的話?！?/p>

長谷三郎低下了頭，將尤里烏斯吐回黑發(fā)密布的地上，

“力量，來自掠奪?！?/p>

“如果我們沒有，而別人有，那我們就去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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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誰的？”眼睛里散發(fā)白光的尤里烏斯又問。

“誰有，我們就搶誰的?！遍L谷三郎挺直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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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nèi)跣。覀兙捅仨殢?qiáng)大，因為弱小就是原罪，弱小的人是必須受到欺辱的！只有擺脫弱小成為強(qiáng)者，才能反過來去欺壓別人！”

“所以，如果我們沒有，而他們有，那我們就應(yīng)該去搶！”

“誰有！我們搶誰的！”

“誰強(qiáng)！我們搶誰的！”

“只要我們搶來，我們就能夠做得比它更強(qiáng)！我們就能夠變得越來越強(qiáng)！我們就能永無止境地成為當(dāng)世最強(qiáng)！”

“西邊有，我們就搶西邊！東邊有，我們就搶東邊！”

“我們無法決定我們先天的強(qiáng)弱，但我們可以讓我們的后代！讓我們的子子孫孫！都因為我們的強(qiáng)奪而蒙蔭！”

“它們都將變得更強(qiáng)！”

“為此，我們會賭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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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的話語一聲比一聲激烈，而他的腰身也在一聲聲激烈的話語中不斷變得筆直，像一條盡力直起前半個身子的肥碩青蟲。

但突然之間，來自尤里烏斯的聲音打斷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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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依舊不夠強(qiáng)呢？”

“如果你賭上一切，賭上你的未來，賭上你的性命，賭上整個島嶼一兆億的經(jīng)濟(jì)和一億兩千萬的國民，你依舊遠(yuǎn)遠(yuǎn)不夠強(qiáng)呢？”

身上發(fā)光的『尤里烏斯』伸出手去，在長谷三郎的身上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那堅硬得如同鋼鐵的皮膚，在這輕點(diǎn)之下，竟然頓時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裂紋，每一條裂紋的背后都留著膿水和血水，它們不斷地涌出，而血肉也不斷地分割。

“看哪，你想象中的那個未來在不斷地崩塌?！?/p>

“因為那本就是，沒有根基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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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可以通過掠奪變得壯大，但每一次的掠奪，都是賭上全體國民的命運(yùn)，乃至于整個國家的過去與現(xiàn)在，去押注那個越來越遠(yuǎn)的未來?！?/p>

“當(dāng)你作為侵略者去為了自身的未來而掠奪一切，你的國民又在為你承受著什么呢？”

“當(dāng)你一點(diǎn)一點(diǎn)不斷膨脹著壯大自己的身形，在這面目可憎的強(qiáng)大之下，皮肉里又剩下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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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島嶼上不再剩下一點(diǎn)糧食，沒有肉，沒有魚，甚至不再有米！”

“你的國民們不再剩下一點(diǎn)溫暖，沒有柴，沒有衣，甚至沒有棉絮！”

“你的強(qiáng)大千瘡百孔，你左突右進(jìn)著不斷膨脹自己的身形，但你的內(nèi)里卻什么也不剩，只剩下一個鏤空的雞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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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事的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即使如此。”

尤里烏斯在長谷三郎的額頭上輕輕地點(diǎn)下最后一點(diǎn)。

“即使你已經(jīng)用光了你的全部，你把你的所有底牌全部打上了桌?！?/p>

“你卻發(fā)現(xiàn)，你想象中那個可以戰(zhàn)勝的敵人，只不過是，用了它手牌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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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自己的能力的人是可笑的。

為了一個無用的目標(biāo)，你所有的奮斗、乃至于在錯誤路線上的拼死搏斗，最終不過是，他們茶余飯后的一場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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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將報紙交到滿是裂縫的長谷三郎手里。

報紙上寫著，『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小男孩”原子彈由保羅·提貝茲（Paul Tibbets）駕駛諾拉·蓋伊號（Enola Gay）在廣島上空投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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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

長谷三郎說他看不懂那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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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英文，看不懂沒關(guān)系?！?/p>

『尤里烏斯』眼睛里的白光漸漸淡去，

“報紙上說，有一個美國人，用一架飛機(jī)，和一枚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在一分鐘內(nèi)，殺死了七萬個廣島人。”

“三天之后，他們又在長崎扔下了一枚更大的。”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決定?！?/p>

“你的掠奪與不自量力，你的貪婪與不知悔改，你的野心與不知廉恥道德?！?/p>

“它們，最終葬送了整個日本，和屬于你的所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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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伊迪阿明的愚蠢葬送了整個烏干達(dá)。”

尤里烏斯的理智從神游中醒來。

他意識到自己在之前的短暫時間里被那紅色批注的主人從幕后操控。

但他也因此得以站在一旁厘清這一切的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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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谷三郎堅信的未來，被否定了。

每切開一種真相，長谷三郎的軀體就被重?fù)粢淮巍?/p>

明明只有手指頭輕輕地點(diǎn)在他的額頭，但長谷三郎的身體卻劇烈地顫動著，粗糙的臃腫的鋼鐵蟲子表皮迅速變成流膿的腐爛創(chuàng)口，腐爛創(chuàng)口覆蓋全身，拼接的縫合的肉塊也從他的身體上不斷地掉落下來，像是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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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你的愚蠢入土吧，在你再次帶著東京走向毀滅之前?！?/p>

巨大的七鰓鰻轟然倒塌，只剩下如山的碎肉，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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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尤里烏斯想起這樣一種料理，那是武野武功教會他的另一個有關(guān)納豆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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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桑，你知道，甜蝦、為什么是甜的嗎？”

“從被深海捕撈出來的那一刻甜蝦其實(shí)已經(jīng)死了?！?/p>

“它所有的鮮美其實(shí)都是腐爛的味道?！?/p>

“細(xì)菌，增殖，不斷地分解甜蝦的血肉。”

“甜蝦的味道就像是不斷被吹氣的氣球，在二十四個小時之后達(dá)到最高。”

“但代價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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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是，從那甜味的第一口開始彌漫的時候，它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p>

“又或者說，當(dāng)那第一口甜味開始彌散時，屬于長谷三郎的、選拔的未來，就已經(jīng)走到了結(jié)局?！?/p>

“注定失敗的侵略戰(zhàn)爭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當(dāng)?shù)谝粋€受害者誕生，整個日本都應(yīng)當(dāng)為此反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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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浪潮一旦產(chǎn)生，就永遠(yuǎn)不再是它本來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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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令尤里烏斯驚訝的是，在那一堆如山一樣狼藉著的、令人作嘔的碎肉中間，竟然深埋著一個沒有雙腳的老頭。

那老頭形容枯槁，它的頭發(fā)被削去中間的一片，而剩下的那些則扎成一個簪球，像一個落寞的武士。

尤里烏斯明白過來，這才是真正的長谷三郎。

它已經(jīng)近乎是一個骷髏了，只有一層薄薄的皮連在筋肉上。

更讓尤里烏斯驚訝的是，那干尸武士的兩個眼睛都是閉著并且凹陷的，連眼球都消失不見，確切的只有兩個深坑了。

它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卻依舊沉溺在過去的帝國歷史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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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從長谷三郎的胸膛里取出心臟，才能徹底將它消滅?！?/p>

紅色筆跡再次出現(xiàn)在報紙上，提醒尤里烏斯一切還未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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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深吸一口氣，朝著長谷三郎走了過去。

但剛一靠近，長谷三郎的身體就扭成了詭異的九十度。

枯瘦的老人牢牢抓住尤里烏斯的手臂，尤里烏斯掙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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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是誰……”

老人的喉頭發(fā)出“嗬嗬”的缺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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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烏斯』的眼睛里重新泛起白光。

它從長谷三郎的胸膛里抓出黑色的心臟。

心臟跳動著，像一個干枯的黑色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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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是艾米莉亞?！薄河壤餅跛埂徽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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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舊日帝國的榮光里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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