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日是Zoltán Kocsis的生日，故翻譯這篇他的朋友Mocsári Károly于2016年11月9日發(fā)表在匈牙利雜志Fidelio上的悼念文章以作紀(jì)念。

我一點也不懂匈語，一切全憑谷歌翻譯。原文在文末的連接中，歡迎指正。

*原文中提到的匈語名，沒有工公認(rèn)的翻譯一律保留匈語拼寫。注釋標(biāo)準(zhǔn)基于我自己。

文章首發(fā)于微信公眾號”對抗定義”。

我在所有官方通告中都讀到了這句話：“四十多年來，Zoltán Kocsis是匈牙利音樂界最重要最多才的人之一…” 但為什么不能說一些普通古典音樂家想說的話呢？

20世紀(jì)下半葉的匈牙利音樂界還有其他更重要且更多才的人格嗎？此外，他不僅僅存在于匈牙利的音樂中，也不僅僅出現(xiàn)了40年：通過他的唱片，他將永遠(yuǎn)陪伴我們。

與此同時，他將永居于另一邊的世界，在那里，隨著時間流逝，他將擁有更多美好的陪伴。他正忙碌著，因為所有人都會有問題。我確定巴赫，莫扎特，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李斯特，拉赫瑪尼諾夫，德彪西和巴托克會詳細(xì)地提問他。而他們僅僅是第一關(guān)。然后是其他人，里赫特，古爾德，齊夫拉（1），李帕蒂（2），還有更多人。

第一個在天堂迎接他的母親，Lilla阿姨，或許已經(jīng)在責(zé)怪他不聽從自己的意見，過度操勞自己。我已聽她抱怨過許多次，蒂薩多布（3）的鋼琴節(jié)總是跟隨著晚餐與談話，鋼琴表演，以及，當(dāng)然，莊園大廳里的品酒，這些活動一直持續(xù)到黎明，然后我們在主辦人Tóth Pistá家中繼續(xù)，那些精力旺盛的人一直待到早上。

他上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還是四年前，Zoli（Zoltán的昵稱）心臟手術(shù)幾周之前。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聽他彈鋼琴獨奏。他在一架吱吱作響的鋼琴上演奏了拉赫瑪尼諾夫相當(dāng)困難的d小調(diào)一號奏鳴曲，這場演奏的唱片已經(jīng)制作完成，但愿會在廣播中播出。

從1973年，我們第一次相遇以來，我至少聆聽了一千場他的音樂會，一些在匈牙利，更多的當(dāng)然是在國外。我認(rèn)為我十分幸運，能夠作為雙鋼和四手聯(lián)彈搭檔，而后作為他所指揮的布達佩斯節(jié)日樂團（BFO），匈牙利國家愛樂樂團（NFO）的獨奏鋼琴家，與他一起演奏十幾場音樂會。

他幾次來過巴黎，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最為頻繁，近乎每年一次。我們會待上好幾天，聊很久。有時就是我們兩個人，或者三個人，我們會去維也納，在那里談話很快轉(zhuǎn)向了文學(xué)。Pilinszky（4）是我們的主要話題，他本人在維也納居住過一段時間。

很少人知道Zoli私下是一個很不同的人。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和他坦誠地聊一切事物。在我們?nèi)グ屠璧乃猩系热毡静蛷d時，他就已經(jīng)是一個大美食家了，當(dāng)然，在那些帶有”r”的月（5）里，我們會在蒙巴納斯大道上或在夏特萊地區(qū)吃海鮮拼盤。Zoli也是一個十分慷慨的人，我覺得很少人知道這一點。我在巴黎有幾年的困難時期，他每次來時都會裝滿我的冰箱，當(dāng)我送他回機場時，他也會幫我的汽車加油。

在他給漢堡的飛利浦錄音公司錄巴托克的《小宇宙》時，我跟隨他一起，目睹了他以難以置信的精準(zhǔn)度錄下了這些作品。他有極為驚人的專注力，并且在那三天里努力趨向完美。那幾天里，他甚至不會吃午飯，因為這會阻礙他集中注意力。我也吃不下飯，盡管我只知道一些巴托克雙鋼的片段，我可以靜下心來聽完整個錄音過程。音樂指導(dǎo)用秒表測算每一部作品的時長，在Zoli彈完后，他會對Zoli說，“Zoli，這比巴托克譜子中注明的時間長（或短）了三秒?！?/p>

這時，Zoli就會重新彈一遍這部作品，而經(jīng)常在第二遍，或者在最壞的情況下，第三遍演奏時，他便能完美彈出作曲家的想法。在第五和第六冊中有些許需要技術(shù)能力過硬的作品，他總是能完美無暇地彈出來，甚至彈很多遍。在那三天里，他至少彈了20個小時，沒有任何錯誤與過失。除了作品之間的停頓以外，錄音里沒有一點停頓。就像音樂指導(dǎo)說的那樣，和Zoli一起做專輯是極為輕松的，因為他是一個“一遍過的人”。

這樣的職業(yè)精神對于他來說相當(dāng)普遍，同時也延伸到了他生活的各方面。與此同時，他也期待所有人在自己的工作中做到完美，不論是樂團的音樂家，還是他在水仙花街（Nárcisz utca）建房時反復(fù)被他敲打下瓷磚的瓦工。匈牙利國家愛樂樂團的成員們肯定可以告訴你他在排練中是多么的完美主義。盡管如此，我從未聽說過他在演出后因為失誤責(zé)怪任何一個人。我也看見他對于能力不及的特邀獨奏家十分友善。他似乎可以一眼看出一些事物是值得追求的，還是白費精力的。他或許只是覺得在演出后的責(zé)怪是在浪費時間，盡管樂團其實很少犯錯。

作為老師，他也有同樣的期望。但他并沒有放棄平庸的學(xué)生。他僅僅是對于課程中沒有特別天分的學(xué)生感到惋惜。他也擅長指導(dǎo)有天賦的學(xué)生，在快30年前松博特海伊的巴托克研討會中，我和Balázs Szokolay以及Gy?rgy Oravecz向他演奏時，就得到了這樣的悉心指導(dǎo)。直至今天，我還記得他當(dāng)時給我的指導(dǎo)以及以往他提的各種意見。我已經(jīng)謹(jǐn)記這些不可磨滅的，十分重要的教導(dǎo)幾十年了，如果有別人可以傳授這些經(jīng)驗的話，我會不遲疑地傳授給他們。

我在他身上學(xué)到的最重要的品質(zhì)莫過于透徹了解音樂的欲望，這甚至不僅僅是關(guān)于鋼琴作品的——這只是他知識中很小的一部分。八十年代的朋友聚會無非是Zoli坐在鋼琴前，讓我們測試，看看他能干什么。比如，我們讓他給The Contrasts（6）樂隊的音樂彈單簧管或者小提琴聲部的和弦，他當(dāng)然彈了，雖然根本不知道這有什么用，而我們因此而敬仰他。根本沒有他不能應(yīng)請求在鋼琴上彈出來的弦樂作品。

更有趣的是他可以逐字逐句地引用任何一部Rejt?（7）的小說，于是我們便隨機拿起一本書，在讀一兩句話后他便能心領(lǐng)神會地接下去，一字一句，不落下任何一個連接詞。情感到了時，我們也會引用árpád L?wy（8）的詩歌。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他可以如此“波西米亞”，又同時如此有深度。以他過去的朋友，János Pilinszky的詩，《我的紋章》作為告別：

慈悲與喜悅

以及所謂的痛苦

在多數(shù)情況下降臨在我身上。

釘子和油可以是我的紋章，

但我可以在下面寫什么座右銘呢？

或許，我了解一切，

白云的軌跡以及豬的腦袋

悄悄地粘在了堅硬的石板上。

但這一切意味著什么呢？

我們最終必須被迫

承受壓力。為了完成

這句話。

（詩歌翻譯參考了N.Ullrich Katalin的英譯版）

注釋：

（1）Gy?rgy Cziffra（1921-1994）：匈牙利裔法國鋼琴家，被認(rèn)為是20世紀(jì)最偉大的鋼琴家之一。他師從István Thomán，李斯特最喜歡的學(xué)生。他因為李斯特，肖邦，舒曼的演奏，以及將科薩科夫的《野蜂飛舞》，斯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改變成鋼琴曲而出名。

（2）Dinu Lipatti（1917-1950）：羅馬尼亞鋼琴家與作曲家。因為肖邦，莫扎特以及巴赫的演奏而出名。他的音樂作品都展現(xiàn)了巴托克的強烈影響。

（3）Tiszabura：匈牙利中部村莊。

（4）János Pilinszky（1921-1891）：20世紀(jì)匈牙利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因為在二戰(zhàn)后對于匈牙利詩歌的影響而被人熟知，他的詩歌蘊含著羅馬天主教在文化上的影響。以及知識分子在二戰(zhàn)后的失望。

（5）帶“r”的月份：一個傳統(tǒng)，人們只在名字里帶有“r”的月份，也就是9月到4月吃牡蠣。這樣可避免水多的貝類以及食物中毒。

（6）The Contrasts：1999年成立的英國強力流行樂樂隊。

（6）Jen??Rejt?（1905-1943）：匈牙利記者，通俗小說作家，以及劇作家。

（7）árpád L?wy（1851-1914）：匈牙利業(yè)余詩人，他的詩歌原始狂野但十分具有表現(xiàn)力。

原文鏈接：https://fidelio.hu/klasszikus/mindenkihez-lesz-kerdese-1256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