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說《黃雀》
一、意外 咚咚、咚咚…… 是心臟還在跳動的聲音,空遠沉重,像精疲力竭的擂鼓手,聲聲催命。 “救、救……!”眼前有模糊的人影蹲下,疼痛在一瞬間達到峰值,絕望和驚恐在眼里放大然后冷卻。 鼓聲戛然而止。 3月3號,下午6點半。 星期五下午六點半,舞蹈社的成員相約到教學樓天臺排練。男孩女孩們笑笑鬧鬧走上樓梯,不知是誰先尖叫了一聲,繼而所有人的臉色都一變,沒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在去往天臺最后的一段樓梯拐角處,躺著一個面無血色的女生,她的胸前插著一把刀,只能看到刀柄。血染紅了她的白衛(wèi)衣,流到了地上。她空洞的目光看著樓梯下,像是等待著誰。 A院——死人了。 3月3號,晚上10點。 “不用緊張,詢問調(diào)查,如實回答就是了。”余警官坐在桌前,熟練的安撫對方情緒,重復著說了很多遍的話,盡量保持語氣平和。 坐在對面的是一位短頭發(fā)的女生,戴著細框眼鏡,雙手絞著,有些緊張。聽到余警官的話,用力點了點頭,沉沉的嗯了一聲。 這是這批盤問對象最后一個同學了。(演員未定,外貌可改) “左嬋是舞蹈社的成員,平時在社團中和什么人有矛盾嗎?”余警官一邊問,旁邊的劉警官一邊記錄。 “……沒……好像沒有,平時她玩得挺開的,參加活動也很積極,好像沒和人吵架過?!倍填^發(fā)的女生微低著頭回答。 余警官微微頷首,抬眼又問:“她有異性朋友嗎?或者說是男朋友。” 女孩搖搖頭說不知道。 “好,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有事我們會再通知你的,想起什么也可以告訴我們?!庇嗑倨鹕泶蜷_門,女孩點頭匆匆走出去。 “左嬋,獨生女,18歲,家境還行,A院中文系大一學生,尸體在C棟教學樓通往天臺的樓梯拐角處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時間今天下午6點半,據(jù)法醫(yī)鑒定大概是在五點遇害,頭部受到撞擊,胸前傷口深6厘米,失血休克而亡?!眲⒕僬砹艘幌掠涗洐n案,看著這十多份筆錄結果皺眉,“沒有復雜背景,沒有特殊疾病記錄,沒有明顯心理障礙,沒有與人結怨的行為,沒有男朋友,嗯……沒有感情糾紛?!? 劉警官嘆一口氣,放下筆錄總結道:“非常普通的一個女生,沒想到會遭遇命案?,F(xiàn)場水果刀上沒有指紋,也沒查出是誰少了水果刀?!? 余警官坐回座位,抱著雙臂問:“監(jiān)控組進度怎么樣?查出什么了嗎?” 劉警官一邊打開手機翻信息,一邊搖頭回應:“沒,C棟教學樓上面兩層監(jiān)控壞了很久了,而且這棟教學樓平時用得少,去的人少,是個死角,難查?!? 余警官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這會兒盤問人,不僅他們疲勞,被盤問的人也疲倦,但今晚注定有些人不好過。 “繼續(xù)問問她的室友吧?!庇嗑僬f著,給遇害者班主任打電話,把遇害者的室友帶過來問話。 第一個女孩瘦高,臉上畫著得體的妝容,是個精致的女生。(演員未定,外貌可改) 余警官請她坐:“不用緊張,詢問調(diào)查,如實回答就是了?!? 女孩點點頭。 “左嬋平時和你們關系好嗎?和班上同學有矛盾嗎?”余警官按例問著。 女孩目光不躲,想了想說:“她平時社團活動挺多的,經(jīng)常不在宿舍,開學到現(xiàn)在也沒一起吃過幾次飯。班上同學的話……沒看到她和誰有矛盾?!? 輪著幾個女孩問下來,和先前記錄的所差無幾。詢問班主任,除了學籍信息外,知道的消息更少。 3月3號,晚上11點。 詢問工作徹底結束,余警官給劉警官泡了一杯茶,遞給劉警官時又問:“監(jiān)控組有消息嗎?” 劉警官接過玻璃杯,抿了一口茶,嘆道:“還在排查,死者左嬋遇害時,C棟正好有幾個班上課,一下課人員走動,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兇手?!? “那其他地方的監(jiān)控呢?”余警官也嗦了一口茶。 劉警官苦笑一下:“那人員流動更大、更雜,更不好查?!? “行吧,今天就到這,先把這些資料交一份上去,明天怕是還要再盤問一遍。這些小女孩緊張得很,還有很多沒問出來咧?!庇嗑僬酒鹕韥怼? 劉警官跟著站起來,拿著一沓筆錄資料拍拍余警官的肩膀:“明天重點詢問舞蹈社的成員,畢竟左嬋在社團的時間長些。” “嗯。”
二、端倪
3月4號,上午9點。 “不要緊張,再好好想想,左嬋最近有沒有和誰發(fā)生爭吵?”余警官坐在昨天坐的座位上,問著與昨天相差無幾的問題,依舊語氣平和。 新一輪的詢問進行到現(xiàn)在,實在有些乏味。 坐在對面的短發(fā)女生沉默了一會,支支吾吾的開口:“其實……左嬋有時候挺強勢的……” “強勢?”余警官一下子來了精神,放松姿態(tài),鼓勵女孩繼續(xù)說下去,“沒事沒事,接著說?!?“雖然她這個人確實玩的挺開的,但是很多的時候她也玩的挺過的?!?“是說她開玩笑沒限度?”劉警官抬筆插了一句。 “嗯,而且有時候我們組織什么游戲,她為了贏總是不注意分寸,很多人都不想和她一起玩,但她很積極,我們不能每次都推掉不來?!?余警官皺了皺眉:“所以說,她其實也沒那么討人喜歡,是嗎?” 女孩點頭嗯了一聲。 家境不錯的獨生女,確實有被嬌慣的可能。 “那她有和誰矛盾特別大嗎?”余警官接著問。 “……有!前天吧好像,她和一個女生打架,還是我們看到拉開的。”女孩想到這,頭抬起了些。 “認識嗎?”余警官握住雙手,循循問道。 女孩搖搖頭說不認識。 “好,謝謝,你可以回去了,有事我們會再通知你的,想起什么也可以告訴我們?!庇嗑傧蚝罂咳ィ劾锔∑鹨唤z釋然。 “這一點需要確認,把他們社團的人都再問一遍?!眲⒕僖贿呌涗浺贿呎f。 余警官點頭把舞蹈社的成員都喊過來,這次換了問題。 “左嬋平時與人交往是不是有些霸道?或者說,她有沒有欺負過你們?”余警官緩緩問。 “她有時候玩游戲太認真了……” “是有點霸道。” “有一次她直接把我推到了地上,就為了她那個小組……” “她有時候講話很不留情面……” “不想跟她組隊?!? …… 大家的陳述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用現(xiàn)實這把刀把“人已死,不議其長短”捅得粉碎。 “那你認得前天,就是3月2號下午和左嬋打架的女生嗎?”余警官問。 “不認得?!? “不知道……” …… 最后一個女生走出去,余警官呼一口長氣,靠在椅子上。 “看來還是有仇恨的。”劉警官跺了跺筆錄資料說。 “現(xiàn)在就是得找到這個女生,聯(lián)系監(jiān)控組?!庇嗑僬f著打開手機,和監(jiān)控組通話。 3月4號,中午11點。 “就是這個女生!”監(jiān)控前,站著舞蹈社的成員,都是見證過受害者左嬋打架的人。 監(jiān)控里,一個梳著低馬尾的女生抱著一只手,低著頭從C棟教學樓走出來。 根據(jù)監(jiān)控顯示,最后她進了5棟女生宿舍。 一路調(diào)查,最后確定這個監(jiān)控中的女生是中文系大一學生:唐林。 參與詢問的學生都被放去吃飯了,唐林的班主任站在門口聯(lián)系唐林,可電話遲遲打不通 “余警官,劉警官,唐林電話打不通,我去宿舍找她,順便把她舍友也叫過來。”班主任站在門口說,神情頗為緊張。 余警官點點頭,詢問室一下子就只剩他們兩個警官了。 “這個時候不接電話,實在是可疑啊?!眲⒕偬ь^說。 余警官正準備說話,門口出現(xiàn)一個披著頭發(fā)的女生,穿著深色的衣服,捏著手機不說話,直看著他們。 “唐林?”余警官淡然開口。 女孩點點頭。 …… “左嬋的……事與你有關?”余警官坐在座位上問。 “是,左嬋是我殺的,我會交代一切的?!碧屏终f完這一句,就像如釋重負一般靠向后背,目光釘在地上,緩緩說了起來。 三、痛惜 埋在考卷中的高三學子們,有多少人是靠憧憬大學生活堅持下去的?大學對所有高中生來說是個新的開始,一切都會是新的,唐林也這么相信著,直到她在A院教學樓走廊里,碰到了那個她這一輩子再也不想看到的人——左嬋。那個曾經(jīng)給她無限噩夢的女生。 她還有些不敢相信,呆愣愣地看著那個噩夢走向自己,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那一刻唐林好像聽到愿望碎掉的聲音,心臟一下子攥得很緊,失語般不知所措。 “唐林啊,好久不見啊,沒想到你也考到這個學校了,真是巧?。 弊髬刃χ牧艘幌绿屏值募绨颉?唐林一激靈退開一步,含糊不清嗯了一聲。 “哪個系?哪個班啊?”左嬋繼續(xù)問著。可唐林只覺得心臟就要爆炸了,腦海里的回憶洶涌著,旋轉成一個黑洞要把她拖下去。 再在這待下去,她會窒息的。 “左嬋!走啦!去吃飯了!”一個女生走過來和左嬋走了,這會唐林才覺得呼吸順暢些,像回到水里的魚。 “怎么了唐林?你怎么不說話?。俊鄙嵊褏乾幙粗屏帚吨臉幼訂?。 其他人也疑惑的看著唐林。 “沒、沒怎么?!碧屏忠贿厯u頭一邊說,“我們?nèi)コ燥埌??!弊е鴷鼛ё拥氖忠恢睕]松過,就像噩夢纏身擺脫不掉。 從那天起,唐林就覺得有個影子一直跟著自己,無論在哪,在做什么事,都無法真正安心。 就在惶惶幾日后,下午吃完飯,唐林和舍友們一起拿快遞散步,路過操場的時候正看到舞蹈社的同學,他們正在玩游戲,其中正有左嬋。 “我們走別的路吧?!碧屏滞蝗煌O聛?,掉頭就準備走。 “?。俊鄙嵊褏乾幰餐O履_步。 “誒,可是等下有音樂社的學長彈吉他,聽說很帥的!”舍友趙念念有些不甘心,一臉“安利”的期待的樣子,捂著嘴笑。 舍友何青擔心地問:“唐林你怎么了?感覺你看上去不太好。” 唐林搖搖頭。 “??!”一個女生的驚呼聲。唐林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快踩!快踩!”是左嬋的聲音。 唐林一抬眼就看見一個女生跌坐在地上,她的腳上綁著氣球。旁邊站著左嬋,她的腳上也綁著氣球,她壓著那個女生的肩膀不讓她站起來。 “快!快!快!”左嬋笑著喊,另一個女生愣了一下,然后忙跑到左嬋旁邊,把那個女生腳上的氣球全部踩破了。 左嬋笑著大喊:“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踩氣球的女生把坐在地上的女生扶起來,兩個女生都沒說話。 舞蹈社的成員在玩踩氣球的游戲。 “唐林,是你那個同學誒!”趙念念順著唐林的目光看到左嬋。 唐林猛地反應過來,搖搖頭說:“我們?nèi)e的地方散步吧!我不想看到她!” 舍友們看她好像有點不對勁,都沒反對,和她一起走了。 晚上熄燈后。 “唐林,你跟那個女生有過節(jié)嗎?就是我們下午在操場上看到的那個。”吳瑤問。 沉默了一陣,吳瑤正有點尷尬,唐林說話了:“我以前和她一個班,被她欺負過?!?“???!” “什么?!” “臥槽?!” 舍友們都很驚訝,繼而罵了一會左嬋,然后安慰起唐林。 “以后我們看到她就繞開走!” “真是無語,她居然是個這樣的人。” “別怕唐林,她要現(xiàn)在還敢欺負你,我們就幫你打回來!”這句話引來一陣笑聲。 黑暗中,大家都漸漸睡去,只有唐林還睜著雙眼被噩夢糾纏。 “你就是賤??!叫你別碰到我,你就是要來犯賤是吧?!”話音未落就是推搡聲,緊接著就是女孩掙扎痛叫的聲音。 巴掌和腿腳落在身上的感覺這輩子都難忘啊,還有那些魔鬼一般的笑聲、唾罵聲,被丟掉的書本,公然的嘲笑,一點一點織成一張網(wǎng),把唐林的高中生活困在里面,讓她懷疑自己,惶惶不可終日,終于成為陰影擺脫不掉。 魔鬼只有被殺死才會消失,就算逃得再遠,也總有一天會追上來,把人咬死拖入深淵。 “看到她行為霸道,你一下子情緒上來就想動手了?”余警官輕聲問。 唐林看著余警官搖了搖頭:“沒有,我那時候還沒想要她死,還有點怕?!?“是有別的事?”余警官支著雙手,靠著唇問。 “嗯……” 女孩跌坐在地上的樣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唐林實在是頭痛,她想去做點什么打破現(xiàn)在這狀態(tài),需要些勇氣。 3月2號,下午6點。 下午下課,唐林恰好看到左嬋一個人往C棟教學樓走,她和舍友招呼了一下就一個人跟上去了。 一路跟到了天臺上,左嬋反頭突然看到唐林,嚇了一跳,沒好氣問:“唐林!你干嘛?走路都沒聲嗎?” 唐林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說:“左嬋,你以前總是欺負我,難道你不覺得需要向我道歉嗎?” “哈?”左嬋皺起了眉。 唐林握著衣服的手有些發(fā)抖:“我說,你欠我一個道歉?!?左嬋輕笑一下:“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再說了,現(xiàn)在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沒事找事!” 唐林驚呆了,她沒想到鼓足勇氣的質(zhì)問,得到的答案是這樣的,真是——太可笑了! 原來她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唐林一步一步走向左嬋,眼淚在眼里蓄積起來,卻沒往下落。 左嬋看著她走過來,警惕地問:“你干嘛?!” “?。 闳ニ腊?!”唐林猛地爆發(fā),撲打過去。 左嬋一下子被推在地上,驚慌地抵擋唐林的捶打。 “有人打架了!——” 舞蹈社的同學趕過來,把唐林扯開架走。唐林甩開他們的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我們明天換個地方練習吧?!?“怕她?!就在這練,下次她再來就要她好看!”左嬋恨恨地說。 3月3號,上午10點。 上午第一節(jié)大課結束,有課的同學趕往下一個教室,沒課的同學約著回宿舍。 唐林和何青從教室中走出來,何青笑著說:“吳瑤和念念參加社團活動去了,我兩先回寢室吧?!?“好,你幫我拿一下書,我先去上個廁所。”唐林把書包遞給何青,去到走廊盡頭的廁所。 等到唐林從廁所出來,正看到左嬋推了一把何青,罵著:“你有病啊!跟你有什么關系,神經(jīng)病,離我遠點!” 何青抱著唐林的書包,低著頭靠著墻不說話。 唐林腦子轟的一聲好像炸了一樣,左嬋看到唐林,一邊走一邊罵:“兩個腦子有病的人!” 回寢室的路上,唐林和何青久久沒說話。 回到寢室里,何青看著唐林沉默的樣子,起身洗了個蘋果,輕聲問:“唐林,別難過了,我沒事的——借一下水果刀,吃點蘋果就好了?!?唐林愣愣地從筆筒里把刀遞給何青,何青把蘋果切成好幾塊,塞一塊到唐林的嘴里。 甜中帶酸,蘋果汁一下子刺激到味蕾,讓苦味更真實了。 是啊,魔鬼只有被殺死才會消失,就算逃得再遠,也總有一天會追上來,把人咬死拖入深淵。 3月3號,下午5點。 C棟教學樓今天下午有幾個班在這上課,平時都沒什么人,天臺的人就更少了。 唐林緊緊抓著刀柄,她不確定這小小的水果刀能不能殺死魔鬼,但只要捅進去了,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在踏往天臺最后的小平臺上,唐林和左嬋打了個照面。 “你今天又想來打架,我勸你……!??!”左嬋的話還沒說完,唐林已經(jīng)從袖中舉起了刀,向左嬋捅去! 左嬋比唐林高些,驚嚇之下架住了唐林的手,讓刀沒落下。唐林使了死勁,與左嬋僵持拉扯,左嬋不留神退到了樓梯邊緣,極度的憤怒讓唐林力氣比平時大了很多,她喉間發(fā)出嘶啞的聲音,終于刀尖捅了進去,同時左嬋失足摔下來樓梯,咚的一聲悶響,是腦袋撞到的聲音。細弱帶著哭腔的呼喊聲把唐林的神志喚清醒了些。 唐林看到左嬋滾了一身灰,胸前插著那把刀,血正在不停從那個窟窿里流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服,血液在白色的衣服上畫出一朵鮮艷的牡丹花。 “嗚嗚嗚……好痛,救命啊……”微弱的呼救聲。 唐林后知后覺害怕起來,緊了緊衣服就低著頭跑了。 “然后我就跑了,跑到廁所洗了很久的手,有些害怕,等到那些在C棟上課的同學下課,我就混在里面回寢室了?!碧屏终f完了,不再說話。 余警官沉默著,詢問室一下子安靜得不像話。 唐林抬頭,眼中有解放了的淚花:“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 “聽說是中文系B班的人殺的人。” “我的媽呀!好恐怖!為什么?。俊?“好像是那個死的女生高中的時候校園暴力別人,結果大學考到一起了,遇到了就報復?!?“天哪,好慘……兩個人都毀了……” “不過那個女生自首了,應該會判輕點?!?“哎,也是可憐……” 何青聽到有女生在議論前不久發(fā)生在A院的命案,她反頭看了一眼她們,拉低了衣袖,擦了擦手腕上的手表,走向教學樓。 陽光落在臺階上,樹影斑駁。 嗯,今天是個好天氣。何青默默想。 四、何青過往 你見過校園暴力嗎? 你被校園暴力過嗎? 我見過,感受過,就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當遠觀一件事時,人們不能感同身受,看到也不過一句唏噓。只有真正體驗了,才知道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我從小內(nèi)向,不愛講話,但我從來沒想過,不愛講話也能成為我被針對的理由。 我被校園暴力了,是一個叫左嬋的女孩子,拉著幾個女孩子,與我一般的年紀,卻可以任意對我施以打罵,理由很簡單:看我不順眼。 她找過我?guī)状温闊髞矸职嗔?,她就轉移對象了,但陰影這種東西種下了就難以去除。 我該怎么辦? 我該怎樣才能擺脫陰影? 也許上大學,離開這里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現(xiàn)實也太荒唐了,為什么要讓我在大學看到她?! 在走廊上,我看到她走過來,看到她用那雙眼睛笑,看到她張嘴,叫的名字是:唐林。 不是我。 她不記得我了。 真是奇怪啊,我還記得她每一次動手落下的位置,還記得她罵的那些話,記得她施暴時的表情。 可是她不記得了,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看到唐林顫抖的肩膀,看到她退后一步的動作,我知道了:唐林被她施以暴力了。 原來她欠了這么多債,那她什么時候還債呢? 操場散步,我又看到了左嬋,也看到唐林的反應,看來唐林已經(jīng)有應激反應了,那就由這一步開始吧。 3月2號,下午下課,唐林說有事先走一步,我看到唐林跟著左嬋進了C棟教學樓,我知道,唐林一定是有話對左嬋說,無非是些對過往算賬的話,可左嬋會聽嗎? 很明顯,左嬋根本不知道悔改,她向來高高在上,身為霸凌者,怎么會了解被霸凌的人的痛苦? 聽到左嬋那句“井水不犯河水”,我真是覺得太好笑了,她憑什么覺得犯過的錯誤不需要代價就可以抹去? 是她自己要敲開地獄的大門的。 我發(fā)現(xiàn)了唐林的糾結,不要糾結,糾結只會放任她的囂張,我知道,唐林需要我?guī)退聸Q心,身為她的朋友,我一定會幫她的。 3月3號,上午下課,唐林去上廁所,我攔下了左嬋,說:“你為什么要欺負唐林,你不覺得你很該死嗎?” 激化矛盾,加快進程。 不出所料,唐林看到她欺負我,我想,這下唐林應該有決心了吧。 回到宿舍,我切了蘋果,我塞給唐林一塊蘋果,也把沒進刀鞘的刀遞給了她,我知道她會用上的。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可是左嬋只是受傷,還沒死呢,看著她躺在地上求救的樣子,我差點就要笑出聲了。 怎么樣?這種求救沒人救的感覺怎么樣?這種絕望看不到明天的感覺怎么樣? 是不是很熟悉? 我雙手握住刀柄,認真用力地往里捅進,血又流出來,沾到我的手上,還有手表上。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害怕,只有痛快。 從此,不會有噩夢了。 事情暴露的很快,他們來查有沒有人丟水果刀,我還挺擔心一下子查到唐林身上,還好,那個刀鞘還在,他們沒查出來。 唐林在宿舍沒待多久就出門了,我知道,她心不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在心里真誠地祝福她:從今以后,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