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小記(一)
時間:2023年3月5日
地點:福建省福州市倉山區(qū)臚雷鎮(zhèn)
巡游路線從福州南站附近的陳氏祠堂開始,首先到旁邊的陽光天地商場,經(jīng)各個站點,最后繞回陳氏祠堂。我們就住在陽光天地的住宅區(qū),感謝L君的英明訂單,這個地理位置贏得了很多主動。

當天早上八點就有吹打聲了。14樓的窗口兩邊,我倆高臥,神在通勤。高階神坐轎,神將們大都步行。樓下廣場,孩子老人淡定地游戲健身,鮮少圍觀。秉持跟隨當?shù)厝顺院涂吹脑瓌t,我們繼續(xù)癱倒,等待諸神就位。癱著但其實補不了覺,神偶從各處請來,儀仗陸續(xù)經(jīng)過,鳴鑼開道,攜音響的聲浪,很喧鬧,但是種個別而孤清的喧鬧。
其實如果是家里過年或者周圍有喜事,我會很暴躁。旅游可能就是去別的地方找點相似的罪受吧(不是)。李安.jpg?
又吃了兩頓吃不太慣的早餐外賣,跳轉(zhuǎn)不同社交媒體尋找確切時間,當外面的動靜由點成線,11點多,我們終于掙扎出門了。之前,陽光天地廣場宣傳,隊伍會過去和商戶互動,于是直奔樓下,尋常的上午的商場,空曠無人。試探性轉(zhuǎn)向祠堂(其實純屬常識,但我倆不著調(diào)到一塊去了),總算從沿途的炮仗皮彩帶屑感受到曙光,一拐角,馬路旁是稍呈合抱形的影壁,充當與街道的空間界劃,影壁后,祠堂門口支起充氣拱門,迎接張真君。

高鐵沿途也看到很多形制相似的建筑。一簇新式的住宅樓或者獨棟中間,忽然躺倒一座傳統(tǒng)民居建筑??赡芫褪亲陟纛惖膱鏊?。

措辭很有趣。加上“文化”二字,像給整個活動打上了括號,像對外部的視線說,你可以看成民俗活動啊文化現(xiàn)象什么的。至于此門之內(nèi)大家怎么想怎么信,你就管不著了。不過這也只是望文生義。旅程很趕,沒有和陌生人交流,不清楚大家切身的態(tài)度。不過諸多細節(jié)確實都有類似感覺,兩頭適應(yīng)。

從側(cè)門進去,堂前的人還不多,左右支著干欄式的二樓平臺,左右兩塊平臺,又各自通向三樓長廊,很像劇院的樣式,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方便大家觀禮。
堂上,神偶基本就位,文繡輝煌,頭冠與神轎裝飾彩燈。身邊即世界地看,年輕人可能不太適應(yīng)這樣高飽和的顏色和以象形為事的圖案了。但是,不再執(zhí)著于占有鮮明的顏色、圖案、光線等等視覺元素及所耗之具,大概是很晚近的事情。顏色關(guān)乎情緒上的感染力。如果可以認為,無印風(fēng)指向一種低耗能的狀態(tài),那神偶身上的確凝結(jié)著飽滿的情緒。
也就讓人猶豫,究竟能不能拍,怎么拍;當?shù)厝耸窃趺纯创@件事的,有多嚴肅。
好在這時再次感受到南方同志們散淡自適的氣質(zhì)。登堂,正中立極,“敬神如神在”(所以從“祭神如神在”到“敬神如神在”之間發(fā)生了啥呢,莫非過去的鄉(xiāng)賢有意識地規(guī)避了“祭”字帶來的諸多限定),現(xiàn)場仍是熱鬧多,規(guī)矩少(疊甲:相較于我覺得規(guī)矩大的地帶而言;不論大還是小都是特色,不含臧否;主打的就是一個尊重,打在公屏上,后同)。氣氛蠻輕松,會務(wù)人員忙他們的,(極個別)祈禱的叔叔阿姨拜他們的,我們游民逛蕩我們的。要不要用鏡頭直視神面,會不會顯得將其對象化,觸犯別人的某種感情,這個疑問我其實現(xiàn)在也沒能解決。不過一些直接上鏡頭懟(神)臉拍的同志解救了我,提供了法不責(zé)眾的借口,拍了一些片段輔助記憶。
(座機拍攝,文盲運鏡,記錄一些信息點...后同。)

查了查神的譜系,按燈籠字樣,“閭山大法院”,是道教閭山派這一支。這次巡行的法主張圣君號慈觀,宋人,出身基層,獲得法力后為民做主,明正德間敕封神號。




不過……

什么情況,真假大太子...
還是說大太子既有工位又有轎輦...可是也沒見其他神的座位空著誒...存疑。


神們怎么都喜歡百威旗下的...百威打錢??!什么都不贊助只會害了你(不是


神愛世人……更愛抽煙……
在場的神包羅萬象,時代跨度也很有意思。

很好奇,這里的保長是歷史上某位保長升格為神,還是保長這么一個負責(zé)基層群眾性自治的“角色”。

這個叫法,解放前的氣息撲面而來哈哈。聽到有人說這就是附近有故居的民國海軍部長陳紹寬,待核實。加入當?shù)赝逅龅拿?,好像也合理?/p>
又特地逛了逛陳氏祠堂。對于堂上匾額“陳氏定理”,一度困惑了,不同時代的“定理”取哪一義呢,屬一家一姓的“定理”是指啥呢,數(shù)學(xué)嗎(開玩笑

結(jié)果并不是開玩笑。
堂與室之間有帳縵進行區(qū)隔,要經(jīng)兩邊回廊入室。


由堂入室,發(fā)現(xiàn),“定理”的意思就是我腦子瓦特了:

其實和視頻中閃過的“海軍部長”一樣,都是關(guān)于有成就的家族成員。

說起陳寶琛,想起了他的同僚鄭孝胥,在三坊七巷看到指示牌羅列歷史名人,只好寫“書法名家鄭孝胥”……
……嗯,理解……
然后就是馬路對面有故居的海軍將領(lǐng)陳紹寬啦。

由于是別人的祠堂,匾額和告示文字外的內(nèi)容不便拍照,所以只憑印象描述一下感受較深的兩點。一是似乎充當了族內(nèi)的公共活動室,有乒乓球臺、茶桌、本族歷史名人介紹等設(shè)施,我原以為的那種肅穆與排斥性大概是很外行的想象。二是祔于祖先之后的一房間小石碑。案上神主按昭穆排列,木制,尊者雕刻獸首,前有供奉;后面小房間光線昏暗,半開門扇,石牌規(guī)格基本齊等,大概三指寬一軋高,格局像劇院座位,高下成行,前后錯半個身位避免遮擋,密度如蜂巢,視線橫向遷移就像沒有移,因為入眼的效果高度一致,只有中間個別金光燦爛的巨型牌位充當參照物。像細密的多排牙鑲了幾個金牙。
人們生命的標記?,F(xiàn)場看有很強烈的壓迫感。
從回廊出來,墻上告示,和牌匾古今交輝,電子化收族……(疊甲:沒有將別人的生活奇觀化的意思;純記錄好玩的地方無價值傾向;如果碼沒打干凈請?zhí)嵝盐?;如果會打擾到別人立刪)

再出來,前庭,阿姨已經(jīng)開始表演節(jié)目了。這時我犯了第一個致命的錯誤。如果每個人的命運都有一句判詞,我的應(yīng)該就是,吃啥都趕不上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