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jié)譯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說《OLD SOLDIERS NEVER DIE》，僅用作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quán)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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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根以和往常一樣耐心地等在碉堡外面，隨意翻閱著一個情色數(shù)據(jù)板，享受那涼爽的氣溫，此時越過行星自衛(wèi)隊營地那些較為低矮的功能建筑能夠看到西斜的日頭已經(jīng)沒入了遠處依稀可見的居民區(qū)。副官將雙腳舒舒服服地擱在那輛仍然缺少頂艙蓋的火蜥蜴的儀表板上，除此之外，我發(fā)覺營房，車間和閱兵場近乎全都處于被遺棄的狀態(tài)，在這怪異的寂靜中，只有少數(shù)士兵三三兩兩地忙著處理自己的事情。本來像這種地方應(yīng)該充滿活力才對:到處都回蕩著行軍靴發(fā)出的沉重的腳步聲，引擎的轉(zhuǎn)動聲和從訓(xùn)練場傳來的連續(xù)不斷的光槍射擊聲，但此時我能聽到的最大聲響便是有如呻吟的風(fēng)鳴和尤根消化道里傳來的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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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開的還好吧，長官？”他和我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鉆進火蜥蜴，發(fā)動了引擎。我稍稍裹緊自己的大衣，滿心歡喜爬上車子。不過我懷疑自己的顫抖與這清新的微風(fēng)無甚關(guān)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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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強人意?！蔽胰鐚崒λf道。據(jù)我所知，這一切都取決于莫羅埃能否從那群宗教狂熱分子的血液中提取出疫苗。我并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賭在這不明確的幾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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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RHQ【注：Regimental headquarters（團指揮部）。】嗎？”尤根猛地開動了火蜥蜴。我點了點頭，在他轉(zhuǎn)動履帶朝著大門飛速駛?cè)r抓住了旋轉(zhuǎn)武器支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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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明白相較于使用通訊鏈，面對面的方式更能使得卡斯廷和布洛克勞在討論最新部署工作時暢所欲言?！安贿^要先繞道去一趟總督府?！比绻覀円谀抢镞M行部署，就需要先對該區(qū)域做一次實地探查，無論地圖繪制得多么細致，都無法帶來實感，而我在確認了避難所或是撤退路線后總是會感覺更加興奮。除此之外，這會給我一次與約拿聊天的機會，他被視作我們與本地政府之間的聯(lián)絡(luò)人，當(dāng)然前提是那里還有人，而他近來的沉默寡言委實令人擔(dān)憂，不過我覺得他肯定有一肚子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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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總督府，對吧，長官?！庇雀蛭掖_認了目的地，為順利通過營地大門，不讓那一小群看上去惶恐不安的哨兵們被嚇得倉皇逃命，他明顯有些不太情愿地減慢了車速。這里常備的防御工事用箱子、化工桶和其它任何偶然找到的東西進行了加固，被圍在沙袋間的兩門自動炮小心翼翼地瞄準了遠處通往城市中心地帶的街道。由于崗哨的人手并不充足，我懷疑它都抵擋不住一群初學(xué)走路而又下定決心要攻占這里的孩童，但當(dāng)經(jīng)過哨兵身邊時，我還是說了幾句提振士氣的陳詞濫調(diào)，這似乎讓步兵們很是感激。他們很有效率地拖開了擋路的兩個圓桶來讓我們通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竟然還沖我敬禮，【注：因為政委并不在指揮鏈中，所以從嚴格意義上講士兵不是必須要向他們敬禮，但還是有少數(shù)人選擇這么做：可能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都是審慎考慮后的行為，不過對于凱恩身上發(fā)生的這種事來說，士兵們這樣做的誘因是他們對凱恩抱有一種發(fā)自心底的尊重。】我拿出自己最好的閱兵派頭向他們還禮。尤根再次踩下油門，然后就像是看見獸人拿著食譜走過來的屁精一樣飛一般駛離了那里，留下士兵重新恢復(fù)那臨時的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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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垂的城市卻是另一番可怕的景象，車子沿著空寂無人的街道咆哮前行時，除了偶然看見的奇美拉巡邏車之外，我們一無所獲。那輛裝甲車炮塔頂部安裝的探照燈擺來擺去，照亮了巷口和被洗劫一空的商業(yè)中心破碎的窗戶。很多街燈仍在靜靜地發(fā)揮著作用，不過一塊塊黑暗的湖面占據(jù)了這些孤立光照區(qū)域之間的地段，燈光在建筑深處投下了閃爍的陰影，它們恰好是合適的藏身之處。有幾次我瞥見了，或是認為自己發(fā)現(xiàn)了形跡鬼祟的異動，連忙轉(zhuǎn)動武器支座想要瞄準它，但最終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帶有敵意的東西，這讓我不禁想要弄清楚“他們”是否就是些貪婪勝過自我保護意識的獨行劫掠者，食腐嚙齒動物，亦或只是我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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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便我開始懷疑這次旅行的危險性，也很快就被遠處傳來的一挺重爆彈槍的轟鳴驚得立時醒悟過來，不多時又有其它重爆彈槍接二連三地加入了戰(zhàn)斗。顯然至少有一輛正在巡邏的奇美拉發(fā)現(xiàn)了一群需要呼叫增援才能處理掉的還魂者。槍聲似乎距離我們很遠，但我參加過很多次城市作戰(zhàn)，知道被夾在中間的建筑會對交火聲產(chǎn)生一定的干擾，回聲會在它們之間來回反彈，或是被徹底封鎖在附近的居民區(qū)里，使得我們幾乎不可能準確判斷出交戰(zhàn)地點的方向和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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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瞧瞧發(fā)生了什么事嗎？”尤根的聲音在我的通訊器里顯得有些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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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我快速掃描了一遍通訊頻率，幾乎馬上就定位出了這場戰(zhàn)斗。一個塔蘭排在進行重新部署時偶然撞見了一大群還魂者，正如我猜測的那樣，士兵們目前正忙著用爆彈為自己開路?！捌婷览能嚱M人員已經(jīng)封好了艙門，并且正在用爆彈槍逐個消滅它們?！边@樣確實很快就能清除掉那些步履蹣跚的行尸?！叭羰俏覀兣苋M加干涉，也只會妨礙他們作戰(zhàn)?！苯又蜁⒓匆齺砻恳恢恍掖孢€魂者的注意。與奇美拉車組乘員不同，他們可以安全地躲在幾厘米厚的裝甲板后面，而我們乘坐的則是一輛脆弱的偵察車。“直奔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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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長官。”尤根確認了我的指示，并且就像他處理其它大部分事情一樣，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這條命令，載著我們離開了公路?；痱狎娴膽覓煅b置越過將車道和人行道劃分開來的凸起路緣，之后我們的車子撞破了一對裝飾用的熟鐵大門，扯掉了門上的合頁，甚至在車子引擎的轟鳴聲中都能清楚地聽見門板被撞飛的巨響。幸運的是，我經(jīng)過多年的洗禮，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他那粗野的駕車方式，當(dāng)我感覺火蜥蜴突然向右傾斜時，便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抓住了武器支座，仍然讓自己保持站立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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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旋轉(zhuǎn)的履帶濺起了一團團的泥土，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我們似乎是在一片修剪過的寬闊草坪上飛馳，曾在這里工作的那些早已經(jīng)過世的園丁們可能不會允許它的外觀變得如同現(xiàn)在這般雜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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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哪兒？”此時我的心理狀態(tài)與其說是惱怒倒更像是聽天由命。一起服役了這么長的時間，我認為自己本該知道要明智地使用如“沿著公路開”這一類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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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園?！庇雀运麘T常那般平靜的口吻向我公布了問題的答案?！芭c總督府相連?！卑殡S著微弱的嘎吱聲，幾株雜亂的灌木消失在我們的履帶下面?！斑^了永恒花園就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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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花園？”我重復(fù)了一遍，心下突然一沉。這里遠離公路，我們被黑暗和陰影包圍在中間，周圍的環(huán)境十分適合潛伏。奇怪而又難以名狀的東西從陰暗中升起，也許那是灌木叢，不過火蜥蜴前照燈錐形光柱覆蓋范圍之外的每一樣?xùn)|西可能同樣也是從凝重的黑夜本身分割出來的。在這片黑色海洋周圍，那些閃爍的小亮點勾勒出遠處建筑的輪廓，它們與高懸在天空，對我們的境況冷眼旁觀的星星一樣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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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地圖上就是這么說的。”副官補充道?！按髽?，許多小一點的建筑。然后是一條車道，通向另一側(cè)的公路。出去后，總督府正好就在對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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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蔽冶M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斑@樣應(yīng)該能為我們節(jié)省一點兒時間?！蔽夷贸龅竭_后不久約拿體貼地贈送給自己的那本袖珍城區(qū)指南（盡管很多主要的地標(biāo)已不復(fù)存在），開始翻閱查找我們即將闖入的這個地方的信息。正如我所料，指南上果然有一條相當(dāng)全面的條目，這倒不足為奇，畢竟這是維亞薩利克斯最著名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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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么想的?！庇雀卮鸬煤屯Ｒ粯渔?zhèn)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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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視了這句話，心急火燎地閱讀著那本指南，希望能發(fā)現(xiàn)我們的處境到底有多么不利，而漸漸地，我那最初的恐慌開始消退。這塊墓地是行星總督和其他雷恩托尼亞名人禮儀性的長眠之地，因此頗受當(dāng)?shù)厝说钠毡橥瞥?。然而多年來這里似乎沒有舉行過葬禮，【注：約拿的前任是個極不受人民愛戴的總督，因而在他死后也沒有被追授任何榮譽。】這倒是讓我長出了口氣：若是自從疫情爆發(fā)以來沒人被埋葬在這里，它們就不太可能再次突然現(xiàn)身給我招惹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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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前照燈照出的遠處的異動，便仿佛黑暗的一部分從光錐遠端消失了一般。盡管理性思維堅稱那并非真正的威脅，而是那種我認為自己在廢棄商場深處看到過的身影，但我還是檢查了下重爆彈槍，將子彈推入槍膛。若是讓理性思維凌駕于自己的偏執(zhí)傾向之上，那我不可能撐到光榮退休，而事實證明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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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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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達墓地時，意外發(fā)現(xiàn)它竟是一座優(yōu)雅的建筑，而不像我在類似場所見識過的那些裝飾過度的石頭倉庫。相反，它很高，比例也很勻稱，考究的柱廊支撐著越來越細的尖頂，所有柱子上的女性雕像都一臉虔誠地面朝著屋檐下仁慈地俯視著蕓蕓眾生的帝皇圣像。整座建筑物的表面都覆蓋著白色的大理石，它們在群星暗淡的藍光映照下散發(fā)出了微弱的光芒，被賦予了一種極盡空靈的感覺，這倒是完全符合建筑本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用途。周圍還有大量小得多的墳?zāi)?，?jù)我在黑暗中所能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它們的裝飾遠沒有前者那般優(yōu)雅，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與一艘星艦組成編隊的功能性太空船，而眼前的這一幕景象嚴重加劇了我心中的恐懼。被安葬在里面是什么人，【注：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里面是那些地位不足以被允許直接躺在在雷恩托尼亞統(tǒng)治家族身邊，享受永恒安息特權(quán)的貴族子弟，以及財富足以用公然破壞其最終聚會的方式來向那些自認為“比自己更優(yōu)秀的家伙”報復(fù)一生冷遇的暴發(fā)戶。】又下葬了多久，這誰也說不準，我比先前更加不確定我們是否面臨著近在眼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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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開墓地?！蔽艺f道。副官遵照我的指示，帶著我們拐了一個大彎繞過那些不祥的埋骨之地。我瞪大眼睛注視著周圍的黑暗，希望能隨時撲捉到從那里面爬出來的邪惡身影，但我仍舊一無所獲。之后尤根突然將火蜥蜴重新駛向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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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穿過墓地的這個轉(zhuǎn)角，” 尤根說道，仿佛在他看來這只不過是個小麻煩?！胺駝t就會卡在樹叢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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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過身子，沒從左邊，而是從右邊望了望公墓。果然，在那個方向上的夜色似乎更加濃重，群星和城里的燈火就像是被一道由植物組成的堅實堤岸掩蓋住一樣，后者便有如低垂在地平線上的一塊雷云一般隱約可見。擔(dān)心突然轉(zhuǎn)向的我單手抓住重爆彈槍，低頭瞥了眼指南上的示意圖，發(fā)現(xiàn)標(biāo)示這片林地的圖形比實際情況要小得多。通向公園另一側(cè)大門的車行道相對更近，但我們不得不穿越擋在面前的一片墳地才能到達那里。而這意味著我們必須要放慢行進速度，這反過來又會讓我們更容易受到攻擊。（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兩個都沒想到返回那道最初我們藉以進入公園的大門。我能想到的就只是當(dāng)時我二人都很緊張，至少對我而言，我很擔(dān)心遇襲，所以我們眼里就只剩下原本的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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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出周圍有什么異動，于是便用拇指按壓手掌，【注：將拇指壓入手掌的一種手勢，這樣手指的形狀就像是天鷹的翅膀，表達的是想要避開災(zāi)禍或是祈求好運的意思，在達摩克里斯灣或是相鄰星區(qū)的許多世界甚是常見。】祈求帝皇保佑（盡管我確信帝皇祂老人家相比于保住我那條賤命，還有著更為急迫的事情亟待處理，但祈求一番絕沒有什么壞處），并緊握住了重爆彈槍的握柄?！皫覀冞M去吧?！蔽艺f道，感覺就像自己平素那樣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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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根就像他平常做其他任何事一樣冷靜地遵從了我的指令，將我們引擎咆哮的音調(diào)降了八度。車子放慢了速度，以更加穩(wěn)健的速度開始接近那些外形低矮且擠作一團的附屬墓穴，而車頭前燈射出的強光照亮了前進路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其中一些墳?zāi)菇跻粔m不染，這說明生者仍還記掛這些墳?zāi)沟淖簦渌切﹦t包裹著一層由青苔和攀援植物組成的綠衣，這些討厭的東西在支離破碎的虔誠圣像上面爬來爬去，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甚至將它們的宿主毀壞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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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尤根說道，由于他沒能轉(zhuǎn)過彎來，火蜥蜴從側(cè)面擦過擋路的一座巨大雄偉的陵墓。澆筑混凝土被撞得碎裂開來，被撞飛的幾塊碎片落進乘員艙里叮當(dāng)作響，幸運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它們沒有擊中我的腦袋，而一個特別俗氣的小天使被我們的履帶壓得粉碎?！白詈眠€是降一檔?！?/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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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智?！蔽沂萌ッ弊禹斏夏切┳钤愀獾幕覊m和鴿子糞便。隨著我們身后一面?zhèn)葔Πl(fā)生了崩塌，整座建筑看起來就像是個再也不愿勉強站立的醉鬼。我本有些期待它能變成一片廢墟，但它還是勉強挺立在原地，不過至于在我們離開后它還能繼續(xù)挺立多久，我可不想冒險打賭。伴隨著傳動裝置刺耳的摩擦聲，我們的車子減慢到了與步行相仿的速度，頻繁地轉(zhuǎn)彎以通過成片紀念碑間最寬敞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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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似乎戰(zhàn)火并沒有波及到這片由完好墳?zāi)菇M成的小村莊，至少我們通過前是這樣沒錯，但過了一會兒，我開始發(fā)現(xiàn)車子經(jīng)過的幾座陵墓有被損壞的跡象。被強行打開的墓門或是勉強掛在合頁上，或是隨著夜風(fēng)輕輕地搖擺個不停，尤根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些情況：他清了清嗓子，吐了口唾沫，這是他用以表達厭惡的顯著標(biāo)志?！氨I墓賊。”那口氣與他慣常用在異端分子身上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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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如此?！蔽覐闹乇瑥棙尯竺娴陌踩恢蒙媳M可能地探出身子仔細檢查經(jīng)過的下一處陵墓。就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相較于有人從那里離開，那里更像是被人強行闖入，這至少倒是件好事?！澳切┠寡ɡ锟隙ㄓ写罅恐档猛蹈`的東西?！蔽覐膩頉]有能夠理解這樣做的原因，大批有錢有勢的人似乎認為即便不能將它們帶走，至少也要將它們保管在自己最后的住所里，他們在裝飾物和藝術(shù)品上浪費一小筆錢來使自己那最后的長眠之地盡可能看起來像是高級妓女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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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尤根想要回應(yīng)這句話，他也沒能得到這個機會：一個了無生氣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頭燈的照射范圍內(nèi)，它仿佛著迷一般，默默注視著我們的方向。我對那是一個還魂者的事實沒有片刻的懷疑，它身體上被同伴的牙齒與指甲破壞的痕跡在照明燈的照射之下異常明顯，有幾處傷口的肌肉被咬掉或是扯掉，骨頭直接暴露在外面。這瘋狂的攻擊在奪走性命的同時，也讓它的衣服變得破爛不堪，但通過那些殘余的碎片仍能看出他生前在某個工廠里從事卑微的工作。不等我收集到更多的信息，尤根猛踩了一腳油門，而伴隨著微弱的嘎吱聲，那可怕的幽靈突然消失在火蜥蜴的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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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些家伙已經(jīng)起來走動了。”副官評論道，仿佛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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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家伙不是被埋在這里的?！蔽覠o視我們身后那堆令人討厭的內(nèi)臟，一心尋找著其它怪物的蹤跡。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它到這里來做什么？我很快就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有一整群怪物出現(xiàn)在前方，它們與我們從著陸場前往市區(qū)途中遇到的那些攻擊轎車的家伙一樣，強行攔住我們的去路。然而火蜥蜴比轎車可要堅固得多，更別說車上還裝有武器，總之這一次我們可不是什么容易得手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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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火焰噴射器嗎，長官？”尤根問道，當(dāng)我正要對這項提議表示贊成時，一座在規(guī)模和華麗程度上都要超過大部分同類的墳?zāi)箯暮诎抵鞋F(xiàn)出身形，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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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爆彈槍，”我說道，“回流也可能會傷到我們自己?！?/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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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爆彈槍?！庇雀_定了我的指示，隨即扣動這臺結(jié)實小車主武器的扳機，將前進的還魂者撕成了碎片，而我則轉(zhuǎn)動武器支座，消滅了尸群邊緣的一些家伙。少數(shù)幸存者繼續(xù)邁著蹣跚的腳步向我們走來，就像是前進的泰倫一樣對同伴的命運無動于衷，但縱使它們費盡力氣靠近我們，卻也只能倒在我們那轉(zhuǎn)動的履帶下面?！斑@樣就把它們都打發(fā)掉了?！彼呎f邊帶著我們轉(zhuǎn)了一個九十度的大彎，使車體與那座大墓保持平行，而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寬慰，我們正在尋找的那條碎石車道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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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蔽疫@話甫一出口就感到有什么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踝，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一只還魂者逃過了被我們碾碎的厄運，當(dāng)履帶從它兩旁碾過時，它抓住了火蜥蜴的底盤，而現(xiàn)在這家伙正試圖把自己拖上車子。我拔出鏈鋸劍，本能地向下猛劈，當(dāng)鋸齒撞在啞黑色的車身裝甲上時發(fā)出了哀鳴。但那幾根手指拒絕放棄到手的戰(zhàn)利品，我一腳踢在還魂者的腦袋上，但這下同樣沒有什么效果：我這一腳的力道足以讓活生生的對手喪失戰(zhàn)斗力，但卻奈何不了眼前這個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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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它抬起腦袋，臉上壞死的肌肉映入了我的眼簾，辨認出它的身份后，我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有些天旋地轉(zhuǎn)。我想，總督官邸衛(wèi)隊的制服應(yīng)該已是一條充足的線索，但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進行推理的機會，而在突然認出這個怪物就是克拉瑞斯后我的內(nèi)心十分恐懼。我最后一次見到她是在前往療養(yǎng)院的路上，她的傷勢很重，但基本沒有生命危險?！?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注：大概她的頭盔已經(jīng)當(dāng)著他的面被拿掉了，盡管他懶得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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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毫無疑問出于某種原因，“她”屈服于它們的淫威?！八背霈F(xiàn)在這里正好證明了這一點，更不用說“她”那可以走動的尸體周圍還散發(fā)著腐爛帶來的惡臭。我改換了自己的瞄準點，一劍砍在“她”的脖子上，把“她”的腦袋砍了下來?！八钡哪侵粻€手也隨之松開了我的腳踝，我干凈利落地將這具突然喪失生命力的尸體踢出乘員艙，那顆失去支撐的腦袋就像是只被遺棄的斯克拉姆球一樣在車廂里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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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身后傳來的一聲響亮的撞擊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又有兩只還魂者登上了火蜥蜴，這次它們是從我們正在繞開的墳?zāi)鬼斏咸M車里來的。差點被其中一個家伙散發(fā)出的惡臭弄得窒息的我揮動鏈鋸劍對著正在靠近自己的那只還魂者發(fā)動了攻擊，旋轉(zhuǎn)的劍刃劃破它的胸膛，將它齊刷刷分成兩半。怪物的傷口噴出一道腐敗的噴霧，但上半部分仍抱著可怕的決心拖著身子向我撲了過來，我向下?lián)]出鏈鋸劍，想要依照克拉瑞斯的例子料理掉這家伙，但此時火蜥蜴突然傾斜向了一邊，我腳下踉蹌，哀鳴的劍刃砍在了座艙底板上，濺起了大量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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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根！”我叫道。“到底怎么回事？”火蜥蜴從側(cè)面撞上了墳?zāi)?，揚起了一團灰塵，并且傳來了不堪虐待的金屬哀鳴，之后車子轉(zhuǎn)向了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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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長官，我現(xiàn)在有點兒忙?！备惫僬谂Φ謸趿硪恢贿€魂者，他在只用雙手和一把匆忙拔出鞘的戰(zhàn)斗刀進行自衛(wèi)的同時，很難再集中精力把控車子的行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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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抵消車子不規(guī)則運動所帶來的影響，在第二次嘗試時我瞄得比先前更加精準，并馬上就為自己那臨時的頭顱收藏庫又新增了一件藏品，我將身子探過乘員艙與駕駛室中間的隔板。之后我心生猶豫。我不敢直接對著那只還魂者狂削猛砍，害怕這樣反而會傷到尤根，而試圖開槍射擊更加不成其為選擇。但若是讓副官自行抵擋怪物，后果同樣不堪設(shè)想，我確信仍有很多還魂者潛伏在陵墓周圍，我毫不懷疑如果車子停下來的話，我們肯定會被尸潮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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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住。”我希望自己的聲音沒有顯露出不情愿，然后爬過了裝甲板，艱難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這輛火蜥蜴服役日久，為方便維護，用來保護上部履帶的防護板都已被拆除，當(dāng)然前提是起初安裝過那東西。當(dāng)接近由金屬片連接而成，此時正在高速轉(zhuǎn)動的履帶時，我不禁感到舉步維艱，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一個失足，自己就會被卷到履帶下面，死得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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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堅持著呢，長官。”尤根不假思索地回應(yīng)道，看樣子我的那句鼓勵被他理解成了命令，他一刀劃破了還魂者的喉嚨，若是在那怪物的血管中還有血液仍在流動的話，這一下無疑是致命攻擊。但這道長長的傷口并沒有發(fā)揮什么作用，只會讓受傷的怪物變得更加惹人生厭?；痱狎嬖隈傔^某個隱藏的障礙物時猛地一下顛簸，險些將我從它的背上甩了下去，我胡亂擺動手臂想要保持身體平衡，當(dāng)我本能地想要抓住點什么東西來穩(wěn)住身形時，張手扔掉了鏈鋸劍。這件嗡嗡作響武器掉回到了乘員艙里，期間險些切掉我的大腿。落在地板上的它兀自轉(zhuǎn)個不停，與裝甲板擦出大片的火花，并將它碰巧撞到的已被殺死的還魂者削成了肉泥。我肯定不會羨慕那個因觸怒頂頭上司而被發(fā)配清理這爛攤子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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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離我最近能夠讓自己抓住來穩(wěn)住身子的東西就是那只還魂者，你完全可以猜到那家伙的反應(yīng)，它放棄了副官，轉(zhuǎn)而盯上了我。當(dāng)它扭動身體試圖轉(zhuǎn)過來用牙咬我的脖子時，一股泄殖腔般的惡臭直沖我的鼻孔。我唯一的機會就是讓自己待在它的背后，我在試圖保持直立的同時，抓住了它的一個肩膀，而后伸出胳膊，繞過怪物的胸口，緊緊抓住自己伸到這只精力異常旺盛的尸體腋窩下的手腕。在本能的驅(qū)使下，它雙腳上頂，試圖掙開我的上臂。即使是在這輛顛簸的火蜥蜴上，我還是察覺到了它的這一舉動，也隨之扭動身體，努力無視它在我的緊握之下脫落的皮肉，將它丟到了一邊。怪物的重量將我也帶了過去，我重重摔在車體上，距離旋轉(zhuǎn)的履帶只有一掌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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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還魂者沒有我那般幸運。一時間它仍不肯安心就死，鉗子般的手緊抓住了我大衣上的翻領(lǐng)，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股腐敗發(fā)臭的濃水，旋轉(zhuǎn)的金屬履帶正在不停磨去它的皮肉，而我發(fā)覺自己馬上也要步它后塵，被卷進那悲慘的命運之中。就在這時尤根用他那把鋒利的刀子割斷了我的衣領(lǐng)，那個污穢之物突然消失，履帶轉(zhuǎn)速將它拋到了車子前面。我不清楚之后車子是否碾過了它的身體，但總之在那一刻我并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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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后一只怪物?！备惫僬f道，此時火蜥蜴最終駛出了那片擠在一起的墳?zāi)?。他用一只沾血的手擦了擦臉頰，把身子完全縮回到駕駛艙里。引擎轟鳴，當(dāng)車子開始加速時，我緊緊抓住另一個把手。很快，火蜥蜴就將那腐化之物的巢穴遠遠甩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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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蔽一氐揭黄墙?、臭不可聞的乘員艙，匆忙關(guān)停了鏈鋸劍，摸索著尋找醫(yī)療箱。此時我最不想看到的情況就是在我們?nèi)偾斑M時尤根因失血過多而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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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處擦傷而已，”他向我保證道?！安凰愦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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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需要縫上一兩針?！蔽姨竭^身子給他敷上大量阻止化膿的藥物，并進行了包扎，這樣至少能避免傷口血流不止。外層織物的顏色略微變深，但并沒有滲出什么東西，我稍稍松了口氣，心想，至少當(dāng)自己與總督見面時，又多了一段可供吹噓的逸聞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