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男人搖搖晃晃的走向小醫(yī)館，渾身散發(fā)著酒氣，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罵些什么……

??雨下的很大，只這一會兒好像又大了一些，雨點也變大了，連到一起變成白茫茫的雨霧。

??江楓坐在床榻邊，他從來都很討厭這樣的夜晚，不只是雨點砸在地上的聲音吵的人睡不著，更是讓他想起了從前，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早些睡吧，睡著了就聽不到了?！?/span>

??身邊的人兒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撫著隆起的小腹。

??愛的人就在身邊，腹中還有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江楓想著，自己的前半生被老天玩弄，現(xiàn)在這樣也算彌補自己了吧。

??少年傻傻的笑了，臉上的表情干凈爽朗：“嗯，都聽你的?！闭f著鉆進(jìn)了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被窩。

??要什么富貴，什么名利，自己身邊的就是整個世界。

??江楓在云樂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還想像從前一樣將他緊緊抱住壓在身下，卻生怕傷了他腹中的孩子。

??云樂看著他那滑稽樣，情不自禁笑出了聲，突然感覺腹中抽痛，微微皺了皺眉。

??江楓見云樂的樣子，一時間慌了神：“云樂你感覺怎么樣？是不是肚子又痛了？你等著，我去找墨醫(yī)郎……”

??“他動了。”云樂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眼睛里寫滿了激動。

??“什么？”江楓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云樂不知道該怎樣表達(dá)自己的喜悅，拉著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這小家伙還真爭氣，又輕輕動了一下。

??兩個人都笑了，心中想的都是未來那個美好的家，那個小小的孩子會是一個小天使，降臨到他們身邊，他們再一點點的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家立業(yè)……

??兩個人，兩顆心，在最近的距離離得更近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對兩個人來說，這似乎就是愛的真諦。

??……

??男人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剛才的生產(chǎn)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

??小安在一旁紅著眼睛，向我投來了不知所措的目光。

??我走到他身邊，看了看他懷中的孩子，小家伙在動，但就是發(fā)不出聲音，小臉憋的青紫。

??我抱過孩子，在他的后背輕輕拍了幾下。

??“哇——”孩子終于哭出來了，雖然聲音很小。

??“我的孩子……”許是小孩子的哭聲喚醒了男人，我看到他緩緩轉(zhuǎn)醒，于是將懷中的小嬰孩放到他的懷里。

??“……謝謝你……”男人這樣說，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孩子眼中溢滿淚水，輕輕眨眼就有幾滴晶瑩落下。

??我向他微笑示意，又走到門口，想要把門關(guān)的嚴(yán)實一點好不讓風(fēng)吹進(jìn)來，孕夫的身子虛弱得很，受不得風(fēng)。

??“哐——”門被什么東西撞開了，我向后退了幾步險些摔倒，抬頭看時認(rèn)出了門外的人，他叫溜子，村里慣會欺男霸女的主。他的身上滴下來水，應(yīng)該是從雨里走進(jìn)來的。

??他似乎一眼就看到了里屋情況，越過我徑直向里屋走去。我伸出手想攔住他，可他的手卻死命的捏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攥成拳頭打在我的臉上。

??我摔在地上，嘴里感受到一絲腥甜，臉應(yīng)該會腫起來。

??溜子走進(jìn)屋里，以同樣的方式握住孕夫的手腕，使勁將他往門外的方向拽。我發(fā)覺孕夫在拼命掙扎，但剛剛生產(chǎn)過的他力氣終是沒有溜子大，滿眼慈愛的看著他的孩子，被溜子拽倒在地上。

??“娘媽的！倒是把這小王八羔子生下來了！”溜子罵了一句，伸出一只腳重重的踢在孕夫的肚子上：“騷貨！賤貨！就他媽愿意張開腿任人操是吧？”溜子這時像泄憤一樣踢著孕夫的肚子，孕夫只是雙眼緊閉著搖頭，但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呼吸似乎也弱了幾分。

??我忍不了了，一時也顧不上那許多了，于是縱身跳起，用手臂扣住溜子的脖子向后墜去，雙腳緊緊鎖著溜子的腿——這是小時候牢里的人教我的格斗技巧，下一秒我和溜子一起倒地。

??“安！快！看看他怎么樣！”我沖小安喊，希望他能看一下孕夫的情況，可一抬頭卻看到小安正抱著頭縮在角落里，我當(dāng)下心頭一顫——眼前的這景象怕是戳到了小安痛苦的過去了。這時溜子掙扎的越來越厲害，我要控制不住了。

??“呼，怎么了墨醫(yī)郎？”半掩著的房門被推開了，江楓推開了門。盡管外面的雨下的依舊很大，可應(yīng)該還是醫(yī)館里的聲音把江楓吵醒了。

??他看到我們的樣子心里有了些許定數(shù)，急忙上前幫我控制住了溜子。江楓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比我強了千百倍，利用墻上掛著的繩子將溜子捆在椅子上。

??我來不及對他說謝，急忙去看孕夫的安危，此時他的身下已經(jīng)涌出了大量的鮮血，血還在流。

??我伸出兩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幾乎探不到鼻息，又摸了他的脈搏，也是微乎其微。

??“喂！能聽到嗎？振作一點?。　?/span>

??“墨……醫(yī)郎……”孕夫漸漸睜開眼，只是眼珠里變得暗淡了?！昂⒆?/span>……拜托您了……”他這樣說著，取下手腕上的紅繩：“請把這個……給我的孩子吧……請您告訴他……”男人言語中哽咽，而且氣息更加微弱了?！八牡?/span>……真的很愛他……”

??我能感受到孕夫氣若游絲，但我還是殘存著一絲希望：“不！孩子還需要你！他還那么?。“萃辛?，振作一點啊……”

??“我……不想再讓他被關(guān)在高墻里了……讓他……看看江河湖海……”孕夫看著我，微微笑了。

??我沉默了。孕夫在我的懷里閉上眼睛，臉上還有那一絲微笑，頭只是輕輕一偏，像是睡著了一樣。

??也許他這一生受盡了苦難。最后留下淡淡笑意。

??我雖是醫(yī)者，卻無法逆天改命。

??我將他抱到床上，希望他能舒服點，我又抱起那個小小的孩子，再次放進(jìn)他的懷里：“再看一眼吧。”我輕聲說著。

??那個孩子像是感覺到了什么，輕輕動了動，發(fā)出了微弱的啼哭。

??我轉(zhuǎn)頭，看到了被江楓綁在椅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溜子，微微合眼。

??江楓在一旁打了個寒顫，走到一邊。幼時環(huán)境的熏陶讓我有了一種恐怖的眼神，師傅說那眼神不像一個治病救人的醫(yī)者，倒像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匪徒，我便很少顯露出來，但有時，那種眼神的流露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師傅教我救人，我卻看著血長大。

??遠(yuǎn)處天邊的雷響了。

??……

??第二日天氣格外好，空氣中泛著淡淡的泥土味道。

??江楓扶著云樂到院子里散步，溫暖但并不強烈的陽光曬的人身上舒服，當(dāng)然對他腹中的孩子也好。

??醫(yī)館樓上，小安坐在窗邊，有些失神的看著下面的兩人。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夢到了些如同過去一樣不好的東西，可玲瓏邊上那個小小的孩子又是那樣真實，他無時不在提醒小安——那不是夢。

??“想什么呢？”我坐到小安身邊，將他攬在懷里。

??小安靠著我一直沉默，看著邊上的兩個孩子，眼睛漸漸濕潤了：“那孩子還那么小就沒了爹爹……”

??小安自然是不會讓溜子把孩子帶回去的，我也不同意。小安說溜子讓他想起了那個奸污自己的惡霸，而那個孩子讓他想到了小玲瓏，他無法想象惡霸會如何對待小玲瓏，所以對于溜子來說他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從昨晚的對話中我得知，這孩子的父親并不是溜子，再次想起那男人臨死前的囑托也沒有提到這孩子真正的父親，一時間心中思緒紛亂了。

??小安的淚水打到我的胸膛上，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輕輕親吻他的額頭：“我們可以撫養(yǎng)他長大……你說呢？他爹爹想讓他看看江河湖海，總是離不開水的……我們就叫他阿水好了……”

??小安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我，我又說：“我會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頓了頓：“就像小玲瓏一樣，他們就是姐弟倆。”我再一次吻上小安好看的眼角，吻掉了他臉上的淚痕。

??小安似乎是被吻的忘了情，站起身附和著我的吻，我們彼此緊緊的擁抱，我們順勢倒在榻上，小安將手伸入我的里衣，意欲褪掉我的衣服。

??我輕輕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發(fā)絲，香香的：“還不是時候呢，等我們成親了再……”

??話還沒說完，小安再一次重重的吻上了我的唇，我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乖，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側(cè)眼看看睡夢中吸吮著手指努力翻身的玲瓏：“何況到時候你肚子里懷著小娃娃穿上婚服也不好看啊，那時候一定要不留遺憾。”

??“我們的日子還多著呢，對吧？”

??“對啊，來日方長?！?/span>

??等未來的那人嘆息，那時的來日方長啊，終究抵不過山高水長。有的人，有的事，終是等不到圓滿的那天，等回頭看時，那樣的日子在記憶的深處已化為一捧泡影，靜靜地隨風(fēng)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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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彈～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