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載） 神廟之下。 穿著藍色衣袍的神侍們站成一排，所有將要獻給神明的供品一同被帶上前來。 神侍們虔誠的禱告，歡呼著神名。 “至高無上的生命主宰之仆從，偉大的天空巨神，掌控天空和雷霆的雷澤之神?！?“我們聽從您的神諭，挑選出了您中意的使徒。” “請您告訴我們。” “請你給與我們指引?！?“真正的神之使徒，天空之魔女的載體?！?在大庭廣眾之下神廟和國王上演了一場看似莊嚴肅穆但是卻滑稽可笑的鬧劇。 他們經(jīng)過了層層篩選，即將選中了一個所謂的“魔女”。 而挑選的方式。 是讓所有人進入神殿，通過禱告讓天空的云剛好停在了這位“魔女”的頭上的那個窗口正中央。 云是天空巨神的象征，對于雷澤王國的人來說，這就是巨神的旨意。 ---------------------------- 雷霆城神廟之外，人山人海之中。 伽美爾看著這一場鬧劇，看著那高臺上的天空巨神神侍裝模作樣，看著臺下的所謂虔誠信徒倒地跪拜，舉手高呼。 年輕的他義憤填膺，火冒三丈。 “他們怎么敢？” “他們不害怕神罰嗎？他們怎么敢借神的名義這么做？” 原本準備離開，卻因為魔女之祭而留下的奧蘭，也欣賞了雷澤王國的這一場鬧劇。 在這場鬧劇之中，他也看到了神明對人間的影響力。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 哪怕你什么都不回應(yīng)。 都有著無數(shù)人會借著你的名義，高呼著你的名字，去踐行自己的目標(biāo)和欲望。 光是為了看一看這一幕，奧蘭就覺得自己應(yīng)該留下來。 這可以讓他更清晰的看清楚，神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 也為將來做準備。 奧蘭聽到了伽美爾的話，依舊抬著頭。 “你覺得是褻瀆，但是他們卻不覺得?！?“他們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他們堅信這就是神的旨意，是神的啟示。”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更無法說動一群自我催眠的瘋狂者?！?在伽美爾看起來，這是褻瀆神明，這是假借神明的名義行惡舉。 但是在這些神侍和貴族的眼中卻不是如此。 他們篤信自己是虔誠的信徒，他們是神的放牧者。 他們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自然就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神明。 他們身為神的仆從，他們是代替神明的放牧者，自然就有著解讀神諭的權(quán)利，他們是替神管理這個世界的人。 他們所說的，肯定就是神明的旨意。 他們所看到的的，肯定就是神明的指引。 他們?nèi)绱藞孕?，不僅僅告訴別人是這樣的，還不斷的催眠告訴自己是這樣的。 至于在此中，他們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他們?yōu)樽约旱睦孀隽艘恍┎惶呱械呐e措。 這怎么能算玷污神之名呢？ 神明的仆從，自然應(yīng)該需要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作為神明的放牧者，自然有權(quán)利掌控那些平民。 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會在乎這樣的小事和細節(jié)呢？ 伽美爾順著奧蘭的目光看了過去，看著臺上的那些人的嘴臉，一個個虔誠得猶如圣徒一般。 奧蘭扭頭，一雙目光好像直視著伽美爾的內(nèi)心。 “就連你和我心中。” “其實對于這種惡行，也是習(xí)以為常的?！?“我們更多的是恐懼和害怕，他們竟然在以神明行這種惡事?！?“而不是他們做了惡事這件事本身?！?“是因為我們愚昧嗎？” “不是，而是因為我們是神侍，我們也同樣是這傲慢之人的一份子?！?奧蘭看著面前的伽美爾，之前是他點醒了自己的傲慢，而此刻自己也點醒了他的內(nèi)心。 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對方的老師。 “當(dāng)一個人不能夠跳出自己的身份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分不清這個世界的黑白，也無法看清對錯?！?伽美爾卻肅然起敬。 “大人！” “您真的是一個智者。” 奧蘭說：“只是一時的智慧而已，或許稱不上智慧，只能說是感悟?！?“只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夠跳出凡人的眼界，超脫時代的局限性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神靈能夠化身萬千，每一個仆從都是神的一雙眼睛?！?奧蘭對著伽美爾說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前往白塔煉金聯(lián)盟學(xué)習(xí)，希望你能夠用跳出一切的眼界去看待這個世界，這樣當(dāng)你回來的時候，你才能夠真正的做成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 伽美爾問奧蘭：“神明如果看到了這一切，神不會發(fā)怒嗎？” 奧蘭：“犯蠢的是凡人，神明為什么要因為愚蠢可笑的凡人而發(fā)怒?！?“這是凡人自己的罪，和神明無關(guān)?！?奧蘭抬著頭，看著雷霆城中的鬧劇。 看著這一場凡人的作死之舉，看著他們的歡呼大笑。 這些凡人無論做出什么，那承托起魯赫巨島的神明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讓他們在迷迷糊糊之中，又一次蒙混了過去。 然后用他們的神諭解釋權(quán)，向平民百姓們宣讀著，高呼著:神明已經(jīng)默認同意了。 --------------------------------- 神廟的首席神侍，真的就和奧蘭所說的一樣。 他真的相信那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雷霆沼澤深處突然的變化，天上突然停下的白云，都是神對人間的啟示。 他又似乎不得不去相信，因為如果沒有這些，他不就等于承認他這個首席神侍從來沒有得到神明的認可，整個供奉天空巨神的神廟都只是一個凡人自己欺騙的石頭空殼。 甚至整個雷澤王國，也失去了人間的正統(tǒng)，表示他們是一個不受神明承認的國家。 不。 這他不能接受。 國王不能接受，雷澤王國的所有人也不能接受。 ------------------------------- 蛇女匍匐在神像下，表情看不出悲傷，也稱不上喜悅 “我小時候每一次在沼澤里捕魚的時候都喜歡看沼澤深處的那龐大的云山，我曾經(jīng)乘坐著舟被天空巨神的云托起飄在天空。” “我喜歡白色的云，喜歡沼澤深處的一切。” “我一直聽說在云的深處有一座失落的國度，我一直都想要去看看，那里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伽美爾氣笑了，他沒有想到神廟的說辭竟然是這樣的。 在他看來，這是連失敗后的借口都找到了。 我們已經(jīng)擁有了魔女，至于為什么沒有看到魔女，因為魔女被神靈留在了祂的國度。 沒有人可以去確認，因為沒有人能夠活著進入神的國度。 完美閉環(huán)。 伽美爾帶著情緒的低聲對她說道：“不對，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謊言?！?“天空巨神從來沒有降下什么神諭，神諭也從來不是這樣的。” “你被送入沼澤深處不會成為什么魔女，只會消失在那里，悄無聲息的死去。” “你將成為一個犧牲品，這不值得?！?蛇女卻并不相信伽美爾的這番話：“不會的，神選中了我，他們都是這樣說的?！?蛇女面朝著神像，不再看伽美爾。 “你應(yīng)該不是這里的人吧，我很感謝你能夠擔(dān)心我?！?“你快離開吧，我就當(dāng)從沒有見過你，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你會沒命的?！?蛇女變了不少，但是內(nèi)心依舊維持著漁女時候的樸素善良。 只是不知道。 這份善良和樸素，如果一直被浸泡在爾虞我詐的骯臟之中，又能夠維持多久。 看著蛇女，伽美爾又再次想起了奧蘭的那句話，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伽美爾嘆息了一聲：“究竟是人掌控欲望，還是人被欲望所掌控?！?“我們存在于這個世界，就淪為了欲望的奴隸了嗎？” ------------------------- 祭壇之下。 首席神侍很滿意這一次的獻祭，一旁的國王陛下也是這樣。 國王陛下：“真是一場完美的魔女之祭?！?首席神侍點頭：“雷澤王國從今天開始，擁有了神明的庇護。” 兩人一同笑了出來，有著共同的默契。 但是當(dāng)他們回過頭，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 遠處，遮天蔽日的烏云和風(fēng)暴正在快速襲來。 島上的其他人也是這樣，注意到了這不尋常的場景。 “快看，那邊怎么了？”雜亂的聲音爆發(fā)開來。 “風(fēng)暴，風(fēng)暴朝著這邊來了?！庇腥藳_到了島嶼邊緣，發(fā)出大喊。 “這是天空巨神的領(lǐng)域，怎么會有風(fēng)暴？”幾個一直駐守祭壇的神侍面露驚恐。 “以前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嗎？”有人問他們。 “從來沒有過??！”駐守祭壇的神侍回答。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更加震撼的一幕。 伴隨著風(fēng)暴而來的，還有著大量如同山岳一般的巨型水母。 巨型水母們在風(fēng)暴之中穿梭，與雷霆共舞。 最終。 烏云和風(fēng)暴將整個銀魚島團團圍住，而巨型水母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徘徊在島嶼之外。 “神之眷屬?！庇腥苏J出了這些存在，發(fā)出驚呼。 “不是風(fēng)暴，這是神明的回應(yīng)。”天空巨神的信徒和仆從們從驚恐的情緒，一瞬間化為了狂喜。 “這是神之眷屬?！贝罅康纳呷藳_到了島嶼的邊緣，看著那天空垂下來的熒光觸須，還有著那烏云之中散發(fā)著光的龐然大物，表情激動不已。 “天空巨神的眷屬，看啊，多么美麗神圣的姿態(tài)?！币恍┥袷毯托磐礁侵苯又苯淤橘朐诘兀炜站奚竦木鞂龠殿^。 而有人也隱隱猜測到了神明，看著天空之中的異象。 “難道，是神明降臨了?！钡谝粋€反應(yīng)過來的首席神侍，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然后脫口而出。 “神明這是要給予我們恩賜嗎？是要給予我們力量嗎？”他們從神話里聽說過不少這樣的故事，其中最廣為流傳的就是生命主宰給予萬蛇之母的恩賜，其次還有辛吉得到伊瓦神的恩賜，愛維爾人得到阿賽神的恩賜。 “這是神明要降臨的預(yù)兆？”國王陛下也認出了這是什么，只是他感覺這場面，怎么也不像是神明前來給予他們恩賜的畫面。 風(fēng)暴和黑暗將整個銀魚島都被吞沒了，只有若隱若現(xiàn)的巨型水母帶著熒光和不斷爆裂開來的閃電照亮黑暗。 所有人抬著頭，看著天空期待著什么。 突然之間，天空的黑暗裂開了一道線。 然后擴散了開來。 天空睜開了一只血紅的眼睛，注視向了雷霆沼澤，注視向了銀魚島上的信徒和神侍們。 一瞬間，所有人臉上的期待和虔誠全部變了色。 只剩下癲狂和恐懼。 直視那眼睛的一瞬間，他們?nèi)慷急粺o可名狀的恐怖吞噬。 此刻，這些凡人直面天空巨神的意志顯化。 而且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上，絲毫沒有保留的接觸天空巨神的意志。 之前哪怕魯赫巨神在大地之上睜開眼睛，那些凡人都無法看清楚眼睛的全貌，更無法接觸到魯赫巨神的意志。 不過這一次，他們祈求名為魯赫的神明回應(yīng)他們，神明也特意來滿足他們的愿望。 情況也就不一樣了。 只是。 這些號稱以天空巨神之名，統(tǒng)治著整個雷澤之國的貴族，一次又一次高呼著以神之名的仆從們。 其中那些借助神之名義行惡的家伙，借著魔女之祭逼迫得大量平民家破人亡，將工匠和苦役尸骸堆積成山的官僚們。 此刻所有人整齊劃一，發(fā)出從靈魂深處爆裂而出的叫聲。 “啊！” 聲嘶力竭得猶如墮入煉獄深淵。 一個又一個人爆發(fā)出了尖叫，全部癱軟在了地上。 他們掙扎著，渾身卻開始出現(xiàn)了變異。 有人身體如同蠟像一般融化。 有人身體里長出了一個又一個手掌，或者鱗片之類的東西。 有人開始返祖，從蛇人蛻變成了一種古老的蜥蜴，甚至退化成了海里的物種。 這些自以為代替神明掌控王權(quán)，代替神明執(zhí)掌信仰，自以為虔誠無比的凡人。 最終，在真正看到他們信仰的神明時。 當(dāng)神明真正實現(xiàn)他們的愿望的時候，當(dāng)神明親自來面見他們的時候。 卻是如此的絕望和恐懼。 “轟??！” 空洞的雷聲從天際傳來，橫掃沼澤之上，朝著遠方傳遞而去。 那是天空巨獸的聲音。 千里沼國是祂的禁域，萬里層云是祂的吐息。 而雷霆風(fēng)暴，就是祂的話語。 ------------------- 祭壇之下。 雷霆神廟的首席神侍仰著頭，他的身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鱗片，面目變得猙獰且丑陋。 他佝僂在祭壇下，手扶在祭壇之上。 他瞪著眼睛，眼珠子都好像要從眼眶里爆裂了出來。 他是這些人中的最強者。 也是其中意志最堅定的人。 在他身旁的國王陛下，此刻已經(jīng)融化成了一團爛肉，而他此刻竟然還能暫時勉強保留著意志。 首席神侍感覺難以言喻的痛苦涌入自己的意識，還有那超越死亡的恐懼感，還有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都在扭曲著他的血肉和意識。 但是比這一切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不！”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偉大的天空巨神，我們是您的信徒，是您的仆從?！?“您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們，對待我們這樣虔誠信仰您的人?！?首席神侍難以接受，他在祭壇之下舉起雙手按住頭顱，瘋狂的發(fā)出吶喊。 那聲音里有絕望，有著他的瘋狂，更有著他的不解和疑惑。 “是我們做錯了什么嗎？” “怎么可能，我們做錯了什么？” “我們一切都是遵循神您的意志，神您的指引在做的??！” “那么神為什么不恩賜我們，反而降下了神罰?！?首席神侍突然之間，腦海之中涌出了另一個想法。 “不！” “這不是神罰，這就是恩賜。” 首席神侍眼中的疑惑漸漸散去，他身體在畸變著，血肉不斷的膨脹最后化為了一團肉山。 他蠕動著沿著斜坡梯朝著祭壇之上而去，逐漸被瘋狂吞沒的意識在大聲呼喊著，那聲音從爛肉之中的嘴巴里發(fā)出。 “沒錯！” “這就是恩賜，天空巨神對我們的獎賞?！?“這是神在召喚我，他為了獎賞我們的功績，獎賞我們的虔誠?！?“所以將我們一同帶往祂的國度?！?令人作嘔的爛肉小山登上了祭壇的最高處，最后在瘋狂之中發(fā)出聲音。 “我們將褪去這凡人的軀殼?！?“與神明同在?！?此時此刻，天空之中雷霆炸響，那聲音空洞而嗡長。 “轟?。　?最后。 他聽到了真正的，天空巨神的聲音。 祭壇之上，這是首席神侍最后的意識。 “聽見了嗎？” “神明在召喚我?！?首席神侍意識在滿足之中消失，爛肉也徹底失去了支撐，癱成一片。 他聽到了神的聲音，覺得神在召喚他們。 實際上，天空巨神是在回應(yīng)他們之前的祈求。 對著他們說了一句。 “凡……” “人……” 只是天空巨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接下來的話，所有人都已經(jīng)消融在祂力量的輻射下。 “？” 祂靠得太近了。 ––節(jié)選自《我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