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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2022-05-10 12:12 作者:風(fēng)間七夜宴  | 我要投稿

外婆下葬那天,按習(xí)俗要讓親屬喊魂,這擔(dān)子落在了我身上。請來的端公(鄉(xiāng)間道士)遞給我一張紙,讓我照著喊。我接過來一看,好像是楚辭里的句子。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

《楚辭》怎么成了咒語的呢?或許連端公自 己也說不明白。端公教我用家鄉(xiāng)話念著那些詞句,他的念法抑揚頓挫,忽高忽低,讓人覺得有些好笑。我記下了這些話,前所未有的虔誠。我不時看向靈堂里停著的那具黝黑的棺材,某一刻回頭,忽然就開始難過。

外婆在外公過世以后就一個人獨居。兒女們拗不過,也就隨她去了。她身體一向硬朗, 還能侍弄些莊稼,在老屋后面開了一畦菜地。外婆從不肯閑的,忙前忙后,操心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沒有想過自己。

冬天的深夜里,老太太守著灶上大火煮著的臘肉,一邊就著火光納鞋。一針一針,納好的針腳細密厚實,穿著軟乎而牢實。明天就是兒女們來看她的日子,這些鞋給他們拿回去, 就當(dāng)是拖鞋也好。老太太這么一針一針地穿梭引渡,熬完了一整個秋天,給這一大家子每個人都做了一雙。

兒孫們來了,老太太早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把鞋擺在 門邊了,就想聽聽孩子們的夸。兒女們夸了一陣?yán)咸氖炙嚕枷沧套痰卮┥狭思t緞面的布鞋。這鞋暖和、舒服、喜慶,就是不時興,這年景還有誰穿布鞋呢?二表哥嫌這鞋土氣,撇著嘴嘟嘟囔囔脫下球鞋。二姨夫兜腦袋一巴掌,也就不撇嘴了。

可是老太太忘了自己也有一雙腳。她做了十幾雙鞋,沒有一雙是自己的。那天照了一張全家福,花團錦簇中間,老太太笑得很開心,腳下一雙舊黑鞋格外顯眼。

外婆是寂寞的,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寂寞。她并不盼著兒女們來,雖然她一直惦念著他們。?

春天的時候,她去挖筍、摘些椿芽,托人帶到城里。夏天的青李、秋天的栗子,冬天掛了半壁的臘肉,她什么都記著,每人都有, 哪怕寄到北京。外婆很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我是孫輩里年紀(jì)最小的。我大半的暑假都是在外婆家里過, 外婆年年都在數(shù)著日子等我。有一年我沒有去,外婆很失落,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

外婆做飯很好吃。她常常在我沒有去之前就開始準(zhǔn)備食材,有時候我不能按時到,那些 食物在冰箱里都放臭了,她也沒有動一口。

我愛吃水果,外婆在家旁邊種了好多棵果 樹,李樹、桃樹、石榴、枇杷、蘋果,這些 水果她等到成熟,摘下來留著,等著我來掃蕩。外婆的屋檐總是掛著幾個籃子,里面裝著荸薺或者栗子,那些飽滿的籃子代她翹首以望,在等待中和她一起漸漸風(fēng)干。

外婆去世以后,某一天我翻開紅樓夢,里面寫到襲人讓寶玉去取掛著的風(fēng)干栗子,想到這節(jié)便悲從中來,沉默良久方才平復(fù)。

外婆的菜譜很豐富。見我來,她做飯常常是不厭其多,雞鴨魚肉,鋪陳了一桌。而她自己,卻只和面前的一碟青菜較勁。我給她夾菜,她也吃,邊吃邊笑,笑起來像一顆有些干癟的大棗。

吃完飯,我腆著肚子在院里的梧桐樹下納涼,外婆打著扇子,給我講起鄉(xiāng)野故事。她沒有讀過多少書,只認識自己的名字。她曾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她的姓名,我不認真,只知其音不知其字。但她的故事講的很好,我現(xiàn)在還記得一個:

"從這里往西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廟。那 廟可大,廟里的和尚很多。大廟里有四根蟠龍大柱,那龍雕的跟活的一樣。和尚們天天念經(jīng),那龍聽了經(jīng)啊,就成了妖,可是它們被鎖在了柱子上,跑不了。

"有一天晚上啊,下起了暴雨,打雷閃電的, 廟里的和尚們已經(jīng)睡了,忽然聽見叫聲。那 聲音不像野豬,也不像老虎,那是什么在叫呢?和尚們跑到大殿里一看,原來是那四條龍都活了,要從柱子上下來,正在叫著呢。 和尚們嚇壞了,讓和尚們的老大出來解決, 那和尚老大一看,這可不得了,那龍一跑, 柱子就斷了,廟就得塌。和尚老大急了,跑到廚房里拿來了一把菜刀,把每個柱子上的龍爪子都給剁了下來,那龍就又變成木頭了?,F(xiàn)在去看哪,還能看到柱子上的無爪金龍哪?!?

外婆的故事總是這樣,像是個寓言,又言之鑿鑿,為我的童年編織起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除了聽故事,在外婆家還有別的消遣。

離外婆家不遠,有一條小溪。小時候拿竹葉 做船,放一只螞蟻在船上,讓它順?biāo)拢?就這樣也可以玩一下午。后來大一點,就跳下及膝的水去摸螃蟹。翻開溪里的石頭,常??梢钥匆娛影愦蟮捏π穪y竄,拿個小竹簍裝上,回去炸了撒上椒鹽吃。

外婆就站在岸邊看著,我玩一下午,她也看 一下午。

有一次,一條水蛇從草叢鉆出來滑進了水 里,嚇得我涉水便走,眼淚都要出來了。外 婆看見了,急忙抄起一根竹竿,一翻一挑, 就把蛇扔回了草里。她把我抱起來有些緊張地詢問著,那一刻,氣度不凡廣袖招拂的宗師,又變回了一個平平無奇佝僂身軀的老太太。

?還有螢火蟲。

后來的這么多年,我再也沒有見過,和那些 晚上一樣如同星屑的螢火蟲。

在溪邊的草叢里,螢火蟲們休養(yǎng)生息,已經(jīng)傳承了無數(shù)代。入夜以后,外婆拉著我,另一手拿著一枝竹竿,等天完全地黑下來。她把竹竿往草里輕輕一撥,螢火蟲們呼地都從草葉上飛起,點點熒光漫天飛騰,仿佛一圍銀河環(huán)繞四周。那個場面在我的心里寫下了最初的感動,我失神地看著那些精靈,忘了注意外婆。

在那一刻,外婆想的又是什么?曾經(jīng),也有過其他人和她一起見證這個夢幻的場面,她是否,又記起了那些人的面容?那些曾在夢里反復(fù)浮現(xiàn)的容顏,是否又一次讓她感到難過?

這就是老去吧,人在老的時候,自覺不自覺地,要向許多東西告別。但我從來沒有意識到,外婆也是會老的,也要同我告別。仿佛我出生時外婆就是這個樣子,到將來,非常遙遠的將來,她必須還是這個樣子。

我就這么一廂情愿的相信著,相信外婆會一路陪著我,一直到我和她一樣老。

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具早已備下停在堂屋的棺材,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無論它到底多么陰森恐怖。

2014.5.11,我一直記得這個日子。

那一天外婆走了。

沒有出乎意料,所有人都平靜的接受了這個 結(jié)果。

在此之前,她就已經(jīng)病了接近一年,病情時好時壞,她的精神狀態(tài)也越來越差。在醫(yī)院,我常常去看她,無人的時候,她顯得非常落寞。

她很瘦,越來越瘦。我握著她的手,很冷, 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她的骨骼。我不敢哭,不是因為我是個男生,是因為我不敢讓她多心。

她的病是腦溢血,后期引發(fā)了并發(fā)癥,漸漸 讓她也有些老年癡呆。但她還沒有失去自理 能力,她也還記得我們,只是她的話越來越 少,從此再也沒有給我講過故事。

她每天吃藥打針,病情起起伏伏,進了幾次 手術(shù)室。她原來天天想回家,嘮叨著醫(yī)院有多貴,惦記著家里那一方菜地,又想著春筍該出了,要回去挖。后來,或許是感覺到了什么,她再也沒有說過。

因為行動不便,我們不敢讓她自由活動。她 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拄著拐杖,從走廊這頭走到那一頭,在那一頭的窗邊待很久,又往回走。

那天她忽然拉著我的手,紅著眼睛說道:外婆對你那么好,有一天外婆要是死了,你還是多哭兩聲。你要想外婆,不要忘了?!?/p>

我回過頭去不敢看她,我真的不敢,我怕我繃不住嚎啕大哭。我用鼻音回了個“嗯",我的鼻腔里充斥著酸楚的味道。

外婆愛吃葡萄,我常在路上給她買一串,洗干凈帶過去。后來醫(yī)生說葡萄糖分高,不讓她再吃,我就沒有再帶過。

因為沒有葡萄,外婆還小小地發(fā)了一下脾氣。病中的她,飲食非常清淡,有時為了手術(shù)檢查還只能吃流食。川人的口味一向很重,外 婆也不例外。她每天吞咽著淡到無味的食物,純粹是在完成任務(wù)。

我給她解釋了半晌,她張了張嘴,再沒有說過要吃葡萄。

有一天,和她同一個病房的老人忽然去世 了,走得毫無征兆。醫(yī)生們搶救了一整晚,最后還是下了病危通知。那個床空下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另一個病人就來了。外婆看著那個床位一直沒有說話,其他人沒有注意,只有我知道,她是嚇著了。

生命的無常誰能夠說得清楚?

人的生命因為脆弱,而顯得彌足珍貴。我從來不能無視死亡,每當(dāng)我想到,外婆可能面臨那個難以挽回的結(jié)果,我就感到一陣一陣的惶恐。而外婆是不是也在惶恐著呢?我每次想著去安慰她,但往往,是她反過來安慰我。

四月十一日這一天,媽給外婆買了一件新衣服。入春已經(jīng)很久了,外婆還是穿的很厚, 她怕冷。但是這一天,她欣然換上了新衣服。那是一件加絨的灰色沖鋒衣,外婆穿著,一個勁地夸好看。

我不知道是否是她感覺到了什么。那一天她的話特別多,好像要把以前沒說完的一并都交代清楚?;蛟S這就是傳聞中的回光返照, 但我們當(dāng)時并沒有意識到,這些話,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遺言。中午去看她,我以為她的病情好轉(zhuǎn)了,下午照常去上課。情好轉(zhuǎn)了,下午照常去上課。下午三點四十 ,班主任忽然把我叫出去,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外婆剛剛過世了。?

一直以來的恐懼在我沒有防備的時候成真,那一刻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我扶著墻訥訥無語,緩了幾分鐘才往醫(yī)院趕。

在醫(yī)院,外婆穿著那件灰色沖鋒衣躺在病床 上,不像書里寫的嘴角含笑,而是面無表情,臉色青灰。她就那么面無表情地安靜躺著,沒有一點點聲息。

我沒有流淚,我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下,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走出 了病房,在外婆曾經(jīng)走過多次的走廊來回走 著,當(dāng)我走到走廊另一頭的窗前,那一霎淚如雨下。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外婆要在這里待上許久。在窗外,有一整面爬山虎攀援滿墻,綠葉鮮活,每一片葉子都自在地舒展著,沒有任何人去干預(yù)。在這個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 地方,滿目灰白里,這是唯一的,唯一的一點亮色。侍弄莊稼一輩子的外婆,是否在這爬山虎身上,才尋摸到了春天回歸的消息?

訥訥無語中,我才回想起身處的季節(jié)。

外婆的遺體很快就被拉到了殯儀館準(zhǔn)備火化,最后還是沒有遵她的遺愿土葬,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些事宜不適合我在場,我一個人回了趟家。在冰箱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籃子沒有動過 的葡萄。

我拿出來,一顆一顆一顆地往嘴里填,反季葡萄寡淡的滋味越來越咸。我和著淚吞咽下這些冰冷的混合物,頭一次體驗到了人生的無常和缺失。

凌晨不到五點,外婆的靈柩準(zhǔn)備上山掩埋。

棺材里是骨灰壇,還有些衣物和她生前戴過的首飾。我看著那具備了三年的棺材,在夜幕中被手電筒的光映亮,再也沒有覺得它陰森可怖。

到地方了,請來幫忙的抬棺人把棺材輕輕落 在早已挖好的土坑里。那坑里撒了許多黃紙,不知道是何用。

端公帶著我,在路上一直在念《往生咒》。 一個鄉(xiāng)野道士為什么要念密宗的往生咒?沒有人給我解答,而不知為何,這個問題我想了一路。我無法形容自己的狀態(tài),就像是徹夜不眠后的恍惚不定。

許多許多的感情涌上心尖,仿佛凝固在我的胸口,化合成了水泥。

要合墓的時候,端公示意我上前喊魂。所有人都看著我,等著我的話念完,落下最后一鍬土。

我一時怔然。

那些古老的句子,我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我 終于意識到,當(dāng)我把這篇古文全部念出來, 就永遠地割裂了外婆和人間最后的一點聯(lián)系。

局面僵持了很久,沒有人催我,不知是否看出了我的窘迫。

天要亮了。遠方東邊的天際,漸漸浮出了一抹紅色。

太陽很快出來,晨光斜斜地照在黃土中間的棺材上。

我哽咽著一邊大聲誦念,用盡我全身的力氣喊著——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銖石些。彼皆習(xí)之,魂往必釋些。歸來兮!不可以丘些.....”

喊吧,大聲地喊,此去,已是天淵永隔。

最后一鍬土落下。我跪在墳前,手指一遍遍在墓碑上,沿著刀斧鑿刻的凹痕滑動。紅漆的顏色遺落在手上,指尖所觸及的點點溫度,終于讓我學(xué)會了寫她的名字。

天已經(jīng)大亮了。

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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