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峻霖的表情微微呆滯，只是看著他，漆黑的眼瞳蒙上了一層霧靄。一秒兩秒……時間悄然而過，這確實讓嚴浩翔有些無措。他不由得笑了笑，學習上的事他可以運籌帷幄，可是第一次向人表白，對方到底會是什么樣的反應，其實他一點兒都把握不準。

“賀兒……”他輕聲喊了一聲，絕沒有催促之意。

賀峻霖的手頓了頓，十指握了握才慢慢舉起，“你這是在向我表白嗎？”他也緊張、不安、彷徨，當然還有喜悅。

嚴浩翔眉心一動，“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那幾個手勢的意思?！?/p>

賀峻霖赧然，掌心微微開始冒汗，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你的表白會不會太快了？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p>

“怎么會？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已經兩年了。你高一，我高三，現(xiàn)在你大一，我大三，我準備好了，你可以慢慢來?！?/p>

你十七歲，我十九歲，你十九歲，我二十一歲。

?兩年，七百多個日夜。怎么會快呢？

你不知道，那天報到，我一直都在那兒只為了等著你的到來。

嚴浩翔凝視著賀峻霖，目光一直定在他的臉上，微微一笑，“走吧，慢慢消化?！彼斐鍪肿匀欢坏貭科鹳R峻霖的手。

賀峻霖察覺到，嚴浩翔的手原來也是濕濕的。他不由悶笑一下，心里卻是暖暖的，很溫馨。

嚴浩翔將賀峻霖送回了宿舍。那段路平時只要走十五分鐘，結果那晚上他們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

?到了宿舍樓下，賀峻霖心里竟浮出一句話——這么快就到了啊。

?“你先上去?！眹篮葡枵f道，心平靜下來，這樣就好。

“晚安?！辟R峻霖比畫。

進入樓道前，賀峻霖回頭，嚴浩翔還在那個位置目視著他。

賀峻霖燦爛一笑。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么話，我已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經等待很久了。

嚴浩翔呼出一口氣，他確實等了很久了。

賀峻霖在宿舍門口踟躕了好一會兒，樓道不時有人走動，他微垂著頭，來來回回，纖瘦的身影在地上模糊地晃動著。

因他自身條件的原因不能選擇最好的，可是最好的嚴浩翔選擇了他。

他慢慢地平復了心情，拿出鑰匙，開鎖，進門。

?宋亞軒和丁程鑫都在，兩人正拿著一張宣傳單在研究什么。

宋亞軒見他回來，就招呼道：“賀兒，下周三國貿大廈有場畫展，你要不要去看看？”

賀峻霖看了一下宣傳單，時間真巧，竟在周三。他搖搖頭，寫道：“那天有事?！?/p>

“什么事？”宋亞軒好奇。

丁程鑫斂了斂神色，“周三學生會改選?！?/p>

“哦～”宋亞軒拖長語調，“我都給忘了，有你家嚴師兄?！?/p>

賀峻霖噓了一口氣，宋亞軒同學你似乎也忘了我今晚是幫你去走后門的。

宋亞軒轉了轉眼珠，“要不畫展就不去看了，反正以后還有機會。學生會改選就不一樣了，錯過了這次，就再也不會有機會重看了。丁兒，你去不去啊？”

丁程鑫沉默了一下，看向賀峻霖，“賀兒你呢？”

照今晚的情形，他應該要去的，友情支持嘛！

賀峻霖點頭。

意見一致，宋亞軒一臉的八卦，“對了，我問你，那天于老師把你留下來干什么？是不是給你開小灶指點一二了？”

賀峻霖快速地在紙上寫道：“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去他的工作室?guī)兔??！?/p>

宋亞軒驚訝地張著嘴巴，“不是吧？這么好！你走了什么狗屎運？就因為那張你的肖像畫？”

丁程鑫也有些意外，“那是周之恒畫的吧。”

賀峻霖聳聳肩，他也不知道是誰畫的。

丁程鑫望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于老師帶的都是研究生。”且要求極其嚴格，怎么會對一個本科生伸出橄欖枝？

賀峻霖沒再解釋什么。

洗漱之后，賀峻霖坐在桌前收拾東西，手機信息聲響起來，是好友花蕪的信息?；ㄊ徔忌狭肆硪凰髮W，讀的新聞傳播專業(yè)。暑假時兩人就約好了，等到國慶時花蕪來這兒找他玩。

開學這些日子花蕪一直很關心賀峻霖的事，他也從他哥那里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花蕪：我很好奇，私下里的嚴浩翔到底是什么樣的？

賀峻霖：……

花蕪：聽我哥說，他在學校很受歡迎的。

賀峻霖一般都直接忽視這些問題。

花蕪：很多人都主動和他表白了，情書什么的常常有。

賀峻霖：我也收到過??！

花蕪：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樓臺先得月。賀峻霖同志加油！

賀峻霖嘆了口氣，月亮差不多已經被自己得到了吧。

花蕪：你現(xiàn)在和他這么熟了，他都玩什么社交工具啊？他有微博嗎？我也去粉一下。

賀峻霖把嚴浩翔的微博名發(fā)了過去，不一會兒，花蕪的信息發(fā)過來：他粉絲這么多！你怎么不開一個微博？

賀峻霖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他呢，算了，還是等等吧。反正他也快來了，到時候帶他去見……家屬。賀峻霖正在沉思間，那邊宋亞軒大叫一聲。

“賀兒！”那聲音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賀峻霖嚇得手一抖，手機直接掉桌上。

“你快過來！”宋亞軒指著電腦屏幕，那是學校的論壇，他咳了一聲，“恭喜金融才子&美院才子攜手，已經一千三百多條留言了！”

賀峻霖快速地掃了一眼：

——我金融大神竟然被外系虜獲了，金融學子們情何以堪！

——樓主消息確定嗎？

—— 嚴同學一直很低調的，也不一定吧。

?——?嚴同學和賀同學都是一個市的，之前認識的。

……

賀峻霖哭笑不得，網絡真可怕。

宋亞軒和丁程鑫都看向他，“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賀峻霖眸子轉了轉，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呢？告白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事，他還沒有來得及正式答復他。算嗎？

——聽說，那個男生不會說話……

在這條留言之后，帖子瞬間炸了。

——我見過他，一直是打手語的……

賀峻霖抽了抽嘴角。

有時候毫無生命的漢字也會傷人至深。

宋亞軒干干一笑，“這些人真無聊，賀兒你不要放心上?！?/p>

丁程鑫開口，“時間不早了，早點兒休息?！?/p>

賀峻霖沉默了一瞬，聳聳肩，表示自己沒什么。

關了燈，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賀峻霖閉著眼，思緒泛濫開來，莫名地想到小時候，他爸爸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眼底掠過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一直都記得。賀峻霖想那個時候爸爸對于他的殘缺也是難以接受的吧？一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兒子。賀峻霖心中有些酸澀，鼻子像是聞了洋蔥，嗆得難受。

枕邊的手機響了一下，賀峻霖拿起來一看，是嚴浩翔發(fā)來的信息。這個時候他也沒有睡，是不是也在擔心他？

他說，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人，不用在意。

看來他是看到帖子了。

賀峻霖側過身子，回他：我明白。

嘴長在別人身上，他不能說他們什么，自己只當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