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植物園。

我站在門口朝里張望。

馬上就要到約定的時間了，卻仍沒能見到藪春的身影。

【教授】藪春，你在里面嗎？

哐哐——

物件翻倒的聲音驟然響起。

【藪春】對……嘶……對不起！教授我忘記時間了?，F(xiàn)在就出來。

不多時，藪春略顯狼狽地走了出來。

【藪春】不好意思，沒想到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

【教授】是在整理等會要用的茶葉和茶具嗎？

【教授】量很大的話，其實可以拜托我?guī)兔Α?/p>

【藪春】不是的，其實我在苦惱的是這個東西。

藪春從薄袖中抽出一條紅色的繩線，還有一件帶著孔洞的器皿。

【藪春】我在練習乞巧，纏枝告訴我這是一種很古老的習俗，大家會在燈會上進行穿針引線的比試。

【藪春】本來還想趕著在和您一起出發(fā)前完成，但是這個真的太難了。

【教授】當成娛樂就好，倒也不必過分認真，而且，我們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嗎？

【藪春】并不只是娛樂，她們說乞巧完成的物件……

藪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地止住嘴。

【藪春】您說得沒錯。我們還是先去燈會吧，教授。

綠洲，休息區(qū)。

燈盞如晝，游人零星，現(xiàn)在還未到燈會開市的時間，我們來到了預定好的地點。

【藪春】烏衣巷……烏衣巷……找到了。

【藪春】沒想到還會改掉地區(qū)的名稱，不過確實這樣更有氛圍。

【藪春】而且還是街市的中后段，真是個擺攤的好地方。等燈會開始，大家走到這里時應(yīng)該也都累了，屆時奉上茶水湯糕正好！

【教授】另外那些懶散的，說不準還會在這里一直坐到放煙花，中間也有你科普的時間。

【藪春】是呢，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得，我連小冊子準備好了。

藪春捧起寫滿了茶葉相關(guān)的圖冊，舉到臉前，笑嘻嘻地開口。

【藪春】如果他們急著去看煙花，我也能把冊子交給他們。

【藪春】啊……對了，煙花……

一念及此，藪春彎彎的眉眼忽地蹙了起來，腦袋往圖冊后縮了縮，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藪春】燈會不去好好地游玩，選擇來跟我擺攤，真的好嗎？

【藪春】肯定還有很多人約了您一起看煙花的吧？

【選項1 好像是挺多的?！?/span>

【教授】不過收到你消息的時候剛剛好下班，嗯，只是巧合而已。

【藪春】嘻嘻，那下次再有這樣的日子，我可就掐著表來找您了。

【教授】啊，說不準那時候就要加班了呢。

【選項2 沒有沒有?！?/span>

【教授】再說了，跟你一起擺攤，能吃到免費的茶湯糕點，還有好地段賞花火，是我占了便宜。

【藪春】呵呵——要這般計較的話，我可就要向您收費了。

與藪春對上目光，相視一笑。我們不約而同地晃了晃腦袋，接著繼續(xù)手頭的工作。

【藪春】茶葉，糕粉，碗具……還有爐子都備好了。唔，好像還少了點什么？

【選項1 花燈?！?/span>

【教授】除了乞巧，今天其實還有別的風俗，比如猜燈謎。

【藪春】您是說……??！七夕花燈。這么說燈會上的所有燈籠里都塞著謎語嗎？

【教授】沒錯，晚點收攤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藪春】好??！可是，我們該出點什么樣的燈謎呢？

【教授】既然擺攤的目的是為了宣揚茶文化，那不如就出個與茶相關(guān)的謎題好了。

【選項2 招牌?！?/span>

【教授】燈會擺攤的人這么多，沒有一個有趣的招牌可招不到顧客。

【藪春】對喔，我們想要宣揚茶文化的話，就更要準備點什么了。

【藪春】不過，教授這么胸有成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有想法了吧？

【教授】不如來個燈燈謎怎么樣？以花燈頭招牌。猜謎也符合七夕還有茶文化的意趣——想要了解其內(nèi)涵，總得品味一下，不是么？

【藪春】那……我可就出題了。

【教授】哦？先直接出給我嗎？

【藪春】畢竟我不如教授淵博，能幫忙捉捉蟲也是好的。

【教授】我怎么覺得你就是想為難我一下呢？

【藪春】呼呼，聽好了，第一題是：人隱桃花后。

【選項1 茶。】

【教授】送分題嗎？還是說只是想讓我卸下防備？

【藪春】怎么會，只是想和教授多玩一會兒，您不會介意吧？

【選項2 猜不出來?！?/span>

【藪春】猜錯可以原諒，但敷衍不行呢。

【教授】咦，居然不相信我是真的猜不出來嗎？

【藪春】那么……第二題：歲首梅花今先放。

【選項1 山茶?！?/span>

【藪春】呀，這也答對了。教授是解出來的，還是猜的？

【教授】只是恰好了解過一朵漂亮的山茶花，所以自然而然就聯(lián)想到了。

【選項2 茶食?！?/span>

【藪春】唔……有點分不清教授是真的不會燈謎還是假裝的了。

【教授】你對我的信任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接下來藪春又出了幾道題，漸漸地，發(fā)問變成了講述。

她坐到了我的身旁，挽袖斟茶，如說書般將與茶有關(guān)的詩詞、典故婉婉道來。

小小的茶攤里不時響起藪春溫軟的聲音，還有湯水落杯的漱響，和縹緲如嵐的霧煙。

只可惜這份閑適并未能持續(xù)太久，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有客人掀簾入坐。

人聲漸沸，熙來攘往。燈會，開始了。

茶攤內(nèi)的客人來來去去，我與藪春默契地忙碌著。無需言語，僅憑動作和眼神就能自如地配合。

這樣的氛圍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客人們也逐漸品出此間除了茶水之外的幾分味道，心照不宣地將我們隔在煩囂之外。

即使偶有相熟的智能體出現(xiàn)，也只是打聲招呼，再不深入打擾。

我與藪春明明身在鬧市，卻仿佛世界只剩下了我們二人。

等回過神來時，茶攤內(nèi)最后一位客人也離去了。

【藪春】辛苦了，教授。

【藪春】看樣子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了呢。

【教授】……

【藪春】怎么，還沒緩過神來嗎？

【教授】是有點，剛剛的感覺還蠻奇妙的。

【教授】只是可惜了我們的計劃，原本還打算向客人說些與茶有關(guān)的故事，結(jié)果人全都走了。

【藪春】或許是煙花太吸引人了吧。我倒是覺得還好，茶水何時都能沖泡，但喝茶的心境，錯過卻不一定能再有了。

言罷，藪春雙手扶杯向我遞來。

【藪春】來，請教授用茶。

【教授】喔，謝謝，你也辛苦了。

接過茶杯，指尖相觸，我們下意識地對上目光，彼此愣怔了一瞬。

【藪春】……嗯……咳。

【藪春】那么教授有沒有去看煙花的打算呢？

【藪春】您今天已經(jīng)陪伴我夠久的啦，總不好再在這種時候把教授拴在茶攤里。

【教授】倒也不必，這里也能看到煙花。

【教授】而且……

【藪春】而且？

【教授】煙花不見得比茶花悅目，你說對吧？

【藪春】……嗤，這可傷腦筋了。

【藪春】教授今晚送了我這么多東西，又是陪伴，又是夸獎的，可我卻沒有與之對應(yīng)的回禮，感覺不太好。

【教授】得閑飲茶，足夠了，我并不看重這個。

【藪春】是嘛，教授總是這樣風輕云淡的，心思很難猜啊。

說著，藪春從袖中拿出紅繩和器皿。

【藪春】我原本還想完成乞巧的物件當做禮物，用來感謝教授的。

【教授】喔，這是來的時候你在做的那個？

【藪春】沒錯，燈會開始前，我和某個家伙約好了互相交流傳統(tǒng)文化，她教我乞巧，我教她泡茶。

【藪春】只是聽說她好像又踩了什么坑，被騙去給人千活了。就剩我一人，這些針線和器皿，根本搞不明白。

【教授】噗——

【教授】原來是這么回事嗎？

【教授】你費心了，其實真的不用弄得這么復雜。這杯茶就當成謝禮吧，味道很好。

【藪春】但總歸是有些不甘心的，要不……教授您來想一個吧？您希望藪春送點什么呢？

【教授】這么執(zhí)著啊……

【選項1 從紅繩入手?！?/span>

【選項2 從茶水入手?！?/span>

【教授】只要這些茶水糕點足矣了。

【藪春】雖然我感激于教授的體貼，但像這樣以茶水作為托詞，反而會惹人生氣哦。

【教授】那就還是針線好了。

【藪春】唔——也行！回去我就把那家伙抓來，盡快教會我完成一件作品。

【藪春】就是得讓您多等等了。

【教授】不用那么麻煩，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之前就打算嘗試乞巧，那么一些基礎(chǔ)的東西一定是會的。

【藪春】您是說……？

【教授】翻花繩怎么樣？雖然簡單，但多少也算應(yīng)景。回頭你把翻出來的圖案印到手帕上，當做我們今天的紀念。

【教授】兩個人一起完成的東西，也總歸更有意義些。

【藪春】?。。?/p>

藪春眼睛陡然一亮，盈著笑意勾起紅繩，纏繞著手指遞到了我跟前。

【藪春】這個主意我喜歡！

【藪春】給！

【教授】唔——咳咳。

【教授】你啊你，太急了吧，至少讓我把茶喝完。

搖頭笑了笑，我開始配合著藪春翻疊紅繩。

【藪春】啊……歪了。

【教授】慢點，喏，這樣就可以復原了。

【藪春】教授你連這個都擅長??？

【教授】只是記下了順序和規(guī)律。

【藪春】那我多錯幾次。

【教授】然后印出個奇奇怪怪的圖案。

【藪春】嘻。

很快，翻花繩來到了最后一步，我將紅繩舉到藪春跟前。

【藪春】唔……

【教授】怎么了？

【藪春】最后這一步好像能翻成兩個圖案。

【教授】往里的話是茶葉，往外的話……

【藪春】就往外好了。

藪春用行動止住了我的回答，紅線構(gòu)成的繁復花紋在她的雙手間綻放。

中心的花紋拱衛(wèi)著湊成了一個心形。

【藪春】好看嗎？教授。

藪春后退了幾步，手里舉著紅繩，煙花悄然在她的身后綻放。

光焰盈夜，花簇相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