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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嚴(yán)浩翔至了蕭關(guān)，看見一片狼藉，怒從中來。他一夾馬腹，使馬疾馳入戰(zhàn)火中。

在戰(zhàn)士們眼中，嚴(yán)浩翔身披戰(zhàn)甲，手持引天劍，仿若天神降臨。他們氣勢瞬間加倍，沖鋒陷陣，不懼犧牲。

“戰(zhàn)士們，身后就是你們要保護的一家老小，你們退不退！”嚴(yán)浩翔高喊著。

“不退！”

眾將士聲若洪鐘，氣震山河。

唰——一個匈奴戰(zhàn)士的首級被嚴(yán)浩翔削下，他身后白甲團已擺好陣準(zhǔn)備沖鋒，他略勒了勒韁繩，隱于白甲中。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zhàn)罷沙場月色寒。

月色照進了錦官城，阿影手里提著一個油紙包，在馬上晃晃悠悠，還哼著當(dāng)?shù)馗柚{。

與他并行的賀峻霖，望著月亮，怔怔出神，耳邊阿影又在絮叨什么，可賀峻霖沒在意。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阿影見他遲遲沒有回應(yīng)，撇過頭看向他，卻見他在出神也不看路。

賀峻霖聽見這句話，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方才說攝政王去了蕭關(guān)，我在想……”

“是啊，不過這里距離蕭關(guān)可遠著，要不然我也去殺敵。”他的話沒說完，阿影又接上了“哎？你在想什么？”

“你可安生點吧！你去蕭關(guān)是去喂匈奴狼的撒?！?/p>

不知不覺，二人走回了尤家，尤華木正倚在闌干處望著二人何時歸來，她聽見阿影要去殺敵的話，頓時著急了，指著那小子啐道。

阿影皺著眉，仰頭看著阿娘：“好嘛好嘛，我不去了，只是除了這城里城外的，我哪里都沒去過，想出去看看?！?/p>

看著自家已經(jīng)長成的兒，尤華木哄道：“日后有機會的?！?/p>

看著阿影飛速下馬上樓，纏上了尤華木，賀峻霖在馬上笑了笑，望著月兒，獨自喃喃：“我在想他啊。”

回到尤府，賀峻霖準(zhǔn)備洗漱一番然后就榻睡覺。

燭火下，銅盆水面上映出少年的臉：一張瓜子臉、兩汪桃花眸、翹鼻朱唇，與以往一樣，可兩頰多出兩只粉紅蝴蝶斑，倒像是少年羞惱紅著臉。

從正房被尤大爺趕出來的阿影看見了燈下美人面，瞪大了眼睛，像是看癡了般：“你的臉……”

他旋即醒過神來，吩咐了隨侍去叫尤氏夫婦，隨從應(yīng)聲去了。

“這是作甚了？”尤華木一聽是賀峻霖出了事，她先跑了來。

她在門口看見賀峻霖的臉也挪不動步，看來化蝶已經(jīng)升到了下一階段了。

“尤姨，我無事，只是臉上長了斑而已，不妨事。”

后一腳到的尤大爺也看見了這一幕，他只道：“這……”

尤華木邁步走進屋內(nèi)，攜了賀峻霖的手到了椅子上，看架勢，是準(zhǔn)備促膝長談了。

尤氏父子也過來坐著，橫豎今夜是睡不著了。

隨侍將燈芯剪了、生了炭火，又上了茶才退至門后去。

尤華木將化蝶緣由說了一遍，問他何時覺得不適的，又問他可曾動心于一人，問得賀峻霖面頰紅了起來，稱得那一雙蝶兒越發(fā)驚心動魄。

不用回答了，尤華木看賀峻霖這樣，心道準(zhǔn)是有了，面上愁苦了起來：“傻孩子，化蝶與情人蠱一樣，對人動心才能生效，你這……”

尤華木嘆了口氣，一旁的尤大爺替她揉著太陽穴：“情愛是人之常情，遇著對的人，怎能不動心？”

“我的時限是多少？”賀峻霖已經(jīng)聽明白了，此蠱無解，便像愛一個人一樣，沒有解藥。

看來自己不辭而別是對的，他如此想著。

在一旁發(fā)蒙的阿影此時終于緩過神來，對著尤華木道：“就沒有解藥嗎？阿霖神仙般人物卻……”

說到最后，他不禁哽咽起來，到底還是個孩子。

她為難道：“若真有解藥，我豈能不舍得拿出來？只是此蠱無解，阿霖余下的日子……”

“尤姨，您說吧。我接受得了?！辟R峻霖平靜地接過尤華木不忍說出口的話“好叫我安心去?！?/p>

“最遲過了年便是……”尤華木抹了抹眼淚。

阿影也忍不住掉了眼淚。

賀峻霖沒有再說話，只說累了，且睡去了。

番外

攝政王府上多出了一枚令牌，令府中上下驚動不已。一時間得力的管家騎了快馬飛馳入宮，稟報攝政王。

朱雀街上的百姓見著是攝政王府里出來的人，心道平靜了十多年的邊關(guān)又要起戰(zhàn)事了？

而讓府中上下做出如此舉動的令牌，出自一個操著川蜀口音的外鄉(xiāng)人，瞧著有個二十七八的樣子，一來府門前便拿出令牌，守門的不知所云，又怕耽擱王爺事務(wù)，請出了管家。

管家自是得過嚴(yán)浩翔吩咐的，見著這個令牌，忙叫那個守門人去備馬，這件事就在王府上下傳了開。

修竹今日在府里休息，往常是去宮里伺候皇帝的。她聽了這個消息，連忙起身，去了前廳，搶過小丫鬟端茶的活，只粗?jǐn)堃谎?，便知不是他?/p>

她端著茶，走到尤影面前：“公子何處得了這令牌的？”

尤影進了這高門大院也不怕生，見到是一個光鮮人物，便知她在主子身邊有些體面，遂笑道：“故友托于我，還給你主子的。本應(yīng)還了就不在府上打攪，只是故友還有幾句話交于你主子?！?/p>

修竹的聲音抖了抖，哽咽起來：“那他現(xiàn)在……”

后面的話，修竹已經(jīng)不敢說下去了。

皇宮內(nèi)，嚴(yán)浩翔看著亭下舞劍的少年，少年身穿明黃色龍袍，身姿綽約，至了舞象之年。

耍完最后一個劍花，少年收劍，背于身后。

嚴(yán)浩翔點了點頭，滿意道：“頗有長進。”

少年笑了笑，把劍遞給茂林，走到亭子里，自覺地拿起茶碗，幾大口眨眼間灌入肚中。

雖是四月初，稍有暖意的天，卻少年讓大汗淋漓。

“師父昨日未休息好？”少年看著嚴(yán)浩翔眼下的黑眼圈，關(guān)心道。

嚴(yán)浩翔瞥了他一眼，未多言，當(dāng)是默認(rèn)了這話。

昨日是他和賀峻霖大婚那日，他本是毫無睡意，可端坐在書房內(nèi)，竟也入夢。

夢中正是他們大婚第二日，他正要從西窗入，看見少年對鏡梳妝的模樣。少年似乎看見了他，從西窗出，場景瞬間切換成那夜月華若水的庭中，少年卻身穿銀白色胡服，陌上公子世無雙。少年靠近他，從他發(fā)間拾起一絲白發(fā)。

“我離開了多時，你竟有白發(fā)了?！鄙倌暾Z氣中帶有心疼“也是，這些年，為這天下你耗費了不少心血。”

說及此，他看見少年眼中有淚滴落，自己臉上也是濕潤觸感。少年抬手拭去他的淚。笑著道：“莫哭，你我如今重逢，當(dāng)是我這一生中最開心之事。”

說罷，少年雙手緊抱著他，而少年的身體卻一片片化作一只只白蝶，飛向九重天…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有侍衛(wèi)上亭來，與嚴(yán)浩翔貼耳說了什么。

“即刻回府！”

不待皇帝有什么反應(yīng)，嚴(yán)浩翔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少年皇帝從未看見師父如此失態(tài)，瞧了旁邊捧著劍的茂林：“這是怎么了？”

茂林望著那人遠去，心底有了猜想，卻搖了搖頭：“奴婢不知?！?/p>

在府上見到了那枚監(jiān)察御史令牌，又聽著尤影的話。

“他說，他到了川蜀就得到你在蕭關(guān)的消息，不想讓你誤了戰(zhàn)機，遂未去信。后來……他說他將入棺之人，沒什么好去信的，只怕你為操勞國事，又為自己之事分心，當(dāng)是不好。只是想起缸中蓮花無人照料，怕是要遂自己去了。托我來日有事來長安之時，問上王爺一句，去瞧瞧蓮可在乎？”

聽完尤影的話，嚴(yán)浩翔吩咐了蘇辛備馬，啟程去往川蜀。

蘇辛頓了頓，看著王爺赤紅的眼，還是下去了。

兩騎從王府出，直指城外去。行人想問，卻問知曉是在干什么。宮中少年皇帝處也只得一句安心執(zhí)政，便再無字句。

六月人歸花滿地，隨時雨過翠連天。

錦官城里來了個怪人，大熱的天，穿著玄色衣袍，就連身后的小廝都穿著黑衣，這二人不嫌熱的嗎？還見人就問，城外哪里尋草堂。

草堂是尋到了，嚴(yán)浩翔見著一座墳，碑上寫著——賀夔墓。碑上無平生經(jīng)歷，只在名下刻了朵蓮。

嚴(yán)浩翔走上前去，撫了撫碑，卻不說一字，拿了一把紙錢拋向空中。

半晌，只聽他道。

“蓮在，戀還在?！?/p>

新利十年，攝政王隱居，不知去向，少年皇帝初掌朝政。

至于攝政王去向，有人說在錦官城外草堂，一日天現(xiàn)七色光，一雙蝶兒飛向九重天，許是他和那相愛之人魂化作蝶兒，雙雙飛到天盡頭，看遍大楚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