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曉佳奈

? ? 用了許多時間，遇到許多的人，她的心靈慢慢地成長?，F(xiàn)在，甚至已經(jīng)能說出口了。她有在好好地與上天賜予的命運斗爭。

? ? 啊。我也想變得像薇爾莉特·伊芙加登一樣。

? ? 我想變得像這個女孩一樣。

? ? 真的，想變成她那樣。

? ? 我也同樣年輕。在其它的地方，怎樣都可以重新開始。

? ? 但我不能那樣做。

? ? 我舍棄不了家人。我舍棄不了他們。

? ? 我想過拋棄家人嗎？

? ? 我……我沒有。

? ? 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啊。流著同一種血的至親。我們應(yīng)該在一起，不是嗎？

? ? 雙親保護(hù)孩子，孩子仰慕雙親。這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 ? 我身邊的大家都是這樣。那些難道是騙人的嗎？

? ? 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家庭不能像那樣平凡呢？

? ? 為什么對于我來說，平凡是那么困難的一件事呢？是因為我很笨嗎？

? ? 八歲那年，父母說了那些話后，我跟著不認(rèn)識的人走了。

? ? 他們說，跟過去幫忙吧，能拿到零花錢。所以，我跟那個人走了。

? ? 父母似乎在笑著，只有哥哥一臉認(rèn)真。不，是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扯著我的衣袖。哥哥總是很兇地突然敲我的腦袋，但只有那時候，他抽泣著，比任何時候都要弱勢。

? ? 哥哥說：“不要，聽我說，聽哥哥的話，不要去?！?/p>

? ? 我還記得我很吃驚。哥哥總是給人一種發(fā)怒、填不飽肚子的印象。他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像那樣珍視我的行為。說實話，我不喜歡他那樣。

? ? “但是，如果不聽話，會被罵的?！?/p>

? ? 那時，哥哥的神情，我永遠(yuǎn)無法忘記。他眼底的一切都倒塌了，化作了齏粉。

? ? 然后哥哥最后一次，用顫抖的哭腔對我說。

? ? “聽我說，不可以，拜托了……不能去，我再也不打你了，好嗎？好嗎……”

? ? 但我還是沒有點頭。

? ? 父母生氣的樣子太可怕了。

? ? 和哥哥也到此為止?，F(xiàn)在回想，哥哥那時候也許真的很疼愛我。

? ? 關(guān)于我的雙親是真的迫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嗎，現(xiàn)在也無從知曉了。只是從結(jié)果來看，我被他們賣掉了。

? ? 在這兒這種事并不少。這里是邊境，是鄉(xiāng)下，舊風(fēng)俗根深蒂固?，F(xiàn)在或許還是這樣。在我曾一度離開的這片土地上，為了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偽裝起自己，這樣活了下去。如果再被賣掉，就麻煩了。所以我虛構(gòu)出另一個自己。一個突然現(xiàn)身、從沒見過的外地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定居下來，這就是我。

? ? 我是個舍棄了自己，但是沒有舍棄家人的大蠢蛋。

? ? 被賣掉的我，沒過三天就逃了出來。我為了回家，開始沿街乞討攢錢。我去果園工作，照顧嬰兒，打掃洗衣，做雜役，做飯店的廚師學(xué)徒。我什么都做過。只要可以拿到錢，什么都無所謂。

? ? 我被賣到的地方很遠(yuǎn)。回來足足花了一年時間。

? ? 回家時，我不禁想，一切會恢復(fù)正常的。我的人生只是稍微繞了一個彎，一定還會恢復(fù)正常的。媽媽一定會很高興，對我說，“真虧你能回來呀”。

? ? 所以，所以。

? ? 當(dāng)我打開家門，發(fā)現(xiàn)那里只?？諝さ臅r候，我目瞪口呆。那時難以置信的心情，現(xiàn)在依然鮮明地刻在記憶里。

? ? “爸爸！”

? ? “媽媽！”

? ? “哥哥！”

? ? 空空如也的家里，我一個人呆呆地喃喃自語。

? ? 沒有回答。

? ? 啊……沒有人的家，就像死了一樣。我想。

? ? 我現(xiàn)在依然像個孩子，彷徨在被拋棄的那一天中。

? ? “貫穿大陸的蒸汽火車劫持事件……這張照片和那個女孩有點像，是看錯了吧？”

? ? 我讀著客人丟下的報紙，像往常一樣坐在碼頭發(fā)著呆。四季依然在流轉(zhuǎn)，秋天快要結(jié)束了。距離第一次見到薇爾莉特的那個春天，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年，我卻一點也沒有變。

? ? “不好意思，可以出船嗎？”

? ? “啊，可以。感謝您今天乘坐我的船。安全航行第一。我是船夫瓦倫汀?！?/p>

? ? 今天的我也一成不變地劃著船。僅此而已。早上起來，吃過飯，生意開張，運送客人，工作之后回家睡覺。

? ? 如此日復(fù)一日。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也不可能有美妙的邂逅和機(jī)遇，只是顧著自己的溫飽，守著這個家。偶爾會想，這樣生活的是不是只有我一個。從小就開始工作，對玩樂知之甚少，也沒有像薇爾莉特那樣的親密的人。

? ? 而薇爾莉特甚至不是我的朋友。

? ? “船夫先生，這附近有沒有可以吃飯的地方？”

? ? “靠岸后就有哦。對于客人您這樣從大城市來的人來說，這里的食物可能與您平時吃的有些不同……那么還請小心腳下?！?/p>

? ? 沒錯。就像我對她所說的那樣，我們只是客人與船夫的關(guān)系。她不來這里代筆，我們就無法見面。她是四處環(huán)游的大人物，與我這種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我把客人送到目的地，然后返回，一邊在心中思考著。我的人生這樣就夠了嗎。我從沒有試圖去找那個我想要親近的人。今天也留在這里。薇爾莉特送給我的筆記本，我已經(jīng)用到了最后一頁。而我也沒能告訴她這件事。因為，我沒辦法離開故鄉(xiāng)。

? ? “瓦倫汀先生，早上好。許久不見。”

? ? 那是個明媚的清晨。

? ? 昨夜下了雨。太陽從云層中探出了頭，晶瑩透明的水珠在在太陽下閃耀著光芒。

? ? 在如此美麗的世界中，現(xiàn)身于此的她，果然如同異物。

? ? 寒冬將近的深秋之日。薇爾莉特·伊芙加登不再是平時那件人偶服裝，而是一身黑衣。黑色帽子，黑色斗篷披肩連衣裙，鞋子和提箱和平時一樣。除了一直隨身佩戴的翡翠綠色的胸針以外，一身像烏鴉一般肅穆的黑。自動手記人偶今天身穿黑衣。

? ? 風(fēng)吹過，斗篷下，她的左袖不自然地飄動著。那下面空空如也。

? ? 只有一邊沒有手臂。她之前說過她自己裝有義肢。但是看到她沒有手臂的模樣，即使不是發(fā)生在我身上，也依然讓我生出了某種缺失感。

? ? “早、早上好……那是，是怎么了……那個，胳膊，還有這身打扮。”

? ? 那樣子，就像，就像是那個。

? ? “之前才來過不是嗎？間隔、十分的、短……”

? ? 就像是某人的葬禮。我從沒參加過葬禮，但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過。

? ? “……”

? ? 我的疑問似乎讓她感到了困惑。她想著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回答，稍微思考了一會兒，放下行李，然后指著左臂說。

? ? “義肢壞了，正在修理?！?/p>

? ?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曾經(jīng)十分喜歡的，她那機(jī)械人偶一樣的動作，還有輕泠動聽的嗓音，卻成為現(xiàn)在令我心神不寧的罪魁禍?zhǔn)住?/p>

? ? “右手可以正常使用，雖然有所不便，但總會化解的?！?/p>

? ? 我向她追問。到底怎么了，是卷入事故了嗎。薇爾莉特并沒有告訴我詳細(xì)情況，只是少見地，有些為難地淺淺一笑。

? ? “不曾見面的這段時間，真的發(fā)生了很多事……和我比起來，重要的是另一件事。聽說他是這一帶的知名人士，您或許知道了，已經(jīng)去世了，那位大人?！?/p>

? ? 薇爾莉特來到這里，穿著喪服，只可能是為了那個人。

? ? 代筆委托人，洛克哈德先生。人們一直傳，說他過世了，過世了，但是依然活著的老爺子。

? ? “我，我……這附近的人沒什么交流……最近連日大雨……我硬撐著出船，結(jié)果發(fā)燒了……就一直窩在家里……我和其它的船夫也沒有見過面……”

? ? 我像是找借口一樣羅列著原因。其實我沒做錯什么。

? ? “葬禮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從宅邸那里得到了聯(lián)絡(luò)，才會立刻趕來這里?！?/p>

? ? “來掃墓……？”

? ? “也有這個原因。除此之外，我遵循本人的意愿，代寫了遺書……聽說在遺書開封后，遺屬之間產(chǎn)生了爭執(zhí)。他們希望我來證明遺書內(nèi)容確實如此?！?/p>

? ? 釀成爭議的遺書，會是怎樣的呢？契約對象的書信內(nèi)容，似乎不能透露，薇爾莉特也沒有告訴我。但有錢的老爺子死掉后，說起之后會產(chǎn)生的問題。也只有遺產(chǎn)糾紛了。

? ? “……那是十分有洛克哈德大人風(fēng)格的遺書。我能說的只是這些?！?/p>

? ? 那位惡劣的老爺子，最后也惡劣地離開了人世。

? ? “那，薇爾莉特小姐，你現(xiàn)在是被卷進(jìn)了一場大爭議的中心，才要過去，對嗎？”

? ? “是的?！?/p>

? ? “……說不準(zhǔn)，坐船也是最后一次了……？”

? ? “瓦倫汀先生如果還在這里，回程也請讓我乘坐您的船?！?/p>

? ? “我、我在！我今天不載其它的客人了，我就在那里等著！”

? ? “我想，會很晚過來?！?/p>

? ? “沒關(guān)系，怎樣都好……因為！”

? ? 我將再也見不到你了，不是嗎？

? ? 悲傷塞住我的喉嚨，我說不出話來。但薇爾莉特明白了。過了片刻，她對我說，“好的”。

? ? 在那之后，我將薇爾莉特送到宅邸一側(cè)的河岸上。接著，正如我所宣言的那樣，我沒有去接其它的客人，只是一門心思等著她。

? ? “……”

? ? 她說發(fā)生了很多事。可她丟掉一條手臂，真的只用那幾個字就能簡單描述嗎？現(xiàn)在她一定自顧不暇。薇爾莉特好可憐。真是的，洛克哈德大人從開始到最后，都是個總是給她添麻煩的客人。

? ? “…………”

? ? 但沒了那個添麻煩的客人，我就不會與她相遇了。

? ? 我們一季一次的交流也不會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累積至此。

? ? “…………再長壽一些啊?！?/p>

? ? 我自顧自地嘟噥著，夾雜著沒出息的哭腔。

? ? 我真夠過分的。

? ? 對著一個沒什么交集的人，還在抱怨他的死期。

? ? 但現(xiàn)在我的心徹底被擊垮，沒了余力，所以口氣變得很糟。我預(yù)想過不能再見的這一天，但想象中那是一場更平穩(wěn)的結(jié)束。不是這樣，而是更……

? ? 對，就像曾經(jīng)那樣。就像曾經(jīng)，父母和哥哥輕描淡寫地消失不見了一樣，薇爾莉特不再來這里了。

? ? 而無法離開這里的我，就站在這個碼頭上，想著她也許還會再來，一直等待著。

? ? 這樣，這樣在旁人眼中，或許顯得十分可憐，但對于我來說，卻是充滿救贖和希望的結(jié)局……

? ? 沒想到，宣告結(jié)束的那句話，卻是她親口說出。

? ? 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只是見不到一個偶爾才能見面的客人，就會讓我的胸口這么疼痛。

? ? “……”

? ? 我真是個笨蛋！

? ? 是啊，腦子并不算好使。只是對人細(xì)微的心情變化更敏感而已，也沒有因此發(fā)揮出什么才能。但我對自己的感情卻很遲鈍，直到察覺到了疼痛，才終于明白。

? ? “……我……”

? ? 一定因為我是個笨蛋，才會變得孤身一人。

? ? “只有一個人了……”

? ? 話語不自覺地從口中涌出。我哭了，不是沉默地啜泣，而是像小時候那樣的嚎啕。

? ? “……嗚……嗚……嗚、嗚……”

? ? 我很高興。很高興薇爾莉特指定了我，為了乘我的船來到這里。

? ? “……不要……我還……嗚……嗚嗚……”

? ? 我在這里等著。等著誰想起我后，來這里見我。

? ? 我希望有人來找我。

? ? 我靠這一點期待活著。我就是這種家伙。

? ? 薇爾莉特也是這樣。這個女孩與我一樣大，被丟在這個茫茫的世界中，想要找到對于自己來說重要的人。但她奮力地活著，即使面對毫無道理的人生，也不服輸，真的在奮力地活著……

? ? 她的成長，她作為自動手記人偶日漸顯赫，我好像看到另一個我成為了那樣。

? ? 她努力的模樣激勵了我。我想我們就像伙伴一樣。

? ? 不是朋友，但勝似朋友。

? ? “……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 ? 我在這里，孤獨一人。

? ? 所以，與那個女孩的相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成為了我人生的救贖。

? ? 她和我一樣。薇爾莉特，她和我一樣。

? ? 等著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 ? 就算一年中只有幾回。

? ? 她能在想起我的時候，來尋找我。

? ? 對于我來說，對于我來說，僅僅是那樣，僅僅是那樣，啊……就那么地……

? ? “……很抱歉我來遲了?！?/p>

? ? 早上出船，而當(dāng)一身黑的自動手記人偶回來的時候，太陽早已落山。雖然她并沒有露出疲色，但從她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聽來，一定費了不少口舌。

? ? “辛苦了……怎么樣？”

? ? 我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我哭了，可我的鼻音明顯是哭過的樣子。薇爾莉特站在夕陽燦爛炫目的余暉中，徑直凝視著我。

? ? “我沒關(guān)系。瓦倫汀先生，您還好嗎？”

? ? “……”

? ? 我不知道。于是我沉默了。

? ? 這是最后一次與你同乘。你將不會再來見我。

? ? 這沒關(guān)系嗎，這對于我來說沒關(guān)系嗎？我不知道。

? ? “……乘坐時，請小心手臂?，F(xiàn)在正是黃昏與夜晚交替的時間。”

? ? 為了掩飾心情，我只是公事公辦地對待她。因為只剩下右手，她身體的平衡感有些不正常。我協(xié)助她坐好，然后開始劃船。

? ? “……這個時間的風(fēng)景，還是第一次看到?！?/p>

? ? 對于她的輕喃，我點點頭。

? ? 傍晚的藍(lán)花楹河，一輪橙紅的落日緩緩墜落。水面和天空籠罩在一層橙色中，漸漸變成暗淡的夜。歸巢的鳥鳴叫著飛過上空，像是為了告訴人們歸期已到。船夫們已經(jīng)陸續(xù)收工回家。這一時刻，這片風(fēng)景。

? ? 臨近冬天，樹木的葉子落盡，光禿禿的。河面漂浮著一層落葉，已經(jīng)腐朽得褪去了鮮艷的顏色。這份凄涼孤寂，作為離別之日的踐行該有多么合適。

? ? “瓦倫汀先生，謝謝您今天等我?！?/p>

? ? 薇爾莉特的聲音聽起來比往日柔和很多。這么說來,她給人的感覺變了。本以為是身穿喪服的緣故。但現(xiàn)在再看時，發(fā)現(xiàn)不是那樣。

? ? 像是纏在身上的某種負(fù)面影響被剝離一樣，這樣說或許有些夸張。但與以前不同了。

? ? “……從相遇，到現(xiàn)在，一直以來……十分感謝?！?/p>

? ? 啊……那時，初見時的薇爾莉特·伊芙加登，就像被丟在世上的，孤單又美麗的獸。她身上有一種緊繃感，對什么都保持著戒備，顯得寂寞，不安定。

? ? “對只在這里才能見到的您這樣說，或許有些奇怪。但瓦倫汀先生，您無論何時，都能讓我乘坐您的船…………”

? ? 在經(jīng)歷了長久的時間后，那顆心擁有了溫暖。她由像野獸一般的少女，成長為一位美麗的女性。

? ? “我…………對此一定，沒錯，一定感到了‘高興’。現(xiàn)在我終于能說出口?；蛟S這對于您來說說微不足道，但我感覺到了‘高興’……在您對我說，我們只是在這里見面的關(guān)系，所以說出來也沒關(guān)系的時候?！?/p>

? ? ——都結(jié)束了。

? ? 在這片寂寥的景色中，她對我說的話，讓我胸口發(fā)痛。

? ? “我一定不適合做自動手記人偶。無法像您那樣擁有那份溫柔，坦誠地吐露心聲?？赡隙嗽颈镜奈?，肯定了我的優(yōu)點。”

? ? ——一切都結(jié)束了。

? ? “在這個充滿否定的世界，肯定有多么珍貴。”

? ? ——結(jié)束了。

? ? “我想，世界總是充斥著太多否定，而想要得到認(rèn)可很難?？赡鷧s這么做了?！?/p>

? ? ——求你，不要再說道別的話了。

? ? “十分感謝。”

? ? ——求你不要說了。

? ? “還有一件事想告訴您?！?/p>

? ? ——我不想聽。

? ? “瓦倫汀先生，我和我尋找的人見面了?！?/p>

? ? ——別這樣。

? ? “我們見面了。瓦倫汀先生。我知道，世上依然有很多人，在尋找著再也見不到的人?！?/p>

? ?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吞噬著我們最后的時間。

? ? “有許多人告訴我，等待是愚蠢的。”

? ? ——我們的時間逐漸消融。

? ? “但我選擇遵循我相信‘或許可能’的心?！?/p>

? ? ——像水中雪白的泡沫那樣，逐漸消融。

? ? “您一直在這里等待著誰，以后也會如此。我會肯定您的等待。如果您放棄了等待，離開這里，我也會肯定您的離開?！?/p>

? ? ——我喜歡你的這份能倒映出我自己的純真。

? ? “我肯定您的溫柔，就像您肯定我一樣。”

? ? ——我認(rèn)同了你，也就像認(rèn)同我自己。

? ? 我嗚咽出聲。是啊，我哭了。作為船夫，劃著船卻在哭泣，真是失職。

? ? 但薇爾莉特沒有責(zé)備我。我一次次用衣袖擦著淚水，一邊劃船。在人生中，哭著去做什么，長大以來還是第一次。

? ? 父親，母親，哥哥。

? ? 我在故鄉(xiāng)藍(lán)花楹河呼喊著，尋找著他們，一切還像是幾天前發(fā)生的那樣鮮明。

? ? “……薇爾莉特，不要忘記我?！?/p>

? ? 我像個傻瓜一樣，一邊哭一邊說。

? ? “好的。雖然您說了‘最后’，但是我近期如果有委托，我還會再來的?！?/p>

? ? “……你騙人……！很多客人都那樣說過。但是，沒有人，沒有人對我……”

? ? “您肯定了我，我不會騙您?！?/p>

? ? “你說謊……不要說漂亮話了……你、對我……說不會忘了我，我很高興啊……已經(jīng)忘了，不是嗎……？”

? ? 像是要撞上碼頭一樣，船靠了岸。沖擊之下，淚滴像雨一樣，從眼中撲簌簌地落下。

? ? “…………抱歉，你走吧。”

? ? 我蹲在船上。啊，薇爾莉特必須要下船了。夜已經(jīng)深了。她會被困在這里。

? ? 我只是一介船夫，她是我的客人。我們到此就結(jié)束了。這就是結(jié)局。

? ? “就算不再見面，”

? ? 我要擦干眼淚，目送這個女孩離開。

? ? “我也學(xué)到了，有人認(rèn)可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瓦倫汀先生……您如果有了困擾，請您不要忘記?！?/p>

? ? 后背傳來一種觸感，那是薇爾莉特僅存的一只手臂。

? ? 我向她轉(zhuǎn)去。在這殘酷的世界中，我們相遇了。

? ? 我討厭這個世界，我討厭我的人生。

? ? 但是，啊……神明。雖然在悲傷無比殘酷地向我襲來的此刻。

? ? “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有一位肯定您的自動手記人偶存在。請您，不要忘記這點?！?/p>

? ? ——世界依然如此美麗。

? ? 不是說謊。

? ? 有了她補(bǔ)充的那句話，我覺得我會為此再等上數(shù)十年，不由得笑了。

? ? 笑自己的這份愚蠢，和她的那份溫柔。

? ? 這讓我哭泣，又讓我露出微笑。最后，我們像小孩子那樣握緊了手。

? ? 幫助她下了船后，我仍緊緊握著沒有放開。

? ? “你不騙我，你真的不會忘記我？”

? ? “不騙您，我不會忘。我的記憶力很好。”

? ?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啊?！?/p>

? ? “嗯?！?/p>

? ? “總有一天，我會改變自己，然后去找你。你能給我肯定嗎？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呢……我、我其實……真正是想和你成為朋友的。不僅僅是做船夫與客人……”

? ? “是，我肯定您?！?/p>

? ? “但我做不到馬上。我還有家人……雖然不在了，但我有?！?/p>

? ? “嗯?！?/p>

? ? “但是總有一天，總會有一天?！?/p>

? ? “是的，總有一天?！?/p>

? ? “再會……再會的時候，一定會是很好的一天?！?/p>

? ? “……是的，再次相遇的時候，一定會是很好的一天?！?/p>

? ? 總有一天，讓我們再次相遇吧。薇爾莉特·伊芙加登。

? ? 在那之后，時光流逝。像哪里變了的薇爾莉特一樣，我也變了。

? ? 冬日的大地被皚皚積雪覆蓋。不覺之間，冰雪消融，世界褪去了銀裝素裹，嫩黃的新芽從樹木上萌生。

? ? 我也像新芽一樣改變了。

? ? 下定決心是在那個春天。

? ? 果然，說起要開始什么，就應(yīng)當(dāng)是春季。

? ? 藍(lán)花楹河，紫色花瓣漫天飛舞。我只是坐在船上，呆呆地望著這片景色。

? ? 滿是客人，熙熙攘攘的碼頭，我是個船夫，但拒絕了所有上船的客人，一個人劃著船在水面浮蕩。其它的船夫用奇異的目光注視著我，我置若罔聞，只是一個人，眺望著這片景色，仿佛要把它們?nèi)坷涌淘谀X海中。

? ? 我美麗的故鄉(xiāng)。只能讓我回憶起那如同貫穿胸口一樣的痛楚，我的故鄉(xiāng)。

? ? 已經(jīng)不會再有人尋找我的故鄉(xiāng)。也一定不會再有人回來的故鄉(xiāng)。

? ? 薇爾莉特今年不會再來了。這個現(xiàn)實，讓我猝然從夢中清醒。

? ? 繚繞在心頭的陰翳忽然消散，變化悄然造訪了我。

? ? ——舍棄吧。

? ? 那一刻，我終于如此想道。

? ? ——舍棄家人吧。

? ? 我這樣想。

? ? 我留在這里的理由，是因為我的家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

? ? 如果我不回到這里，如果我不在，有誰回家的時候，可能會為難吧。

? ? 因為我很為難，我哭了。所以，我決定留下。

? ? 雖然從沒得到過愛，但我愛著他們。

? ? ——但是，舍棄那些吧。

? ? 我終于可以這樣想。想著就淚流滿面。

? ? 為了做這個決定，我花了太久時間。這是個殘酷的決定，我真是個殘酷的人。我將無法死得其所，當(dāng)然也將得不到任何的愛，這樣孤寂地活下去。

? ? 但我選擇舍棄。我會舍棄家人。我……因為我。沒能從應(yīng)有的人那里，得到應(yīng)有的愛，但在我的世界中，還有她。

? ? 還有那個身在某處，給予我肯定的自動手記人偶。

? ? 所以我該跳出這里，不再去等待不會回來的人。

? ? 我不再是八歲的小孩，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 ? 我劃著船，不是為任何人而劃，而是為我新的旅程。

? ? 做什么呢？思考首先要做什么的時候，果然那個女孩的身影最先浮現(xiàn)在心中。

? ? 等等。我祈禱著，目送著的那個雙眼湛藍(lán)的女孩。

? ? 金色的發(fā)絲，深紅色的絲帶。

? ? 綴著蝴蝶結(jié)的白色百褶連衣裙。

? ? 水藍(lán)色帶褶邊的太陽傘。在調(diào)皮的微風(fēng)中颯颯搖曳的這一切。

? ? 我可以去尋找它們。我可以。

? ? ——等等。

? ? 胸口發(fā)出震顫。這是嶄新的，重來的人生。就算平凡尋常，我也依然因此震顫?？謶趾推诖屛译y以呼吸，紫云木的花朵遮住了視野。這份美麗，仿佛要將眼前所見的一切吞沒一般，但現(xiàn)在只會妨礙我。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 ? 我想見的，我想再一次見到的，不是這種紫色。

? ? ——求你了，等等。

? ? 淚水滲出眼眶。

? ? 這滴淚水，是悲傷，是釋然，或者是懊悔。虛度人生的遺憾交織著終于能夠做出改變的快慰，浮上心頭。

? ? 我不想舍棄家人啊。我不想這樣的。

? ? 但我早就想丟下一切了。啊，我很傻吧？也很意義不明吧？

? ? 怎樣都好，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自己。

? ? 我不明白。夠了。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再明白了。

? ? 我在做什么。不明白。

? ? 恐怕，從來沒有明白過。

? ? 就連自己受到的傷害，也變得不明白了。

? ? 但是，只有一點。

? ? 只有一點，我還明白。

? ? 如果說起此刻的我還明白什么。

? ? 我的心情，正前所未有的清爽暢快。我沒了任何顧及地，向這個世界大聲地喊。

? ? “薇爾莉特，等等！”

? ? 我會去見你。請不要忘記我。只是這樣而已。

? ? 僅僅，是這樣而已。

? ? ——湛藍(lán)的雙眼睜開了。

? ? 蒸汽火車滑入市區(qū)，乘客們匆匆忙忙地下車。有著一雙藍(lán)色眼睛的女孩整齊地?fù)崞缴砩虾Y(jié)連衣裙的褶皺，優(yōu)雅地走下月臺。

? ? 她不像在找人，也不像是迷路。而是像一個機(jī)械玩偶一樣，目不斜視走向確定好的目的地。她看起來不像是會驚訝的模樣，更不會看到了誰就跑過去，正似一名無可挑剔的淑女。

? ? 但這個女孩忽然停在月臺上往來不絕的人潮中。

? ? 藍(lán)色的眼睛仿佛檢索到了什么。

? ? 看到那個人的瞬間，她的雙眼因為驚訝微微睜大，很快，她飛奔而去。

? ? 裙擺揚(yáng)起來，跟著她的步伐搖擺。纏在金發(fā)上的絲帶也隨之晃動。

? ? 她向前跑。對方也撥開人群，向她靠近。

? ? 三步，五步，十步。沖出去的她停下腳步，恰巧站在對方的面前?？伤麤]有停下。

? ? “薇爾莉特，歡迎回來?！?/p>

? ? 他一把抱住她，把臉埋進(jìn)肩膀。

? ? 許久不見的愛人。她的發(fā)絲上隱約的清香，讓他的鼻子癢癢的?；蛟S是因為在這月臺上待了太久，他的衣服上沾滿清冷的風(fēng)，體溫也微微冰冷。即使是這樣，也傳遞著他想要見到她的心情。

? ? “少佐，我回來了。您能來迎接我，真的十分感謝?！?/p>

? ? 他將她由獸變?yōu)槿?，由人變?yōu)樯倥缓?，成為他最愛的人。薇爾莉特沒有拒絕這個懷抱。

? ? “……我很高興?！?/p>

? ? 她的血液中，緩慢地流淌著什么。“欣喜”，“愛意”，還有伴隨著他們的各種感情，化作點點光芒，從指尖噼里啪啦地燃燒到頭頂。

? ? 以前對感情一無所知的女孩，現(xiàn)在正陷入愛河。

? ? 這里到處是其他言笑晏晏的戀人們。

? ? 在這其中，萊頓沙夫特里希陸軍上校與自動手記人偶的擁抱并沒有引起注意。只是隨處可見的風(fēng)景。兩人這樣親昵的相處，只是日常生活中再尋常不過的一角?？墒钦归_歷史的卷軸，就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不同尋常的兩人，歷經(jīng)了多少艱難坎坷，才終于成為現(xiàn)在的模樣。

? ? “薇爾莉特，抱歉，你剛才說的話，我沒有聽到。你剛才說了什么？”

? ? 因為被基爾伯特緊緊抱在懷里，自己的話被當(dāng)成含糊不清的囈語帶過了，薇爾莉特沒有注意到。

? ? “不，沒什么要緊的。我回來了，少佐。”

? ? “抱歉。啊……歡迎回來，薇爾莉特。我說過我很想見你了嗎？”

? ? “是的，您剛才告訴我了。”

? ? “我從霍金斯那里聽說了你回來的時間……你累了吧？我已經(jīng)叫馬車等在那里，馬上就能回家了?！?/p>

? ? “少佐，您的工作……”

? ? “全部解決了。雖然多少有些勉強(qiáng)，但沒有事比你更重要?！?/p>

? ? “那么在乘坐馬車的時間里，我可以和您一起嗎？”

? ?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之后我會把你送回伊芙加登府上?！?/p>

? ? 薇爾莉特的眉眼彎起一道弧度。基爾伯特知道她同意了。他接下她手中的旅行箱，空著的那只手自然地捕捉到她的手，輕輕握住。薇爾莉特目光微動，垂下了視線，然后看著兩人緊牽著的手，眨了眨眼。

? ? “少佐，少佐。”

? ? 經(jīng)過蒸汽火車劫持事件，兩人重逢了，之后，在C·H郵局遇襲一事后，確認(rèn)了彼此的心意。雖然還有一些笨拙，但兩人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一段新的關(guān)系中。

? ? “……怎么了？”

? ? “少佐，我就像小孩子一樣?！?/p>

? ? 真的。就像戀愛中的小孩子一樣。

? ? “是因為牽著手嗎？”

? ? “是。這里是萊頓沙夫特里希，我不會迷路。少佐以前也牽過我的手……可是我已經(jīng)……”

? ? 對于已經(jīng)超過三十歲的陸軍上校來說，只是這樣還遠(yuǎn)遠(yuǎn)不能滿足。但如果說起，這種克制與拘謹(jǐn)，也是兩人的風(fēng)格。

? ? “我希望你能記住，戀人們也會牽手的，薇爾莉特?！?/p>

? ? “……是那樣嗎……的確，放眼看去，那樣的人有很多。”

? ? “雖然你回答我說‘明白了’，但是在你的認(rèn)識中，我們是真的成為了戀人，對嗎？”

? ? “沒、沒有錯?！?/p>

? ? “那么，為了加強(qiáng)這份認(rèn)識，請讓我換種方式?！?/p>

? ? 那個曾經(jīng)像犯人一樣被押送的小姑娘，此時已經(jīng)成為由人十指緊扣護(hù)送的淑女。薇爾莉特又眨眨眼。成為戀人后，她的種種反應(yīng)都太過有趣?；鶢柌厝滩蛔⌒Τ隽寺?。

? ? “什么時候，在我伸出手之后，你都能二話不說地接過去，我會很高興的。”

? ? “……我需要訓(xùn)練，少佐。”

? ? “哈哈……是嗎？那就這樣做吧，薇爾莉特。”

? ? 害羞的戀人們離去后，月臺上駛?cè)肓硪涣姓羝疖嚒?/p>

? ? 人群中,薇爾莉特與基爾伯特，與另一對男女擦肩而過。

? ? 女子一看便知出身顯赫，是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美人。她身邊的人擁有一頭中性的美麗銀發(fā)，像是為了從人潮中保護(hù)她，將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 ? 那頭美麗的銀灰色的頭發(fā)被剪得很短，每走一步就輕悄悄地發(fā)出沙沙聲。他身穿一身裁剪得體的服裝，襯衫領(lǐng)帶，外搭西服外套，腳踏皮靴。在他的身上，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那個船夫的模樣。

? ? “……”

? ? 瓦倫汀突然產(chǎn)生一種看到舊識的感覺，于是停下腳步。

? ? “羅斯（Rose），怎么了？”

? ? 被稱作“羅斯”的瓦倫汀回答“沒什么”，依然向前走。他不能就這樣站在上下繁忙的車廂門口。

? ? “夫人……我感到，那位我一直在尋找的女孩，就在附近。”

? ? 孤身一人，尋找著誰。擁有共同點的兩個人。

? ? “哎呀，薇爾莉特·伊芙加登？也是啊，以后將要和那位自動手記人偶住在同一座城市，擦肩而過也不意外呢?？傆幸惶炷隳芎退娒娴摹．?dāng)然,還有你向我提過的那位哥哥，也能再次見面喲。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fā)生著奇跡啊?！?/p>

? ? 命運的齒輪還沒有咬合，他們也還沒有發(fā)現(xiàn)彼此。

? ? 瓦倫汀飽含親切之意地回答“是，夫人”，臉上浮出微笑。

? ? “對于我來說，夫人您就是最大的奇跡?！?/p>

? ? “討厭，我的小薔薇真會說話?！?/p>

? ? 側(cè)腰被人狠狠一撞。羅斯雖然很痛,笑容卻一點不減。這也是處世之道的一種。

? ? “話說，那個自動手記人偶學(xué)校，真的很了不得。雖然我很感謝您送我去那里學(xué)習(xí)……”

? ? “啊呀，但從那里回來后，你也成為一位紳士，能自然地護(hù)送女士出行了，這也是學(xué)習(xí)的成果之一吧？”

? ? 羅斯銀色的睫毛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睜大。那當(dāng)中，映出對面那個露出惡作劇般神情的貴婦人。他的表情有些垮下，嘴角隱隱抽動著笑道。

? ? “……夫人，以前我戴著帽子，藏起臉才勉強(qiáng)騙過了……現(xiàn)在還做得到嗎？而且，其它的從業(yè)者們不也是在欺騙顧客嗎？”

? ? 羅斯·瓦倫汀有著沒有向薇爾莉特·伊芙加登說過的秘密。

? ? 而薇爾莉特·伊芙加登對于羅斯·瓦倫丁來說，依然是那個神秘的女孩。這或許大差不差。

? ? “我的確是想要開始新的人生，才會從故鄉(xiāng)離開，可這……”

? ? 他，不，她從今天開始，將在這座城市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 ? 不再是那個瓦倫汀，而是作為羅斯·瓦倫汀。

? ? “哎呀，這說法多難聽?！?/p>

? ? 隨后，這名貴婦人露出蠱惑般的微笑，作出解釋。她經(jīng)營著一家所屬S·W（斯加利·溫特Scarlett／Winter）郵局旗下的信紙專賣店。這家郵局有大量男性自動手記人偶在籍，作為異類，在當(dāng)?shù)芈暶h(yuǎn)揚(yáng)。

? ? 有離別，就會有相遇。

? ? 而有結(jié)束，也就會有開始。

? ? “這不是欺騙喲。一開始，我們的確是將男裝麗人羅斯·瓦倫汀的作為賣點。我們店出售上百種信紙、便簽、火漆。但最重要的，還是由獨具魅力、光彩奪目的男性帶來的，那種細(xì)致而周到的服務(wù)。這可是會像紅酒一樣令人成癮呀。正是在這種全是女孩子的業(yè)界中，只有男性的店鋪才會大放光彩。差別化，差別化喲，羅斯！”

? ? 好的結(jié)束，壞的結(jié)束。將兩邊都囊括其中，人生依然在繼續(xù)。

? ? “唉……但是我是女的。不，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混淆性別，說是男的，似乎也不算錯……”

? ? “就是這樣才好呢！”

? ? “唉……”

? ? 看起來會永遠(yuǎn)這樣下去，實際上不是。雖然是這樣，但是也在繼續(xù)著。

? ? “你身上有著像少年一般的特征，和原本身為少女的特征，我就是看重了你這點，才把你撿回來的。放心吧，你會出名的。很快就會出名哦。因為，別處可沒有你這樣的自動手記人偶呀。”

? ? “唉……”

? ? “唉聲嘆氣什么？！真是……我可愛的薔薇啊，不要擔(dān)心了。我有向你說過謊嗎？”

? ? 故事依然在繼續(xù)。這個世界即使殘酷，偶爾也會有這樣美妙的瞬間造訪。

? ? “我們才相識不久……我還不明白呢，夫人。”

? ? 只要有你在，太陽就會再度升起。所謂故事，正因如此才會發(fā)生。

［譯者注。瓦倫汀一直自稱為：俺（おれ）——常用于男性的自稱。劇場女主伊莎貝拉一開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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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原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