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 窗邊的那個男孩子
每月一次的調(diào)換座位再一次被確定下來,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男孩子,坐在窗戶邊上。長得很一般,成績也很一般,我捧著一堆作業(yè)去辦公室時,聽老師說他是西南部邊疆地區(qū)的人,是跟隨打工的父母來到這里的。
也許是當?shù)夭⒉话l(fā)達的教育,他的普通話夾雜著濃郁的地方口音,不過經(jīng)過近半個學(xué)期,現(xiàn)在還是可以勉強聽懂他的話。因為口音和地域緣故,他自然成為班級那些不學(xué)無術(shù)卻愛搗亂的學(xué)生針對的對象。他們似乎不制造一些事端就無法顯示他們的存在。
之前他坐在后排總是被那撥人騷擾,這次做在我這里,雖然我不一定會和他說話,但至少可以保證我不會去欺負他。
他沒有什么愛好,總是喜歡發(fā)呆,如果說他不合群,如果邀請他來玩,他也不拒絕,能和我們玩得很開心,可如果說他合群,他又不喜歡主動加入別人,做什么事都有些被動。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我是他主動要求交往的第一個人。
“做朋友?好啊?!蔽蚁攵紱]想就回答了,幾乎班上的同學(xué)都可以稱為廣義上的朋友,盡管答應(yīng)了就好了。只要沒有任何實質(zhì)上的互動,這樣的關(guān)系便會自動消失。所以這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如果可以讓他高興,那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太好了,謝謝。”他很高興的樣子。我沒有再去理會他。他以前一定也沒有朋友,這樣的小事竟然也能讓他如此高興。
“那么,今天晚上你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嗎?我記得你也是住外面的,而且好像和我離得并不遠?!?/p>
我沒想到他竟然觀察我。我對她開始有了警惕心,我最害怕別人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觀察我。
“啊,我姐姐要給我補習(xí)的。很抱歉,我沒有空?!蔽艺f道。
“好吧,下次想再說吧?!彼樕系呐d奮消失了,看來是對我的回答感到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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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xí)的鈴聲響了,這次我破天荒的沒有先行回到出租屋。而是去高一年級辦公室找姐姐。對于我的到來她感到很詫異,也很高興,于是我被留下來幫她批改三分之一的試卷。
試卷有答案,只要看著加分減分就可以了,改完了所有試卷,便和老姐一起回出租屋。我看到了他正在附近,他在前面走著,但是我敢肯定他是在等我。現(xiàn)在故意佯裝在前面走著。呵呵,我偵探劇可不是白看的,這種跟蹤盯梢的小把戲在我眼里實在不夠看。
“前面那個學(xué)生看著有些眼熟啊?!崩辖阋沧⒁獾搅怂?,畢竟大晚上只有他一個人在學(xué)校門口附近著實顯眼。
“你說他嗎?我同桌?!?/p>
“他成你同桌了?”老姐有些詫異
“你認識他?”
“我上次下晚自習(xí)走路上看到他被幾個學(xué)生欺負了,剛準備去幫他,結(jié)果 高二年級組趙老師把那幫學(xué)生嚇跑了。唉,看到同桌你也不上去打聲招呼?”
‘’我和他關(guān)系又不怎樣,打什么招呼呢?”
“你這人….算了,.不想打就不打了。今晚我累了,我先洗?!?/p>
“呵呵,說的平時每天晚上都是你比我晚似的?!蔽依湫σ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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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來是和你姐姐一起住的???”
“嗯,是的。”他昨晚也注意到我們了。還好我去找了姐姐。
“你姐姐好漂亮啊,她是老師吧?!?/p>
“是的。”他怎么知道的?我姐教的不是我所在的年級,我和她也不常在一起,如果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我對他的警惕心更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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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到了快下自習(xí)的時間,但是之前上廁所的那幾個學(xué)生一直沒回來。老師坐在講臺上正在給一個學(xué)生講解題目,并沒有注意這些。似乎那些學(xué)生對他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窗臺上落著一只昆蟲,他迅速抓住,將它放進一個塑料罐里。很熟練,他小時候一定常玩這些。
“你喜歡捉蟲子玩?”我小聲問道
“對啊,你也喜歡嗎?我可以送幾只給你。”他對于我的問話顯得很高興,也很慷慨。
我第一次知道他也有興趣愛好,那就是捉蟲子。
不一會兒,又飛來幾只,我詫異入冬的天氣怎么會有這么多蟲子。之前一直沒有看到。
塑料罐里的聲音有些響,那幾只蟲子我都說不上來名字。但是那只大的我認出來是蜘蛛,我數(shù)了一下,一……? 二……? 三 …… 四……??? ?那四只蟲子擠成一團,縮在角落,它們害怕那只大蜘蛛。
“怎么樣?喜歡嗎?”
“我最怕蟲子了?!?/p>
“哈哈,城里面的孩子很多都怕,這只蜘蛛我可是養(yǎng)了十年了呢。每天都要喂蟲子給它吃。不過最近它胃口比以前更好了。”
“哦?!?/p>
“你認識這些蟲子嗎?”
“我不認識。你肯定認識。”
“其實你也認識,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p>
“哈哈,確實,我以前看那些蟲子都覺得眼熟,但是就是說不出來它們的名字。”
“哈哈,是的,通常都是這樣的。尤其是變了樣子的就更不認識了。”
“鈴鈴鈴……”
下課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明天再聊。拜~”
“再見?!?/p>
臨走時,我注意到他手里的塑料罐,里面的蟲子只剩下一些殘骸。
那幾個學(xué)生始終沒有來上課,也沒有和家里人聯(lián)系,學(xué)校報了警,學(xué)生家長鬧得挺狠,卻無計可施,在學(xué)校吵了一通,最后他們帶著孩子的書包走了。
晚上回家,在和姐姐的閑聊中得知,附近有個學(xué)校也失蹤了幾名學(xué)生。這下警察有的忙了。同時在姐姐那里,我得知那個男孩祖輩還是從東南亞搬來的。不得不說,女人打聽傳播消息能力確實很強,似乎任何在年齡段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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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不住他的盛情邀請,推脫理由也都用完了,我只好接受邀請去他那里玩。沒一會兒我就有些厭煩了。但是他去上了廁所,我需要等他回來才能離開?;璋档臒艄庀?,那些蟲子讓我毛骨悚然,盡管它們被裝在罐子里。蟾蜍、蜈蚣、蜘蛛、壁虎、這些我極為恐懼的生物現(xiàn)在全部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此時,我只想盡快離開這里。今后,我不會再和他說話。也不可能再做他的朋友。
我很想離開,但是我有一個可怕的猜想,關(guān)于那幾個失蹤學(xué)生的猜想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東南亞,降頭,蟲子,失蹤的學(xué)生,來自于心底的通過想象力產(chǎn)生的恐怖的直覺使我將它們聯(lián)系在一起。我來到桌前,強行抑制對那些蟲子的恐懼感,翻看他的書本筆記,尋找有用的信息。
找到了,在一篇日記里。只有寥寥幾行字
“十一月三日?? 四只蟋蟀。
十一月七日?? 兩只 天牛
……”
十一月三日,是的,那天晚上我們班四個學(xué)生去了一趟廁所,就再也沒有回來,警察只在操場附近一個廢棄屋子里找到他們的衣服,而他在那晚抓到了四只蟋蟀。
我看了一眼就把筆記恢復(fù)原樣,幾乎在收拾完畢的同一時刻,他回來了,我和他道別,離開了他家。臨走時,一切如同他上廁所之前的布置。告別時,除了再見,他沒有說其他多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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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課,他離開了座位去上廁所,臨走,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朝我笑了一下‘
“怎么樣,我的日記很精彩吧?!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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