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胡公子三尋錦毛鼠   白二爺兩宴展南俠

夏日天長，卯時便大亮了。展昭素來早起，于后院武了會子劍，只聽前堂熱鬧起來，道眾人也起了，方收了招式。行至前廳，果見張龍趙虎圍著井臺打鬧，本是打水洗漱，半路漏掉兩成，二人搶奪晃掉五成，再到盆子里不過三成，偏這三成也不見得到了臉上，倒招呼個滿頭滿襟。張龍此時正按了趙虎頭往盆子里去，正瞄見展昭，忙松了手招呼：“展兄弟恁早?！闭拐腰c了點頭，笑道：“大人可起了？”“早起了，雖是旬休，大人也不容得閑的?！睆堼埗肆伺枳油谌ァ！肮珜O先生特特囑咐，著人東街王家稱了驢肉餡餅，展兄弟快些去。”趙虎也嘻笑道。展昭瞧這二位模樣，心下定了主意，抱拳道：“展某尚有一事，現(xiàn)下便要出門，勞煩張兄告知公孫先生?！薄昂问马ゼ?，便嘗過餡餅也不遲?！壁w虎奇道。他到是好心，一旁張龍卻拍他：“展兄弟自是有正事要辦。誰似你見了餡餅邁不得步子！”趙虎不服，又與張龍鬧作一團。展昭早不停歇，出門南奔而去。

         白福正著下人將冬日用的棉墊子翻出來撲打晾曬，便覺門口處藍(lán)影晃動，抬眼瞧去，卻是展昭，忙笑道：“展?fàn)斀袢枕ピ?，可用了膳不曾？”展昭點頭，微笑應(yīng)答：“尚未。”也不再前行，也不言語，只往前面瞧去。白福素來機靈，哪有不知道理的，遂道：“二爺一早便出去了。老家來了客人?！闭拐延贮c頭，自是遺憾。白福見狀又道：“乃是胡家少爺，也算二爺發(fā)小?！闭拐崖勓?，略略一頓，緩言道：“可是人稱‘金華第二家’的胡家？”白福點頭：“正是?！?br/>    
         原這金華地處江南，素來行商者眾多，若數(shù)這家業(yè)大的，頭一個便是白家，胡家居其次。故金華百姓有云：王孫打馬入金華，出了白家入胡家。許是風(fēng)水緣故，白胡兩家雖富庶，人丁卻不興旺。白家只白金堂、白玉堂兩兄弟。胡家也只得一子，名喚胡唯，到真是個胡為，金銀堆里嬌慣出來，偌大家業(yè)只憑他敗禍。及其束發(fā)，胡老爺方發(fā)了愁，只道哪一日自己撒了手，這少爺少不得要餓死，才被迫跟著打理生意，卻也不過裝弄給老人家看罷了，左右全托了老管家。展昭少時游歷江南，途徑金華府，倒也曾有所聞。如今想必是那胡家又添了資本，竟把生意做到京城了。展昭只覺一腔熱情潑了冷水，沒意思起來，拱手道聲“叨擾”便出了門，而后隨處尋了餅攤墊補了。

        說也巧，展昭前腳方走，白玉堂后腳便回了府。白福迎上道：“爺怎地這晚方回。”白玉堂面上帶了倦意，伸腰展腿，接過白福遞的濕巾子抹了把臉，便伸手解衣，道：“那姓胡的忒也難纏。本說聽了曲便回的，偏他言語未曾見過京都夜市，橫豎忍將一回?！毖粤T自去屏風(fēng)后洗浴。白福跟去伺候洗頭，忽地想起一事，道：“開封府展?fàn)斀駜簜€來尋爺，小的只道二爺剛走，展?fàn)斠簿筒辉f得什么?？礃硬幌笥惺隆！毖粤T等白玉堂問。白玉堂卻沒作聲，只等他洗罷了頭發(fā)，才吩咐：“這身衣裳也不必留了，只管丟了罷?！卑赘?yīng)了，又問：“爺可要擦背？”被告知不用，方去衣柜取了新的搭在屏風(fēng)上，又撿了舊的出去了。

        這邊白玉堂洗浴睡下不提，那邊胡唯尚精神得很，借了昨夜的酒力，正發(fā)狠地折磨人。被折磨這個，喚作柳哥兒，前身乃是伶人。胡唯少時驕縱慣了，竟日與些富家子弟打混一處，識得不少伶人伎子，染了說不得的癖好。偏又喜新厭舊，如今算來，這柳哥兒倒是跟的最久的了。這柳哥兒也卻有過人之處，且不說那模樣臉蛋，只那一疊聲嬌語便酥得胡唯心肝發(fā)顫。此時伏于人身之下婉轉(zhuǎn)輕吟，更引得胡唯縱情放浪。胡唯今日倒也持久，直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那柳哥兒早軟作一堆，快沒了聲氣。胡唯疲乏已極，卻仍不得入睡，翻了幾個身，喚人道：“若是白家來了消息，速來告之?！笨聪氯祟I(lǐng)諾去了，仍不放心，又翻身烙餅似地，嘀咕會子才睡了。

        再說展昭，早晨討了個無趣，索性回了府衙尋事做。眼瞧著過了巳時，早有衙役送了帖子來，卻是白府請?zhí)?。貼上無格無式，只得四字：貓兒，喝酒。展昭抿了抿嘴，將請貼揣于懷中，與公孫先生知會了一聲，便去了。

         展昭趕至白府時，白玉堂正坐于院中梨花樹下雕花楠木椅中，把玩著一對碧玉盅，面前漆木四角桌上，放了一壇酒，尚未啟封。白玉堂見展昭入門，抬手止了對方話頭，只拿手示意展昭對面坐了，方拍開封泥，細(xì)細(xì)斟了一盅遞于展昭。展昭接了，仰頭飲盡，又咂了咂嘴，點點頭，道：“沾杯掛壁，唇齒留香，果是好酒?！卑子裉帽臼橇⑶浦劥搜缘靡獾溃骸叭粽摉|陽酒，還是爺家的純正?！闭拐崖勓蕴裘?，恍然道：“竟是五弟自家所釀么?！卑子裉脤芍颜鍧M，搖頭道：“卻不是。白家家業(yè)雖大，卻主綢緞生意。這酒本是胡家所釀?！币虻溃骸斑@胡家與爺家也算世交，昨個胡家獨子來尋爺，運了批酒來，也知官家不允私釀。這地方的也就罷了，又不是欽點的商家，只怕入了京寸步難行。這才托我個話，緣是五爺入京也有些年頭，又掌了酒樓生意，必是知曉些門路，打個疏通?！闭拐衙蛑蜒兀従彽溃骸跋胧俏宓軕?yīng)了，自展某這里尋門路？”一雙眼定定瞧著白玉堂。白玉堂被他如此說著瞧著，登時面上有些發(fā)熱，一把拍了玉盅桌上，道：“爺又豈是不知事的？若依了爺性子，只管回絕了。只此人帶了哥哥話來，眾家哥哥們又教爺凡事與你‘打個商量’，爺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死貓甚么眼色！”那邊展昭早放下玉盅，低低笑起來，自腔子里的低沉：”罷了，不過兄弟玩笑，五弟作何如此認(rèn)真。這事倒也不難。丁家兄弟如今做了寧遠(yuǎn)將軍，正閑職在京，人脈甚廣，待展某明日修書一封，與他說明原委。無論辦成與否，皆可容五弟做足了面子。“白玉堂見他面上并無譏笑之意，又覺若再計較，反是五爺氣量狹小了，遂不再提，只攬了酒壇，道：”爺信你便是。今日咱只喝酒。“

         白玉堂是個凌厲性子，急風(fēng)驟雨的，去得也快。他若說不計較，便是真不計較了，只作平常閑話。卻不知這簡單幾句，已在展昭心里激出了千層浪。自盜三寶被計算落水后，白玉堂雖是向眾人致了歉，卻也不再如先前親厚。此后長居京華，受了從四品的職位，也是個聽調(diào)不聽宣的。與展昭更是隔了一層。許是包大人教誨，亦或衙門里經(jīng)得多了些，這二年方與展昭近了，卻也總隔了一層，半冷不熱的，有時竟不如張龍趙虎。展昭素喜這人干凈性子，早生結(jié)交之意，偏又不知對方是個什么心思，也怕沖撞了他。不想今日白玉堂不知有心無心，竟說出“信你”這樣的話來，著實讓展昭心緒澎湃了好一陣子。兩人喝了一會子，白玉堂一夜未歸，今日又只睡了一個多時辰便起了，漸漸有些不支。展昭瞧他面色不佳，也不逗留，只閑聊了幾句便去了。白玉堂這才一頭臥倒，到晚間起來胡亂吃了些東西，又睡下，直至天亮。 

      翌日一早，展昭提筆斟酌詞句，修書一封揣好方去洗漱，臨出門時又翻出添了幾筆，拿蠟封好，到街上尋個人送丁府去了。

      丁氏兄弟正在府內(nèi)，見了此信便著管事的丁喜往那胡唯處探探底細(xì)。那胡唯下人見來了消息，忙去告知少爺，卻被賞了窩心腳，滾爬了出去。

       原來那胡唯素是個浪蕩慣了的，夜間反倒精神些，昨個日間睡飽了，便又動了花花腸子。前夜夜市上，若按他想法，早應(yīng)去那勾欄院里尋樂子。偏白玉堂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漫說往深處去，便是主動貼來的脂粉都要推了。胡唯眼瞧著那粉釵羅裙自眼前巧笑而過，卻是看得見吃不著，這邊又礙著有求于白玉堂，不能自主，只能伸手多摸幾把，魂魄也早尋了門窗鉆進(jìn)不知哪家窯姐的床頭去了。如今再無顧忌，若不補了這遺憾，他便不算胡唯。是以又消遙一夜，此時正補眠，卻被下人吵醒，悶頭便是一腳。待他素素洗漱整理出來，丁喜已于廳堂候了多時，漸漸不耐，直到胡唯命個機靈的封了紅包遞上，這才假意推托不得，有了喜色。

      丁家素有蔭德庇佑，丁兆蘭又是個穩(wěn)當(dāng)會做官的，自然不難處理。胡唯見有了門路，分外殷勤。特特擺了酒席，又著柳哥兒出來侍奉，又允了多少私份。柳哥兒先是彈唱了幾支曲，又換了身衣裳來敬酒。那丁喜素來是個喜歡狗仗人勢的，從不虧待自己，如今見有油水可抽，便打了保票，回去瞎掰了不少好話。

       事情有了眉目，胡唯自是歡喜非常，備了厚禮興沖沖來尋白玉堂。白福面上淡淡的，只因那日白玉堂丟的那身衣裳，竟沾染了脂粉香氣，想是托這位爺?shù)母?，心里好大瞧不上。恰今日韓彰約了白玉堂出去，更是愛理不理，只說不在。胡唯恭維了一陣，果然不見白玉堂，橫豎留下謝禮告辭。你道他緣何不謝展昭？乃是展昭信里與丁家兄弟交待時，只說自家一鄉(xiāng)鄰，又囑咐不可于胡唯面前提及，是以胡唯并不知展昭。

      胡唯行至西街，忽聞一人道：“縱這花上攢了珠子，也未免太過了些?！眿陕曑浾Z，甚是惹人憐惜。胡唯回頭，果見柳哥兒正立于一珠花攤子前，左右挑揀。那柳哥此時覺得頗不中意，便沒了興致，轉(zhuǎn)身要行，正對上胡唯，忙掩口媚笑，道：“少爺可巧?！焙ㄒ娝袢沾虬绠惓｝R整，一身翠綠錦花緞子衫襯裹著窈窕身段，頓時心花怒放，也不管有無人瞧見，一把拽了書畫攤子后親了一口，嘴上叫著：“我的心肝，怎地日頭底下便出來了？”柳哥兒假意躲著，回道：“都道京華不比別處，自來了這么些個時日，奴家尚未得見識，今日出來閑走?！焙ǖ昧耸?，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攬了那人道：“應(yīng)當(dāng)?shù)膽?yīng)當(dāng)?shù)?。你喜歡哪個，只管開口?！蹦橇缧τ话淹齐x了他，道聲“油嘴涎皮”，扭身便走，卻又不緊不慢。那胡唯臉上樂開了花，上前攬了那人便行。

      也是注定，韓彰上京打理生意，今日邀兄弟在雙鳳樓一聚。這雙鳳樓不是別家，正是白玉堂名下酒樓。這里有個緣故：頭二年白玉堂在京領(lǐng)了閑職，又因貓鼠爭斗一事，江湖廟堂少不得指指點點，昔日五爺如何風(fēng)光，如今竟連個同道的也難尋。白家兄長聞聽此事，恐自家二弟悶出病來，特地開了這家酒樓交與他打理。許是人情冷暖見得多了，白二爺逐漸寬了心，與眾家哥哥也釋懷了。況當(dāng)年陷空島上，韓彰本是最疼五弟的，這回上京，兄弟自然要常聚。白玉堂吩咐備了葷素幾樣，又?jǐn)[了溫酒的注子。韓彰點了幾樣吃食，皆是合五弟口的。待小二出去闔了隔間的門，方自身后打開一包裹，道：“這次走的遠(yuǎn)了些，卻也收獲頗豐。北方有巧手織衣匠，能把兔絨打成開襟氅，擋風(fēng)雪又避寒。如今五弟你在北方，不比江南，為兄便帶了一件與你?！边呎f邊拿出遞與白玉堂。白玉堂伸手接了，只覺柔軟細(xì)密，說不出的舒坦；打開再瞧模樣，乃是瑩白氅身配了鵝黃襟帶，又有杏色杏花絡(luò)子鎖邊，端地雅致大方，不由歡喜非常，連道：“還勞哥哥掛記?！表n彰笑道：“自家人何用兩家話?，F(xiàn)下雖用不到，你且披上于我瞧瞧?！卑子裉谜?zhèn)€披上，韓彰瞧去，只覺風(fēng)流貴公子說不出的俊俏，拍掌道：“善哉善哉，這模樣出門，又要惹多少相思了?！闭f話間，其余人也到了，白玉堂折好兔絨氅，依舊包袱裹了，招呼眾人入坐。蔣平最后一個入門，只聽他扯了嗓子道：“可瞧我?guī)Я苏l來？”白玉堂回頭，竟是展昭，頗感意外。蔣平得意道：“半路遇上展大人，咱也許久未見，便拽了來?！卑子裉孟肫鸷ㄒ皇?，笑著施禮道：“是了，小弟還欠展大人一樁人情來?！币贿吤ψ尩溃骸翱煺堊??！闭拐驯凰幌拞艿每扌Σ坏?，還禮不迭，只得挨韓彰坐了，回道：“不值甚么，五弟還莫要掛懷得好?！卑子裉命c頭道：“展大人素來大度。”其余四鼠也坐了。盧方怕五弟要展昭難堪，便扯了他衣袖道：“許久不曾相聚，五弟莫鬧罷?！卑子裉靡岔槃葑?，抿了抿嘴，卻未答言。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蔣平拿眼溜了一圈，笑道：“大哥真是老脾性，五弟如今大了，還不放心。”白玉堂略皺了下眉，并未搭言。盧方見蔣平搭了臺階，忙就勢道：“可不是，人老了就嘮叨?！表n彰也拿注子斟酒，道：“先喝酒暖暖身子罷?！北娙死?，唯徐慶是個沒算計的，嚷道：“當(dāng)哥哥的說弟弟也是常情，展大人哪里不好，唯老五愛惹他！”蔣平一聽不對，忙拿酒掩他嘴，卻是不能。徐慶兀自叫嚷：”老四你攔我做什么，難道我還說不得他？便是他將來娶了一房媳婦有了管束，咱老徐也一樣！“眾人本是怕起事端，聽了徐慶后面這段，反笑了起來。白玉堂也笑，端了酒道：”三哥教訓(xùn)得是，倒是小弟不省事，便自罰三杯罷?！把鲱^一飲而盡，又要第二杯。韓彰怕他空腹傷身，攔道：”你卻乖巧，這等好酒，全予了你了？“眾人又笑，白玉堂也就作罷了，恰菜色上來，呼眾人吃了，又推杯換盞一回。期間展昭瞧了幾次白玉堂，倒也不見那人面上異樣。

     了這柳哥兒模樣，早就心癢難耐，一把摟在懷里。那柳哥兒何等樣人？欲拒還迎，巧笑倩兮，勾得丁喜兩眼發(fā)直，要不是今日只為來探底，怕是這酒宴就成了人肉宴了。

  正熱鬧處，忽聽隔間門外人道：“二爺是在里的，公子有何話，還容小的通稟一聲?！币蝗嘶氐溃骸皠跓┬《?，只說是白少爺舊友，前來探訪罷了。”又聽前面那人應(yīng)了一聲，門便開了。眾人望去，開門者乃是店內(nèi)一小二，名喚小貴子的。這小貴子素來機靈，他見有人直望隔間而來，恐?jǐn)_了各位好漢的雅興，故此攔了下來。這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胡唯。
 
      這胡唯本是攬了柳哥兒尋樂子去，正經(jīng) 過雙鳳樓下，聽得樓上笑語連聲，便抬頭去瞧。白玉堂正是臨街而坐，幾杯酒下肚，有些燥熱，便除了外衫，只留一身松花底桃花紋絡(luò)短衣緊裹著，半個身自斜倚窗外，被胡唯瞧個正著。胡唯不由暗喜，所謂“得來全不費工夫”，忙忙進(jìn)了樓。又于樓下尋了桌安排柳哥兒坐下，道：“你自坐回，想吃什么點著，我去去就來?！北闵狭藰恰?/p>

  
       可惜他于樓外只見了白玉堂，又是白家酒樓，并未料到竟有一屋子英雄，一時有些尷尬。好在他也算機靈，立于門外施禮道：“久聞白兄弟酒樓名聲，今日前來一觀，著實惹人羨慕?！卑子裉萌绾我擦喜坏酱藭r竟能遇見胡唯，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還是韓彰道：“這位想是五弟相識？且進(jìn)來說話?！蹦呛ㄒ婍n彰隨時一身錦緞，一把刀于腰間也看得真真；再略瞧一位，身量矮小樣貌奇特，也掛一對分水峨嵋刺。那徐慶素來不爽文弱之人，見胡唯諾諾不答，便道：“你這人，進(jìn)也不進(jìn)，忒也不爽快?！焙ㄖ灰娨唤j(luò)腮大胡子朝他吼，聲似轟雷，震得腦子發(fā)木，再往下看，一雙鐵錘比鳥籠還大，哪里還敢入門！只在門外道：“今日只來吃酒，因與白兄弟相識，便招呼一聲這就去了。”一面唯唯諾諾下了樓。

      柳哥兒正自樓下候著，見胡唯下來，面色蒼白，腿腳發(fā)軟，忙上前扶過來坐好，又拿巾子與他擦了汗，見他略回了神，方笑道：“甚么發(fā)小，感情是個妖魔，去一趟魂魄都無了?！蹦呛ㄞD(zhuǎn)過眼來，摸了柳哥兒手放在胸口，道：“你且摸摸，可破了膽了?！绷鐑貉诳谳p笑，倚靠了他肩膀，道：“快問問伙計，可要補上一回了。”胡唯哪敢多待，起身道：“可不敢這里補?！弊Я肆鐑撼鲩T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