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換血醫(yī)院實習生(第95記)
11點59分59秒,我按停了計時器。
拿起加入冰塊兒的黑咖啡,我把白色的藥片兒送入口中。
咖啡的苦卷挾著舌上的苦,酥麻的苦味。
我咽了下去,然后閉上眼,深深地舒了口氣。
拉上窗簾,我躺到稍稍抬高的床上。
床很松軟,我靜靜等待著不可抗拒的沉睡。

緩緩睜開眼,我看到了光亮。
我醒了,沒有預想中的昏沉,只有清晰的眼前。
我已經(jīng)被推進手術室,我哥和朱麗的手術就是在這里完成的。
轉頭看向左邊,另一張手術臺上,鐘宛余安靜地躺著。
遮蓋頭上層層血痂的烏黑長發(fā)已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緊緊包裹的白布。
鐘宛余似乎睡著了,應該是用了麻醉劑。
她的另一側,手術室的各種高級儀器或閃著指示燈、或發(fā)出有節(jié)律的聲響,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一場大手術即將開始。
我開始尋找霍不甘的身影,這樣的手術,主刀醫(yī)生必然是他。
但左看右看,霍不甘并不在場。
正當我準備開口詢問時,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yī)生朝我走過來。
“白醫(yī)生?!?/p>
對方摘下口罩。
“是……是你!”
出乎我的意料,穿著手術服的竟然是黑先生。
“你是在找霍醫(yī)生嗎?”
“是,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給你們做手術?!?/p>
“你?”(我一驚)
“對,我要用你的血,讓她重新活過來?!?/p>
望著黑先生,突然,我感覺他像變了一個人。
他的臉變得越來越白,唯有一雙口唇鮮紅如血。
“我……我要……”
“霍醫(yī)生不會來了,相信我,我一定能完成手術,一定能用你的血把她救活?!?/p>
我剛想起身,黑先生一把按住我。
緊跟著,他的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一點一點,越來越用力。

就快窒息的一刻,我猛地睜開眼。
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夢,原來是一場夢。
我依舊在VIP3病房里,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我自己。
漸漸緩過神,拿過床頭柜上的礦泉水,我一連喝下幾口。
沉了沉,我伸手朝枕下摸去,想用手機看一看時間。
還沒等我摸到手機,床頭正前方,“啪”的一聲,壁燈亮了。
隨即,長發(fā)女出現(xiàn)了,近在咫尺。
我著實被嚇了一跳,即便我知道她是人不是鬼。
“白醫(yī)生,我嚇到你了?!?/p>
“沒……沒有?!保ㄎ疑陨宰恚?/p>
“從前,你一直把我當作長發(fā)女鬼,即使現(xiàn)在得知真相,也難免落下了心驚。”
鐘宛余的話說進我心里,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天就快亮了,我來看看你?!?/p>
“其實,再有一會兒,我們就能在手術室相見了?!?/p>
“我不想去那個地方?!?/p>
“哪個地方?手術室嗎?”(我問到)
“我在新和睦的病房住得太久太久,我不想再進手術室了?!?/p>
“不做手術,你的病怎么能真的治好呢?再者說,你要是不做了,黑先生的一番苦心豈不是……”
“輝然的心,我懂。”
“既然懂,那就好好配合,順順利利地完成這場手術?!?/p>
“不,完不成了,我的時間不夠了?!?/p>
“不會啊,不是還有最后的24小時嘛!”
聽了我的話,鐘宛余笑了。
這一回,她臉上的笑不再枯槁,而是散出一絲絲光彩。
“白醫(yī)生,現(xiàn)在的我,已然死了。”
“你為什么要這樣說呢?”(我看著鐘宛余)
“此刻,你看到的,不再是活著的鐘宛余,而是真真正正的長發(fā)女了?!?/p>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p>
“我的意思是,我來和你見最后一面,天一亮,我的人、我的魂就徹徹底底地離開了?!?/p>
“你……你要……”
“白醫(yī)生,謝謝你,再見了?!?/p>
“啪”的一聲,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壁燈滅了。
鐘宛余轉身離去之際,一束光刺向我。
伴隨著一陣灼熱,我睜開了眼。
一下從床上坐起,依舊在病房里,只有我自己。
透過窗簾的間隙,屋子里進了光亮。
夢,原來又是一場夢。
醒了嗎?這一次,我真的醒過來了嗎?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疼,真切的疼。
我趕忙跳下床,光著腳跑到窗前。
打開窗簾,推開窗子,樓下,新和睦的員工停車場已陸陸續(xù)續(xù)地進車。
再看向后花園,一男一女兩個人已坐在石凳上,彼此有說有笑。

醒了,我是真的醒了。
不對啊,按照計劃,我不是應該被推進手術室嘛!
天都亮了,怎么沒人來啊!
我正想著,病房的門開了。
即刻回過身,我看到走進來的徐護士長。
“護士長,我……”
“白醫(yī)生,你今天不用上班了,你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