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載】發(fā)布時間：2020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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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歷史上，有不少文人喜歡用石刻來記錄先人品行，供后人瞻仰。這些石刻往往歷經(jīng)千年，仍然字跡清晰。

在湖南省江永縣，有一個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傳統(tǒng)村落，這個村落里就有這樣的一方石刻，這個石刻不僅是這個千年古村的標(biāo)志，更銘刻著一種傳統(tǒng)儒家精神的傳播和傳承。

這個村莊叫上甘棠村，這方石刻上寫的四個大字也是大家耳熟能詳?shù)模骸爸倚⒘?jié)”。忠是忠誠的忠，孝是孝敬的孝，廉是清廉的廉，節(jié)是氣節(jié)的節(jié)。這四個字，每個都高近兩米，寬約一米半，它們靜靜地佇立在流經(jīng)這個小村子的一條小河旁。遠(yuǎn)遠(yuǎn)看去，古樸有力、巍峨莊嚴(yán)，給人一種很強的沖擊力。

以這方石刻為線索，就引出這座湖南省境內(nèi)現(xiàn)存最古老的村莊之一：上甘棠村。

上甘棠村中的村民，基本都姓周，據(jù)說，是宋代大儒周敦頤的宗親。至少在北宋以前，他們就遷居于此。

周敦頤所作名篇《愛蓮說》中的千古名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他本人為人處世也正如這句詩。做官幾十年，不論政治環(huán)境多么復(fù)雜，也從不隨波逐流，贏得了同僚和后世的尊敬。

周敦頤的學(xué)說后來構(gòu)成了宋明理學(xué)的重要源頭和組成部分，儒學(xué)隨著各地書院的繁榮發(fā)展傳播傳承。1165年，大儒張拭到著名的儒學(xué)重鎮(zhèn)岳麓書院主持教務(wù)工作，他在教學(xué)管理上最大的貢獻(xiàn)，就是提出要堅決反對科舉利祿之學(xué)，培養(yǎng)傳道濟民的人才。用我們今天的話說，讀書不是為了做“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而是更好地為人民服務(wù)。公元1167年，張拭還邀請朱熹來岳麓書院論學(xué)，兩位大咖競相論道，史稱“朱張會講”。相傳在“朱張會講”時，“忠孝廉節(jié)”就已經(jīng)被定為岳麓書院的“校訓(xùn)”了。

“朱張會講”之后大概不到100年，1256年，一個剛剛20歲出頭的年輕人拿到了那一年的科舉狀元，他叫文天祥。17年后，文天祥南下鎮(zhèn)壓廣西叛亂，在上甘棠村所在的江永縣停留駐扎。

正好在上甘棠村，文天祥有個同朝為官的朋友，叫周德源。村里的周氏族譜記載，時任杭州太守的周德源一直仰慕文天祥，回鄉(xiāng)探親聽說偶像來了，上門拜訪，請求題字。文天祥也敬重周德源為人為官，于是提筆寫下了四個字送給他。

這四個字，就是現(xiàn)在上甘棠村石刻上流傳下來的“忠孝廉節(jié)”。

事實證明，文天祥不僅這么寫，也是這么做的，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鑄造了“忠孝廉節(jié)”的典范。

文天祥寫下“忠孝廉節(jié)”的第三年，元兵兵臨臨安，同為狀元出身的宰相留夢炎和其他高官見勢不妙，拋下只有4歲的皇帝，四散逃跑。文天祥這位由于過于耿直一直仕途不順的“低級”地方官，此時卻選擇散盡家財，募集了一支部隊援助臨安。

當(dāng)時有人問他，元兵三路直逼，你卻帶著一支臨時湊起來的隊伍以卵擊石，這跟趕著一群羊入虎口有什么區(qū)別？文天祥回答，我又何嘗不知，但國家危難，眼下朝廷征召，卻“無一人一騎入關(guān)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

后來文天祥兵敗被捕，相傳忽必烈親自相勸，他也誓死不降，最終為國捐軀，妻子為他收尸，在衣帶中發(fā)現(xiàn)了文天祥的遺言：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學(xué)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

文天祥丹心一片，浩氣長存，英雄無悔。讀書為何？孔孟之道為何？圣人之教為何？“忠孝廉節(jié)”為何？他的所作所為，就是這一系列問題的生動回應(yīng)。

聽聞文天祥死訊后，周德源痛哭流涕，悲痛之余，決心辭官不做，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上甘棠村。周德源拿出文天祥曾留給他的墨跡，把它刻成牌匾，以此激勵后世子孫，做人要時刻記住“忠孝廉節(jié)”。

到了乾隆時期，這里又有一個叫做王偉士的縣令，也是文天祥的粉絲，他看到偶像墨寶，便臨摹了這四個字，又安排人把這四個字鐫刻在上甘棠村的摩崖上——從此，文天祥書寫的“忠孝廉節(jié)”就公諸于世了。

之后，“忠孝廉節(jié)”這四個榜書大字爭相被湖南各地模仿。其中最著名的一處，就是清朝道光年間被銘刻在岳麓書院墻壁上的版本。在書院講堂左右兩壁的鑲嵌石刻上，“忠孝廉節(jié)”四個大字赫然挺立，如堂堂君子般正襟危坐，浩然之氣，迎面撲來。

在這四個大字中，宋明儒學(xué)鼻祖周敦頤“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大儒氣節(jié)，岳麓書院主教張拭科舉不為利祿、讀書經(jīng)世濟民的辦學(xué)理念，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英雄氣概，還有源遠(yuǎn)流長的中國古代文人的精神傳統(tǒng)，所有的這一切，形成了跨越時空的共振。

后來，從岳麓書院果然走出了一批批湖湘學(xué)子，他們用自己的行為，將湖湘儒學(xué)“忠孝廉節(jié)”的精神傳統(tǒng)昭示給世人。他們無一不是站在時代浪潮的前沿，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將自己的平生所學(xué)，付諸于各自治平天下的理想和奮斗之中。

好了，從浩浩蕩蕩的中國歷史，再次回到上甘棠村這個安靜的小村莊。

小河從村莊安靜地流過，就像歷史悄然無息地從這里流過。河上架著一座始建于宋代的三孔石橋，橋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步瀛橋。“步瀛”，意思是所有走過這座橋的后代子孫，都能成為國家棟梁。

站在這座千年石橋上看風(fēng)景，“忠孝廉節(jié)”的摩崖石刻依稀可見，岸上有座文昌閣，從宋代開始，圣人之教就在這里傳承，香火千年未斷。倒映在水中的文昌閣，和步瀛橋交相輝映，不僅構(gòu)成了上甘棠村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也揭示了這座小村莊最彌足珍貴的傳承。

上甘棠村一代代人，無數(shù)次望著“忠孝廉節(jié)”的摩崖石刻，離開文昌閣，走過步瀛橋。這個小小的村莊，在新中國成立以后，走出了很多校長、教師、醫(yī)生、工程師。正如步瀛橋所祝福的那樣，走過這里的上甘棠讀書人，一個接一個成為了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在上甘棠村，“忠孝廉節(jié)”不單單是名人留下的一方石刻，這里面承載著一種儒家傳統(tǒng)精神的鮮活傳承，它讓上甘棠村不僅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村落，一處靜謐美麗的桃源美景，更是一方湖湘文化的寄托之地，一處體會儒家傳統(tǒng)精神的尋根之處。

責(zé)任編輯：屈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