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你愿意聽我講個故事嗎？”

夜蘭靜臥在空膝上，描繪著一個涉世未深卻剛愎自用的女孩。

“女孩的祖先在層巖巨淵對抗坎瑞亞魔獸之戰(zhàn)中戰(zhàn)死，幸存的另一人也精神失常，這段家史不僅沒有讓她害怕，反而更從此挑起了她心中對危險的好奇與渴望。

“一般人如此桀驁，往往只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不過這女孩天性好賭，承蒙幸運之神一直錯愛，再加上自己有些本事，習(xí)得弓術(shù)傍身，倒也茍活至今，不曾缺手?jǐn)嗤取?/p>

“后來總務(wù)司的人看上了她，讓她和別人組隊調(diào)查深淵。一開始，女孩對此頗為興奮，因為深淵既是危險與未知的絕佳組合，也多少能順帶著調(diào)查家族往事。

“但她畢竟不夠成熟，自矜的誘餌、陷阱等等伎倆，在真正強敵面前不過爾爾。傲慢與輕視的代價，便是委派兩人的任務(wù)，返回時只剩一個狼狽的女孩——說來也諷刺，那作為罪魁的女孩，竟每每都能逃出生天。

“直到有一天，女孩家傳的手鐲不知第幾次墜于地上，她也不知第幾次不得不收回它，在荒郊野嶺中為同行者掩起不知第幾座孤墳。

“她終于累了，或者說，她終于怕了?！?/p>

換作從前的空，此時大概早已伸手輕觸夜蘭的頰，甚至低頭索吻，至少理一理她的秀發(fā)。但這次他沒有，他選擇做一個認(rèn)真的傾聽者，一個值得夜蘭剖開心腹，捧出最深暗過往的傾聽者。

“那這個女孩，現(xiàn)在為什么又踏上了那條不歸路呢？”

夜蘭頓了頓，眼里投射出一段十分久遠(yuǎn)，卻又歷歷在目的往事。

當(dāng)凝光久違地踏上熟悉的歸離原的厚實土地時，不再是為了拾荒或捕獵而養(yǎng)活自己，是為了尋一個人。

“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無論如何都不會擅離職守這么久吧?！?br>

根據(jù)手下的情報，夜蘭自從最后一次任務(wù)后，就一直匿跡在歸離原。凝光此行，正是為了找到夜蘭。她從不喜歡模棱兩可的懸而不決。如果夜蘭能回歸工作，她隨時歡迎；如果不能，那也好聚好散，至少有個交代。

但就凝光個人而言，依然希望夜蘭回到璃月港，畢竟有如此水平和如此經(jīng)驗的得力干將，萬里難尋。

沒用多久，凝光來到了一個簡陋木屋的門前。

她沒有敲門，只在門口輕聲說：“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我會給你最大的尊重。如果你選擇退出，我定不會強留你。”

沒有回應(yīng)，木門也沉重地閉著，連合頁都不愿發(fā)出逐客的“吱呀”聲。

“夜蘭，比起工作，我更相信你不會長久地為心魔所困。你會找到自己的出路，無論那是進(jìn)或退。”

凝光屏息不語，等待著門內(nèi)的答復(fù)。良久，惟余風(fēng)聲。

“你我都犯了一個錯誤?！?/span>

清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凝光有預(yù)料而無預(yù)備。

“我們所做的事，不應(yīng)波及普通人?！?br>

“普通人？”

問話未落，凝光只覺腦后風(fēng)聲欲裂，下一秒就將有什么穿首而過，但，并沒有什么。

箭矢在她腦后毫厘間停住，化作水珠濺落，駭人的利刃此刻成了大地的甘泉。

凝光回頭，夜蘭左手提著弓自遠(yuǎn)處走來，右手指尖滴著血，點點灑落。

看著地上的水跡，凝光明白了何謂“普通人”。眼前能匯集元素力的夜蘭，已經(jīng)真正意義上區(qū)別于世間凡人。后來每每想起那時如巨獸般駭人的夜蘭，她都倒吸一口涼氣。

同時凝光也明白，能讓那樣凌厲與自傲的夜蘭重新閉關(guān)習(xí)武直至指尖滲血，堅定常人難下的巨大決心的，也必是常人不可識的巨大挫折。

兩人互知彼此來意，沒有贅言。

夜蘭緩緩張弓搭箭，動作迅速而準(zhǔn)確，凝水元素力于箭鏃上，并與給凝光的答案一同射出。箭鏃后現(xiàn)出夸張而奇特的圖騰，凝光還未及看清，夜蘭手一松，矢離弦而出，直沖遠(yuǎn)處山頭而去。

凝光曾有幸見過攜仙獸之力的甘雨的戰(zhàn)斗之姿，弓上相聚的冰元素寒氣逼人，命中敵人時更是威力驚人，炸裂后蕩平一切阻礙。而夜蘭的箭，飛行時便與眾不同，水元素糾纏著爭相突進(jìn)，拖出的尾光正如白日流星，卻比流星更耀眼，讓天地驟然失色。

只聽一聲巨響，凝光看去，水箭幻為千道雨線，儼然一陣太陽雨，又似瀑布傾下。

“這是...”

未見彩虹，卻見一道細(xì)小光柱緩緩降至夜蘭手中，正是神之眼。

凝光微笑：“這是神明對你的肯定而投下的注視，也是一個信號?！?/span>

“什么信號？”

“自今日起，諸事交由不普通的夜蘭閣下。”

空說：“不普通的夜蘭閣下嗎...凝光到底是凝光，換作是我，聽到這句話也要動心。”

“我卻覺得，神之眼對我而言是種諷刺。我寧可用它換來那些在我身邊犧牲之人的性命，搭上我的性命也無妨?！?/p>

夜蘭捏起自己的水元素神之眼，對它發(fā)愿固為徒勞。

空伸過手握住夜蘭拿著神之眼的手：“當(dāng)人的愿望強烈到一定程度，神明才會投下視線，你要好好利用這神之眼才是?！?/p>

夜蘭嗤笑一聲：“哼，神明的視線？讓我活下來，卻讓那些人接二連三死去？這就是昏聵的水神？”

短暫的沉默后，夜蘭問道：“空，你知道夜來香嗎？”

“略有耳聞?！?/p>

“這種花長得漂亮，氣味也好聞，尤其在夜間散發(fā)香味，故名‘夜來香’。但是，它的芳香含有毒素，雖不致命，但會讓人夜不安眠?！?/p>

她頓了頓，接著說：“夜來香作為觀賞花，也不能放在室內(nèi)，只能在戶外供人欣賞。說到底，它徒有外表，空有香氣，卻只會害到意圖接近的人?！?/p>

空沉默不語，他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夜來香，又名夜蘭。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