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然而恰好相反。那個時候，他不費力地坐了起來、并且得以一覽這個空間的全貌，或者說，那空間的全部內(nèi)容以一種概念顯式的透露于他。他想起，只需一個清晰的念頭，就得以通達整個細節(jié)；然而是另一種習慣使他站立，試圖行走，他感到那種習慣在被期待：它調(diào)整著姿勢以防止趔趄。然而沒有摩擦的感覺、沒有重量，幻痛隨著清醒消失了，他那一個身體幾乎通達到透明的狀態(tài)，一種無須有意使用的狀態(tài)。他直著走向并且凝視著前方，因為面前有一塊結(jié)構(gòu)展開，顯露出一種景物，完全地引起他的視線，那種景物以其無所不包接納了他，使他陷入一個柔軟的位置（或者回憶、使用“陷入”不是已經(jīng)很清楚了嗎？），仿佛墨要暈散在水中。一個無須思考而只是觀賞的姿態(tài)：它接管了剩余的感官，令人嵌入于一個更大的實然，用一些將被觀察的事物使他好奇，不斷地喚起那種對于細節(jié)的追求。而面板阻擋著他卻將它呈現(xiàn)，他的注意力想要越過那塊平面而達到之后的那個景物，那個光源，他認識到那確然是一個光源。正如所見的，在那后面，有一顆巨大的恒星正灼灼地發(fā)出光芒，它平靜的偉力，使那全黑的空間中無人能忽略它的存在。他久久凝視的那一個星體，群星圍繞、緩緩旋轉(zhuǎn)，那一種旋轉(zhuǎn)以力量和節(jié)奏顯示出一種絕對，絕對的空、或者絕對的全部，作為無可非議的是，因為那之外不再有一個外的形象。

然而恰好相反。接下來，“只是這一種愛，并非對我……”A想繼續(xù)下去，無論是下定義或是什么，卻被一個詞扼住了，想去否定，但是反面的情緒蔓生，那更傾向于悲戚和怨艾。這似乎出于一種軟弱，A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想要諒解，它正急于說出自己的錯誤，他無不憤怒地對它強調(diào)：“是的，我沒有錯?！敝貜椭@句話，A感到平靜了下來——然而恰好相反——身體同樣冷靜地指出，反芻的記憶已然顯出行動的沖動，那也沒錯，因為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過去無可挽回的性質(zhì)不由得使他后悔和懊喪。“如同大理石雕像封閉而拒絕進入”，記憶作為雕像；直到這時，A才琢磨出了使用這個類比的潛意識。那一個雕像的形象、封死而干枯，和那個記憶中的臉龐一樣蒼白而無生氣；重要的是眼神；被隱藏在石頭平滑的弧度中的、和那全焦點的。那雙眼睛在看時仿佛看向全部位置、仿佛在攝取、仿佛透過一個可視物而看向更大的空，不是景色而是一個空的實在。那不是出自一種聰慧或呆滯、也并非洞察或諷刺。

她是具有感情的嗎？那一種情緒，可能混雜著困惑和好奇、因為她如此純潔、以至于不能理解這些情感？或者是一種躲避，因為大地的一切過于沉重；或者是一種漫不經(jīng)心？想到這兒使A心驚；難道這都只是人世的一出滑稽劇，在她眼中……那個概念又一次在他耳邊提醒。恒星的光芒愈發(fā)明亮，那個結(jié)構(gòu)浮動了一陣，最終和背景連接起來、消失了。這時候他才能抬頭看向上方，直到一個真實的聲音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