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對所有人笑。

對上司笑，對客戶笑，對家人笑，對朋友笑......

早晨刷牙，對著鏡子笑。

正在拉屎的妻子擦完屁股，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他捂著臉，驚詫不已。

“啊，你的臉看著舒服多了”，鏡子咯咯笑道。

（二）

在屏幕上的對話框里，相親男發(fā)來了親切的問候：“想多了解一下你”。

“我就是一個......”，她打字的手指停住了。

“大齡未婚女青年”，她搖了搖頭，摁下Delete。

“單身貴......”，打到一半，她便臉紅了。

“丑逼”，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想到相親男那略帶勉強的笑容，和母親極力推銷的殷切樣子。

“老處女”，她哈哈大笑，又伏在桌面上努力控制著發(fā)抖的身體，引的同事們紛紛側(cè)目。

另一條消息跳了出來，母親說：“把握機會！再不結(jié)婚就沒人要你了！”

她平復(fù)了呼吸，寫道：“不想結(jié)婚的變態(tài)。”

（三）

他是最乖的好兒子。

母親在他婚禮上如是說，眼眶中有驕傲的淚花。

高挑的新娘靠在他的耳側(cè)，他心想原來那個一米五五的姑娘最多只能夠到他肩頭；

就這樣結(jié)婚，生活。

直到兒子早戀，被他打的半死不活。

“這有什么嘛！你也太狠心了！”，老母親垂淚，怒斥他。

“我不管，我就是不許。”，他突然笑了。

母親呆住了。

（四）

他的工作是雙手持扳手，把流水線上的八角螺絲擰緊；

1個，2個，3個......

他發(fā)現(xiàn)每天要擰20000個，或多或少。

他數(shù)著，用數(shù)字來集中精神，日復(fù)一日。

工友知道他這習(xí)慣，便搞惡作劇。

“9000！8999！9002！9001！......”他們故意打亂順序，大聲喊道。

警察來了，他用沾了血的扳手，點人頭。

1個，2個，3個......

（五）

小虎喜歡小花，從小學(xué)喜歡到初中。

到了高中，小花終于同意了小虎的追求，她又說：我們會結(jié)婚么？

小虎無比篤定地起誓。

“那......”，小花絞著手指：“可不可以不打我？”

（六）

“那老騷貨”，王大媽挑了挑眉毛，對李大媽說：“老伴兒死了就跟人廝混，還小她五歲呢！”

李大媽看著遠處跳交誼舞的趙大媽，看著她露背的禮服和黑色絲襪。

夜遮掩了她的皺紋。

“跳舞嗎？”，一個大叔怯生生地靠近了。

“不跳！滾！”，王大媽怒斥道。

她們坐著納涼，一坐就是很晚。

“該回去了”，王大媽說。

“你先走吧”，李大媽輕聲道。

王大媽狐疑地離開了。

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上，李大媽擁抱著黑夜，翩翩起舞。

黑夜是雄性的。

（七）

你搞這個，能賺錢嗎？

當(dāng)個愛好，沒人攔你，可不能荒廢了學(xué)業(yè)。

父親越來越不耐煩，他依然堅持畫畫。

直到有一天。

“你沒有天賦”，老師搖搖頭說：“安心考學(xué)吧?！?/p>

他撕了自己所有的畫，把紙往嘴里塞，塞不進，吐了出來，他就從嘔吐物里撿起來，繼續(xù)吃下去。

老師死之前，他去看望。

老師拿出一份牛皮紙，包了1萬元錢。

“你現(xiàn)在功成名就，別想不開，也別怨你爸”，老師說：“是老師對不住你?！?/p>

后來在飯桌上，父親很開心：“這1萬塊可有講究了！他那時候迷得不行，眼看就廢了，我就給老師拿了1萬塊錢......”

他擺出羞澀的笑，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八）

從小到大，媽媽一直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

她喜歡流蘇、喜歡蕾絲、喜歡鵝黃色、喜歡小短靴......

工作后上班下班，鋼構(gòu)的寫字樓像是烏鴉的巢穴。

人們穿著黑色或剛藍色的西裝，展開翅膀。

烏泱泱飛來，浩浩蕩蕩離去。

大火，疏散失敗。

年輕消防員爬上天梯，絕望地望著困在火中的她。

“那個！”，她指著消防員綁在身上的花色T恤：“那個給我就可以了?！?/p>

（九）

“你行不行啊？”，會議結(jié)束，領(lǐng)導(dǎo)摔了本子。

“你行不行??？”，老婆嘟囔著，轉(zhuǎn)過了身子。

“你他媽行不行??？”，駕校教練噴出一口煙，叱罵道。

“行！”，他高聲尖叫著，以80邁的速度把方向盤打了180度。

（十）

他在敲鍵盤，手指飛快。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看著屏幕上一個個名字，一句句嘲諷的言語，怒不可遏。

“你順著網(wǎng)線來打我??？傻逼?！庇腥苏f道。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真要弄死他？”

“我去吧”，他消失在夜色中：“人肉下他，給我個GPS定位。”

（十個差不多了......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