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本中心向】荒涼沙漠的月光
·電影人設非現(xiàn)實,可能OOC得過分了
·奧本中心向
·作為三部曲最后一章,時間線是無名小鎮(zhèn)的喜劇生活、圣堂的贊詠詩、荒涼沙漠的月光
·凱蒂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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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EASE??!Stay Away From The Doo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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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大步流星地直奔那棟白色外表的實驗室小樓,她的淺藍色女士短袖衫開著上面一只扣子,高腰休閑褲子的腰帶尾端掉在腰圈外面,因為太著急出門,甚至沒能帶上一件外套。連日無雨,鎮(zhèn)上又呈現(xiàn)出沙礫狀的路面,夜已經(jīng)很深了,對于值夜班的人來說都足夠晚。但白色小樓門口卻圍了幾道身影,都是女性,她們聚在路燈下,正在談論著什么,注意到凱蒂,她們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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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們有誰進去過嗎?”
面面相覷之后,大家一起搖頭say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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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們來得很遲了,”穿著旗袍的東方女士看向關閉的門口,對著凱蒂點點頭:“我們到的時候,醫(yī)生們已經(jīng)抬著達里安出來了?!?/p>
“Thank you,Ms. Wu.”凱蒂拉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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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接著說道:“更可怕的是,現(xiàn)場不只有達里安一個,那個安保人員沖進醫(yī)院的時候,我們剛好從對面夏洛特的圖書館里出來?!?/p>
“我是第一個到的,十分鐘前,你別著急凱蒂,我到的時候正看到費米博士和奧本海默博士進去?!崩蚶颉せ裟岣裾驹陔x門最近的位置,為了能讓凱蒂看到自己她甚至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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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在聽到羅伯特的大名時皺了皺眉,她想繼續(xù)問一些事情,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手里握著儀器的女士跑出來,她站到門廊的扶手邊,一邊大口呼吸一邊說:
“......好消息!輻射數(shù)值降到安全范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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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瓊·辛頓,她手里拿著的是蓋革計數(shù)器,凱蒂上去扶著瓊走下來,大家瞬間圍住她,向她打聽里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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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看向背后虛掩的門,猶豫了一下,邁步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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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沒開燈的房間黑黝黝的,凸顯著開了燈的實驗室異常明亮,門開著,凱蒂走到門口,屋內(nèi)聽到動靜的幾個人一齊轉頭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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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
羅伯特和恩利克·費米——他的實驗室副主任,兩個人緊密地站在擺放有Rufus核心的操作臺架子前,輕聲交談著什么。羅伯特回頭看到凱蒂,他喚了一聲妻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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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本海默夫人?!蔽堇锏哪惺總兿蛩乱?,凱蒂一一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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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輻射控制組長路易斯·亨佩爾曼走上來和凱蒂握手:“謝謝您這么快過來,斯塔福德打電話來需要您的幫助,他來不及給主任消息,只能托我傳達,很抱歉這么晚打擾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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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只要一會兒有車來接就可以了?!眲P蒂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她走向自己的丈夫,羅伯特伸手看起來試圖想把她攔在架子的外圈,但她還是走了進來,一旁的恩利克讓了個身位,于是凱蒂看到了架子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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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钚-鎵半球被分開放置,中央操作臺上,碳化鎢板如同丟了房蓋的城堡,城堡前方還拖出了一條小口,一塊碳化物磚塊孤零零地躺在架子下方的地面上,它身側留有一道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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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慘烈?!眲P蒂低聲說道。
不知道誰手上的蓋革計數(shù)器還在發(fā)出細小的咯咯啦啦的動靜,羅伯特拉著她的手,轉身帶她出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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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走廊里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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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著的實驗室成了獲取光源的唯一途徑,羅伯特點了一支煙,向后靠在墻上,低頭凝視著光落在地板上的輪廓。凱蒂猜他有話要說,離開家時她走得很急,忘了帶自己的手包,此刻她有點想念放在料理臺上那杯紅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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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直到煙燃盡,羅伯特始終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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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盡頭的大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穿著白色醫(yī)護工作服的人,直奔開著燈的實驗室,由于夫妻倆隱在黑暗中,這個人直到近前才意識到他們是誰。他依次與夫妻倆握手,語氣里滿是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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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啊還有夫人!真是抱歉這么晚請您著急過來,不知道路易斯有沒有說清楚,情況特殊,恐怕要麻煩您很長一段時間?!?/p>
來的是首席醫(yī)療官斯塔福德·沃倫,他的助手從后面出現(xiàn),遞給凱蒂一件工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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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聽到他的丈夫急切地問道:“達里安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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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好,”醫(yī)療官低聲說:“他碰過碳化鎢磚塊的手開始潰爛了,這只是外表征兆,我們需要血液內(nèi)輻射檢測的詳細結果,這也是我請求夫人幫忙的原因,她有我們所有人的數(shù)據(j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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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沉默著將煙掐掉,把衣服接過來,披在凱蒂身上。首席醫(yī)療官給了夫妻倆私人時間,轉身往大門走去,看起來他真是來和實驗室主任夫妻見面的,而他的助手跑進發(fā)生過核裂變的房間里,從地上拿走了表面可能帶有血肉組織的碳化鎢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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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的時候拜托了鄰居照顧孩子們,反正他們也是安保人員?!眲P蒂攏了攏工作服,看著近在咫尺、思緒卻不知道飛到哪里去的丈夫,她打算囑咐一些事情。羅伯特在聽到她后面那句后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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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因為你們都進了這間實驗室,一會兒最好到醫(yī)院做個抽血檢測,正好可以做個對比?!眲P蒂接著說下去,羅伯特伸手為妻子扣上最后一顆扣子,他收了笑容似乎開始積壓一些情緒,聲音在陰影里愈發(fā)沉重:“你也是,記得給自己也做一份檢測。我需要把實驗室出的事故上報給格羅夫斯,希望這么晚他還沒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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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汽車發(fā)動機轟鳴一聲,仿佛是種無聲的催促,凱蒂突然上前,主動抱住了羅伯特。
“別想太多,不要把那些事情攬到自己身上......盡管我知道這些話該死的對你沒有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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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fā)誓她聽到了丈夫在耳邊的一聲回應,門外汽車的轟鳴聲更大了,凱蒂放開羅伯特,他們只來得及短暫擁抱一下,凱蒂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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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兩周凱蒂都很忙,她很久都沒有這么忙過了,尤其在三位一體試驗后。一年以來她孜孜不倦地給實驗室人員做定期抽血檢測的數(shù)據(jù)得到了應用,作為生物學家,這方面是她的專長,而且遠離孩童的喧鬧,又能給她心靈上的平靜。下班之后已是深夜,當然有專車接送她:有時羅伯特會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她回來,但多數(shù)他自己會先在沙發(fā)上睡著;有時羅伯特已經(jīng)帶著孩子們在臥室休息;更多時候是凱蒂與羅伯特一前一后下班到家,家里安安靜靜的,兩個人站在門廊許久才想起來,孩子還在隔壁鄰居家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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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周兩次給8月21日那天晚上出入過實驗室的人員做抽血檢測,整理數(shù)據(jù),剩下的時間凱蒂都在輻射隔離室外觀測哈里·達里安的生命情況、參加首席醫(yī)療官組織的緊急會議、和給病人配藥??蓱z的小伙子在那個晚上突發(fā)奇想:進入實驗室測試臨界值,尋找亞臨界到超臨界狀態(tài)的那個點。然而意外比得到數(shù)值先一步擊中了他,核裂變產(chǎn)生的藍光瞬間將他吞沒,當他搬開堵在中子回流口的碳化鎢磚塊、癱坐在地后,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還有給他開門的實驗室安保人員,他將那個人制止在門口,但他們兩個都被輻射到了,只是那個安保人員相比之下較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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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周周五的下午,首席醫(yī)療官給輻射隔離區(qū)的醫(yī)護人員最后開了一次會,悲痛地宣布了達里安“不可治愈”的病危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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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在當天晚下班回家后,將達里安的事情說給羅伯特。羅伯特聽完震驚得幾乎摔倒在地,然后出門,在家門口攔住一輛巡邏車,車子載著他揚長而去,并一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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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隱約能猜出他要去哪兒,沒有阻攔也沒有跟上。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凱蒂在醫(yī)院的輻射隔離病房外找到了羅伯特,按照值夜班的護士長所說,奧本海默博士在病房玻璃對面的長椅上坐了一整夜,護士長本想請他到護士站或空余病床休息一下,但都被謝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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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K·達里安·JR,死于輻射性中毒,停止呼吸的那天,距離實驗室事故還不到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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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夫斯同意了實驗室主任的請求,為這個可憐的年輕人辦一場追悼會,或者知道死亡信息的總指揮先生也想這么做,并還為達里安刻了紀念碑,在洛斯阿拉莫斯起爆第一顆原子彈時、設立的主營地觀測點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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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會選在了事故發(fā)生后的一個月當天,還是21日,午前,實驗室人員全體出席,軍隊和普通文職也參與了不少。不管是哪里的人,大家都穿著肅穆的深色衣服,結伴到達里安的紀念碑前放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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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主任和總指揮致辭完畢,儀式就開始了,人們仨仨倆倆地走上去,將花朵放在碑旁,再撫摸達里安的名字,就像他還在實驗室時拍拍他的肩膀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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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之后,沙漠變得涼爽,陽光不再炙烤著沙礫,風也變得柔和。凱蒂和一些女士們站在一起,她們是最先一群放花的人,此刻正并肩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說著話。她注意到羅伯特和總指揮遠離人群的背影,他們邊散步邊聊,大有一去不回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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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追悼會一直持續(xù)到下午,實驗室集體無心工作,主任單方面宣布今天可以休息,他說,希望大家不要把悲傷情緒帶到明天,遭到格羅夫斯的反對,當然實驗室所有人決定今天不聽總指揮的,大家都在達里安的紀念碑前站著,誰會這功夫回去接著擺弄儀器設備?人們簇擁在實驗室主任的身邊,表達著對總指揮的不滿。格羅夫斯最終只是擺擺手,帶著軍隊的人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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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驚醒,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床鋪,那里空無一人,窗外朦朧亮著,她起身,披上睡袍在屋里轉了一圈,孩子們在嬰兒房好端端睡著,卻不見羅伯特的身影。正欲抓起電話,在按到電筒上時突然恢復了冷靜,凱蒂想起來,羅伯特在驚聞塔特洛克女士死亡消息的那個早上,也是這般不翼而飛的。她動作迅速地換上騎裝,在不驚動孩子的情況下離開了家,敲響鄰居家?guī)兔φ疹櫼幌?。凱蒂確實不擔心孩子會丟,因為在洛斯阿拉莫斯,就沒有過主動丟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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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身上馬,她朝著昨天開過追悼會、立有哈里·達里安名字的紀念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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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在婚后向凱蒂講述過自己的一切,少年時代、青年時光、大學任教時期,天才的頭腦和敏感的精神,磅礴的思維與碎裂的情緒,他忠誠地對妻子坦白了甚至與男性女性那些非同一般的關系。凱蒂不得不承認,她的丈夫身上有著及其迷人的特性,能把愛他的、不愛他的人一股腦地抓在原地,直至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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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順著遠方的山丘爬上來,天空的另一半還是暗色,月亮冷冷地懸著。羅伯特果然站在達里安的紀念碑前,一個人,黑色的騎裝裹著他清瘦的身體,兩條腿生了根一般扎在沙礫地面,綠色植被護衛(wèi)在他和紀念碑之間,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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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跳下馬,讓馬兒自己去找不遠處的另一個同伴,自己則一步一步地向羅伯特走去。羅伯特注意到了她,或許沒有,直至凱蒂走到身邊,他都沒有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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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兩個人一起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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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離開這里。”
在一半月色一半晨光之中,羅伯特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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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凱蒂直白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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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轉頭了,淺色藍寶石般的眼瞳里盛滿了驚訝,他大概沒想到凱蒂會這樣回復。
“下個月,我和格羅夫斯說過了?!彼^續(x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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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沒有挽留你,對嗎?!?/p>
羅伯特再次震驚,他這次沒再將驚訝的眼神投向妻子,但他快速眨眼的動作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凱蒂盯著他的側臉,在等他的下一句,再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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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是我的助手,他今年24歲......凱蒂......我不知道......我做錯了嗎?造出這樣一個東西......”
羅伯特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xù)續(xù),情緒使他逐漸連不成句子,然后,毫無征兆地,一滴淚珠從他的左眼滑落到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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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You Are! A Fucking FOOL!!”
只一瞬間,凱蒂明白了羅伯特心里在想什么,翻涌的火氣讓她覺得自己像只母獅子——但她不在乎,她身邊這個男人腦子里的東西可比她想象得要更危險,凱蒂不知道是否有把羅伯特拉回來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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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著羅伯特的衣領,讓他面向自己,但是沒成功,羅伯特的眼神還落在地面的紀念碑面上。
“有些事是不能后悔的!羅伯特,兩年前你對我說‘我被選上了’的那個晚上,我就說過,一旦邁出第一步,再也不能回頭。你我都知道,戰(zhàn)爭、政||治、是一兩句話就能結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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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yī)院的那晚,我隔著玻璃看著哈里......他還那么年輕......God......世界上還有那么多像他一樣的年輕人......”
羅伯特晃了一下身子,接著不受控地要往地上倒,被凱蒂輕而易舉一把撈起來站穩(wěn)了。
“你曾有過不懼一切的勇氣把它造出來,就要有不懼一切的勇氣去面對它。羅伯特,聽到我說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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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物理學家......”
羅伯特最終還是滑下去了。凱蒂被氣笑了,她在心里嘆了嘆氣,將丈夫抱在懷里,兩個人雙雙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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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這不是你能說出來的話,還是說,事到如今你依然覺得你只是個普通的物理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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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丈夫抬手撫過紀念碑上最后一行,這行字很短,上面刻著“HE DIED IN SERVICE TO HIS COUNTRY”,羅伯特還在無聲地落淚,凱蒂決定將自己的耐心再放長一些,他會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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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終于吞沒了沙漠最后一抹荒涼的月色,彎月失去了明亮,變得灰白,在它相反的方向,太陽終于爬上了山,光彩四溢,在這樣的寂靜中,連風都熄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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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如果你決定要離開這里,很快你連這樣難得的崩潰時刻都不能再有......因為你的選擇......即將到來的聚光燈要比你從前面對的更加兇險......你要做好準備......”
凱蒂將臉埋在羅伯特的頸窩,介乎于一種喃喃自語說著,初秋清晨的陽光竟然如此的冷,她甚至有種想將身邊這個男人融進自己骨血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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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坐了一陣,凱蒂感覺到胳膊被輕輕拍了拍,她抬頭,羅伯特正看向她,和天空化為一色的眼睛里,從容和驕傲又被裝了回來,打碎的脆弱和不安墜了下去。凱蒂直視著這雙眼睛,它們?nèi)缤鰷u一般使人渴望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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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吧,昨天說好的,不要把悲傷的情緒帶到今天來?!?/p>
羅伯特站起來,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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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不由自主地起身,回應了羅伯特。
“是啊,走吧,回家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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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洛斯阿拉莫斯清晨的光芒中躍上馬背,在廣袤的沙漠大地上,朝著家的方向奔馳。
同年10月,羅伯特辭去了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主任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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