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上十嶺（隨筆）

作者：諶文

雖說不是上十嶺附近人，但我對上十嶺極富感情。這份感情源于小時候隨父母翻上十里，遛下十里，到安徽建德外婆家的情懷；源于兒時在母親背上聽上十嶺的傳說，在父親肩上看上十嶺秀色的情結(jié)；源于上十嶺山峰的青翠雋永與深邃神奇。

兒時記憶里，我從沒見過紅日東升時，上十嶺山峰身染紅霞的偉岸英姿，也沒見過夕陽落山時，青山與晚霞相輝映的奇麗，更沒有體驗過煙雨中上十嶺大山的神秘。但我無數(shù)次地見過上十嶺的蒼勁與挺拔，見過上十嶺的蔥蘢與奇秀。從彭澤大屋諶到建德青山橋白屋徐家，百十里路程，翻山越嶺，全憑雙腳丈量，父母都是選擇在晴好的日子趁早趕路。

天朦朦亮開門出發(fā)，拖兒攜女，行路非常緩慢，往往十點左右一家人才抵近山腳指扎下。高聳入云的上十嶺山峰就橫臥在面前，像是考驗我們的毅力。沒有一馬平川的捷徑，延綿的大山脈，向前，向東，向西延伸。群山起伏，山巒疊嶂，眼前是山的世界，綠的海洋。

沿著古人用石頭鋪就的彎延山路，我走進(jìn)了大山的懷抱。路上光滑的石頭，是風(fēng)雨洗劫后的滄桑，歲月流經(jīng)的痕跡。石路中間那條深深的獨輪車印，更是千百年來瓷茶古道繁華的見證，也是歷史進(jìn)步丟下的遺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走過一段平緩的山路，拾階而上，在不知覺中不見了獨輪車印，猜是古人推車翻不過又高又長的上十嶺，繞道往東升方向去了吧。不然何緣前些年，國營上十嶺墾殖場在類似的路段建了個景點，說是從前瓷都通往皖浙的古跡。

我無數(shù)次經(jīng)過上十嶺，不曾見過它的奇石險境，但云纏霧繞時，依然感受到上十嶺的雄壯和虛幻奇妙。山中沒有成片的松林，當(dāng)然欣賞不到松濤怒吼的壯觀，但我在山下雨中瞭望時，還是感受到了煙雨迷茫中上十嶺的神密。上十嶺沿途山塢，見不到青竹搖曳的優(yōu)雅，但能一次感受到風(fēng)雪中“山舞銀蛇”的氣象就心滿意足了。

在山林里行走，寧靜的大山不時回響起路人的笑聲、話語聲，還有山風(fēng)拂過樹林的沙沙聲。到神仙洞，再累也要拜拜佛，欣賞一番見所未見的無底洞穴，坐下來聽一段百聽不厭的神仙故事。過劍泉，聽路人講朱元璋戰(zhàn)敗時怒擲寶劍的悲壯傳奇，聽洪武帝曾以這里的群山為屏障大戰(zhàn)陳友諒的傳說。在上十嶺上行走，故事帶給我歡樂并驅(qū)散行路的單調(diào)與疲憊。

行至半山腰，感覺該有個歇歇，吃點東西喝點水充實一下體力的地方，恰時山路上生出一間路亭。這種路亭并非簡單的就地取材，而是用上十嶺沒有的石片壘起的，專供路人歇腳和避風(fēng)躲雨的地方。路亭有兩間房屋大小，山路穿亭而過。斷墻殘壁上留下的三角墻頂，可見路亭是蓋過屋頂?shù)模皇悄昃檬?，塌下的屋頂被路人撿起丟下了山澗罷了。

我曾猜測，用這么多無規(guī)則的石片建亭，是善人義舉，還是政府造福百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上十嶺長長的山路，千百年來都是一條重要通道，因為過往人多，十里山路上才建如此規(guī)模的路亭。但我又不明白，上十里為什么有兩座路亭，而下十里一座也沒有，難道下山的人不要歇腳避風(fēng)躲雨么？就像我不明白，近東升的國營上十嶺墾殖場，取名為什么不是東升墾殖場，或更近的鏡子嶺墾殖場？

“自古名山僧占多”，上十嶺雖然缺了僧侶施道的遺憾因而沒能聞名遐邇，但高大的十里山峰，有其獨一無二的歷史與文化，有與名山齊名的神話傳奇，上十嶺不平凡。

上十嶺是我去外婆家的必經(jīng)之路，載有我童年的向往，留下了童年的歡樂，它連著我們與外婆家的感情。在上十嶺行走，腳步是輕盈的，心情是愉快的。

頭頂世間風(fēng)雨，身經(jīng)歷史風(fēng)云，不平凡的上十嶺，在我心中依然巍峨。

2019.05.25.于廣州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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