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舊傘
噩夢在夢魘時最是讓人手足無措,喊不出、動不了、醒不來,就只能任其自由掠奪、肆無忌憚。
有人說,人是來世上受罪的。白天得忍受光明帶來的透明化,各種眼光就是一雙雙纖細卻固執(zhí)的手,青筋暴起卻抵死要掐止活著的人的呼吸;傍晚最是接近生與死的交界線,孤獨、落寞、誤解,暮色里有著獨對西風的荒涼;深夜,在扛住大半天的風雨云霧的考驗煎熬后,還有一個忠實的守門人莊嚴地守候在心房,等待著主人對自己每日必修的面壁。
近來的天空不是響晴的,總是一副扭捏著欲雨不雨的小女人的樣子。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受行人青睞的,譬如我。喜歡出門時無時無刻不帶著自己的小雨傘,等待著一旦下雨的一天,我會像先知一般料事如神而倍覺滿足。滴水未落的日子如風般奔跑而過,曾經(jīng)明艷如花的小黃傘已經(jīng)半老徐娘了,傘面上積淀的是塵埃是年華,先褪色,被塵封,最終被如履而棄。
關于喜新厭舊、辭舊迎新,我從來都不是很贊同。我以為我是始終如一的,至少在一些堅持上。昨夜依舊是讓夢輾轉了整夜,這些天都是這樣。這些像鬼魅般出現(xiàn)的“面壁”之象竟然逃逸出來清楚地展現(xiàn)了出來,甚至讓我牢牢地記住了它一剎那的模樣以及真實回憶起那時攪成一團的心理。那是一個關于棄之如履的夢。我最終還是將那把黃傘拋在了亂葬感。小黃傘被污濁而混沌的黃泥弄花了殘妝,我勉強探出兩個手指捏住了傘柄仔細打量:既然殘妝已破,我也不愿為你卸妝,就讓你直接跨過風燭殘年,自求多福去吧。
或許那時我的眼里有一絲不舍、一種慣性的依賴,但我終究是除舊迎新了。我終于還是喜新厭舊、辭舊迎新了,我終于成為自己不贊成的人了,在夢里。在真實里。
春天里,在眾人沉睡的時刻我不經(jīng)意就醒來。我嫻熟地將小黃傘塞進包中,對夢一無所知。直到走在那片扭捏的欲雨不雨的小女人般的天空下,我才驚覺自己至今仍未對棄之如履有所踐行,那終究是夢,是深夜里守門員微笑著看著我面壁時不小心泄露的天機。他很狡猾,悄悄將曾經(jīng)拋棄的證據(jù)投放到白天里,看我在窒息里卻無法掙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無論白天、黑夜,矛盾堅持襲擊,永不止步。正如C君曾有過的猶豫,走在分岔路口,走這條還是那條?同樣是到教室,位移相等路程相近,驚人地相似,沒有壓倒性的差別,卻正是這樣的伯仲相當讓猶豫的抉擇最是徒勞無功。但我們習慣了這樣的徒勞無功,至少這時是能選擇能表現(xiàn)反抗的,因為可以糾結可以行動。
但夢不能,噩夢尤其如此。喊不出、動不了、醒不來,深夜的折騰幾乎除了雙眼的疲倦留不下更多的痕跡。黃傘仍然親密地在身旁,縱然我不瞥它一眼,我仍舊知道它會一直在那里,那是我堅持守候的棄兒,但夢曾經(jīng)出賣我拋棄過它,而我無言以對,只好默認我曾經(jīng)的不忠。
今天的天空扭捏中竟然平添了一份莊重的怨氣,夢里空氣中泛起雨水洗刷塵埃的氣息……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533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