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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才爺(山村人物素描之二)

2012-09-16 15:10 作者:黃孝紀  | 1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哈哈哈哈,老實,你們洽,哈哈哈哈,我也馬下進屋洽飯了,哈哈哈哈?!?/p>

每當巷子里響起一連串爽朗的哈哈笑聲,不用說,是杏才爺從某家正在吃飯的人家門口經(jīng)過。村里的客套,每當吃飯時看到有大人路過自家門口,主人總會笑著招呼:“來,洽飯,洽杯冇菜的酒?!比羰切硬艩斅愤^,主人必定還要欠身恭敬叫一聲“杏才爺”。

杏才爺在村里輩分最大,朝字輩,我很小的時候,已有剛出生的序字輩孩子,照村里黃姓輩分“朝廷隆德,庠序眾仁勝”排起來,兩者之間有七個臺階,若是這孩子按輩分稱呼他,該叫“老老老公公”。不過村人已經(jīng)約定成俗,男女老幼碰見他一律張口便稱“杏才爺”。而杏才爺必定點個頭,問候幾句,發(fā)出一連串“哈哈哈哈”的經(jīng)典笑聲。

那時候,杏才爺還沒有做爺爺,他的子女還沒成家,按村里對年齡段的劃分,他應(yīng)該是個壯年人,中等身材,笑起來很親切,兩顆白門牙有點外翹。但這不影響他在村里的權(quán)威,夫妻打架了,兩兄弟為贍養(yǎng)父母起糾紛了,鄰里為小孩子的事斗嘴了,諸如此類,鬧到最后,常會有人請了杏才爺來倒公言。一番哈哈的笑聲和道理之后,杏才爺總能把雙方的積怨化解。

杏才爺待人很有禮,就拿我來說,村里只要能開口說話的,都是叫我的野名“鼎罐”、“鼎罐寶”、“灌寶”,只有杏才爺叫我的書名“孝紀”,常讓我聽起來既陌生又感動。特別是我上了中學(xué)后,每次回村碰到杏才爺,老遠他就幾聲哈哈,“孝紀來了,屋里坐啊,哈哈哈哈。”

杏才爺還有很多學(xué)問,令我很是敬仰。比如,他是打獵的好手,據(jù)說他有法術(shù),到了山上,他圍著幾個山頭轉(zhuǎn)一圈,里面的野豬野兔野雞等各色野物就被他固定在圈里跑不出去了,然后放狗進圈內(nèi)趕山,他守住一個路口等著野物到來開銃就行了。又比如他會打時,有一次,我家的一頭豬被偷了,我母親傷心地罵巷一頓后,就去找杏才爺打時,杏才爺掐指一算,告訴我母親,豬是里子時被偷的,往北邊去了,找不回來了,退財人安樂。我母親回家對我們一說,也就釋然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過有一事我一直鬧不明白,杏才爺喜歡說“馬下”兩個字,比如在宗祠里開社員大會,他站在戲臺上張開兩臂輕輕往下一按,清清嗓子:“哈哈哈哈,大家安靜,馬下就要開會了,馬下?!蹦菚r我常懷疑,是不是我課本上“馬上”這個詞是錯的?不過這個疑問我一直沒有當面向杏才爺提出過。

如今杏才爺還健在,子孫滿堂,住上了新屋。前些年偶爾回村,還碰到過杏才爺,依然是那樣經(jīng)典而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孝紀來了,屋里坐啊,哈哈哈哈?!?/p>

2012。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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