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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糧食的片段

2012-06-14 08:59 作者:何鄭  | 3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1960年糧食的片段

何鄭

糧食是人的生存之本?!豆茏印吩疲簜}廩實而知禮節(jié)。無論饑餓年月,還是溫飽時期,糧食永遠是金子。糧食比性命還要重要,因為沒有糧食,生命失去了存在的基石。

他到地里一看,蕎麥穗兒一串串就像熟透了的黑葡萄

黑黝黝的。她太爺就說就叫糧食吧,叫糧食娃娃一輩子不挨餓。

據(jù)糧食的爺爺說,他們老劉家原是在成縣劉家灣里。可能是爺爺?shù)?a target="_blank">父親吧,才來到了崖石的福坪。爺爺?shù)母赣H也就是糧食的太爺,他是個木匠,他游轉(zhuǎn)著到處尋活干。他在福坪的一家干完活時,主人家錢一時不方便,給他兌現(xiàn)了兩斗蕎麥。由于路途遙遠,送回家不便,主人說,如果不嫌棄,我家有荒地十畝,開墾出來足以養(yǎng)活十幾口子人。劉木匠大喜,用了幾天就開出來了,土色黑黝黝的很肥。劉木匠在開出的地里撒上蕎麥,準(zhǔn)備第二天再耕地,沒想到,在半里天下暴,第二天天氣轉(zhuǎn)成大雨,一連下了六天,天才放晴了。劉木匠趕著牛到地里一看,蕎麥全出來了。劉木匠唉聲嘆氣,自己的一個月的工錢就算是白費了。劉木匠背起木匠的工具到別處找活兒去了。劉木匠到處亂轉(zhuǎn),誰家有活到誰家,一干就是十天半月的,不覺就過去了幾個月。一天,原先他在福坪干活的那家主人來找他,一見面就說:“劉木匠,你咋不收割你種的蕎麥來!”劉木匠一聽,屈指一算,確實到了收蕎麥的時候了。糧食的太爺劉木匠放下活兒,就往福坪走。他到地里一看,滄桑的臉上笑成了怒放的菊花,紅光滿面的。蕎麥穗兒沉甸甸的下垂著,果實一串串就像熟透了的黑葡萄黑黝黝的發(fā)亮,齊刷刷的高。劉木匠請了十幾個福坪人收割了,收了蕎麥?zhǔn)畮资?。劉木匠一想:這地方是養(yǎng)活人的地方。連夜趕到老家劉家灣,把全家都搬來了,在福坪安下了家。這年,劉木匠種的小麥、洋芋都成坐堆了,裝都沒地方裝。后半年,糧食就生下了,雖然是個女子,她太爺就說就叫糧食吧,叫糧食娃娃一輩子不挨餓。當(dāng)然了,糧食一直記不得太爺劉木匠是啥模樣了,只是每年清明節(jié)上墳,父親指著一個長滿荒草的墳?zāi)拐f,這是你太爺。并且說你的名字就是你太爺起的。糧食望著變成一堆土的太爺,在墳?zāi)辜馍祥L滿了手指粗的藤蔓和蒿草,她的目光想透過縫隙看一看太爺?shù)念^皮的顏色,卻看不清楚。后來,糧食長大了,嫁了人,生了孩子,一轉(zhuǎn)眼,就是十幾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莊稼比山姆大叔看守關(guān)押在關(guān)塔納摩基地的重犯還看

守得嚴格。那年我摸了一把你的屁股蛋子就挨了你的一個耳光

這幾年,年景不太好,吃食也不夠,隊里的食堂里又吃不飽,每頓飯都是喝能看見人影的面湯,大人餓了抗一抗,也就抵抗著,強忍著硬撐過去了,可是,兩個娃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不得,糧食沒有辦法弄到吃的,娃娃常常餓著肚子,身體餓得成了皮包骨。糧食把自己的一份都給娃娃喝了,自己常常餓著肚子,在地里偷吃生產(chǎn)隊里的生洋芋等,吃山坡上的草根。地里的苜蓿連根都叫人挖光了。糧食的男人叫生產(chǎn)隊里派到一百多里的水庫工地勞動去了,據(jù)人說有面食吃,一年多了,沒見過他影子。這饑餓的年月誰也顧不上誰,只要他不挨餓,糧食也就不愁他被餓死了。鄰居家的一個男人餓死了,都沒人知道,家里人不敢聲張發(fā)喪,目的就是能多領(lǐng)一份湯。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了,大家才知道餓死了人,人人都餓得沒有力氣,抬不動死人的尸體,拖出家門外,隨便找一個低洼或水溝埋了了事。這年,人們好不容易熬過四五月,地里,山野里都有了能吃的東西,但是,家家戶戶都缺少吃的口糧,莊稼那能等到成熟,就叫人明偷暗拿的弄得十里留一了。生產(chǎn)隊里的干部兇得狠,莊稼比山姆大叔看守關(guān)押在關(guān)塔納摩基地的重犯還看守得嚴格,誰也很難得手,就是得手了,你也拿不走。人們只有在夜間行動了。糧食給娃娃弄吃的,多數(shù)在晚上。這幾天,家里連一個老鼠都沒看到,前幾天,糧食抓住了幾只小老鼠,剝了做成湯娃娃吃了兩頓。有一天夜里,糧食不知那根弦起了作用,竟想到了生產(chǎn)隊里的糧食倉庫里的糧食來。她三更半夜來到生產(chǎn)隊的倉庫后面,大喜,發(fā)現(xiàn)倉庫后面的窗戶打開著。她抬來幾個石頭壘起來,就夠著窗戶。她爬上去,聽了聽四周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就鉆了進去,順著墻根立著的糧食口袋子,四周一看,堆滿了各種糧食。糧食拿出自己帶的口袋子伸手去往口袋里裝糧食。小口袋里刨進了一些糧食,糧食準(zhǔn)備從窗戶里出來。糧食從墻根立著的糧食口袋子上爬上去,突然,她的后腿被人抓住了,她剛要回頭看時,就被人拖下口袋子,那人二話沒說,就把糧食壓在糧食堆上,扒掉糧食的褲子,就壓在糧食的身上。糧食這才看清是生產(chǎn)隊里的保管員。糧食被壓在糧食堆上,懷里抱著那個小口袋子,保管員一把奪過來扔在一邊,他一只手改開褲帶拖下褲子,全身壓在糧食的身上。糧食感覺到她的下身保管員硬綁綁的插了進去,保管員的硬扎扎的胡子也開始扎著她的臉。糧食的眼淚流淌著,任憑保管員在上面不停插入抽出。糧食全身開始抽搐著,承受著保管員的狂風(fēng)暴雨。保管員氣喘噓噓,大汗淋漓,折騰夠了的保管員從糧食身上滾下來,坐在糧食旁邊抽起了旱煙,一句話不說,煙霧騰沒了他。糧食裸露著下體躺在那糧食堆上,用手掩著臉,低聲哭著。好一陣子時間,保管員在鞋底上磕掉煙鍋里的煙灰,站起身子來,對糧食說:“穿上褲子,起來?!闭f著提起掉在地上的糧食的小口袋子,把里面的糧食倒了出來,說:“這能吃?我這里有一些熟面,拿些回去吃去,把身子吃胖點,不要讓人爬在身上,如爬在一堆骨頭上似的?!奔Z食從地上爬起來,提起褲子,背起那一袋子熟面,低著頭站在保管員面前。饑餓的糧食覺得在保管員面前挺不起腰桿。保管員說:“你平時拿正眼不看我一眼,怎么現(xiàn)在也不看一眼我?唔,你那年剛嫁來時我摸了一把你的屁股蛋子就挨了你的一個耳光,今夜你讓我舒服受活死了。哈,回去和娃娃們吃去吧?!奔Z食記得六七月里,她和一個鄰居家的媳婦子計劃著夜里去偷玉米棒子時,不料讓隊里看田的人發(fā)現(xiàn)了,黑月瞎日的亂跑,人家的手電光照住,那個媳婦子沒逃脫,被人家抓住了,拖到草棚里,就叫人家脫光了褲子給干了,那媳婦子連吭沒吭一聲。等完事以后,她還坐在棚子里吃起那人燒熟的玉米棒子。那夜,糧食偷回來了一些玉米棒子煮了,娃娃吃了幾天。糧食一路上低著頭往回走,沒遇見一個人。心里想:饑餓的年份顧不上臉面子,只認命。

她的雙腳有時落不到實地,似乎連人連柴隨水漂流。糧食和

柳樹一起被洪水沖走了。她的代價就是為了十幾顆救命的洋芋。

那天下午,生產(chǎn)隊里剛放工,糧食就立即背起一背蒿柴往回家走,知道蒿柴里裹藏著十幾顆洋芋,是她在勞動的間隙從地里偷出來卷在里面的,用繩子捆綁結(jié)實,背回家,晚上在家里,埋在炕洞里燒熟了,兩個娃娃吃。糧食背著蒿柴正走到河壩中央河道上,天空雷鳴電閃,烏云翻滾,傾盆大雨鋪天蓋地卷來,霎時間,河壩里的河道里洪水就流下來了。糧食加緊步伐,只是背上的柴本來就夠她背了,割的蒿柴越多里面的東西才裹藏得越隱蔽。社員偷東西被隊長發(fā)現(xiàn),挨打的事是常常有的?,F(xiàn)在加上雨水就更沉重了。水已經(jīng)從脊背流到褲腰里,流到腳壩股了,頭上的雨水流下來淌到脖子里,流進眼睛里都睜不開,看不清腳下的路,冰涼冰涼的,寒氣透過全身,糧食覺得骨頭里都發(fā)冷,雙腳發(fā)麻似乎沒有知覺了,感覺洪水已涌上膝蓋以上了。背上的蒿柴如一座山壓著她,咬著牙關(guān),糧食向前看,想看一看離河岸還有多遠了,順著臉頰流下來的雨水流進她的眼睛里,啥也看不到。這時,她覺得背上的蒿柴被洪水浮了起來,自己的雙腳有時落不到實地,似乎連人連柴隨水漂流。這時,早到河堤上的人大喊:“糧食,快把柴扔掉!把柴扔掉!”糧食知道扔掉柴禾,就能很快到達河岸,可是,就把蒿柴里藏的洋芋一起丟了,回去了,那兩個娃娃吃啥?糧食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兩個孩子的饑餓的樣子。糧食繼續(xù)堅持朝河岸方向強行前進,眼看離河堤很近了,朦朧里看見河堤邊有一棵小柳樹,只要一把抓住它,水就是再大也能上岸。她加緊步伐,咬牙往前走。糧食離柳樹不到一尺遠了,糧食伸手去抓那棵柳樹,結(jié)果抓到了手,糧食用力一拉,想爬上河堤,誰知道,柳樹底部被河水掏空了,柳樹連根被拔掉了。糧食和柳樹一起被洪水沖走了。一九六零年的洪水就把一個叫糧食的女人沖走了,她的代價就是為了十幾顆救命的洋芋。她的太爺希望她不要挨餓的愿望,只會在墳?zāi)估飮@息她的運氣了。

據(jù)縣志上記載,這年的暴雨百年未遇。這次暴雨中,崖石神門村全村人蓄、房屋無一幸存。

糧食就是麥子的命。她背上的蒿柴救了她。老人用水洗凈糧食的臉面和身子。

那兩個娃娃圍著糧食喊著:娘,餓了,娘,餓了。那夜幾個玉米棒子終于折斷了

他的脊梁。糧食男人乘赤腳醫(yī)生不注意,就用赤腳醫(yī)生家的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流了一地。滿屋里的墻壁上都濺滿了血跡。糧食她命大啊,那坎就是硬過來了。

天過后,旱無雨,莊稼人盼望雨。春雨貴如油,老天就是不下雨。大風(fēng)刮過來,那滿地的干麥葉隨風(fēng)飛揚,刮得莊稼人心痛,心里比麥田還干枯。突然,天降一場雨,麥苗努力享受雨的溫柔,第二天早晨,麥苗都爬出地殼。莊稼人喜悅地望著田野里的綠色,揚著眉頭說:莊稼真是養(yǎng)活人的。糧食就是麥子的命。在那場百年未遇的自然災(zāi)害中,糧食死里逃生,不是她命牢閻王爺不收她,而是她背上的蒿柴救了她。

糧食手里抓住那棵柳樹,柳樹拔掉了根,加上洪水大了,她失去重心,被洪水沖走。糧食在恐慌中跌在水里,掙扎不成,就喝了幾口洪水,糊里糊涂失去了知覺。誰知,她背上背的蒿柴比她重,她被沖走一段路程后,她翻在了蒿柴的上面,隨洪水流淌。她的褲子被洪水脫得精光,兩個胳膀被繩子綁在蒿柴上,一直漂流到一里多遠的河道寬敞處才攤擱下來。恰好遇到了一個遇雨受困的老漢發(fā)現(xiàn)了她,老人上前一看,是一個女人淌下來,哭著說,一個好端端的人死了,可憐啊。就把糧食從一堆泥疙瘩上解下來,脫掉自己的上衣,蓋住糧食的下身,揭開衣服,只見糧食的肚子漲的圓溜溜的,用手擠壓肚子,糧食的口里,鼻子里都淌出了許多渾水。老人用水洗凈糧食的臉面和身子,然后,準(zhǔn)備在附近的低洼處掩埋了。當(dāng)時,餓死了人,只要拖出門,在任意一個地方把死人埋了完事,因為人沒有力氣再挖一個埋人的坑。忽然,老人覺得糧食鼻孔里有一絲死氣,用手背按在鼻孔上再試一試,大喜。老人一看,遠處有兩三個人走來,便大叫起來。那幾個人走近,都是自己莊上人。一個人跑回莊里找醫(yī)生去了。老漢讓人把糧食抬回莊里去,三四人抬糧食沒挪動,這幾個人都是出來找吃的的碰上的,餓得沒有力氣。幾個人只得在附近處找來一些干柴點燃幾堆火取暖。不一會兒,叫醫(yī)生的人回來了,領(lǐng)著隊里的赤腳醫(yī)生。赤腳醫(yī)生啥也沒帶,在糧食周圍轉(zhuǎn)了幾圈后,嘆了口氣,就騎在糧食身上在肚子上來回擠壓,最后,彎下腰對準(zhǔn)糧食的嘴巴吸了幾口。赤腳醫(yī)生說:“這里凍都凍死了,應(yīng)早點送回家?!贝蠹掖笱鄣尚⊙?,咋弄回去。最后,一個人說:用架子車拉回去。那個人就去找隊里的保管員借架子車。保管員一聽,愣了一下,就答應(yīng)了。糧食送回了家,那兩個娃娃圍著糧食喊著:娘,餓了,娘,餓了。糧食鼻孔里的絲絲氣兒,終于匯聚成了合力,推動了兩個眼珠子慢慢的轉(zhuǎn)動,然而,她渾身沒點勁兒,眼珠子只是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沒幾天,糧食的男人從水庫工地上回來了,帶來了幾個洋芋和兩碗炒面。幾天過去了,家里再也沒有吃的了。糧食躺在炕上,咬緊牙關(guān)就是不吃男人喂給她的炒面,強迫之下只吃下一口,她望著她男人消瘦的就像刀背一樣的臉。糧食的男人在家里再也找不出吃的。一場洪水早已枯竭,只留下四雙饑餓的眼神。

那夜,天下著細細的大雨,糧食男人的淚水把夜空洗得碧藍藍的,后半夜的風(fēng),漸漸地熄滅了星辰,陣陣的寒意不時透過糧食男人的心胸。那夜幾個玉米棒子終于折彎了他的脊梁。糧食男人拿起了一個口袋子,手里拿了一個防滑用的紅纓槍尖。這是家里唯一剩下的鐵質(zhì)的東西,家里的鐵東西那年煉鋼鐵全收走了。糧食的男人就來到了生產(chǎn)隊的打麥場上,那里堆放著昨天剛扳來的幾堆玉米。糧食的男人躡手躡腳的到玉米堆前,往袋子里裝玉米,大概裝了七八個棒子,突然,保管員打著手電筒走過來。糧食男人趕緊就跑,急忙中把帶來防滑用的紅纓槍尖沒來得及拿走,留在玉米堆旁。糧食男人回到家里,安頓女人娃娃吃了。

第二天,全大隊召開社員大會。糧食男人也去參加了。大會氣氛十分緊張,公社書記也到了會,會場周圍民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如臨大敵。糧食男人頭腦里如裝滿了棉花,只聽見公社書記說:“……這是階級斗爭的新動向,敵人亡我之心不死,大家要提高警惕,麻痹大意不得……擦亮眼睛,蹦緊階級斗爭的弦,把壞分子揪出來,清理我們的革命隊伍……”公社書記說著不時憤怒地舉起紅纓槍尖。糧食男人的異常早已被人察覺,行動被人監(jiān)視。終于,糧食男人被關(guān)押在赤腳醫(yī)生家里的房子里,大隊支書讓他看守糧食男人,準(zhǔn)備再開幾個批斗大會以后,送去坐牢勞改。糧食男人乘赤腳醫(yī)生不注意,就用赤腳醫(yī)生家的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血流了一地,屋里的墻壁上都濺上了血跡。后來,糧食男人被人救了過來,在赤腳醫(yī)生家里療傷。據(jù)說,赤腳醫(yī)生對他十分周到,不知啥時,糧食男人還是逃走了,從此,是死是活,杳無音信。在以后三十年里,糧食和她的兩個孩子過的好可憐?。∫痪牌呔拍?a target="_blank">春天,桃杏花開的時分,糧食男人回來了。再后來,糧食男人還當(dāng)上了生產(chǎn)隊的隊長,他回想起就說:糧食她命大啊,那坎就是硬過來了。

中共西北局蘭州會議后,“脫鞋下水,搶救人命”救了糧食的性命。

糧食一看口袋里的半截糧食也就是十幾斤。糧食盤算著在自留地里種上

小麥,讓自家的娃娃吃上白面饃饃。

糧食身體狀仍然虛弱,主要是長期處于饑餓,得不到很好的恢復(fù)。收過后,家里也只分到了十幾斤照顧糧,糧食本來想磨碎連面帶麩做成餅子吃,可沒有石磨子去磨爛,就都煮熟叫兩個娃娃吃了。糧食看見兩個娃娃的糞便里的糧食棵子,心酸的掉淚。她就把糞便里的糧食棵子揀出來,淘洗干凈,曬干,在面板上用搟面杖壓碎成粉末,做在菜湯里讓娃娃吃了。糧食在勞動時從別人嘴里知道,崖石里有一個勞動模范,能使洋芋的畝產(chǎn)十八萬斤,全省聞名,崖石的糧食都往外地運了,崖石里人反而缺糧吃了。一天,勞動休息間隙,大隊支書開會說:中央在蘭州開了會,縣上也開了會,脫鞋下水,搶救人命,公社給隊里下?lián)芰藥浊Ы锞葷Z食。放工后,大家去領(lǐng)糧食。支書還說:糧食問題不能靠糧食來解決,而要用政治的手段來解決。糧食回到家里時,兩個娃娃把糧食已經(jīng)拿回了家。糧食一看口袋里的半截糧食也就是十幾斤。糧食就從口袋里取出一些放在面板上用搟面杖來回碾軋,弄成粉末摻和上一個野菜團子,烙成了兩個菜餅子,娃娃一人一個,她就抓起一個菜團子吃。兩個娃娃說,今天,他們餓著不行,就鉆進隊里的玉米地里,拔了幾個蘿卜吃了,還拔出了幾顆大洋芋呢,放在面板底下的旮旯里,天黑了你回來吃。糧食到面板底下一看,果然看見有些洋芋。她心里酸溜溜的不行,就把洋芋取了幾顆洗凈,切成條子放在鍋里煮熟爛透了后,加上一把碎麥面和菜團子,做成了稠糊糊飯,每人舀了一碗吃了。兩個孩子才吃的肚子圓。糧食看著兩個娃娃從河壩里拾回來的一堆干樹枝,想象著兩個孩子懂事,一年的燒柴多虧了這兩個娃娃,要不燒柴也是麻煩。糧食不象有男人的女人,放工回來,在路旁拾一點添補一些。糧食心想,若不是在院子里種上了白菜,洋饜根,兩個娃娃早餓得頭昏腦脹,說不定和鄰居家的富貴一樣早餓死了,一家三口人全靠菜湯養(yǎng)活,要想吃點糧食,娃娃就比過年還要稀奇。

第二天,農(nóng)田基建工地上,來了公社書記。講的還是,脫鞋下水,搶救人命,說要給每家恢復(fù)自留地實行生產(chǎn)自救。糧食一聽心里從沒有過的高興。在場的社員也都很高興。糧食覺得這天大家是最興奮的一天。糧食盤算著在自留地里種上小麥,讓自家的娃娃吃上白面饃饃。糧食想著自家的自留地種上莊稼比誰家的都要好,一天都不知道餓的了。

放工時,天已經(jīng)黑了。糧食剛到家里,大隊的喇叭響了,一首樂曲回蕩在村莊上空的夜幕里:“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陽光哺育禾苗壯,干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魚離不開水呀瓜離不開秧……”。歌曲唱完,喇叭里傳來支書的聲音:“社員同志們,請注意,社員同志們,請注意,今天晚上召開全大隊社員大會,商量研究給大家恢復(fù)自留地的事情?!敝种貜?fù)了一遍,就把喇叭關(guān)了。糧食聽著支書的話,覺得好像太陽照到心里一樣的暖活,聽起來是那樣的順耳,那樣的親切。支書的話,久久回蕩在糧食的腦海里,臉前好像就有了一塊地,平展展的,長滿了小麥,穗兒粗大,兩個娃娃在地頭追逐著,手里拿著白面饃饃,男人也站在地的那一邊向她招手,她笑呵呵的跑過去,拉住他的手高興的說:娃娃再也不挨餓了。忽然,她意識到自己肚子發(fā)餓,才想起一天還沒吃東西,就趕緊進屋看孩子,兩個孩子爬在門檻上早睡著了,她就把兩個娃娃抱到炕上睡好,就趕緊做點吃的,早點吃了,晚上早點去開會。糧食在做飯時,覺得渾身都有勁。她取來三個洋饜根洗干凈,在面板上就切起來,一邊切菜,心里就想這想那,又想起她的男人來,不知他在哪里過活著呢,有洋饜根吃沒有,現(xiàn)在有了自留地,回來好啊,在地里種上點莊稼,到隊里掙些工分,一年下來隊里再分些糧食,一家四口人夠吃夠喝了,再叫娃娃到學(xué)校里念幾年書,將來……忽然,糧食覺得手指頭發(fā)出揪心的疼,停下一看,手指被菜刀切了,滿菜都是,鮮血滴在白的菜上,像花一樣鮮艷,糧食覺得眼前紅彤彤的,美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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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糧食的片段的評論 (共 3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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