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是誰許下誰一世歡顏
有一種魚它不在水中游,它在天上飛。
——摘自夏陌博客《七月》
“哐當(dāng)、哐當(dāng)········”,凌晨三時,列車鏗鏘有力的撞擊聲,疾緩有序。
隱約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叫喊聲,還有嬰兒的哭聲,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刺破了這夜色。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充斥著他的神經(jīng),眼前開出大朵大朵的血紅色玫瑰,懸浮于半空中,詭異的血色浸染了手里的沙漏。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了柒柒,那個嬌小,有著明媚笑容的女生,她正微笑著朝自己靠近。夏陌無力的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卻…
七月,我們相遇
柒柒手里拿著勺獨自把玩著,然后饒有興趣地不停地攪拌著咖啡。望著對面傻笑著的女生,夏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疼痛。零碎的記憶,幾乎忘了是怎樣認識柒月這個古靈精怪的女生,最近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盡出現(xiàn)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夏陌只記得,七月,九歲的夏陌遇見七歲的柒月,那個總愛穿著一件寬大花格子襯衣,臉蛋兒臟乎乎,笑起來還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的小女孩。那時,她正站在對面的星巴克外發(fā)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時間,翻開一頁又一頁,留在心間的音弦卻找不到休止符。
陌陌,你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啊。望著夏陌靈魂出竅的模樣,柒月心慌了起來。
哦,喝咖啡,喝咖啡。夏陌又開始傻笑。
柒月很小就幻想有一天能坐在豪華的星巴克品嘗著苦苦的咖啡,她喜歡星巴卡里曖昧的色調(diào),柔和的燈光,還有悠揚的鋼琴曲。
如今的柒月再也不是那個臟兮兮的女孩子了,她有著明媚的素顏,干凈的笑容,有著脫俗的氣質(zhì)。
夏陌和柒月生活在南方的某城市,那里四季分明,有絢爛的春天,喧鬧的夏天,凄美的秋天,安靜的冬天。夏陌很喜歡他所生活的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北京上海的繁華。
在別人眼中,從小到大,夏陌都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參加奧賽得獎是常事,不打架,不抽煙,不喝酒,將來準(zhǔn)是個狀元郎。但他總覺得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夏陌很少笑,只有和柒月在一起的時候才懂得微笑,柒月常說,陌陌,你笑起來真好看,感覺春天來了。
夏陌的母親總是說,陌陌啊,離那個叫柒月的女孩子遠點,你將來可是要上北大的啊,然后又開始了漫長的嘮叨,這樣的生活夏陌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夏至,半夏升騰
是誰說了這個夏天,一切繁冗都將結(jié)束,一切痛苦,一切不堪回憶都將消散遠離。是半夏升騰,還是半夏生疼?
——摘自柒月博客《半夏,我們在一起》
柒月總認為,七月,大抵是一個被遺忘的女子,匆匆來,匆匆去,忘了容顏,空留繁華一地,她是如此的渴望七月的到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柒月開始戀上了重金屬音樂的世界,她開始逃課去學(xué)校附近的那間酒吧,酒吧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深白色,但里面的燈火總是很昏暗。
后來,夏陌也知道柒月經(jīng)常逃課去酒吧,有好幾次,夏陌都將柒月攔在酒吧外,卻不知道說些什么,最后還是眼睜睜的看著柒月走進酒吧。
很長一段時間,柒月總是靜靜的坐在某個角落里,手捧著一杯咖啡,這時她總感覺活著是如此美好。那段時間柒月的眼睛總是停留在那個安靜彈奏著的吉他手身上,她想,或許他能幫自己。
偶爾,柒月會找夏陌出來陪她坐會兒,只是大部分時間都是柒月在那里滔滔不絕,夏陌只是安靜的聽著。
陌陌,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感覺。說這句話的時候柒月正坐在公園的秋千上不停搖晃,頭高高的抬起,仰望高遠的夜空。
夏陌望著柒月,搖了搖頭,眼里全都是憐惜。
陌陌,是不是對了牛郎織女許愿,便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夏陌也抬起頭,望著半夏的夜空,眼中升起了一層層薄薄的霧,慢慢擴散開來。
過段時間是七夕節(jié),這是給你的。夏陌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柒月已經(jīng)走了。
回到家,夏陌拆開盒子,原來是個沙漏,海藍色的砂礫,藍色的憂傷。夏陌揚起嘴角笑了笑。
柒月還是習(xí)慣了去深白色坐坐,也逐漸跟酒吧里的人熟悉起來,也包括那個吉他手——桑格。
夏末,一地虛無
執(zhí)手,畫一地虛無,我心甘,我樂意。
——摘自陌陌博客《寂寞光年看繁華飄落》
夏陌依舊習(xí)慣了躲在書堆之中思考,書桌上一張空白的保送生表格孤獨的躺在那里。上海交大,對夏陌來說是夢寐以求的地方,但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夏陌抬起頭,茶杯和紙張泛著流暢的淡然和憂傷,揚起嘴角微笑著,眼里卻沒有了光彩,真的令人難過。
臨夜,街市安靜了許多。夏陌循著月光漫無目的的晃蕩。不遠處,有一對學(xué)生模樣的情侶緊緊地抱在一起,不知為什么,夏陌很反感這樣親密的舉動。
可是,又分明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個女生的背影好熟悉,夏陌不由得多瞟了幾眼。
柒月!夏陌差點兒就喊了出來。
夏陌不清楚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那片被幸福囊括的天,開始越來越遠,曾試著盡力去挽留,卻忘了自己的追求是強求,于是,憂傷包裹著苦澀悄然涌上心頭,開始肆意的蔓延。
夏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他不愿相信剛才看到的一切,他在心中不停默念那是假的。他幻想著柒月會給他一個電話什么的。手掌緊握著手機,夏陌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他跟柒月發(fā)短信的勇氣都沒有了。手指不停地按著手機鍵盤。
柒柒,我想好了,我放棄這次保送生的資格,我們一起加油。夏陌還在猶豫著,心一橫,按下了發(fā)送鍵,然后把手機仍到書桌上,他不想再被打擊了,卻還是不能入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陽光調(diào)皮地從窗外竄了進來。夏陌快速地翻開手機收件箱,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夏陌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很僵硬。
你說,青春有的盡是苦澀,那苦澀的背后是否也曾有過繁華,你說你要做一個溫暖明媚的孩子,葵一般的孩子。
夏末,離開悲傷
倘若再過個十年八載,你能夸口說,我一下子就能認出,她便是我曾經(jīng)的她,那些阿爾卑斯蜜糖似的回憶,連帶著主人風(fēng)化,老去,面目也定已蒼涼。
——摘自柒月博客《再見,夏末》
很長一段時間里,柒月開始躲著夏陌。那天,柒月剛到家門口,夏陌忽然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兩眼死死的瞪著柒月。柒月呆呆的立在那里不敢抬頭,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會哭出來。
“嘭”的一聲,柒月還是決然的把門關(guān)上了,留下夏陌一人獨自在門外,其實,那一刻,柒月的心是那樣的疼。
柒月開始有意無意在夏陌面前挽著桑格的手,會在夏陌面前說桑格有多么優(yōu)秀,自己如何喜歡桑格。一種刺骨的疼痛便在夏陌骨髓里游走。
陌陌,我打算和桑格一起去麗江旅行一個星期。桑格說那里有溫柔的水,多情的山,那里的天很高,陽光很溫暖,柒月說這些話時,滿臉都是幸福。
哦。夏陌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心已疼的沒有知覺了。
夏陌知道桑格家很有錢,或許他有能力給柒月帶來幸福,而自己什么也沒有。是的,柒月從小就沒了父親,不停的賺錢來養(yǎng)活自己,她已經(jīng)很累了。
可是,夏陌又怎會明了。
在柒月離開的幾天里,夏陌開始瘋狂地想念柒月,生活完全浸沒在思念中。
為什么旅行會長達一個月呢?因為你們?nèi)惤?,覺得那景色秀美,想長居于此,在那里學(xué)習(xí)生活。夏陌不相信,于是,每天掛Q,期望能再次遇到柒月,可柒月的頭像總是暗的,期許博客上會有柒月的留言,于是不停的刷新。
日子就在這大起大落中一天天過去,夏陌曾幾次試圖去麗江找柒柒,但最終都被母親發(fā)現(xiàn)制止。
夏陌一直在想,這個夏天應(yīng)該沒有結(jié)尾吧。
按照母親的計劃,夏陌還是以保送生的資格進了交大。
夏末過后,再無童話
是誰應(yīng)了路遠馬亡,各安天涯,終是一晌貪歡。
——摘自夏陌博客《錦年花落》
如果不是那天在酒吧碰見桑格的話,或許這一切都已成為夏陌記憶里的往事,也不會有這個故事的產(chǎn)生。也許,后來誰都不希望桑格的出現(xiàn),如此,夏陌還是夏陌,繼續(xù)他安靜的生活。
還是那間深白色酒吧,還是那張很好看的素顏,只是相擁的是一個陌生女子,笑靨如花的妖艷女子。
夏陌傻了眼,沖上去就給了桑格兩拳。你……你不是和柒柒一起在麗江生活嗎?
桑格剛要說些什么,夏陌又是一拳砸過來,桑格抹了抹嘴角滲出的血絲,撲上去和夏陌扭打了起來。
等夏陌安靜了后,桑格才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的日記本,往夏陌身上重重地一扔,什么話都沒說,踉蹌地走出了深白色。
之后,夏陌知道了一切。
2006年6月17日
這是我第一次和自己喜歡的男生坐在星巴客里,小口小口地喝著昂貴的咖啡,原來幸福可以這么簡單。
2006年6月21日
晚上和桑格演了一出戲,主角卻不是你。夏陌,你知道嗎,看著你離去的背影,我心里很痛很痛。
2006年6月27日
你和我終究是兩個背負著不同命運的人。今天沒有回夏陌的短信,因為我不想讓他不開心。
2006年7月3日
夏陌,你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來找我。你應(yīng)該聽你母親的話。我是一個壞女生,不可以有人喜歡我。
2006年7月6日
我不想離開,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我舍不得你們。我欺騙了夏陌,你會原諒我嗎?
2006年7月27日
今天我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了。夏陌,我很想你,遇見你我很幸福。
夏陌再也忍不住了,失聲慟哭泣來。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你父親英年早逝就是因為這個病,你從小就明白自己活不過二十歲。
你說,不能讓任何人喜歡上你,你想辦法讓自己變成一個壞女生,一個讓人討厭的女生,可是你沒做到,我還是如此的喜歡你。你已經(jīng)離開三年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里,夏陌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下子愈發(fā)的憔悴了許多。掛在墻壁的日歷被風(fēng)一頁頁吹起,又是七月,只是多了點涼薄。
夏陌隨身帶了幾件衣服和那個柒月送給他的沙漏,一個人只身坐上了開往麗江的1473趟列車。望著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淚水跳到眼角綻放出絕望,順著夏陌消瘦的臉頰滑落,永遠也扯不斷的憂傷。
七月的天空,永遠是那么悲傷,泣而成雨。
這個夏末,街道上又凄涼了少許,落葉、紙屑零亂地散落在街道兩旁,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了幾張破舊的報紙,然后又晃悠悠地落了下來,靜靜的躺在那兒。報紙上赫然幾個大字——廣西境內(nèi)發(fā)生列車脫軌特大交通事故。
七月二十九日,因持續(xù)強降雨造成山體崩塌掩埋線路,開往麗江的1473趟列車運行至距麗江約73公里附近時,發(fā)生脫軌事故。這次事故造成四人死亡,多人受傷,其中一位死者手里緊握著一個沙漏,但死者身份暫時無法得知。
夏末過后,再無童話。
09年8月1日夜12時
后記:
寫完這個故事后,指尖蒼涼,逐漸生硬,淡墨收尾。這是這個夏天的第一個故事。
是否如此,我的心情才會多一絲明媚,少一些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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