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仲秋了。
廣袤無垠的大地,仿佛在一夜之間,被人用濃重的畫筆涂抹上了一層顏色。仲秋時節(jié),山城的秋意漸近,晨霧沾衣,夜寒入衫,鴻雁成行,艷陽朗照,曠野平疇和遠山近樹已在悄悄傳遞著秋的訊息,漫山的紅葉,雖沒用北京香山紅葉名貴,但也紅的燦爛,紅的徹底,完美傳遞“山紅石頭黑,農(nóng)民種小麥”秋收秋種信息。
一
前幾天,邀朋友一起,到洪洞那邊的深山獵奇觀秋。漫山遍野,一片深綠,偶爾夾帶著一點點鮮紅或金黃。桂花的香氣,彌漫在快樂的旅途,渾圓的月柿,成熟于山嶺間。特別是那鋪蓋在地面上厚厚的秋葉,黃得豐富,金得耀眼。路上不時有剛剛打下來,沒來得及收集的板栗苞,看著滿地的刺兒球,這滿地高貴的金黃和淺綠,讓朋友不忍碾壓,每次都停車等候,細細分享收獲者的滿足和幸福……
翻過風凸嶺,在一條小溝里行進了十幾公里,在一棵棵核桃樹下,真實感受到深深的秋意,一片片飄落的秋葉巳經(jīng)完成了它們短暫的一生,紛紛從樹上飄下,落在那潮濕寒冷的地面上,妝點秋天這片成熟的金黃,一片片秋葉用生命托起秋天的美麗!那是在城里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用生命演繹的絕美篇章。以往我總是喜歡去贊美那絢爛的金黃,去炫耀那金色的輝煌。然而,我卻忘記了即將失去生命的秋葉,它們將在這潮濕寒冷中靜靜地腐爛,那種悄悄地離去凄然的愁緒,帶給我一種孤獨的沉思……
在緩慢行駛的車窗外,猛然間我看見了此次秋游獵奇的目標——紅豆杉。漫山的深綠,體現(xiàn)出山陰秋天不同的景觀,在樹影婆娑中有一簇新綠,點點紅星點綴其間。那份“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尊崇,讓山坡上的秋意褪色,蕩滌我一路而來風塵,帶著仲秋的厚重和雄渾,鐫刻秦月漢關(guān)的滄桑,如陳年佳釀的濃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撼人心魄,隨后慢慢地沁入心扉,心胸馬上變得寬廣,一腔熱血激蕩不已。秋陽中我已融入這山鄉(xiāng)的秋景中,無限的遐想和思戀,把這條小山溝勾勒的無比莊重。(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紅豆杉又名紫杉,是四季常綠植物,樹葉對生,葉色嫩綠,葉形纖細,質(zhì)地柔軟。是第三冰川紀的植物,繼第四冰川紀后,是地球上僅存的56種珍稀植物中最為珍貴的藥材樹種。紅豆杉在全世界有5屬23種。除一種產(chǎn)于南半球外其余均產(chǎn)于北半球。我國有4屬12種(變種和栽培種),主要有東北紅豆杉,云南紅豆杉,南方紅豆杉(變種)、西藏紅豆杉。鎮(zhèn)安的紅豆杉分布在西鄉(xiāng)和西口茅坪一代,每到九、十月份,在樹葉的背面孕生出許多樹種,成熟后有豌豆大小,種子外漏,整體形狀酷似年節(jié)時懸掛的紅燈籠,果肉鮮紅,食之香甜無異味,但不可多食,否則會腹瀉(我的親身體驗)。
滯留仲秋時的山鄉(xiāng),眼前一篇明麗秋色,片片葉在風中瑟瑟作響,偶有幾片徐徐飄落在我的面前,我躊躇不前,呆立沉思許久,看著它們把自己的生命以另外一種生存的形態(tài),在一個輪回中延展、復(fù)活直到永恒。而我,心胸也猛然豁達了,在這剎那間突然感悟:自己應(yīng)該賦予秋季最真最純最韌的情感,因為當生命從身邊漸走漸遠,錯過的也許并不是這片美景,而是一生的幸福,在徐徐秋風中,我更懂得了珍惜!
二
秋高氣爽。我卻對秋天的夕陽,似乎更感興趣,千變?nèi)f化,令人遐想。秋天的夕陽更加明凈清澈。
適逢中秋佳節(jié),舅舅搬家到西安,這是一件好事,也是家族的盛事,中秋節(jié)早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點月餅和餃子,匆匆忙忙驅(qū)車趕往西安,舅舅家在一個新小區(qū),知道的人不多,在信息臺上也沒有登記,我們繞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到家已是下午兩點多,在舅媽的熱情招呼下,我們很快恢復(fù)了活力。談笑中我看見岳母的目光中那份深深的倦憊,原本要強和自愛的她,讓歲月早已在她的臉上深深刻下印跡,也奪走了她的好身體,在三尺講臺上耕耘了三十多年,帶著一身勞傷退養(yǎng)在家,高速路通車已兩年多了,她卻是第一次走,那是一份作為兒女痛楚的無奈!今天的夕陽顯得有些疲憊,帶著幾分吝嗇,從薄薄的云層中露出幾絲余暉。是呀!沒有朝陽青春般的鮮紅,也沒有當午火一般的力量。淡淡的紅光,柔和中帶幾分倦意。仿佛被一整天的云霧壓得剛透過氣一樣。怨秋風,嘆烏云,卻沒能改變什么,夕陽慢慢地靠近地平線。然而,就在下落的瞬間,似乎依戀大地,有什么要告訴人們似的。微弱的紅光,在空中、屋頂上、墻壁上、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彩帶,也給我?guī)砹艘唤z微弱的暖意。望著漸漸消逝的夕陽,我不由地感嘆道:莫怪秋意人老盡,只愿春風暖夕陽。
夜晚是城市生活的繁華上演,一個人走在秋天的夜里,冷颼颼的風迎面吹來,我微醺的酒意也飄然而去,裹緊衣裳,獨享秋風中街頭獨有的美景。今天是中秋節(jié),母親在小弟家已有一段時間,中午和父親吃過飯就匆匆趕往西安,心中極其牽掛母親那桌純正的鎮(zhèn)安農(nóng)家飯。下車后,一路小跑著到小弟家,一家人都等著,菜已擺在桌上,看著酒氣熏天的我,母親收起桌上的酒瓶,我和小弟只能和著山姆大叔的碳酸水絮叨,那份親情對酌的溫馨,和著母親對我醉酒的數(shù)落,把中秋圓月也氣的躲到云層后面,懶得搭理我們。飯后我洗個澡,然后和他們在客廳閑話家常,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中,我逐漸看到月兔、嫦娥和桂樹……
三
這幾天,連續(xù)不斷的秋雨,讓人心煩氣躁,也帶來幾分涼意。特別是那無情的秋風,也跟著搗亂,把樹葉吞噬,樹枝發(fā)出了沙沙的嘆氣聲,仿佛在告訴我們,衰敗已無法避免。中秋月圓,剝?nèi)?a target="_blank">思念的翅膀,留下我的軀體,孤獨地在城市中徘徊。
桂花飄香,月柿又紅。“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泰戈爾把生命的真諦詮釋。成熟、博學、安詳和衰老,正是“靜美”二字對生命延續(xù)輪回的有形理解。
秋風、圓月、桂香,還有落葉呢喃的私語聲。
在故鄉(xiāng),有一林郁郁蔥蔥的柿樹,柿子成熟的時候,父親親手采摘下來,刮去柿皮,用草葽子掛成長長的一串一串,用一份紅色點綴細雨斜飛、白霧彌漫的秋天。
斗笠和蓑衣是不常見,但草帽和塑料雨披是必備的。幾天秋雨過后,戴上草帽,披上雨披,在秋天的山林間穿梭,摔跤是少不了的,但是,看著挎籃里的收獲,你絕對不會叫疼。一天下來,蘑菇、山菌、地耳、靈芝、野果,間或一塊美麗的水繡石,讓人滿足而興奮,屁股的疼痛,只有第二天才能感覺到。那種痛并快樂的秋,是我今生難忘的童年。
在秋雨中徘徊,驀然回首三十多年的人生時光,回憶那生機勃發(fā)的日子,曾有多少感動永存心底,細數(shù)我點滴的快樂和痛苦,都是刻骨銘心的記憶。流逝的歲月,無情的光陰,追逐我日出日落,日夜晨昏。當我行走在承載生命輪回的秋雨中,才真切體驗時光飛逝!有種思緒,不管你走到哪里,它依然伴隨你;有種情懷,不管你置身何地,它總是如影隨行,永遠揮之不去。我喜歡獨自在秋季去尋找曾經(jīng)留有足跡的地方,喜歡曾經(jīng)歡笑過的山水,貪婪的呼吸著那里的空氣,尋求往日的氣息,回憶一個個我與你、他(她)的故事,回憶一次次揮霍青春的時光,完美或失意的拉下帷幕。
我不懼怕秋天,甘愿把自己的一輩子,流放這,山嶺間,讓秋霜漂白了我的黑發(fā),雕刻了我的容顏。不知不覺間,秋,已經(jīng)走進心田,生活便踏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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