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當年洪秀全科場順利，由秀才、舉人、進士，一路高中，也許中國歷史上就不會有那場太平天國運動。然而他從7歲開始讀書，14歲參加科考，到30歲，24年寒窗，四赴科場，卻連個秀才也沒有考中。這使他的精神受到很大打擊?？瓶嫉哪康氖菫榱俗龉?，但科考的坎途阻絕了他的仕途，他由此產(chǎn)生了強烈的憤恨，恨那些考官有眼無珠，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憤恨滿清統(tǒng)治階層，萌生了奪取江山、主宰天下的意念。

他第二次科考落榜后，在廣州聽到了外國傳教士的基督教說教。那個傳教士說：“你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你們在禮拜著什么，你們對一切都禮拜，我們只拜上帝耶和華，只相信耶穌基督。禮拜上帝吧，其它都是邪魔外道。寺廟里的不過是木頭、銅塊。那里會有靈魂嗎？沒有！你們都是迷途的羔羊，你們的眼睛都被蒙住了。”傳教士給了他一本小書：《勸世良言》。此書為一個中國基督徒梁發(fā)所著，內(nèi)容集《圣經(jīng)》章節(jié)，結(jié)合中國人情風俗，借用儒家言論，闡發(fā)基督新教教義，勸人崇拜上帝"獨一真神"，“安于天命”，死后“永享天堂之真福"。洪秀全回來讀了此書，但也沒有細看；他還得去看四書五經(jīng)，準備下一次科考。

第三次落榜，他得了一場大病， 高燒不退，死去兩日，蘇醒后精神錯亂。病體恢復以后，他說是上帝接他上天，受命下凡誅妖救世：“我朦朦朧朧地跟著一個天使，從東方大道升了天，天門兩邊有許多美麗的女子迎接我。來了許多身穿龍袍、頭戴尖帽的人，他們剖開了我的肚子，給我換了五臟六腑。然后天母來了，說: ‘你在下界弄臟了身體，要給你洗干凈，然后去見天父．’ 天父頭戴高冠，金黃色的胡須垂至腹前，身穿黑色龍袍，兩手放在膝間，端坐在那里。

“我跪在天父面前，他悲憫地對我說：‘地上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我生養(yǎng)的，我給所有人食物、衣服和幸福，天地萬物都是我創(chuàng)造的。可是，他們都失去了本性，沒有人敬畏我。他們?yōu)檠螅盐医o予的東西奉獻給妖魔。他們不知自己被妖魔所控制和加害。我對此感到痛恨，也感到悲憫?！?/p>

“天父給了我一顆金璽和一把云中雪劍，要我用它們斬妖除魔，和天使齊心協(xié)力，把跟隨妖魔的兄弟姐妹全部捉回天上，把妖魔全部殺盡。天父說，我在下界把該做的事都做完，就讓我升天和大家一起享受安樂。天父寫了‘天王大道君王全’七個字，要我在名字中取一個全字。天父身邊還有個男人，他就是我的天兄耶穌基督?！?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洪秀全這一輩，排“仁”字輩，他的兩個哥哥叫仁發(fā)、仁達，洪秀全叫仁坤，又名火秀，從“天堂”回來后，他就改名為秀全。六年前他所讀過的《勸世良言》留在他腦際的殘痕，在高燒幻覺中浮現(xiàn)了出來，清醒以后，他將此編成這樣一篇“天話”，以此蠱惑人心，作為他造反的精神武器。

一八四O年，爆發(fā)了鴉片戰(zhàn)爭，歷時兩年，清軍不堪一擊；而另一方面，廣東人民的抗英斗爭，卻給英軍以沉重打擊。這讓洪秀全感覺到了人民力量的強大――漢高祖劉邦、明太祖朱元璋，不都是依靠人民的力量而登上皇位的嗎？黃巢不也是屢試不第而造反的嗎？黃巢雖未能當上皇帝，但唐朝卻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春天，洪秀全第四次去廣州參加科考。這一次落選后，他倒顯得異常冷靜，他說：“讓我自己來開科取天下士吧！”這一年，是他的而立之年，他已經(jīng)決定了今后的人生之路，就是造反打天下。為此，他和他的表弟馮云山建立了一個披著宗教外衣的政治組織――拜上帝會。拜上帝會宣揚上帝是古今中外唯一真神，人人應(yīng)拜上帝，不拜邪神，不行惡事，天下男女盡是兄弟姊妹，要共同誅滅“閻羅妖”（指清朝），實現(xiàn)“天下一家，共享太平”的理想。會員入會受洗有《悔罪奏章》，朝起晚睡有《祈禱文》，吃飯有《感謝文》，禮拜有《贊美詩》，其它如災(zāi)病、生日、嫁娶、喪葬均有《感謝文》。

洪秀全和馮云山在廣西一帶傳教。當時，廣西貴縣鄉(xiāng)村，還有男女和歌的遺俗，有一座六烏廟，供奉著一對男女，這對男女不是夫妻，是和歌相戀而死；當?shù)厝藢⑦@對男女奉若神明。洪秀全決定，造反就首先從這對男女開始，目的是向世人顯示他上帝的兒子的神威，讓世人相信他的“不拜邪神”的教義。他在廟壁上題了一首詩：

與筆題詩斥六烏，該誅該滅兩妖魔。

滿山人類歸禽類，到處男歌和女歌。

壞道竟然傳得道，龜婆無怪作家婆。

一朝霹靂遭雷打，天不容時可若何！

當?shù)厝舜髴崳荚噶鶠跎耧@靈，殺死洪秀全，但他當然安然無恙，而恰巧此時白蟻將六烏廟和廟里的神像都蝕塌了；這一件偶然的事，使人們相信了洪秀全所傳的道為真理，相信是上帝特派他來傳播真理的。

不久，他又向其他宗教和神權(quán)發(fā)起挑戰(zhàn)，砸碎了象州甘王廟偶像，并宣布其十大罪狀，還在壁上題詩：

題將草檄斥甘妖，該滅該誅罪不饒。

打死母親干國法，欺瞞上帝犯天條。

迷纏婦女雷當劈，害累人民火定燒。

作速潛藏歸地獄，腥身豈得掛龍袍！

還以“太平天王”名義，寫了《斥甘妖》詩及《天條》貼于廟壁，另貼《詔諭》云：

“并令該處人等永不準復立此妖廟。拜此邪魔。倘敢抗命，定與此妖一同治罪?！?/p>

第二天，又將花雷、田泗（廣西桂平市紫荊鎮(zhèn)的兩個地名）兩地的神壇偶像統(tǒng)統(tǒng)摧毀，公開向相信神道的鄉(xiāng)民宣戰(zhàn)，也公開以造反者的身份，向鄉(xiāng)紳和清政府宣戰(zhàn)。

洪秀全搗毀了人們自古認為很靈驗的神壇偶像卻安然無恙，一時聲名大振，許多人相信了他的“拜上帝教”。 經(jīng)過三年的傳教，到年8 月，發(fā)展教徒近三千人，創(chuàng)建了紫荊山基地，培養(yǎng)了一批骨干，主要骨干有：廣西桂平縣人楊秀清，廣西武宣縣人蕭朝貴，廣西桂平縣人韋昌輝，廣西貴縣人石達開，廣西貴縣人秦日綱，廣西平南縣人胡以晃，廣西桂平縣人盧六等。洪秀全為“拜上帝會”教主，天父第二子――天父第一子為基督，即天兄；馮云山為第三子，楊秀清為第四子，蕭朝貴為第五子，韋昌輝為第六子，石達開為第七子。

各地教徒也紛紛搗毀神廟偶像，這引起了地主鄉(xiāng)紳們的恐慌。年底，馮云山和盧六被地主王作新以"陽為拜會，陰圖謀叛"的罪名抓捕，關(guān)進桂平縣牢，洪秀全逃回廣東老家躲避。會眾恐懼不安，人心離散，教會發(fā)展形勢進入低潮。此時，又一個裝瘋說“天話”的人出現(xiàn)了，此人就是楊秀清，他以天父下凡附身的形式，向教徒們傳達了天父的“神諭”：“朕先命洪秀全下凡，為天下萬國真主，拯救世人。但世人不知敬拜天父，也不知真主在何處，依然違背朕的意旨。朕本想大降瘟疫，但朕不忍凡間兄弟姊妹皆病死，乃大發(fā)仁慈，特命楊秀清下凡，由他代世人贖罪?！薄疤旄赶路病闭攘私掏絺兊男叛鑫C，楊秀清又在教徒中籌款，賄賂官衙，救出了馮云山，盧六在獄中病逝。

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春，廣西鬧饑荒，到處發(fā)生搶米風潮，許多地方又發(fā)生瘟疫，天地會乘時起義。洪秀全認為起義的時機已到，加緊了起義的準備工作，向民眾宣傳：“拜上帝無災(zāi)無難，不拜上帝蛇咬虎傷”、“ 人將瘟疫，宜信者得救?！币粫r會眾達三萬余人。年底，他和馮云山在廣西平南縣鵬化山山人村宣傳，被官兵和山人村的團練圍困，楊秀清帶領(lǐng)會眾前往解救，打敗了官兵。這等于宣布造反，此后官府派兵征剿，又被打敗，清廷遂起用已告老還鄉(xiāng)的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往廣西征剿。林則徐的威名，在兩廣是遠播的，引起造反者的恐慌；但林則徐途中病故。年1 月1 日，清軍副將伊克旦布進犯金田，被拜上帝會大敗于金田附近的蔡村，伊克旦布溺水身亡。十天后，即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日（1851.1.11），洪秀全38歲生日那天，拜上帝會在金田舉行起義。3 月23 日在武宣縣東鄉(xiāng)建立太平天國，洪秀全登極，穿起黃袍，稱天王，會眾抱著朝圣的虔誠，跪伏在地；他的兒子洪天貴被封為“幼主”。分封五軍主將：楊秀清為中軍主將，蕭朝貴為前軍主將，馮云山為后軍主將，韋昌輝為右軍主將，石達開為左軍主將。

二

太平天國金田起義后，迅速燃成燎原之勢。半年之中，在多次粉碎清廷軍隊的圍追堵截后，攻克永安州。在永安停留半年，進行政權(quán)建設(shè)。明年6月，北上攻克全州，隨即直撲湘漢，飲馬長江。 攻長沙，取岳州，下武昌。從武昌順長江而下，克九江、安慶 ，三年3 月19 日攻克南京，定都南京，改為天京。4月又北伐和東征，攻克鎮(zhèn)江、揚州等城。

太平天國運動在初期，可謂“其興也勃”。 這一方面是清朝軍隊的無能，但更重要的是太平天國方面的原因。

一是洪秀全的蠱惑。太平軍早期將士，深信教主的話：“他們就是天國的天兵天將，清廷軍隊都是邪妖，天兵天將必能將邪妖誅盡?！鄙钚盘焱醯?a target="_blank">許諾：“有田同耕，有飯同吃，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即使戰(zhàn)死也是到天堂享福。所以，他們在作戰(zhàn)中能夠奮不顧身，舍命忘死。

當年六月，清廷欽差大臣賽尚阿到桂林督師，將太平軍圍困在桂平新墟。此時，太平軍兵少糧缺，火藥不足，鹽也吃完，又多傷病，軍心發(fā)生了動搖。洪秀全頒布了一道戰(zhàn)斗令：“天王詔令各軍各營眾兵將：放膽歡喜踴躍，同心同力同向前。萬事皆有天父主張，天兄擔當，千祈莫慌。真神能造山河海，任那妖魔一面來。天羅地網(wǎng)重圍住，爾們兵將把心開。兵飛五百破十萬，何況妖魔滅絕該。欽此！”一道令下，立即鼓舞了軍心，當夜就打破了清軍的圍困。

二年二月，太平軍在永安，火藥用完，清軍圍城，洪秀全又頒布破圍令：“天王詔令通軍男將女將：千祈遵天令，歡喜、踴躍、堅耐威武，放膽誅妖。任那妖魔千萬算，難走天父真手段。江山六日尚造成，各信爺為好漢。高天差爾誅妖魔，天父天兄時雇看。男將女將盡持刀，現(xiàn)身著衣僅替換。同心放膽同殺妖，金寶包袱在所緩。脫盡凡情頂高天，金磚金屋光煥煥。高天享福極威風，最小最卑盡綢緞。男著龍袍女插花，各做忠臣勞馬汗。欽此！”三天，就從永安州撤圍。洪秀全就是這樣來鼓舞太平軍的斗志的。

二是殘酷的裹脅和懲治措施。造反之初，所有參加者，財產(chǎn)充公，房屋燒掉，連同父母、兄弟、妻子、兒女，全家參加，互為人質(zhì)，這樣就斷絕參加者的后路，只能在這一條船上生死到底。前期參加太平軍的，都是自愿加入的“拜上帝會”的會員，以后，每打下一個地區(qū)、城鎮(zhèn)， 則將沒有逃亡的青壯年，脅迫入伍。辦法是：由一頭目聚眾講演，說天王和諸王是天父差遣下凡，拯救世人。你們早就該主動加入，卻還要等鳴鑼傳集，可見都是妖魔。本當統(tǒng)統(tǒng)殺掉，看你們能來聽講，暫且免死。從此以后，要敬拜上帝，練習天情、頂天報國。現(xiàn)在，新任命一批兩司馬，各領(lǐng)二十五人為新兄弟。如有誰膽敢不服從，立即斬首。誰敢違反禁令，也斬首不留......于是太平軍軍力大增，占領(lǐng)武漢后，男女老少由幾萬人擴大到十多萬人，水陸連營幾十里。

洪秀全為“拜上帝教”制訂了一套戒律，稱《十款天條》，作為會員平時的生活守則，戰(zhàn)時則作為軍事紀律，要求人人能背誦。此外還有禁律數(shù)十條，各級頭目，可以隨心所欲處治人，刑罰輕的是杖責，從打五大板至兩千大板，大多是“斬首不留”，甚至連老兵，都可以稱人為“妖”，將人斬殺。常用的刑罰是五馬分尸，但更重的是“點天燈”，就是將人從頭到腳纏上浸過麻油的棉紙或麻皮，用松脂白蠟堆在腳上，從下點火燒燃，受刑人“呼號之聲，慘不可聞”。有燃至脛即死者，有燃至膝至小腹始死者。想來比下油鍋還怕人。這種刑法，主要是用來懲治背叛、逃跑者。凡五馬分尸或點天燈，都在廣場或開闊地集眾觀看，先宣布罪狀，然后行刑，以殺雞儆猴。

三是封官許愿。在1851年起義當年攻克永安后，洪秀全就下了一個詔書，說：“凡一概同打江山功勛等臣，大則封丞相、檢點、指揮、將軍、侍衛(wèi)，至少亦軍帥職，累代世襲。龍袍角帶，在天朝保衛(wèi)朕躬。我等既幸得為天父子女，又幸得為天兄弟妹，在世則威風無比，在天則享福無疆。朕問爾等，威風有如此真威風否，享福有如此真享福否？”幾個月后，又下一詔書說：“同心放膽同殺妖，金寶包袱在所緩；脫盡凡情頂高天，金磚金屋光煥煥。高天享福極威風，最卑最小盡綢緞。男著龍袍女插花，各做忠臣勞馬汗?！狈夤?、世襲、龍袍、綢緞、插花、金磚、金屋、威風無比......凡想象得出的物質(zhì)和精神享受，全都說到了，最大限度地吊足官兵胃口，為天王打天下。

三

然而，洪秀全所建立的，真是“太平天國”嗎？

太平天國1853年定都南京，改名天京。在南京及其占領(lǐng)地區(qū)，建立了一個“軍國主義”的社會制度――“供給制”：一切財物“皆天父所有”，在南京水西門燈籠巷設(shè)天朝圣庫，民間一切金銀財寶統(tǒng)統(tǒng)繳歸圣庫。糧食屯于圣糧館，分豐備倉、復成倉、貢院三處。百姓分別編入諸匠營、百工營、女營、繡錦營、牌尾館（或稱老民殘廢館）。

城中百姓擔負著繁重的勞役。無論是青壯年還是婦女、老弱，都被驅(qū)遣到城外建營壘、砌磚石墻、挖溝濠，在城內(nèi)大街小巷造望樓。 婦女中美貌的，選進王府；有技藝的分配到錦繡營，去做袍服、被帳、王府的裝飾；其余的從事運糧、背煤、割麥、割稻、伐木、砍竹，還抽去筑營壘、挖溝濠、參與建造天王府和東王府，守卡、巡更，甚至到城外去和清軍廝殺。由軍隊監(jiān)工，誰有怨言，就會被一刀殺死。

廢止商業(yè)。外國使者到南京，“既未看到商店，也無任何物品陳列求售，更不可能得到出租的船只、肩輿或馬匹”。 后來堅持不下去了，才準許在城外設(shè)些商業(yè)攤點。

廢除家庭制度，將全城百姓集中，分為男行女行。洪秀全所作的《原道救世歌》說：“第一不正淫為首，人變?yōu)閶商熳畈_。”《天條詩. 第七天條》說：“不好奸邪淫亂……男有男行，女有女行，不得混雜。凡男人女人奸淫者名為變怪，最大犯天條?！彼@里所謂“淫”、“淫亂”、“奸淫”，主要指 夫妻間的生活?！督伞分杏忠?guī)定：“凡夫妻私犯天條者，男女皆斬?！比绻腔橥鈶偾椋菙厥撞凰?。女行后來改稱女館，不但夫妻不能團聚，丈夫探看妻子，兒子探望母親，也只在門口問答，相隔數(shù)步，說話聲音務(wù)要響亮。天國的第九號人物、鎮(zhèn)國侯盧賢拔，一次巡視女營，將妻子帶回團聚兩天，被告發(fā)，由于楊秀清力保而從寬被革爵。冬官正丞相陳宗揚，因夫妻同宿，被雙雙斬首。天國的將領(lǐng)們給家人寫信，第一條是要效忠“天國”，第二條便是男女分開。太平軍男女隔離的后果，使同性戀盛行。

摧毀傳統(tǒng)文化。攻占永安時，毀壞文廟、關(guān)帝廟、城隍廟、泗洲寺等20多個廟宇，搗毀孔子牌位，砸碎“圣物”、“禮器”，燒毀湄江書院的儒家典籍。進占南京后，焚毀夫子廟、寺院、古跡，廢除私塾、書院，嚴禁古書流傳。他們將此行為編成歌謠曰：“搜的藏書論擔挑，行過廁溷隨手拋，拋之不及以火燒，燒之不及以水澆。讀者斬，收者斬，買者賣者一同斬；書茍滿家法必犯，昔用撐腸令膽破。”洪秀全下詔：“凡一切孔孟諸子百家妖書邪說者，盡行焚除，皆不準買賣藏讀。”后楊秀清以“天父”名義制止，洪秀全又成立了由他親自負責的刪書衙，由焚毀改為對一切傳統(tǒng)書籍進行刪改。將一切宗教視為異教邪說而禁毀，搗毀蘇州的“文廟學宮祠堂及寺觀院，所存者亦空殿幾間，并無神像”。攻克昆山、新陽兩縣，就“先登馬鞍上，焚毀廟宇”；該地“梵宇琳宮，見皆焚毀，經(jīng)典書籍，棄等污穢”。在常熟、昭文兩縣，“每見廟宇寺觀必拆毀焚燒，神佛塑像，刀砍足踐，滅跡不留，呼為‘死妖’”。在浙江烏鎮(zhèn)，“至利濟寺，遂去主持僧，并將神佛盡剺其面，或截其臂耳；且曰：死妖可上天矣”。 勒令僧道、優(yōu)婆尼還俗，禿子蓄發(fā)，不準穿袈裟、戴黃冠，不許穿羽士服，民間死喪佛事，皆不準辦。

大量清除“妖”人。清朝官員、滿族百姓、僧尼道士、縉紳、商人、知識分子，皆被視為“妖”而擄掠屠殺?！胺矒镏?，每視其人之手，如掌心紅潤，十指無重繭者，恒指為妖，或一見即殺，或問答后殺之，或不勝刑掠，自承為妖殺，或竟捶楚以死?！睏钚闱寤佳鄄?，懸賞銀子一萬兩求醫(yī)，結(jié)果竟無人應(yīng)召，因為醫(yī)生不是被殺就是外逃，就是留在南京的也不敢應(yīng)征。對于“滿洲韃子”，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殺光。許多人不甘受辱而被殺，就全家或數(shù)人一同自盡――整個“天國”，處在一種極其恐怖血腥之中。

太平天國的軍民，在“地獄”中受著煎熬，而太平天國的領(lǐng)袖們，尤其是天王洪秀全，卻在“天國”里過著逍遙自在的極樂生活。攻進南京兩月，就動工建天王府。建成不久，被大火燒了一部分，于是在1854年初，還是天寒地凍之際，再度大興土木，不僅修復被焚部分，又進一步擴建。天王府規(guī)模宏大，“周圍十余里”， 比明清故宮大一倍多。重墻兩道，每道圍墻都高達二丈多高。外為太陽城，內(nèi)為金龍城。 太陽城的正門是天朝門，門前邊有御溝，溝寬、深各兩丈，溝上有橋，橋前面有一塊鐫刻著"天朝"的石坊。金龍城的正門是圣天門，門內(nèi)東西兩側(cè)有三層高的"朝房"，正面為金龍殿，金龍殿后有二殿、三殿、后宮林苑，共九進，表示九重天庭之意。金龍殿宏偉高大，瓦頂重檐、雕梁畫棟，殿內(nèi)四壁有彩繪的龍虎獅像，富麗堂皇。金龍大殿的東西兩側(cè)有東西花園。金龍殿至最后的墻壁用泥金彩畫，地面鋪大理石，門窗用綢緞裱糊，綢緞一月一換，棟粱俱涂赤盎。大門上的對聯(lián)寫道：“予一人乃圣乃神乃文乃武 ，眾諸侯自西自東自南自北?！遍T前還懸掛著一幅寫在十余丈長的黃綢上、每字直徑五尺的大告示：“大小眾臣工，到此止行蹤。有詔方準進，否則雪云中?！保ā把┰浦小笔菤⒌舻碾[語，“云中雪”是刀）。洪秀全所用的器物，二十四金碗，金筷子，浴盆、馬桶、夜壺都用黃金造成。他自住進天王府，只出門到過一次東王府，在天王府內(nèi)也是乘轎，那轎子是一輛豪華的金車名“圣龍車”，由64個婦女抬著。早晨起床后，由宮女為他“洗身穿袍統(tǒng)理發(fā)，疏通扎好解主煩，主發(fā)尊嚴高正貴，永遠威風坐江山!”。然后吃飯――他吃飯時，要放鞭炮、敲打鑼鼓和鐃鈸。飯后就拉著“圣龍車”，帶洪秀全游御苑。洪秀全給宮中女人定了許多規(guī)矩，要求他們嚴格遵行，否則嚴懲不貸。比如，給他按摩肚子時，絕對不能碰到他的胡須，給他搖扇蓋被、扶他起床時，一定要輕手輕腳，給他搖扇驅(qū)蚊時，一刻不能停歇，而且絕對不能撥榻底，就連捧茶、拿痰盂時，她們也必須抬頭、挺胸、收腹、提臀，不僅一舉手一提足，就連一顧一盼都有嚴格要求，這也不許，那也不許，而萬一她們哪條做得不到位，后果就會很嚴重。洪秀全在1857年出版的《天父詩》中提到，他對她們的處罰有“三年不發(fā)新衣、餓肚子、關(guān)黑屋、杖責、砍手足、活活燒死、砍頭等”。 洪秀全對他的那些嬪妃，“一眼看見心花開，大福娘娘天上來；一眼看見心火起，薄福娘娘該打死！”他為那些“薄福娘娘”規(guī)定的戒律：“服事不虔誠一該打，硬頸不聽教二該打，起眼看夫主三該打，問王不虔誠四該打，躁氣不純靜五該打，說話極大聲六該打，有嘴不應(yīng)聲七該打，面情不歡喜八該打，眼左望右九該打，講話不悠然十該打！”還有一項特別奇怪的規(guī)定：“看主單準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一個大膽看眼上，怠慢爾王怠慢天！”婦女受到責罰，不得辯解，否則要受加倍處罰：“打開知錯是單重，打不知錯是雙重；單重打過罪消融，雙重‘雪下’罪難容！”――“雪下”是太平軍“刀下”的代稱，因受責罰而不肯認錯即被殺掉，有一人因頂撞了天王，還被五馬分尸。

天王府共有“職同指揮”官員1600余人，宮女1400余人，服侍洪秀全一人。洪秀全有多少老婆呢？他為自己規(guī)定的編制，是四宮七院八十三妃，為什么是這個數(shù)，因為歷代皇帝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要超過皇帝。但實際遠不止這個數(shù)。金田起義后他即選美納妃15人，到永安有36個女人，進南京后，每做生日，都要為他獻上美女6人；每年春天，還要在南京13道城門為其選美，后來干脆明文規(guī)定：“天下少婦美女俱備天王選用?！?861年太平軍進取蘇浙時，又從李秀成選送到京城的3000名美女中挑出180人收入天王府。至天國滅亡，天王府共有愛娘、嬉娘、妙女、姣女等16個名位208人，24個王妃名下又有姹女、元女等7個名位960人，這些都是嬪妃共1168人。他的老婆多到?jīng)]有名字，只用數(shù)字編號。

四

洪秀全自從進入南京后，就完全不再過問軍國大事，一切權(quán)力皆歸于楊秀清，他住進深宮，集中精力，享受富貴，其余就是寫詔書，制訂那些亂七八糟、文墨不通的教規(guī)、戒律。將領(lǐng)們見不到他，連楊秀清有事要見，都要事先請旨安排時間。楊秀清雖是一個文盲，燒炭工人出身，卻極有軍事、政治才干，和杰出的組織才能，而且還有一個特殊“功能”，就是天父下凡附身、代天父講話，他利用這個功能，決定一切軍國大事，甚至還能以天父的名義，讓天王跪伏受罰。

楊秀清在金田起義之時，就有凌駕于洪秀全之上的野心，但在當時，從宗教創(chuàng)始人的神圣性來說，洪秀全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楊秀清也需要利用洪秀全的影響，擴大太平天國的力量，所以他利用天父下凡的名義，宣布洪秀全為天下萬國真主。進入南京、大權(quán)已基本落入楊秀清手中后，楊秀清就開始選擇時機，準備篡奪天王寶座。他搞了兩次“天父下凡”事件進行試探：

第一次，洪秀全將楊秀清的姑母楊長妹和石達開同族的長輩石汀蘭等上了年紀的婦女當傭人使喚，楊長妹向楊秀清訴苦，楊秀清便在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托“天父下凡”的名義來到天王府，訓斥洪秀全。洪秀全跪在地上，“天父”說：“你對姐妹不寬大、仁愛，不教育幼主，罰杖四十?！北蓖蹴f昌輝向前說：“我愿代天王受杖?！薄疤旄浮闭f：“不行！”但楊秀清感覺到了現(xiàn)場的氣氛，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除了韋昌輝，還有許多人愿意代天王受罰，他怕這樣反而會使人加強對天王的同情。于是他又說：“今天格外開恩，以后務(wù)必注意?！?/p>

第二次，是“天父下凡”將洪秀全叫到東府去受訓?！疤旄浮眴柡樾闳骸澳愫蜄|王都是我子，都有功勞，為何你是萬歲，而東王是九千歲？”洪秀全跪伏在地說：“是，東王打江山有功，也應(yīng)稱萬歲?！薄疤旄浮庇謫枺骸皷|王世子為何只稱千歲呢？”洪秀全答：“東王已稱萬歲，他的世子也是萬歲，子子孫孫都是萬歲?！薄疤旄浮闭f：“很好，我很滿意，我回天上去了?！边@次“天父下凡”后，東王也成了太平天國的萬歲。

楊秀清的“天父下凡”，使洪秀全陷入了兩難境地：作為“拜上帝教”的教主，他知道楊秀清的這一套把戲，都是鬼蜮技倆，但天國的絕大多數(shù)軍民是深信的，他如果將其揭穿，信仰就會崩塌，天國將不復存在，也不會再有他這個天王。但任楊秀清這樣要挾，終有一天，他會以“天父下凡”的名義，廢掉我這個天王而自立。洪秀全感到了極端的焦慮和恐怖。于是，他密詔北王韋昌輝和翼王石達開進京，殺掉楊秀清。韋昌輝帶領(lǐng)三千親兵，從江西前線秘密回到南京，化裝成天朝掌醫(yī)的跟隨潛入天王府。洪秀全對他說：“東王想把太平天國變?yōu)闂钍贤醭?，誅殺楊秀清和他的三個兄弟！其他人不要枉殺?！笨墒牵暇┏抢镉袟钚闱宓挠H兵兩萬余人，東王府有五千衛(wèi)戍部隊，殺戒一開，怎能不殺其他人呢？于是，誅楊行動演變成一場對東王府的大規(guī)模的屠殺。行動結(jié)束后，洪秀全又下詔：“北王韋昌輝、燕王秦日綱濫殺無辜，處鞭刑四百?！蓖瑫r又下詔，赦免南京城內(nèi)的東王親兵，令其集體到天王府觀看韋昌輝、秦日綱受鞭刑，共約五千親兵，在天王府被解除武裝，全部殺死。這就是“天京事件”。

翼王石達開奉密詔從武昌回到南京時，韋昌輝還在城中屠殺楊秀清的殘余勢力。石達開不同意這樣做，他去勸阻韋昌輝，但韋昌輝不僅不聽勸阻，反而欲殺石達開；石達開連夜逃出南京，其一家老幼全被韋昌輝殺死。于是石達開領(lǐng)10萬大軍，以“清君側(cè)”的名義，殺回南京。為了安撫石達開，洪秀全又將韋昌輝、秦日綱殺死，將韋昌輝的尸體，割成一塊塊兩寸大小的肉塊，懸掛在城內(nèi)各處，旁邊立牌云：“此乃北奸之肉，準看不準取。”將韋日輝和秦日綱的首級，送給石達開，下詔石達開“歸京輔佐天國”。洪秀全殺死韋昌輝和秦日綱，除了為了安撫石達開以外，還有另兩層用意:其一、掩人耳目，嫁禍于人，將韋、秦奉詔誅楊說成是韋、楊內(nèi)訌。其二、避免再出現(xiàn)第二個楊秀清。

五

“天京事件”以后，洪秀全陷入了極端的疑忌之中，對任何異姓人都不再相信。他下詔石達開回京輔政，是懾于石達開的十萬大軍，石達開由于杰出的軍事、政治才干和在太平軍中所擁有的崇高威望，使他極其不安。眾人上書請封石達開“義王”爵號，洪秀全完全不理。并“不授以石達開兵事，留城中不使出”，將石達開作為政敵軟禁起來。而封他的兩個無賴哥哥洪仁發(fā)、洪仁達為王，讓他們主持天國的軍政?；鼐┌肽旰?，石達開逃離了南京，南京的軍隊，幾乎都跟隨石達開走了，加上在各地的部隊達20萬。這使南京陷入了絕境。于是，洪秀全不得已革去兩個哥哥王爵，并鐫刻“義王”金牌，派人送給石達開。但石達開沒有回頭，他知道，他如果回去，也會落得與楊秀清、韋昌輝一樣的下場。

太平天國最善戰(zhàn)的高層將領(lǐng)，“天京事件”前是石達開，“天京事件”后是李秀成?！疤炀┦录币院螅钚愠沙闪颂教靽臈澚?。洪秀全封李秀成為“忠王”，是對李秀成的猜忌，意在用“忠”字將他鎖住。李秀成敢于向洪秀全發(fā)表自己的意見，注重實際，而不“一味信天”，愛護士卒，蘇州、南京等地的軍民，都擁戴他，將他看作黑暗王國中的一線光明。 他犯顏直諫，要求革去洪仁發(fā)、洪仁達王爵，請回石達開；不承認洪秀全將太平天國正式變?yōu)楹槭纤饺送醭摹皣枴睘椤疤旄柑煨痔焱跆教靽保贿@更加深了洪秀全對他的疑忌和洪氏兄弟對他的仇恨。一旦李秀成沒有完全按照洪秀全的意旨行事，洪便發(fā)怒，嚴辭訓斥。李秀成只得將母親、妻兒送到南京做人質(zhì)，也未能減輕洪秀全對他的猜忌。一八六二年五月，李秀成領(lǐng)兵攻打上海，即將攻克時，洪秀全不顧全局，“一日三詔”，要李秀成回師救援被圍的南京。直到將死之時，還憤憤然公開宣布罷李的官，奪李的權(quán)，說如不順從其兄洪仁達和外甥蕭有和的命令，要“合朝誅之”。若不是依靠李秀成來支撐危局，李秀成早就會被他除掉。

“天京事件”后，太平天國依靠李秀成、陳玉成等將領(lǐng)，到1858年基本穩(wěn)住了局勢；次年，洪秀全的堂弟洪仁玕到了南京。這使洪秀全非常高興，因為他的兩個哥哥洪仁發(fā)、洪仁達，貪婪、無能、胡作非為，已是聲名狼籍，而洪仁玕 有文化，見識廣，是個有用之才。于是，洪仁玕即被封為干天福；16天后，又晉封干天義，加九門主將――義是王以下的最高爵號，九門主將相當于京城九門提督；又過3天，再晉封為開朝精忠軍師頂天扶朝綱干王，這個職位在“天京事件”后，一直由洪秀全兼任，即所謂“主是朕做，軍師亦是朕做”，是天國的第二號人物。

然而，這個洪仁玕卻并不是什么“經(jīng)天緯地”之才，他未能挽回太平天國頹敗的局面，而又引起將領(lǐng)們對他的不滿，于是他向洪秀全提出一個防止“弱本強末”的辦法，就是廣封王爵，以削弱眾將領(lǐng)、尤其是削弱兵多將廣的李秀成的權(quán)力。于是，太平天國開展了一場瘋狂的“封爵”運動。

1851年，太平軍占領(lǐng)永安時，曾封了六個王，即天王洪秀全，東王楊秀清，西王蕭朝貴，南王馮云山，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并封了幾個侯。1854年，秦日綱由頂天侯晉封燕王，胡以晃由護天候晉封豫王，以后洪秀全宣布“永不再封王”。打進南京后，洪秀全將中國封建時代傳統(tǒng)的貴族爵位“公、候、伯、子、男”改為“義、安、福、燕、豫、候”。“天京事件”后，他的兩個哥哥洪仁發(fā)、洪仁達封為安王、福王；封陳玉成為成天豫、成天燕、成天福、成天安，后又晉封英王；封李秀成為合天侯、合天義，后晉封為忠王。又封了很多義、安、福、燕、豫爵號，多到?jīng)]有稱號，只用編號表示?，F(xiàn)有資料記載的，就有368天安，1467天福，1469天豫，封義、安、福、燕、豫爵號的，達數(shù)千人之多，當時人說：“滿朝之內(nèi)，皆義皆安。”太平軍前期爵位很高的侯，到太平軍后期已無人再要，因而也不再封。到了1862年，則開始了以行賄為主要條件的封王高潮，僅僅兩年，共封了2700多個王。

1863年12月，蘇州被清軍攻破，南京主要糧源通道斷絕。南京內(nèi)無糧草，外無援兵，但湘軍尚未完成對南京的合圍。李秀成12月21日從丹陽到南京，苦求洪秀全“讓城別走”，痛切地說：“不依臣奏，滅絕定矣！”洪秀全卻以十分反感的口吻，痛斥和詛咒李秀成，不準他再說話，宣布剝奪他的權(quán)力，由其兄和外甥接替，并且和李從此一刀兩斷，說：“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穌圣旨，下凡作萬國獨一真主，何懼之有！不用爾奏，政事不用爾理。朕鐵桶江山爾不扶，有人扶。爾說無兵，朕的天兵多過于水，還怕曾妖嗎？爾怕死，便會死。政事不與爾相干，王次兄勇王執(zhí)掌，幼西王出令，有不遵幼西王令的，合朝誅之！”

洪秀全為什么死死不肯撤離南京呢？他不愿拋下他的溫柔富貴鄉(xiāng)，而去過顛沛流離的戎馬生涯；同時他始終對李秀成不信任，疑心李秀成是要將他誘出城去加以控制。城中糧盡，他讓軍民吃草度日，將草說成是“甜露”，“可食飽長生”。他在等待著天父的庇護，來解救他。但他褻瀆了天父，天父也終于拋棄了他。1864年7月19日，清同治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他在天王府服毒自殺，臨死時還說：“記下我的話，當作詔書告訴全天京軍民：天國子民可以放心，朕馬上要登上天堂，請?zhí)旄?、天兄派遣天兵，衛(wèi)我天京。”

六

洪秀全所建立的太平天國，是一個神權(quán)加皇權(quán)統(tǒng)治的政權(quán)，他則是這個天國的教主加皇帝式的統(tǒng)治者。宗教組織對人類的統(tǒng)治，是極其神秘、荒謬的，他們以神的名義，將一切反對他們的言行，都說成違反神的意愿，加以懲處；而宗教的懲處手段，也往往比世俗的刑法要殘酷得多。布魯諾因 反對“地心說”，宣傳“日心說”，被天主教會判為“異端”而燒死。伊斯蘭教的石刑，將人――男性腰以下、女性胸部――埋入沙土中，用亂石砸死。對有孩子的婦女，孩子還必須到現(xiàn)場觀看。行刑用的石塊經(jīng)專門挑選，以保證讓受刑者痛苦地死去。在中國歷史上，神權(quán)從未取得過統(tǒng)治社會的權(quán)力，洪秀全的太平天國首開其例。他摧毀了中國傳統(tǒng)的一切神道，宣稱“天父”命他下凡作“天下萬國真主”，從肉體到精神對人民進行奴役。同時又作為一個封建君主，他繼承了歷史上一切暴君、昏君的劣質(zhì)，暴戾、專制、貪婪、荒淫、自私。他并沒有建立一個如他所宣稱的那種“人人平等，個個享福”的天國，而是一個比滿清統(tǒng)治更加專制、黑暗而荒謬、泯滅人性的王國。他使這個王國的人民，處于常態(tài)化的極端恐怖之中，人民的私有財產(chǎn)被剝奪，商業(yè)和商品經(jīng)濟被禁止，傳統(tǒng)文化被摧毀，知識分子和工匠藝人被虐殺，實行禁欲主義......這場運動如果在全國取得勝利，中國人民將會陷入怎樣的一場劫難之中。

太平天國運動的爆發(fā)，是在十九世紀中期，在這個時期，歐洲國家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的近代化進程，正瘋狂地向世界各地進行資本輸出和領(lǐng)土擴張。在亞洲，太平天國完全滅亡的1868年，日本進行了明治維新運動，搭上了近代化的列車，從一個閉塞、落后的封建王國，躋身于世界強國之列。而在中國，在太平天國之前，也已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的萌芽，出現(xiàn)了一些“睜眼看世界”，向西方學習的仁人志士如林則徐、魏源等人。然而，太平天國運動的爆發(fā)，使戰(zhàn)爭成為社會的主題，它耗盡了社會的物力、財力和社會各個階層的全部精力，它攪亂了改革和維新所必需的安定環(huán)境，它使大半個國家的人民飽受戰(zhàn)火的蹂躪――中國近代化的可能被阻斷。在太平天國戰(zhàn)爭激戰(zhàn)正酣之時，英法發(fā)動了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迫使清政府簽訂《天津條約》、《北京條約》和中俄《璦琿條約》等喪權(quán)辱國的和約，割讓了150多萬平方公里領(lǐng)土。 1883年發(fā)生了中法戰(zhàn)爭，戰(zhàn)敗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1894年又發(fā)生了中日甲午戰(zhàn)爭，戰(zhàn)敗簽訂了《馬關(guān)條約》，向日本割地賠款。隨后，八國聯(lián)軍侵入中國，簽訂了喪權(quán)辱國的《辛丑條約》， 中國要向11個國家賠償白銀4億5千萬兩――《辛丑條約》標志著中國徹底淪為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直到大半個世紀以后新中國建立，中國才站了起來，走上一條民族復興的強盛之道。

2018年3月15日

《春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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