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喝酒篇
早晨起來晃晃腦袋,頭有點暈,我就知道,昨晚喝得有點多了。
中國人過年的陋習,年前忙著走動,年后忙著喝酒,兩者都給本就很爛的市內交通添堵。
有朋友說,前天晚上十一點多在齊魯醫(yī)院附近喝完酒,愣是打不上車,寒風中等了半個多小時,小雞雞都快凍僵了。好不容易等來一輛空車,朋友一拉車門就上去了,司機忙著解釋,我是滴滴快車來接人的,朋友說不管,你先把我送回去,要不我就不下,靠著臉皮厚這才回了家。
我也有這個感受,昨晚五點半出門打車趕酒局,二十分鐘居然沒等到一輛空車,憤懣之余只好去擠公交。公交車里擠得像沙丁魚,旁邊一位大爺大概剛從中午的酒場上下來,臉通紅,嘴里哈出的氣一股濃濃的二鍋頭味道,熏得我也仿佛醉了三分。我躲無可躲,冒著被人埋怨的風險使勁往后面擠,擠到兩位提著行李箱,剛從外地返回來的小姑娘跟前,看著她們粉嘟嘟的臉蛋,這才感覺好受些。
都說濟南是堵城,這個堵也與我們這些閑的蛋疼,整天奔波在酒場上的人有關。
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圈子,圈子越多,說明你的朋友越多,想當然的,年后的酒局就越多。我這人不善交際,圈子很少,加上隨著年齡增大,一些可有可無的圈子又被自動的過濾了,剩下的已寥寥無幾,這些圈子如果再疏遠,我大概就只有去廟里當和尚的份了。(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圈子有大有小,酒局也有大有小,有些酒局以聊天為主,可以喝酒隨意,有些酒局也以聊天為主,但喝酒非但不能隨意,還必須像梁山泊一百零單八將忠義堂大聚會那樣,擺開一溜長蛇陣,肉山酒海,敞開了喝,誰喝少都不行。
這樣的圈子我有兩個,一個籃球圈,一個羽毛球圈。
籃球圈的這幫弟兄們都是我的老師和學弟,從八十年代末就在一塊廝混,“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非典那段時間無事可做,更是幾乎天天膩在一起,白天打球,晚上喝酒吹牛,這一吹就是三十多年,從青春年少一直到吹到兩鬢斑白,彼此熟悉的連小雞雞上幾根毛都數的清楚,你說喝酒能少喝嗎?
至于羽毛球圈更不用說了,一幫中年大叔都年過半百了,居然會在球場上為一個球是否出線錙銖必較,吵得臉紅脖子粗,更為贏了對手一局半局而喜形于色,聒噪不已。這樣的一幫人上了酒場,你想少喝他們能愿意嗎?
喝酒我倒真是不怕,都是久經考驗的,“東風吹,戰(zhàn)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怕的是某些突發(fā)因素。比如酒局到了中場,人困馬乏之際,再殺出幾個生力軍,礙于情面,也礙于禮貌,又不能不喝,于是,本就被酒精刺激的有些興奮的神經又被大大的刺激了一把。
昨天晚上就是這種情況。
好友請客,飯店房間早已訂好,而我們這個圈子里聚會又非他不可,為照顧他兩頭可以兼顧,便把酒局安排在他隔壁房間。兩個酒局里的人彼此都相識,只是大家不在一個圈子里,互相之間有點頭之誼,無喝酒之份。
酒至半酣,對方主動過來敬酒,一番排排坐讓果果之后就是推杯換盞,互訴衷腸,翻檢出幾十年沉淀下來的友情,說一番非喝不行的道理。
來而不往非禮也,對方怎么敬過來的酒,還要怎么敬回去,這是規(guī)矩,也是山東酒席上應有的禮節(jié),于是又去對方的房間,又是一番客套的禮讓,又是一番車輪大戰(zhàn)。
等敬酒結束,直覺身體輕飄飄,魂魄蕩悠悠,離醉也就不遠了,而回去后,計劃內的酒依然要喝。
都說山東酒場上規(guī)矩多,像弟兄們自己喝酒,都這么繁文縟節(jié),要是有外人的正式場合,就可想而知了。
山東不愧為“孔孟之鄉(xiāng)”,山東人的酒局,喝得不是酒,喝的是文化,一桌普普通通的酒局,都要尊卑有序,座次鮮明。什么主陪副陪三陪,主客二客三客等,能把外地人看暈了,而誰先舉杯敬酒,喝幾個酒等,都有講究,絕不能亂來。更講究的是,主陪每帶一個酒就要有一番說詞,要說得情深似海,義薄云天,讓你覺得不喝就不健康,就不愉快,就不團結,就沒有弟兄們的情分等等。這考驗的是主陪的功力,一個好的主陪可以連續(xù)帶十杯酒,每杯酒的祝酒詞都不一樣,但還都讓你無法拒絕。
這方面我就不行,總有些場合是需要我去做主陪的,每到那時候我就頭大。我天生木訥寡言,大庭廣眾之下一說話就緊張,屬于那種狗肉上不了宴席的,讓我?guī)Ь七€不如讓我多喝幾杯哪。在這方面,我最佩服美猴,美猴是專為大場面而生的,越是人的場合,越是重要的酒局,美猴舌燦蓮花,神采飛揚,發(fā)揮越是神勇。
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山東一樣嗜酒,中國幅員遼闊,地域廣大,南北文化差異很大,有一次我去福建,發(fā)現那里的人就不怎么喝酒。
那一次是和老婆子去泉州,晚上八點多入住賓館后,去附近的酒店吃飯,點了幾個菜,對方很快就把菜端上來了,和菜一塊上來的,還有一盆米飯。我對服務員說,再給我來兩瓶啤酒吧,對方有點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拿來酒和一個杯子,大概是覺得,這么晚了,就我們倆還喝什么酒啊。我又對他說,說再來一個杯子吧,這回,對方更加詫異了,只是詫異的眼神對準的不是我,而是老婆子,大概他認為,這個女人居然也喝酒?
我一開始以為這是個別服務員的意識問題,后來我們倆又去廈門,去福州,在所有吃飯的飯店里,鮮有看到喝酒的身影,至于像我們夫妻倆這樣對飲的,幾乎沒有,我這才領會到,在這里喝酒是異類,是奇葩,不喝酒才正常。
還有一次去臺北,正好碰到朋友在新竹的清華大學做訪問學者,他從那里趕過來請我們吃飯。也可能是住的地方偏點,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個有單間、可以七八個人圍坐一團、大呼小叫的飯店,只有一個類似酒吧、咖啡屋那樣的烤蝦店,酒肴也只有烤蝦,但風味不同,有焗鹽的,有麻辣的,有椒香的等等,沒辦法,我們只好將兩個長條桌子拼起來,數人就著烤蝦喝了一頓啤酒。
給我的感覺,喝酒與緯度有關,緯度越高,酒風越盛。以長江為界,長江以南的人,大概不太怎么喝酒,長江以北的人,大概很少沒喝過酒,尤其是新疆,內蒙,黑龍江一帶。當然也不盡然,西部地區(qū)的四川,湖南等地,酒風依舊很盛。
我以前看過一篇小說,寫的是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到了冬天數九嚴寒,滴水成冰,無事可做的時候,就殺一只羊,整天呆在蒙古包里吃羊肉喝大酒。喝的是燒刀子,六十多度,一天兩三斤,醒了喝,喝了睡,喝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天如斯。
這種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一度吸引了我,后來,我去海拉爾時買過一瓶,現在叫“悶倒驢”,用皮囊裝了,一口下去,能明顯感覺到酒的流向,所到之處,火辣辣的,燒心燒胃。那瓶酒我也就喝了一口,再也無法下咽,被我扔到不知哪里了,看來,我在飲酒方面的功力還差得很遠。
也見過高手。
有一次大夏天的和朋友在酒店小酌,酒店在某個縣城小區(qū)里,川菜館。我倆一人一瓶啤酒,正喝得有滋有味,外面進來一男一女,看打扮是趕路的鄉(xiāng)下人,男人瘦高,年齡約四十來歲,要了一瓶十幾塊錢的老村長,菜還沒上來就開始喝,等菜上來一瓶酒已經見底。一會,兩人默默的吃完飯起身離開,前后不過十幾分鐘,云淡風輕,頗有“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衣”的瀟灑,看的我倆目瞪口呆。
和這些酒界的高人比,我們這些閑的蛋疼的鳥人喝酒最多也就是“小酌怡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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