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老照片
母親家的老屋內(nèi)有一個相框,相框內(nèi)有幾張發(fā)黃的老照片,其中一張是我和父親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約有七八歲左右,穿了一件花布上衣,扎了兩個小辮,父親大約四十出頭的光景,這也是我和父親最早期的一張照片了,而且還是合影照??吹竭@張合影照,就禁不住引起我對父親一些生活片段的回憶。我為母親寫過散文,寫過詩,但至今沒有單獨寫過關于父親的文章,今天我來寫寫我的父親,寫寫他辛勞而樸實的一生。
父親的身體狀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尤其冬天來臨,顯得更加蒼老了。父親經(jīng)常晚上因心臟和胃不好,疼的睡不著,最近又到醫(yī)院住了幾天回到家。父親是77歲那年開始患心臟病的,至今已有十多年了。這么多年來一直是藥保著,可能是藥吃的過多,把胃也吃壞了。父親身體各個器官都老化了,視覺也模糊了,不僅精神上頹唐,行動上也愈加遲緩了,就是從房子里出來曬太陽,也要大哥扶著行走。
父親是一個勤勞樸實的農(nóng)民。父親的老家在肥東,是爺爺奶奶到江南討飯,于是就把父親弟兄幾個帶到江南來,然后就在荻港楊山一帶落戶生根。他這輩子吃的苦很多,用母親的話說就是吃的苦有腰深。父親的一生中不輟勞作,為了養(yǎng)活一家人,什么臟活累活都去干。大躍進時四處挖野菜、四處開荒、零下幾十度經(jīng)常光著腿腳到離家很遠的池塘里挖野藕,一大家子才得以存活下來。孩子大了又要給孩子們做房子、幫孩子們結(jié)婚成家,父親是既勞累又操心。生病之后還堅持勞動,七十五歲那年,還上山砍柴,兩捆柴有一百多斤,從四五里路外把兩捆柴擔回家。每每勞動過度就要生一場病。父親的病就是積勞成疾、過度勞累所致。想著他吃的苦,內(nèi)心不禁潸然。
父親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信的。父親在生產(chǎn)隊當隊長當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我在村里工作后把生產(chǎn)隊長兼下來,父親才輕松一些。生產(chǎn)隊長的活兒可不好干,不僅要公平公正,而且還有一定的技術含量。隊里的大事小事都要找他商量,他做事時大公無私,不貪小便宜,隊里的人都非常相信他。生產(chǎn)隊長每年春節(jié)過后都要參加一次政府組織的全鎮(zhèn)工作大會,這張老照片就是父親帶著我去荻港紅星劇場開會后照的。我在家里最小,也最受父親的寵愛。那時能上街來玩,是我最快樂的事,每次上街,父親都給我買好吃的。四十多年過去了,這張合影照母親一直放在家里的相框上。照片上的父親剛四十出頭,略帶黝黑的臉龐上就布滿了滄桑。
我的父親性格也比較開朗,也有著好人緣。盡管日子苦,父親也會苦中尋樂。父親比較喜歡廬劇、喜歡聽大板書,父親記憶能力特別好,聽過的書、唱過的戲記得不少,還會咿咿呀呀的唱幾段和說幾段。以前在生產(chǎn)隊經(jīng)常說書和唱戲給隊里的人聽。在我的記憶里,鄰居經(jīng)常到我家串門,就想聽父親唱廬劇和說書,在大家的極力要求下,父親總能像模像樣的唱幾段和說幾段。母親比較反對父親當著眾人面說書和唱戲,她說做人不可太張揚。隨著年齡的增長,到了六七十歲時,父親還能哼幾句廬劇,后來病魔纏身,父親就不唱了。但父親仍一直喜歡聽廬劇,為了聽廬劇,大哥特地買了一個VCD回家,后來換了一個DVD,我們也幫父親買許多廬劇的碟片回去,什么《孟姜女》、《秦香蓮》、《孫繼高賣水》等等,家里的碟片有一大堆。父親現(xiàn)在視力模糊了,看不見,就用耳朵聽。最近發(fā)現(xiàn)父親不怎么去聽廬劇了,他有時靠在椅子上、有時睡在床上,在聽著電視,度過屬于他的安詳平和的一日。
父親對子女的愛是厚重的。在他的那個時代,孩子只要不餓著、不凍著就是最大的奢望了。隨著日子慢慢好起來,父親經(jīng)常跟我們講,我們是根本人家的人,做人要老實厚道,干事不要投機取巧,寧可自己吃一些虧。父親自己就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從不貪圖公家及別人的一點小便宜。我們調(diào)皮不聽話,母親責罰時,父親總是護著我們。在教育孩子態(tài)度上,父母有時會產(chǎn)生一些分歧,因此也鬧點小矛盾,但很快就化干戈為玉帛。父親最愛講鬼故事給我們聽,夏天納涼時,講鬼故事是父親的必修課。聊著聊著,父親就講到鬼的故事,講的生動逼真,有時聽得毛骨悚然;父親有時又說書給我們聽,唐宋元明清,許多歷史故事,他都會娓娓道來。這些年病魔一直纏著父親,父親就再也沒有心緒講故事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父親的耐力沒有母親強。父親如果哪里有個不舒服,根本熬不住。記憶中父親經(jīng)常犯牙病,牙疼起來,又拍屁股又跺腳,吵得母親也無法睡。母親就很厲害,生一些小病都扛著,既不打針吃藥,又連哼都不哼一聲,除非大病來了沒辦法。這么多年父親和母親為了這個家,風風雨雨一起走過,真的不易!
父親早到耄耋,現(xiàn)在幾乎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真是暮景殘光,離大去之期越來越近了。我和大哥時常鼓勵父親,要勇敢的活著!總在內(nèi)心里默默祈禱,:“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再變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我和父親的這張合影照,我會用心的把它珍藏起來,因為它見證了時代的變遷、它滿載著濃濃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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